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兽世手札》之森 文案: 一个发生在异世大陆的故事,由形色各异的人演绎的千姿百态的故事。 不是救世主,不是金手指,只是一介普通兽人的日常。 PS:一坑未平,一坑又起,没错,我就是要成为坑王的男人(并不,piapia打脸 ( ̄ε(# ̄)) 再PS:前期是限制视角(林珅角度),后期改成全视角,这样也还算主攻文吧。OvO 内容标签: 异世大陆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珅、苏素水 ┃ 配角:黎、胡、王、苏等 ┃ 其它: 第1章 楔子·浑沌   芸芸众生三万万,我不过是其中最普通的一个,平凡的出身,平凡的成长,自我觉得唯一一点不太平凡的,就是那颗不安分的心罢。不是指野心,也不是什么反社会倾向,只是单纯的觉得心里一片死寂。   我有家人,有朋友,会因为一件小事开心,也会因为一点触动沉思,只是更多的时候,我总想着,如果下一刻就死了该多好。   真的不是有自杀倾斜,也从没自残过,怕疼。就是觉得我处于一碗人间烟火中,却没有一点口腹之欲。嗯,很是无趣。   或许人生真的反复无常,作为一个极普通的大学生,面临毕业之际却出了车祸,一命归西。也许不是归西吧,我现在好像化身混沌,处于一片黑寂。   脑子里偶尔会闪现一些记忆,犹如昙花一现,之后就不再出现。因为记忆的告知,一开始我还很惊恐,想抱头痛哭吧,因为摸不到自己的头在哪儿更惊悚了。后来时间久了就冷静了,连手都没有还想摸什么,大概是有头的吧,就自己忽悠自己,怕疯。   清醒的时间很少,好像之前的记忆都开始褪色,很多时候想着想着就又失去了意识,下次再苏醒,总觉得自己又忘了什么,但也想不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快放弃回忆的时候,我能动了,有手,还有头,虽然触感很诡异,或许不能称之为触感,但我知道我在哪里了。   在肚子里,估计不是我老妈的肚子里,因为我能依稀听到一些声音了,是从未听闻过的语言。   我没有惊恐,没有惊喜,连这一些心情都快忘记了又怎么去惊,去喜。时间的流动早没了概念,在浑浑噩噩之际,终于到时候了,我从一片浑沌中降生,来到一个光明的世界。   古人诚不欺我,刚出生的时候和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眼睛睁不睁开都一样,什么也看不见。等等,古人是谁?我好像总在想起和忘记中徘徊。能开始看清东西时候,我看到的都是巨人,长得挺奇怪的,眼睛辣么大一颗,嘴巴也辣么大一张。   能爬的时候,我开始探索这个世界,每天从二十米大的床上醒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知道。当肚子不饿,脑子不困的时候,就是我征服世界的时候。目前为止,我还没能从二十米的大床上逃离,但是有两次我摸到了它的边!只是很快就让一只长毛大脚拨回,真的是只大毛脚,那毛粗得扎人。   生命不止,奋斗不息,我爬的越来越快的时候,和毛□□手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很可惜,离开二十米的领地不是靠我自己的努力,而是靠别人。   我能看得清楚的时候,我看到了这一世的母亲,应该称作阿麽,她很漂亮,身上总是香香软软的;而我的阿父,是个很高大的人,比阿麽高了一大截。对我的动作总是一样的粗鲁。看在他小心翼翼的表情的份上,我大多数时候会宽恕他的笨手笨脚。   按理说我能爬了,接下来就该学走了,结果还没开始学走路,倒是先变态了,是真·变态。我变成了一条小蛇,还是绿色的,头顶也是绿的。为什么我对绿顶这么执着?原因忘了,但不妨碍我继续怨念。   阿麽和阿父都表现得很正常,阿麽说,和你一样呢,看他口口的,多可爱。阿父说,嗯,这么快能口口了,不愧是我的口口。   这里的语言我连蒙带猜的,只能听出一部分。看他们对我变成小蛇妖那么淡定,想来是因为我阿父是大蛇妖吧,不过很快我就被自己打脸了。当我变成小蛇后我就发现自己不仅变不回婴儿模样了,而且还被迫多了不少的伙伴。   那是两只小老虎和一只红狐狸,小狐狸是体型最大的,但总被小猫一般大的虎崽欺负,我就在一旁看着,藐视群傻。其中一只小些的虎崽,叫他小秃吧,因为两只小老虎的头顶都黑的而其他地方都是花色。小秃总喜欢咬我的尾巴尖,虽然不很疼,但是粘嗒嗒,烦。   因为我烦,所以我总用尾巴打小秃的头,但是他还是很开心,总对着我的尾巴叫,我一度认为他是把我的尾巴当成脑袋了。   当我快习惯自己细条条的身体时,在一次日常玩耍中小红突然变成了婴儿,他很快就被一个白白的男人抱起,亲个不停。我和大小秃都惊呆了,然后我明白,身体里日渐燃起的洪荒之力是怎么回事了。   第二天,小红继续和我们一起玩,一个婴儿和三只小动物,其实不知道该怎么玩,不过小秃和大秃从没在婴儿身上留下什么伤痕,他们两只当然不会控制力道,唯一的解释是小红皮糙肉厚,哪怕他看起来是白嫩嫩的,这真是个神奇的世界。   又过了一段时间,小红开始学会喊么么了,而我还只会嘶嘶的叫,身体里的洪荒之力呢?你在哪里?等等,什么叫做洪荒之力?不太懂了。只是我还是很郁闷,我想起来以前的东西好像越来越难了,现在每天接触的几只动物和大人似乎是我的全部记忆,很多时候不再有去回忆的念头,只是心里隐约总有一个声音在喊,不要忘,不要忘。   所以我能努力去回忆的时候就回忆一下,通常在假寐的时候回忆,还好我假寐的时间超久。虽然每天想起来的东西不多,不过想起来的就再也不会忘了。   在大小秃都相继变回婴儿的那天,我开始急了,憋了一个晚上,那感觉像是一个响屁被限制了许久突然得到允许一样,嘭的一声,可舒畅了。音效是我乱加的,其实真正的背景乐是半夜突然醒来发现自己变回了婴儿,再迷迷糊糊睡过去隐约听到的阿麽惊喜的尖叫声。   再次醒来我才知道不是做梦,看来洪荒之力是在梦中释放了。很快我就能到处跑了,穿着个小裤衩,不是开档的。我就和其他三小一起,开始跑出房子和院子,在村里闹腾。   说是村子,其实它很大,阿麽说我们这是大岭部落,是一个大同居的部落,在这里有许多原型不同的兽人。原来我阿父是蛇族兽人,阿麽是大岭部落的雌性,阿父在游历的过程中遇到了阿麽,从此就在这里定居下来。   大岭部落有容乃大,收纳了来自许多不同族落的兽人,从一开始的小族小落迅速成长为实力强大的大部落。目前的部落族长是白狮族兽人,族长有个雌子,今年五岁。我和三小跑去看过她,看起来就很弱,小秃都不敢碰她一下,没看多久她哭了,我们就被族长给揪了出去。   阿麽说小雌性和小亚雌都是很脆弱的,所以警告我们不要再打小雌子的主意。现在我才明白,我变成小蛇时阿父说的话原来是说:这么快能化形了,不愧是我的雄子。这个世界,没有男人和女人之说,只有雄性和雌性以及亚雌。而雄子是指雄性后代,雌子是指雌性后代,亚子则是指亚雌后代。   当我知道自己是雄性兽人的时候我突然很开心,原因不是很确定,似乎是我上辈子的执念。那以后时间过得很快,每天都在玩闹中度过,有时候我会突然想起少壮不努力这句话,但分分钟就忘了,我这么小,能干嘛,学乐器学书法?不好意思,这个世界没这东西。再说了,乐器和书法的具体概念是什么我都快忘了。   三岁的时候,我开始有一张自己小床,虽然没和阿麽阿父一起睡了,不过我听力很好,如果没能早点睡,那就很难睡过去,太不和谐。   五岁的时候,阿父第一次把我藏在兜里,带我去打猎,然后他被阿麽打了一顿。   在这个世界,经济、技术发展水平不高,一切都偏向原始社会,不过兽人的素质又高了很多,书笔这些文字工具也有,只是环境过于良好,也可以说是恶劣,兽人依旧要和各种野兽竞争生存,有简单的武器,不过兽人更依赖自身,而武器多是为雌性制造和使用的。我一度对自己有姓氏觉得很神奇,挺阿麽说这是第一代神使赐予兽人的,同时这个世界被神使成为兽启大陆,这个名称也就一直流传了下来。   例如阿父姓林,名为佲,阿麽的姓氏是大岭部落的大姓——黎,名为白瑛,而我继承父姓,叫林珅,通常雄性兽人姓名只有二字,而雌性、亚雌的姓名多为三字。   十岁的时候,我开始和三小组队去捕猎,能够在一定范围内被允许离开部落,前世的记忆很少再突然跳出。几年前我就开始在纸上写下自己能想起的全部东西,不管是想起什么,我都会用一些奇怪的符号记下,那符号有的方方正正,有的弯弯曲曲,写的多了才想起来,这是汉字夹着拼音,还有一点英语。   阿麽和阿父知道我从小脑子里总有些奇怪的想法,但他们也不怀疑什么,毕竟我就是他们的孩子。虽然我有一些前世的记忆,但我就是我,之前赤条条的走了,现在又赤条条的来。   想起的东西越多,越觉得自己以前的幼稚,很多年前被族长丢出他家门口是因为我戳了他家小亚雌的脸蛋蛋,没错,小秃不敢碰,我碰了。原因自然不是什么猥琐的理由,只是单纯的爱来事儿。   现在,我十八了,过两年成年,虽然前世记忆告诉我十八就成年了,不过我告诉自己,人要活在当下,我还小,所以我选择继续赖在家里。   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过渡章,虽然一开始是限制视角(主攻),但后面会不时变成全知视角。 第2章 第一章·树屋   可惜没赖几个月,就被阿父踢出家门,让我自己找块地儿尽快搬出去,估计是嫌弃我碍事儿。   虽然还未成年,不过想来是我能力够了,否则阿父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在这个世界,所有的幼崽都是来之不易和备受爱护的。拿我自己来说,都快成年了也还没有多一个弟或妹。   这天饭后,我麻利收拾了一些装备,打算跑去部落边缘地带自己划了范围的地方。部落很大,每户人家都离得有些距离,但零零落落处在一个大圆里面,距离远的原因不必多言,除了兽人的领地意识外,兽人也很需要隐私。   我想建个新屋的地方和我家处于一条横向直线上,很久前我就定下了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有颗云榕树,很大,就由于它很大所以附近一直没兽人安家,都嫌弃这树过大占地方。不过我喜欢,两年前我就画好了房屋草稿——树屋,在云榕树上建几间屋子对树没什么影响,只要房子不大。   兽人的屋子有一个普通特征,大。在一间屋子里涵盖了一切,虽然有区分卧房、厨房、储物间之类的,但是都是一堵堵墙砌开来,绕绕弯弯,屋子多了简直是迷宫。不但迷,而且还空,我不是很喜欢空荡,与其一间超大房子四面墙,不如分好几间小房子,功能明确些。不过没人理解我,他们都说我是爱找事儿,继续藐视群傻。   我化为兽型来到云榕树边,因为蛇形跑起来飞快。现在我的蛇形有四米七了,而我的阿父更是超过了十米,可见我父亲有多迫不及待就把我往家外仍。   蛇形爬上云榕树很方便,这棵树我很熟悉了,闲暇的时候我最爱盘在这颗树上。可惜我还不能圈住树身,通常只是挂在树枝上。这棵树笔直而高,树冠浓密,枝干横斜逸出。阳光太热又让我犯懒了,我躲在树冠里午休,当赤日不再那么热的时候,我才化为人形,跳下大树。   兽启大陆天空上有三颗太阳,其实说是太阳不够准确,是三颗颜色各异的日球,分别被称为赤日,玉轮和乌金。每颗行星相隔12时,兽启大陆一天有36时,在13时和25时的时候,天空上能看到两颗日球出现在地平线两端的奇景。   其实我对自己是蛇族兽人有一点不满意,因为变型的时候别的兽人或驮或叼着东西,而我都得绑牢了顶在头上,远看就像一只头上长包的怪蛇,所以我头顶包袱的时候总跑的飞快,别人称我快如闪电,他们不知道我只是不愿别人看到我的丑样罢了,实力都是被逼出来的。   这棵树的使用权是通过族长允许的,一般兽人建新家都会在族长的允许下或直接分配得到一块土地,至于我要对老树做些什么事,族长和族人都是不在意的,哪怕是砍了做木门。毕竟这就是一棵树,说它是古树?这世界最不缺的就是树了。   云榕树最多枝干,多而杂,我从包袱里拿出斧头,先有规划地砍去那些计划中多余的树干,灵活得过了头,犹如多动症儿一样在树上来来回回。细些的枝干轻松些,那些太粗的真的费功夫,幸好这里是部落边缘地带,天黑了继续开工也不怕扰民,吃过一次干粮,把砍掉后堆在树底的枝干分类好,看看时间,金乌升起了。一般金乌升起后不久兽人就普遍入睡了,而我就开始往家里跑。   笑话,我是那么好赶出家门的吗?   不多时就到了家,萤灯还亮着,我推门而入,无视阿父的瞪视,直接和阿麽撒娇,“阿麽,我好饿啊,还有饭吃吗?”撒娇了十八年,我的功力了得。   闻言阿麽依旧白皙美丽的脸上露出了我一直很喜欢的笑容,“珅珅,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阿麽给你留着饭呢,快来吃。建屋子不着急,你才多大呀!”一边给我布置碗筷,一边说着,看我吃的欢,又去拧了毛巾,给我揩脸,“看你脸脏的,今天累坏了吧。明天就不要去弄什么树屋了,好好休息啊,要弄让你阿父弄去!”   我半抬头,眼角往阿父那里一睨,看阿父震惊地敢怒不敢言。低头咳嗽两声,掩住笑意,直惹得阿父血气直升。   吃饱喝足后和阿麽道了晚安,我噌噌几下回了自己多年前要求又多砌一道墙隔开的屋子里,坐在椅子上,打开日记,翻看着以前写下的笔记。   这个世界确实很神奇,很多消耗品都是从植物身上一次加工后得到的,像写纸就是从锯齿萝叶上加工得到的。锯齿萝叶味苦可食,其叶厚,曾有一个亚雌想试试萝叶的不同吃法时发现萝叶正反两面都可撕,撕掉后留下中间白而透的叶肉,经过晾晒干燥而有柔韧性,变成奶白色的片状,再后来兽人们开始使用它作为写纸。   日记本用云榕树皮包装,云榕树有防虫的功效。打开日记,一开头都是些鬼画符,我自己看得都吃力,写的最多的东西是之前被称作课本知识的语文、数学等类,在这个世界几乎是没用。偶尔会有一些关于我自己的信息,比如我的名字和家人。名字只记得姓,家人只知道有四个,更多的是一些碎片记忆,关于学习中的玩乐或某本书的心得体会。   我把一些觉得对现在有用的信息重新书写整理,里面有一些食谱和武器名称、图纸。其实我对前世的记忆和知识并不执着,毕竟想起来的很少也很多都没用了,拿吃的来说,这个世界很多食物与上辈子完全不同。阿麽和我说过兽启的传说,第二代神使致力于为兽人寻找各种可使用的食物,后来他误吃了尖耳和白夷做成的食物而死亡,尖耳微毒而白夷无毒,但是两者相加却是剧毒。   我看过尖耳,长的就和前世的辣椒一模一样,而白夷长的像大蒜,看来第二代神使是个重口味的。   拿出最后的几张树屋草图,继续勾勾画画,打算在树上搭建三间屋子,在树冠弄个平台,最后在平地盖间大屋子。虽然一个人住显然会大很多,但考虑到以后的需要果然应该往大里弄,来自血脉的执着。   其实活在这个世界让我觉得更肆意,上辈子最多的记忆都犹如困兽,在斑斓色彩之中却连大声叫喊也无法做到。重生让我到了一个生命力旺盛的世界,颜色单纯以绿色为主,但是能让我做很多想做的事,想睡就睡,想捕猎便捕猎,对血腥我并不排斥,许是骨子里的兽人血统在振奋。   收拾了草稿把自己往床上一扔,一夜无梦。   赤日八时醒来,感叹一下,在这个世界真的是一天可以睡上24个小时,如果你愿意的话。   走出院子去水缸里打水洗脸,阿麽在院里煮饭,没有所谓的厨房,一般兽人家庭都直接在院子里支起锅炉做饭,而这里的饭是来自一种叫做米果的硬壳蔬果,敲开果壳,里面是一粒粒的白色硬粒,可食。   收拾好自己,我挪到阿麽身边。雄性兽人一般不喜欢主动去做精细的食物,通常烤个肉直接吃了就应付过去,不过我喜欢帮阿麽做些饭菜。这点小爱好让我阿父嫌弃,因为他觉得我总粘着阿麽不放,阿麽倒是很开心,只夸我体贴他。   呵呵,一个雄性兽人这么体贴也是少见。这是阿父的讽刺语。   我帮着阿麽,而阿父烤着肉,对兽人而言,肉是主食,一日三餐都必备。饭后我告诉阿麽要继续去建屋子。阿父看着阿麽的脸色,正色对我说,“今天先和我去捕猎,明天我叫上黎铂和黎钶去帮你。”   黎铂和黎钶是我大小一起长大的同伴,就是大秃和小秃,而小红和我一样是外姓,随他父亲的姓氏名叫胡绯。   “他们哪做的好,是我不让他们来帮倒忙的。”我要自立门户的事儿他们自然知道,黎钶老早闹腾着要来给我帮忙,笑话,就他那粗手粗脚的搁我这只有被嫌弃的份。   阿父显然是懂我鸡毛的性子,“你一个人得弄到什么时候,建房子可不是小事。”   我就笑笑,“我可以慢慢建,花个两年差不过吧。”就看阿父脸都黑了,阿麽却是很高兴,“没事没事,慢慢来啊。别听你阿父乱讲,哪有幼崽那么快就搬出去独住的,不都是要结契才建新屋的么。”   通常是新人结婚才会离开双亲,有的雌性幼崽成年了很多年双亲也不肯轻易让他离家的比比皆是。   花两年建房子倒是真不可能,太费时间,我是个急性子,很少有耐心的时候。“阿父明天帮我吧,黎铂他们就算了。”   我也不想再当电灯泡,尤其是一天天长大的灯泡,反正就算以后房子建好了我还可以找时间往家里跑,谁让我还是幼崽呢,在阿麽眼里我一辈子估计都是幼崽。   “行,吃了就去收拾东西,九时出发去黑沼泽。”   黑沼泽潮湿泥泞多鳄兽,蚊虫也一样凶猛。兽人出猎要带的通常不是武器,更多的是带绳索、药品之类的配备,而武器最多带把匕首。我回了自己的屋子,里面其实东西很多,又杂又乱,还好阿麽从不嫌弃我老往家里搬东西,东西太多没地方放也是我想要赶快建个新屋的原因之一。   拿起让阿麽做的宽腰带,上面有很多个大小不同的格子,放着些驱虫、解毒的药物,别上一把匕首,又拿上用云榕树皮做的护腿和护腕,看向墙上挂着的弓箭,到底还是没拿。   阿父觉得使用武器都是旁门左道,兽人最大的武器一直是强悍的肉体,所以哪怕我弓箭用的好,在和阿父一起去打猎的时候我也不会带上。不过阿父不在的时候,那就不一定了。   大概九时的时候我和雄父到了部落的村口,部落依山傍水,过了河就是一片丛林,黑沼泽在丛林以南方向。这时村口聚集了不少兽人,是村里的规矩,出去打猎都会和大部队一起行动,专门有人清点人数和做询问工作,如果到了时间有人还未回来,部落会及时派人去营救。   如果要出去时间久也需要提前说,免得浪费人力和时间。像今天和阿父去日常捕猎,并不需要特地登记,因为都是当天去当天回。   大部队过了河到了丛林里就四散开,阿父和黎铂、黎钶的雄父——黎楠道别后领头走在我前面,到黑沼泽还有挺长一段距离,阿父脱下简易的服装化为蛇形,头上顶着个小包袱,丑丑的盯着我,意思是问我怎么不化形。   我很无奈,只能把身上装备好的一堆东西拆下来打包收拾好,果不其然看到阿父眼里的嫌弃,我的捕猎技巧多是雄父教导的,只有一点让他不满意,就是我总爱弄些旁门左道,比如这次的云榕树护腿和护腕,不过也有些小东西他能勉强接受,比如多功能腰带。   这腰带其实在部落里得到不少人的认可,很多兽人出猎时也会装备着,用处不小。也因为得到些人的认可,否则阿父早该把我屋子里那些他认为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扔了。   为什么就是没几个人懂我的装备天赋呢。 第3章 第二章·弓箭   兽人捕猎全靠暴力,偶有使用一些技巧也是因为形势所迫,更多时候他们只爱用武力解决一切。   蛇形速度很快,哪怕地板潮湿泥泞也不碍前行的速度,也因为全身细密坚硬的鳞片保护,让丛林里的蚊虫对我们无计可施。渐渐地土地越来越难前进行,其实已经不能称为土地了,应该是湿地,水漉漉的。   盘上湿地里特有的树,我随着阿父隐匿好身形,连呼吸也和湿地里的空气统一,在绿影下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等待的时间是枯燥的,同时也是考验的,虽然绿色的鳞片能很好的融入周围,但是头顶的兽皮包袱可不容易,如果蛇形兽人的隐匿被其他兽人发现时,通常会让其哭笑不得,只因为头顶的包袱就让其凶狠程度大幅度下降,不过如果是普通野兽是不会有多余的感觉的。   时间慢慢过去,多年的锻炼让我现在能很好的做到变发呆边观察了,只需要专注于捕捉空气里的声音,大多数时候都会得到预兆。风送来一封讯息,有大型动物往这来了!   我眼睛转向阿父的位置,他给了我一个你懂地的眼神。   注意力提升,调整呼吸确定自身的隐匿有效,我就关注着声音的来处,慢慢的响声大了,伴随着几声哼唧,还有些零散的蹄声。我猜是长獠兽,一种全身毛发尖锐如刺,冲撞力惊人的四蹄杂食性野兽,可能还带着几只幼崽。   看到了,先进入视线的是一只因为幼小还显得白嫩的长獠兽幼崽,它往我的方向跑来,我所隐匿的树下有一丛小红果,是湿地里不少动物的食谱之一。   它耳朵抖抖,很放心的开始吃起来,没多久,一只体型巨大,毛发裹着湿润泥土的长獠兽带着两只幼崽也过来了。长獠兽会在沼泽地里打滚,用泥巴来阻止蚊虫的少扰,相比起幼崽它显然警惕得多,停在果丛前几米就不动了,双耳竖立,观察着周围环境的安全。   我更小心了,一动不动的,连一丝杀意也不敢泄露。几刻过去,它才允许了幼崽前进,自己慢慢跟在后头,一点一点看着它进入我的攻击范围,我寻找着时机。   几只幼崽很快把红果丛啃得七零八落,大长獠兽哼哧一声,低头蹭蹭幼崽,催他们是时候离开了。就是现在,我松开紧盘在树上的身体,又在树上借力,从长獠兽的上方直降,正好落在它身上。   我绕过它的脖子,用力勒住,它一阵剧烈晃动,长嚎着往树上乱撞,我的原型是林蟒,无毒,哪怕是有毒我也下不了嘴,感谢我的雄父。在天旋地转中我一直保持头部的昂立,以免眩晕,蛇身一圈圈勒住它的前半身,它挣扎的力度减小,但我丝毫不敢放松,再一用力把它的前蹄缠住,一收紧使它摔倒在地。   果然,一摔倒后它开始发力,嚎叫声小了,但全身毛发暴立,要不是我的鳞片够硬够密,早让它扎成血窟窿。   一边绷紧全身的力道,一边观察着四周,几只幼崽跑开一定距离乱叫却不敢离得更远,失去母兽他们很难存活。这种时候需要更加小心,以免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昂起的头颅观察着树后丛林,慢慢的身下的挣扎越来越小,呼吸渐弱,确保长獠兽的死亡后,我慢慢从它身上爬下,化为人形拿出匕首用力一插没入它的头顶,穿上兽皮裤拿出绳索把不远处乱叫的长獠兽幼崽一只只捆了,顺便连嘴也捆上,好一个花式捆绑。   雄父就一直盘在树上,看我忙活完了才化形穿好衣服跳下树,也没说什么,我能明白,这是对我的考验,如果我不能让他满意,他是不会真的让我离家独立的。   长獠兽体型不小,我和阿父就地剥皮取肉,长獠兽的皮硬而带尖刺,无法做成衣服,我们取了足量的肉,用雨林长叶捆好,没有化形,背着就往回走了。我手上提着那三只幼崽,虽然长獠兽皮糙肉厚,但是兽崽的肉却是很嫩,雌性多是喜爱的。   回去的路上也不能放松警惕,这时我制作的云榕树皮护具的用效就出来了,只有雄父一直被蚊虫少扰,虽然用了驱虫粉,不过效果还是不比我的护具,这时我可一点也不敢笑,否者一定会遭到暴力对待。雄性兽人对幼崽的爱更多时候是用武力来表达的,这是他们自称,我可一点也没法认同,虽然是打不残,但也痛啊。   一路上我都下意识的寻找,果然让我找到两丛宽伞菇,菌盖色暗肥厚,味鲜美,我让阿父停下脚步,迅速的采摘。因为这是阿麽喜欢吃的,所以阿父也没多说什么。   之后又看到几颗紫椰,跳着摘了下来。紫椰外皮为紫色,有硬壳,敲开后里面是乳白色的果肉,味甘。把紫椰扔进兽皮包里,继续寻找其他东西,在外出捕猎的时候我尤喜欢寻找各种可使用的蔬果,兽人不会总是费心思去找的,除非为了讨好雌性。   而我却是为了自己吃,雄父不反对,也是因为知道我口味杂,很多东西我都愿意去尝试,其实他们说的挺对,我真的挺会来事儿。一路下来好几次离队,不过因为我采集的通常阿麽也爱吃,所以没遭骂。   平安回了部落,雄父把一半的长獠兽肉上交到部落,在能够捕得更多食物的情况下族人都会上交部分到部落统一分配,为了存储粮食,也为了帮助有需要的族人。   长獠兽幼崽就不用了,在阿父的示意下,到家后把东西卸下,我提着两只长獠兽幼崽去了黎铂和胡绯家,我们三家关系常年一直要好,长獠兽幼崽肉嫩是雌性喜欢吃的,数量又正好,自然一家送去一只。   先去了胡绯家,他的雄父胡里正好在,和他们闲谈几句后我就往黎铂家去了,之前他的雄父和我们一同从部落里出发狩猎,现在还没回来,我就把兽崽交给了黎铂。   他转身把兽崽递给黎钶,问我,“你真打算这么快就离家建房?是有想结契的对象了?”   “你有结契的对象了!我怎么不知道。”小秃黎钶一如既往的聒噪。   只赏他一个余光,不理他,“上次说的东西进度如何?”   黎铂做武器是一把好手,他向部落里的武器师傅学艺,加上有天赋,倒是做的像模像样的。之前得了两只完整的梗牛兽兽角,还有它的牛筋,用来当制作弓箭的材料正好合适,加上多年前意外得到的一截铁楠木,勉强凑齐。   其他的如胶、丝等物黎铂那里常年是备有的。他看黎钶还要闹,便把他哄进屋里去,对付这个多动症儿童他作为兄长是最有办法的,“其他都没什么问题,材料也是好的,就是之后要用的漆有些问题。”所谓的漆是指弓臂制好后需要涂漆,以防霜露湿气的侵蚀。   “是现在的漆契合度不够?”黎铂手里自然是有漆的,不过他之前做得弓箭多是以竹为干,如今可能不适合用在铁楠木上。   他点了点头,扭头看到黎钶开始对兽崽进行惨不忍睹的恶行了,加快语速道,“我问过熊老,他说金丝树的树胶应该合适,你看能找到吗,我得先去阻止那傻子了。”熊老是部落里出色的武器师,原名熊振,是名灰熊族兽人。   “去吧,漆的事我会想办法的。”别过后也没兴趣再看黎钶的蠢行,直往家去。   在捕猎的时候玉环已升,如今再过二时乌金便要升起,光线渐渐暗淡下来,到家时,阿麼已经点起萤灯。阿父正在处理长獠兽兽崽,我看了一眼阿父手上的血,和阿麼打过招呼后准备去烧水。   捕猎过后难免一身污秽需要清洗,从院墙堆着的柴垛里拿了些柴,便往屋后走去。在我多次抗争下,八岁的时候阿父听从阿麼的要求替我打了一口石缸,垒了个石灶台,用来煮洗澡水。   当时我是要求阿父做个木桶,也算是想法死板了些,之后阿父烦了直接让熊老用原型动爪直接刮了个石缸。厚度深度倒是很合适,大致宽小半米,高有一米,因为是灰熔岩做得,导热效果良好,用来煮热水挺方便。   再用同样的方法做个大小合适的大石盆用来兑水,洗澡方便了很多。没有这些器具的时候,雄性洗澡直接跳河里,雌性讲究,就打盆水进屋里洗洗。   当然,这个方法后来也推行了,现在几乎每户人家屋后都会另起一间小屋用来洗澡。至于方法是从熊老那里流传出去的,部落很大,但信息传递起来却也极快。   后屋储备的水只够用来烧一部分热水,我提起角落里的竹桶往河边去。竹子在这个世界用途良多,因为竹的品种极多。比如我提在手里的两个淡紫色的大竹桶,是用裂纹竹制成的。裂纹竹粗而短,在竹里是最不像竹的一种。   其色紫而皮厚,韧性不足硬度有余,多用来做存放东西的器具。使用寿命较长,随着颜色的淡化能知道其剩余使用寿命的长短。除了裂纹竹,平常生活中使用最多的要数泪竹了,泪竹子色白而实心,皮脆。用刀划开切之,能依次撕下好几层的竹心,风干后就可当手纸使用。虽然无法用来书写,但是擦拭效果确实很好。泪竹生长周期短且成活率高,每户人家都会种上几颗,毕竟手纸是日常消耗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学了,领书到时候搬得好累,回宿舍直接摊成泥巴狗子。 第4章 第三章·美人   来回几趟把大石盆填了半满,继续打水把院里其他几口石缸也填满,这时晚饭也快做好了。   想起来之前进家门后就被扔在地上的包袱还没收拾,打算趁着空隙去整理下。打开包裹取出战利品,里面有四颗紫椰,一包用雨林长叶捆绑的宽伞菇和几颗淡红色棉果。   把水果拿出装进一个盘里,而那包宽伞菇拿到院里给阿麼,正好饭好了,便和阿麼一起把饭菜拿到院里的石桌上,而阿父的烤长獠兽兽崽正好在石桌旁,配合着白果饭晚饭我吃了三碗。   阿父只吃了一碗白果饭,倒不是因为他饭量小,而是兽人普遍不爱吃蔬果,就算是松软的果饭也一样。   慢悠悠的吃完了饭,屋后还烧着的柴火我也不着急,因为柴火限制了数量,烧没了火就灭了,再者灶台是石头垒砌的,怎么也导不了火。   入夜,洗漱完毕回了小屋,耳边穿来一阵阵虫鸣。把萤灯调亮些,拿起螺笔沾了墨水,想了会儿把简单的家具造型画了下来,重点是考虑准确的长宽高。想来木材也是个问题,一考虑到今后建屋,建完后添置的家具,心里又冒出一堆一堆的想法。至于人生大计所需要的厕所,其实不需要我太操心。   对于翔的归属地我是一度拒绝去深入思考的,家里自然是有所谓的厕所,而归根到底不过是一口极深的坑洞罢了。坑倒不是人一点点挖的,如果是的话会让我更为惊悚。   感谢这个神奇的世界,兽人们挖的厕坑是用一种来自沼泽地的半凝固液体造成的,这种称为泽液的半凝固半流动液体是沼泽地的特产,其特征是极快的腐蚀能力,能把动物尸体很快分解成大地的养分。   但是也因为其半凝固的原因,有限的泽液会固定在一定范围内,同时泽液常年不增不减,这大方面来看,其益处很大,为沼泽地的环境做了很大的保障。遇土蚀之,遇石止之也是它的一大特点。   兽人们这是利用这一点,用挖好的石缸在沼泽地里取出一定量的泽液,倒在院里想要建厕所的地方,泽液便会一点点的腐蚀下去。控制着数量能够很好的控制腐蚀范围,等腐蚀时间够久,觉得腐蚀的深度够了的时候就往坑里仍石块,慢慢的把坑底填满,泽液遇石即止,这样一个厕坑就算完成了。   其实原理很简单,使用起来非常方便,而且无限循环,但是我心里总有个疙瘩,觉得翔就在那里,一直都在那里。上辈子的思维定势很多时候让我很无奈,但也只能慢慢去克服。   放下手里的螺笔,明天需要早起动工,还是早点睡养足精神为上。   隔日我是被阿父叫醒的,他在六时就把我戳醒,让我手脚轻点不要吵着阿麼,轻手轻脚的收拾好了出门前,一大早的路道上的兽人也没几个。   “先去你选址的地方看看,你画的那么房屋设计图有带上吗?”阿父背着个大包袱,鼓鼓囊囊的不知具体装了些什么。   我拍拍背后的包,“在里面呢。”对于我自小就爱想些兽人们觉得古古怪怪的主意我阿父比谁都清楚,他不支持,但也从不阻止我去做想做的事。   很多时候我乐于向他求助,“我想在树上盖三间房,不用太大,又不想把树掏个洞,阿父觉得如何?”   他果然黑了脸,都不记得这么多年来他听过我的歪点子后黑了几次的脸,“当你自己是羽族啊,还住树上。”   我就笑笑,也不顶嘴,阿父骂归骂,倒总会经常帮我想办法。毕竟他是个经验丰富的雄性兽人,能想出不少我想不到的方面。   成年兽人快行起来速度也不慢,我和阿父不多时也到了地点,一路上我和他说了我的构思,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想来是要看看实况。其实我心里也并没有十全的把握,大岭部落里并未有其他兽人在树上建房子的经验。   虽然计划是在脑子里闲置了很多年,但真正实施起来,只是开了个头,我都能预料到接下来肯定会出现不少新问题。   果然,到了云榕树下,阿父绕着云榕树走几圈,他看到我砍去不少树枝而显现出的几个简陋底座,那是预备在上面建上房子的,至于树下的空地,我只略略用草灰画出几个框。   之前天色太晚不好审视,今天光线正好,抬头一打量,觉得自己弄的东西简直不堪入目。   一颗完整的高达十余米的大树被砍得东秃一块西缺一角,真是有碍美观。阿父又看了看我划的线,摇了摇头对我说,“这地方不行,你换个地方吧。”   我没想到阿父直接全盘否定了,但他总是有原因的,“是在树上盖房太不合理了?”   “你一直以来都很有想法,这办法我看也是可行的。记得有个族落的兽人都是在树上安家的,只是这树。”他又看了眼可怜兮兮的云榕树,带着点笑意,“这树今后还会继续长大,你就算现在搭了房子以后也会裂开。”   我看看那颗腰身粗壮的树,又看看阿父明显的幸灾乐祸。   “阿父,你怎么知道它还会继续长大?”   他抚着树身,带着点怀念的神色,“你应该发现了,这棵树是我们这里唯一的一颗云榕树。”   确是如此,也因为它是唯一一颗,所以我才会打它的主意,我等着阿父给我讲树的故事。原来这树年龄也就和我一样大,真不晓得它外观怎么长得那么老,好像百年老树一样。   阿父说,这种云榕树生长周期极长,据说世上最大的云榕树足有几百年的历史,当云榕树长到五米宽的时候就只会停止扩张只往上长,树龄越大,树干越高。确实,这颗云榕树不过十米高,这么说来倒是颗正值少年的树了。   而这颗树的树龄和我一样,也算种巧合,阿父在和阿麼定下亲后就把游离过程中特地存留的树种种下,可惜多年未有反应,直到我出生不久这树才破了壳出了土。之后阿父也没再多管这棵树的状况,用他的话说是管我一个都快管不过来了,那有空管另一颗树儿子。   我突然有些感慨,上辈子听闻很多地方会在后代出生后为他种下一颗树以求平安,没想这世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有点儿想泪汪汪,看看阿父对我画的地线一脸嫌弃的表情,我默默憋了回去。   这么一来,我可得把这树好好当宝贝护着了,可惜了我的树屋。既然这树动不得,那真的需要另外选址了。我问阿父,他似乎心有定论,“我还是想弄个树屋。”就摊着一张脸看着他,阿麼说我就这点不好,和阿父一样是个死面瘫,其实阿父是躺着中枪了,我只是懒得做表情,并不是遗传。   一阵风来挽起墨绿色长发,身材修长的俊秀雄性从大包裹里拿出一捆麻绳,把树下堆在一起的树干绑好,“先把这收拾了,待会带你去。”   是的,那个肤白貌美的雄性兽人就是我的雄父,可怜我当初年少无知,总对阿父的脸犯花痴,直到渐渐见识了他抠脚大汗的本质才不在继续被他的外貌欺骗。阿麼当初能被一个外族人拐走,想来和阿父的脸有很大关系吧。   我微抿了下嘴唇,有些不乐意地过去一起收拾那些散落的树枝,想一想就知道了,阿父口气那么笃定,肯定很久前就帮我找好了一处选址,只是阿父就爱看我四处碰壁,最好是搞的一头灰他再做好人是最乐意的。   内里不仅抠脚还腹黑,果然不能轻易被外表所迷惑,所幸的是我的脸继承了双亲的优点,比阿父的脸还好看些,用来自顾自怜也够了,多看看自己的脸不只是养眼这种低俗的追求,重点是以后有了免疫不怕被好看的人骗,运气好点还能骗到别人,诶嘿。   分分钟恢复了活力,我走到草灰画的线边,拿了根长些是树枝把草灰打散,一边问阿父,“待会要去哪,那里有树吗?”   “就我们家往前几里,那片地方全是树。”   我闻言不知该作何表情,幸好我很多时候都面无表情。“那片雀尾松?还真全都是树啊。”雀尾松树冠为广卵状,叶圆而小,树身笔直,少有枝干。和云榕树相比,雀尾松的树身宽度小了很多,要在一颗雀尾松上盖屋可能性不大,如果真要估计是在好几颗雀尾松上合盖一间罢。   如果真要这样,那和想象中的树屋出入就大了。“那地方虫子一直都很多,阿父不是明知我最烦这东西了吗。”   “你以为这一地的云榕树干是用来干嘛的。虫子多,把树都拔了熏一熏就没了。”   那片雀尾松林不算小,算来该有几十颗,砍了容易,要确保它不在长出来就费力了,得一颗颗连根拔起。我可不知道阿父这么辛勤,“所以让铂子来帮忙拔树?”阿父告诉过我,晚些时候黎铂会来帮忙,“他只是添头,重点是让他带熊老来。”   兽人的寿命都很长,特别是青壮年期。虽然被成为熊老,但熊振还是处在壮年期的,他的原型是只足有五米高的灰熊,身强力壮。   我试想了下熊老拔树的场景,感觉就和拔萝菜一样。萝菜就和上辈子的萝卜差不多,只是尺寸更大。   不过熊老可不好请,这时阿父已经利索的把所有树枝捆好了,足有四大捆,他示意我背起两捆,自己拿起另两捆背好包袱往雀尾松林方向走去,“自然是给了他好处的。”   我阿父能给人什么好处,他利用起人来可是顶个厉害的。 第5章 第四章·熊老   熊老是部落里做武器的一把好手,但脾气暴躁,唯有对着他的亚妻才不横眉竖眼,要说请他帮忙做事,那可是件不容易的事儿。   “我让铂小子带话告诉他,如果他来帮忙了,就把拔下的雀尾松全部给他。你说他帮不帮忙。”   果然是我阿父,空手套白狼,其实这也是利用了部落里的规矩。部落里每户人家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块地,能够自由行驶地的使用权,但是其他无主的空地倒不允许肆意使用。   而雀尾松林一直是无主之地,其实雀尾松有一大优点,就是其木燃之无烟而火烈,是冶炼的好木材。熊老对能够烧出好炭的木材总是见猎心喜,阿父允给他木材也是一举多得。   雀尾松燃之火烈,同时也是很容易着火,所以不可能用来搭建房屋,既然是烧炭的好木材,那全给了大出力的武器师也是妥当的。   “但我不是已经拿了云榕树周围的土地了,那片雀尾松林是谁的。”   阿父背着大包袱和两捆木材走得飞快,“你的。你和族长拿了地的第二天我去给你换了。只说你是要砍些云榕树枝,反正那树也是我种的,整颗砍了也没人能说什么。”   感叹,果然是我雄父的作风,看着我在前头兴匆匆跑了一头灰,他在后头紧跟着也只是看戏般悠哉悠哉,我要是不摔倒,他都不出声。   到了雀尾松林,把包袱柴堆放好,接过阿父递过来的长柄斧,开始清理松林,雀尾松林里不只有雀尾松,还有一些数量稀少的杂树,比如刺桐树,千层柳等等,更有满地的树丛,挂着刺却一点果子也没有。   慢慢的清理出几条可以通行的道路,阿父让我留意想留下的雀尾松,如果要在雀尾松上盖房,起码要留下三颗松。在林子里晃了个遍,把三颗粗细相当呈三角布局的三颗松树做上标记,算是初步确定了。   问了阿父的意见,他觉得这三颗都是成年树木,位置也好,想来是可以的,现在就等熊老了。   到了九时的时候,黎铂先来了,他顺着刚开辟的小道找到我们,“佲叔,我把熊老带来了,他就在外头。”   阿父向他点了点头,略有肯定之意,又去拿了几根云榕树干,让我和黎铂点燃了驱虫,他往外寻熊老去。   我一巴掌拍死小腿跟上作孽的巨齿蚊,忙活了半天行动一停下来才发觉身上多了不少红包,麻麻的。黎铂点燃了木枝分给我一把,我先往自己身上熏了熏。这回倒不是阿父故意的,没有清理通道前树枝杂乱、树丛疯长,如果点燃了云榕树枝去驱蚊,把林子烧了的可能性还挺大的。   想来阿父身上的蚊子包不比我少,这点就让我高兴了不少,我和黎铂一前一后,仔细的用燃了火后冒出浓白烟雾的云榕树枝驱虫,“就定了这块地了?真的挺快的,你是不是打算今年去尝试成年仪式了?”黎铂在后头问。   我头也没回,“先建好了再说,今年没办法去参加,我阿麼肯定不同意。”   兽启世界默认兽人过了二十岁就成年了,但是却只能算是长大了的幼崽,要得到真正的认可需要通过成年仪式。成年仪式是在族长的主持和全部落的见证下抽取并完成一个任务,在限定的时间里通过考核了才算真正的成年。   任务的困难度只高不低,有时候运气不好的还会抽取到奇葩些的任务,不仅费力还费时,一旦过了任务期限就是失败,只能明年再挑战。   记得部落里有个倒霉的,一连试了三年才通过。第一次他的任务是取得鲛人族的泪珠,我们部落距离鲛人部族太远先不说,再者鲛人的泪珠非常难得,鲛人轻易不给别人的。第二次他的任务是取得兰蹄花,这花只长于极冷的冰川地带,而他的原型是怕冷的源蜥兽,去了估计直接冬眠回不来了。   因此真正成年的定义很广,有的雄性到了二十二或二十三才通过成年仪式的也很多,而雌性和亚雌更甚。   话回当下,我又问起弓箭的状况,“那弓箭做好后帮我做一些新箭头吧,我画了种新的,带血槽。”   “回头我先拿了图纸看看,血槽?放血用的?”   “有放血的效果,不过我想用来放毒。”听了这话,他默了,我回头看一眼他给我一个难以言喻的眼神,“不愧是你,鬼点子够多。”   三个发小,除了黎钶,包括我在内,坏点子都不少。三个鬼精的加上一个负责傻的,自小惹出无数的事儿。   “谢谢夸奖,你呢,打算什么时候离家。”   他挠了下脖子,摆了摆手,“没那么快,何况还有钶子那个傻的。”黎钶从小是黎铂的跟屁虫,虽然是双生子,但他们两个除了脸有点像,其他地方都很不像。比如智商,我总怀疑,在雌母肚子里的时候,黎铂是不是把黎钶的脑子偷啃了一半,所以黎钶才那么笨。   打小犯事后被抓的总是黎钶,被质问了也不会撒谎否认,就梗着脖子红着脸挨打,嘴巴还硬,坚决不说出我们三个同谋。看着他逞英雄般的献身,我们三个只能更努力的想出更完善的点子,以求他不会被抓。   就这样,被逼着想出来的鬼主意更多了,我们四个配合也越来越默契,在同辈的幼崽里隐隐有最佳熊孩子的评价,但团体出猎能力似乎也更出众。用阿父的话来说,是我们小时把脑子都用在折腾兽人上了所以长大了在折腾野兽的能力上也不差。   我就默认了,拒绝去回想小时那个甩着小鸟四处熊的幼崽是我,真是越活越回去,幼稚度一点也不比真·幼崽低。人的灵魂隐于肉体,是灵魂控制着肉体,但肉体也反制于灵魂。也因为如此,上辈子郁郁寡欢的我这辈子溶于这具鲜活的肉体作为一个全然新生的生灵存于当世,只有满心的愉悦,想来我孟婆汤是喝了一半漏了一半吧。   不做多想,快手快脚地把松林熏完一遍,回到原位正好和熊老打了个照面。他和我阿父身高相近,就是壮了两圈,生生把我阿父比的细弱了不少。   “嘿,佲小子,这虫还扰人,让你家小崽子继续驱虫,我这就开始拔树了。”他的声音也洪亮粗狂如其人。   因为阿父比他小了一轮,让熊老叫做小子也是合理,按理说我该称他为熊爷的,但我们和父辈一样只喊他叔,所幸兽人并不拘理这些。果然寿命长了辈分就很容易乱啊。   阿父只挥挥手,打发我们两个一边去熏虫子,他就后退几米给熊老腾空间。我和黎铂没走多远,看着熊老化为巨大的灰熊原型,两只巨掌拍在树身,一个发力就把七八米高的雀尾松像拔长萝菜一样拔起。   就几息时间,他拔起了三四颗雀尾松,拔一颗仍一颗,阿父就把这散乱的松树剟拾了再捆绑起来,就是整树不比零散树干,难弄得多。   他一个眼神扫过来,“怎么还在这,去熏虫,熏完了过来帮忙。”   我和黎铂赶紧走了,那眼神锐的。阿父最烦做这些容易出汗的粗活。我偷笑着跟在黎铂后头,他熏一次我再熏一次,“不分开驱虫吗,这样比较快。”   我回他,“不急,我们仔细熏,我阿父自己也弄得过来。”   一切尽在不言中,自小一起长大他怎么会不懂我的小心思。“你继续作,就没见你什么时候赢过佲叔一次。”   呵呵,我这叫勇于反抗恶势力的压迫,你这种怂于雄父的幼崽不懂。没错,虽然我们四个自小很会来事,但总被自家雄父扑灭燃起的小火,就这样,燃起了被扑灭,再燃在灭。在强大敌人的压迫下,对雄父不怵才怪。   晃悠悠熏完了整片松林,兜兜转转又回了原点,这里已经秃了一小块,我们灭了手里的树枝,跟着一捆捆绑好的松树找到了阿父和熊老。似乎他们前进的方向是带有目的性的,一路倒下的树压出一条大道,我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让黎铂快些我就带头跑了起来。   果然,熊老正打算拔我做了标记的雀尾松之一,我赶紧喊停,“熊叔,叔!停下,那三颗不用拔!”   阿父就在旁边,坐在一颗倒下的松树上,“没事,拔了我就再给你另找更合适的。”   我的爹,这林子里哪有更合适的,“阿父,您也出了不少汗了,就在一旁坐着,我和黎铂来弄,您指导着,行吗。”   “嗯哼。”美人一个白眼过来还是很美,但是很气人啊。   我走到阿父旁边拿起他备好的粗麻绳,就和黎铂一起去整理那些树了,熊老还问,“佲小子,这树拔不拔?”   “这三颗就给他留了吧,小崽就是爱撒娇。”   “那行,给你家小崽子留着。”他们说,我整张脸都憋红了,从心里警告自己不要幼稚的鼓起嘴,黎钶幸灾乐祸,“和你说过吧,嘿嘿。”   我把麻绳仍他脸上,他躲了过去接住绳子。我说,“就你话多,快干活。”   之后的时间里阿父就再也没碰过绳子,老神在在的盯着我们两个干活,熊老拔树拔的轻松,我们搬树,叠放,捆好却不轻松。流了满头的汗,过了十时赤日正大,晒得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森:(递话筒)作不过你爹你又为何老作?   林珅:   PS:图片有出来吗?第一次,不太会弄。 第6章 第五章·四小   十时过了几刻钟,熊老已把雀尾松拔了八成,他呼哧呼哧的,全身都是厚实的皮毛,也热,“先这样,你们继续收拾,我等玉轮大升再来。太热了。”话未完,就化了人形,赤条条又大咧咧的接过阿父给他提着的兽皮衣,三两下穿好。   我眼巴巴看着阿父,他只冷酷的说,“看什么,继续收拾,玉轮即升时再回家吃饭。”说完和熊老一起往外走去,只留下我和黎钶,小白菜呀地里黄的。   又搬了一会的树,心下有了个主意。我脱了套头式的兽皮裙,说是裙其实简陋的很,就是一块方形兽皮在正中间挖个洞,套进脖子里再用皮绳从腰间绑好,就算是一件衣服了,不过脱穿都很便利。   我把脱下的兽皮裙扔地上,化了蛇形,用蛇尾把一颗颗连根拔起的松树卷起三两颗码放好,再由黎钶动手捆绑,就这样效率快了很多,一路慢慢收拾着,又过了一个多日时,才堪堪收拾得差不多。我盘起身体,在一颗还没拔起的雀尾松下化为人形。   向黎铂一伸手,“我衣服呢。”   “衣服?你脱下的兽皮裙吗,应该还在原地吧。”他低着头捆着几根雀尾松,半长的深棕卷发随意扎起,俊朗的脸上还带着些稚气。   我无言以对,果然兽人多是粗心糙汉子,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嫌弃,他抬头正和我目光相对,我正是处于君子坦蛋蛋的状态,风吹屁屁有点凉。   倏地又化为蛇形,直接往来处爬去,他跟在后头,“慢点走啊,等等我。”我不理他,又加快了速度,让他跟在后头跑。   “等等!你又不是没看过我的,这有什么!”啊,好个不害臊的兽人,虽然事实如他所言,尤其是一起长大的同伴,彼此的果体都不知看过几回了,但还是辣眼睛。   捕猎后多会化为人形方便收拾猎物,兽人们一个比一个还要坦荡荡,真是光天化日之下不知廉耻,虽然我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找到了兽皮衣穿上,没等一会儿黎铂也追了上来,我和他走了一段就彼此分开往各家去,他说下午让黎钶来帮忙,他就在家做弓箭。   到家时阿麼正在做饭,我进屋拿了颗棉果洗洗啃着,阿父从我身旁走过,“速度比预料的快。”   “嗯嗯,后来化了兽形快些。”大口大口的啃口感软绵的果子。   “挺笨的,这么久才想起来。”阿父身上还带着股银竹果特有的冷香,淡淡的,看来是洗过澡了。我再一想,阿父早知道蛇形对搬树更有利,只是不爱告诉我。哼,三两口吃完果子往后屋走去,冲凉水澡,去污还降火。   午饭后我特地看了眼剩余的食材,蔬果不缺,因为部落周围就有不少野生和种植的蔬果,有巡逻队定期巡逻,雌性们能放心的出去采摘,还有部分雌性会在自家开辟一小块土地种点东西。   就是肉剩下不多,明天需要去打猎了。吃完了饭窝回屋里涂涂画画,树屋的结构得重新考虑。三颗松树上要怎么建房,盖间三角形的?也许很稳但也诡异,屋顶也不知怎么解决。   想了半天,有了点构思,再每颗树上绕着树身搭一圈木板,又有分层,这样三颗树搭起阶梯式的递进房屋,虽然小了不少,但连在一起也别有一番趣味。   大致勾勒了下草图,就去睡了,玉轮二时就得出门。   睡了一个日时足够恢复精力,阿父没出门,只叮嘱我把绑好的雀尾松放板车上,拖去熊老家。   板车就是简易的两轮木板车,全车都用木头制成,尤其是车轮,更换率高,但很多时候又能便于拉大件物品,所以部落里不少人家都有。   我把板车拉着往外走,因为雀尾松林离我家只有几里地,很快就到了。把车放在外头,我等了会儿也不见黎钶来,就先化了蛇形默默搬木材。   没有选择直接搬上车,因为车只有两轮,一条蛇是很难控制平衡的,我把散落在林子里的树堆拉出来,堆在路边。堆了有一个小山包了,黎钶才姗姗来迟,不过本没和他约定时间,也不能怪他。   他远远的就开始跑过来,蠢萌的说,“我也来搬!”说着开始要脱衣服,我用蛇尾扫过去,打了下他的屁股。说来奇怪,化为兽形后是无法和雌性或亚雌交流的,但是兽人直接却能听懂彼此的嚎叫是什么意思,当看到一方“哦……嗷……嗷”而另一方“嗷嗷……呜”一连正经的交流时,总让我忍俊不禁。   “你负责拉车,先把车上的横木绳绑在车手上。”横木绳就是一个粗木棍两端穿过粗绳,是用来让兽形兽人咬着拉车的。因为无法接受套在脖子上,所以退而求其次就咬着了。   黎钶有过经验,熟练的绑好后主动化为猡虎兽,拉起板车,我就一捆捆放好木材,叠得齐整,和他说,“拉去熊老家。”   “行勒。”他撒欢地就跑了,好在我家板车还是很牢固的,没被他甩得散架。就看着整车的树动荡起伏,我心堪忧。   这家伙不能以常理视之,我放弃去想象他奔腾的样子,钻进松林继续搬运木材。我来回几趟他就跑回来了,在路口一个劲的喊,“珅珅,珅珅,快出来!”如此场景反复五六次他才消停,这回我提前停在了路口,远远的看他慢腾腾地拖着车,有气无力地,“珅珅,我累了,要休息。”   谁让你之前冲的那么快了,不过活泼这也是他的优点吧。让他到树下躺着,我也爬过去窝着休息。松林里绑好的雀尾松都让我拉出来了,现在就等着板车拖走,估摸着再拖个六七次也就够了。   休息了半个日时,他打了小盹醒过来,耳朵抖抖,猛的蹦起来,“珅珅,我休息够了!来吧!”   我随他去,再次把板车放满木材,叮嘱他慢些跑,他满口答应,依旧跑得飞快。   我知道他不把力气全都用完就消停不了,所以只看着他继续闹,反正再来两趟就该老实了。最后的几趟我化了人形在后面推着,他走的也慢了,所以速度倒还凑合着能配合上。   送最后一车的时候,熊老正在院里看木材,难得和颜悦色的对我们说话,“小崽们,速度挺快的。待会我跟你们一起走,去把剩下的雀尾松都拔了。”   再次回到雀尾松林,熊老反复地拔着萝菜,不,拔松木,看得黎钶一愣一愣的。最后一片原本密集的松林变得稀松,只余下三颗雀尾松和两颗位于边角区的千层柳,熊老和黎钶轮流把一地的松木拖走,最后留下四颗刺桐树,熊老指给我说这树用来搭房子做家具都合适。   之后我揪着被长柄斧砍得稀稀拉拉的灌木丛,等着黎钶送完最后一趟的松木,最后化了人形舒展身子,只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穿好兽衣在路旁等他,最后等来了一只形容枯槁、皮毛脏乱的猡虎兽,他焉了吧唧的样子看着实在可怜,没忍心笑话他,只让他赶紧回家洗澡休息去。   黎钶就是个老实孩子,累了也不会偷懒,这会儿穿好兽衣和我好好别过才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去。我想着明天去捕猎时顺便给他找几个凤羽萝当做慰问品,毕竟他就爱吃这种甜腻却肉硬的蔬果。   再看一眼模样大变的松林,我心情愉悦的拉着板车回了家。花了大半个玉轮时,这会儿乌金已经升起,和玉轮各占地平线的两端。   玉轮即将落下,赤日迎来高升。   之后的几天我和三个发小组团去狩猎,抽着空清理着开始空起来的松林。   在远离部落的平原上,草原正是旺盛的季节,胡绯在我不远处趴着,我们都安静的等待着,紧紧盯着斜对角的一群蹬羚兽。它们三五成群,正是膘肥体壮之时,还有不少的蹬羚幼崽,探着鼻息四处嗅索。   一只高壮的蹬羚抬起头来警惕的四处观望,它头上那对黝黑发亮的大角彰显了它领导者的身份,正在观望之时,兽群一阵骚动。只见一只花色猡虎从高草丛里扑出,直往兽群中心冲去。   蹬羚兽群惊吓后四散奔开,逐渐分成了两拨,兽群移动之时,又一只同样的体型猡虎从小拨些的那群蹬羚群前进的方向蹿出,一声虎啸,再次受到惊吓的兽群四处逃开,散乱得更厉害。我们很快就锁定里目标,三只离群的蹬羚,其中一只还是幼崽。   绿色草地里我的蛇形正方便隐藏,悄声无息地滑行过去,和渐渐逼近蹬羚兽的猡虎呈三角包抄之势。   半昂起蛇头,近了!猛的跃起死死缠住其中一只成年蹬羚兽,勒住里它的后蹄将它绊倒在地,另一只蹬羚被两只猡虎牢牢咬住,动弹不得,只余蹬羚幼崽惊慌后退,正要逃走却被一刀封喉,血迹喷出倒地抽搐着。它身后是一名暗红长发的隽逸兽人,他反手甩干刀上的血迹,慢条斯理的收起匕首。   我还不敢放松压制着蹬羚兽的力道,就看他又抽出匕首往我这方向走来,心道胡绯这家伙就爱补刀,狩猎后只有他总是一身清清爽爽。他刚收进刀鞘的长匕首再次在赤日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片凌光,光过之后是喷洒而出的温热血液,次数多了我躲得也很快,把上身抬得高高的远离了兽头免于血迹的污染。   松开已经进气多出气少的猎物,滑到一旁。黎铂和黎钶那边也已经解决,就一人叼起一只蹬羚往放着包袱的树下走去,我跟着他们慢慢滑行着,胡绯一人提着只幼崽也跟过来。   树荫下凉快些许,我盘树而上,把包袱拨了下去。再跳下树化形穿上兽衣,拿出凝血草和胡绯一起撒在猎物的伤口上。凝血草味重,除了止血还有阻止血腥味扩散之效。   黎铂和黎钶正互相舔毛,大尾巴甩的啪啦响。 第7章 第六章·松屋   稍作休息,我和胡绯把头脚相对捆好的蹬羚兽放到黎铂背上,再用绳子加固一次,就抱着小蹬羚兽爬上黎钶的后背。   两只猡虎慢跑着往部落方向去,胡绯坐在在前,他的声音慵懒而有韵味,“建房需要我帮些什么?”   “嗯……”我寻思了一会儿,“你帮我留意着好木材罢,我需要做的家具不少。”   胡绯心细些,做事讲究,“行,忙完这阵子我就能去你那地儿看看。”   “绯绯,其实你来了也就只是坐着看吧,我看你还是别来了。”黎钶是到我那新地里去最勤的一个。   胡绯只摸摸他的大头,然后开始给他梳小辫,梳得黎钶呜呜惨叫,“我错了,我错了!哥!你快帮帮我。”   黎钶就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每次耍完嘴炮都被强制性梳毛,我觉得它要是以后真秃了该记胡绯一份功劳。不过胡绯总能控制好轻重,揪了几下也就放过了他。   回了部落先到黎铂家把猎物割分了,之后拿着属于我的那部分肉往家去。其实我狩猎的来的肉在家里的食材里只能算是一部分,更多的是由阿父提供的。我今天猎来的食物只够就一个晚上,而阿父猎回的一整只岩蜥兽才是今后几天的主食。岩蜥兽体型是蹬羚的两倍大,全身都是精肉,够我们一家三口吃好几天了。   因着那只岩蜥兽,过后几天的时间我都不必往部落外跑了,再说前几天有空时我总窝在属于自己的那块小地上一个人捣鼓东西。   树屋的新设计图已经确定了,打算在每颗树上盖一圈倒过来的菇盖状木板底,三个圆形的底座彼此间高度相差两米五,再用直梯做连接体。   三间圆形伞屋,屋顶的盖比底部起到支撑效果的底盖大一圈,每间伞屋其实都不大,按三颗雀尾松彼此的距离来算,平均每间伞屋直径五米左右,不至于很小,但也绝对不大,倘若是阿父化为原型,估计直接挤满一间伞屋。   不过这块地皮比原先云榕树处来的大,以三颗松树为中心,可以盖几间回字形连在一起的房子,效仿四合院的样式,只是只有一进,而且还是缺了一横的三向房屋。   用草灰在地上仔细画好线,又在剩余的空地上勾勒了些许。在清空松林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丛矮小又稀松的朝玉花,此花只在玉轮即将的最后一个日时盛开,玉轮落下花再次含苞,如此日日反复,因此被称为朝拜玉轮的花。   空地上预留的几块地就打算用来移植朝玉花,如果能培育成大片的花丛,想来回很好看。   前几天的时间零零碎碎做了没多少事情,不过定下了格局接下来就方便了。   晚饭时和阿父商量着事宜,“布局全都定好了?”   “定好了,哪个地方留门开窗都想好了。”我这回信心满满。阿父只点点头,说明天他会叫上黎楠和胡里两家人来帮忙。我这才有了种真正要搭盖新屋的感觉。   一人盖屋百家帮,兽人们虽然各家建房离的远,但是几乎每一家的房子都是在多人的帮助下完成的,不需要报酬,只是出于一种近邻友善的天性。   今天他们来帮我盖新房,到了黎铂等人盖房的时候也会轮到我去帮忙,这个道理不言而喻。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   房子的建造工程开始进入正轨,其实几天的时间就盖完了,让我有种措手不及的尴尬感。这边自己一个人磨刀霍霍,那边他们呼啦啦就完事儿了。   对着道路,正面是凹字形的连接在一起的三排房屋。中间的房子长而最大,里面各分了客厅、卧室和储物间,右手边是两间小些的隔间,分别是厨房和小储存室。左手边也是同样格局和右边对称的两件单房,一间作为淋浴房,一间空置着还没有计划。   而厕所选址独立建了一间,离淋浴房有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松屋还未建立,三颗松树正好虚虚挡住正房的房门,楠叔觉得一入院没法直接看到大门,藏着捏着很小家子气,我不去解释太多,反正他也不听。   碍于灵魂里的保守观念,我真的不喜欢兽人们大开房门,做什么事都毫无顾忌地展示着,一点儿也不懂得避嫌。虽然正常情况下是没人会总在你家门口晃悠专门等着看你展示的。   房子主体由切割好的安山岩组成,底部的地基是由硬而重的黑海石打底,兽化了的兽人把安山岩切割成长条状,再一一叠起,用树胶黏合。   所说切割也不尽然,安山岩本就呈厚片状,用力之下就能留下深些的划痕,用巧劲就能将它整齐的敲断,当面积变小到一掌长宽后,想要再次切割破坏就难了。这也是我们部落的兽人多用它来搭盖房屋的原因,至于其他部落、族落的兽人盖房子时用的材料各不相同。   除了屋顶和门窗是刺桐木制的,呈淡棕色以外,整间屋子都是灰扑扑的,实在不符合我的审美。只是兽人都普遍接受这种审美,只有雌性会花些时间在装饰内屋上。   看着完工后造型和其他兽人房屋多有不同的连体房,几个父辈兽人在一旁评论着,黎铂他们这几天也来帮忙来了,这会儿黎钶兴匆匆的发表观点,“珅珅,我觉得你这房虽然看起来丑些,但挺有趣的。”   我的房一点也不丑,丑的是你们的审美观,谢谢。   “我觉得挺好的,这样就有很多空间明确多了,其实一直觉得我家有些乱糟糟的。”胡绯压低了声音说,因为他雄父就在一旁。   几个小辈自有一番看法,长辈们的看法也不少,但屋子都建完了他们知道多说无意。不多时就散了,说是闲了几天去捕捕猎,松松筋骨。   我溜进屋子里转悠着,看着空荡荡的房屋心里挺开心,现在就只剩下松屋和家具还要加把劲了,松屋是我打算自己慢慢建造的。兽人们搭建石头屋很快,是因为技术含量实在不高,但是树屋到底精致,我觉得还是得靠自己最好。   还没有雏形的院子里堆着不少木材,有一批是胡绯拉过来的,有两颗滚圆而笔直的圆筒木,三颗皮白多枝的番叶桦,都适合用来做家具。那两颗逃过一劫的多层柳正好长在路旁,也算是作为我新家的标志。之前熊老给我留下的刺桐树都用来做门窗了,只剩下一小部分。   合计一下,这几棵树用来做家具和松屋显然是不够的,便和三小商量着一起到部落后山去找木材。   大岭部落背山面水,抱守一个好位置。部落后方的山一面极陡一面则缓之,险而陡的那面朝外,缓坡之下正是部落,这样一来在大岭山的保护下能使大岭部落免于背面受敌。   后山经过兽人们的多次清理,已经没有大型猛兽了,所以就算是雌性也可以结队三三两两的上山。山上有很多的果树,都是雌性喜欢吃的种类,有些还是特地种下的,除了这些也有不少可以用来做家具的木材。   这次的目的就是寻找适合用家具的木材,我寻思着,要能找到花梨木是最好,若是没有刺桐树和毛刺树也是不错的选择。   入山的途中遇到了一批正要下山的雌性,其中就有胡里的雌父——黎白桢,一名亚雌。胡绯迎了上去,果然是幼崽,就喜欢粘着雌父转。   “阿麼~”他那张脸只要一笑,就容易受到雌性的喜爱,更别说还撒着娇。胡绯低下头,方便黎白祯摸他的头,旁边的雌性打量着我们交流着。我朝她们微微一笑,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雌性就招手要我过去。   对待雌性我的态度一向很好,她们就和前世的女人一样,只是更加单纯可爱,我总能在她们身上看到美好的东西,并且她们又都是美丽的,对她们表示善意又有何妨呢。   不过我对亚雌的心态就有些微妙,他们在我眼里就和男人一样,不过有点不同,是能生孩子的男人。因为迈不过心里那道坎,虽然他们比兽人白嫩娇小,但就是男儿的形象,做着些和女人一样的动作姿态总让我有点难受。   不过这在这个世界是非常正常的事,我也只能去尝试接受。幸好兽人普遍对雌性或亚雌会有偏好,所以我对雌性更友善些也不会惹来闲话。   我走过去,是我认识的一名年长雌性。其实整个部落里几乎每个人都相知或相熟的,说是大部落,但总人口也就几千人。不过几千人也是个不小的数字了,曾经听说过有的小族落也就近百人罢了。   她问我上山做什么去,我如实说了,她轻轻的惊呼一下,拍拍我的胳膊,“崽崽,怎么这么急着离家呀,要是我肯定不让你分出去,你才多大。”   “只是先预备把房子建了,没打算离家,算是提前做些准备吧。”   “哦哦,阿嫫懂了。”她给我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跟阿嫫说说看上哪家的崽儿了?”阿嫫是对雌性和亚雌长辈的尊称。   我只笑着摇摇头,向她巴眨巴眨眼睛,卖个萌她就笑开了脸儿放过了我不再多问。这张脸其实还真的挺好用,就拿黎铂和黎钶来说,他俩可没我和胡绯受雌性待见,很多时候雌性长辈只记得他们小时候熊的种种。   聊了会儿天两拨人就别过了,因为里面还有几个年轻的雌性,我们没敢多看和多聊,我本身是因为没兴趣,胡绯和黎铂不太清楚,黎钶则是因为没胆子,他看见小雌性,脸就发烧,红得让我们都替他感到窘迫了。   上了山,黎钶的脸上红晕还没完全褪去,我伸手拍拍他的脸,“啧啧,你刚刚看着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森:林珅说你们在阿嫫们的眼里只有熊,你们想和他说些什么?   黎家兄弟: 第8章 第七章·春心   这话一问,他脸上的刚退下红潮一下子回来了,更红了一个度,“没!我,我没谁也看到。”   我就呵呵,不说话。眼里带着戏虐看着他,胡绯那对媚长的双眼凌波流动,“我看到了。”   “什么!我说了什么也没看到。”像只炸了毛的毛球,他哼哧哼哧地前进几步走近胡绯努力反驳。   胡绯一个闪身扭到我身后,装模作样的甩着手,“瞧瞧你,口水都喷出来了。激动个什么,又没说你看到了。”   我看黎钶蔫巴巴的,活像受气包,“没事,没事,这次没看到下次多看几遍。”常年参与□□受气包的总有我的一份。   还是黎铂心疼他的蠢弟弟,搭上他的肩膀推着他往前走,“走吧,我帮你看着呢。不是说要找木材吗,想找哪种树?”   话题依旧转的生硬,看在正事的分上就不在调侃黎钶了,“刺桐树或毛刺树都可以,能找到花梨树更好。”花梨树木硬且自带淡香,用来做家具非常结实耐用,木色还好看,呈深红色。   毛刺木色暖黄,带有一圈圈的纹理,虽然没有花梨木那样的香味,但也是不错的木材,还有防潮的特点,用来做家具也很理想。   沿着被踩出小道的方向前进,到了半山,我们就不再沿着道路前进。四个人分开,各往一个方向去,约定过了一个日时就回到原地集合。我往西南方向继续上山,没有了人踩出来的通道有些难走,但对兽人而言问题并不大。   拨开半身高的杂草丛,注意着下脚点,一边观望。这时候玉轮当空高升,气温对忍耐力相对来说好很多的兽人而言正合适,加上山间总带着点微风,在漫无目的地寻找合适木材的过程中也不会让人感到一丝的烦躁。   似乎是运气不错,走了一阵子就看到一棵毛刺树,就是嫌小,只能放过它,继续寻找。慢慢的走进了一片千层柳林,这树并不合适,拨开垂在眼前一层层厚厚的柳枝穿过柳林,正是柳暗花明,入眼就是一棵刺桐树。   看树龄够大,树身粗壮,便提出腰后别着的斧头砍起树来。   这里的斧头多是铁制的,说是铁,其实纯度并不高,但是相对于石制和木制的工具而言,铁制的工具质量又好上一层,兽人们普遍还是喜欢用铁制的武器和工具。但是只有拥有大量铁石和优秀的武器师才能制作精良的武器,大岭部落的铁具倒是充裕,在每年一度的交换日上我们部落出换的铁具都是挺受其他部落欢迎的。   铁是用血红色的铁石冶炼出来的,翻过大岭部落的后山就能看到一片血色石山,一整座山都是铁石,这充足来源是提供大岭部落铁具的支撑。只是铁石重而利,搬运困难,通常兽人们需要绕过后山走原路运输,否则想要从大岭山的陡坡翻回部落里是很困难的。   话回当下,对比着树身是我腰的几倍,能算是颗大树了,花了二十刻种左右才砍下它,只使用一把斧头,一个人砍树是件不容易的事儿。对猛兽形兽人而言,化形后砍树反而容易,用暴力解决问题,不得不承认有时是能直接快速的粗暴解决问题。   我看着倒在地上足有十几米长的大树犯难起来,化为蛇形吧,刺桐树不比雀尾松,粗重了许多,靠蛇尾是没法支撑太久。保持人形,一个人扛着走回原路,又太笨重。   只好停留着,选择先把大树分尸,砍成三段后长度缩小了很多,幸好身上经常会带着麻绳,捆好抗在肩上,重量还是可以承受的。颠了颠木材找个好的着力点,寻着记忆往回走。   绕过了遮挡物太多的柳林,之后的路相对轻松不少,堪堪在约定的时间内回到集合点,远远的看到他们三人都在了,可见我是最后一个了。   把肩上的木材卸下,看看他们的收获,有三颗毛刺树,整齐的排列着。毛刺树普遍不高,大概八米,他们一人一棵搬起来想来也比我轻松。黎钶三两步跑过来看我卸下的刺桐木,带着点惊奇的口气,“珅珅,这树上的绳子哪来的,你竟然还带了麻绳!”   这关注点也是很厉害了。   仔细再看看他们身后的树,三颗毛刺长度粗细都很相近,有点疑问,“这毛刺木是一起找到的?”   胡绯点点头,“钶子找到了一小片毛刺林,我们就挑三颗大的砍了,还有不少成年树木,如果还需要了下次再去那里砍。”   闻言我看向黎钶,果然他一脸骄傲,真是傻人有傻福吧。   摸了摸黎傻傻的头,他还傲娇地拍开了,估计是还记恨我和胡绯之前调侃他,哎,崽子大了就不好糊弄了,想他小时候,屁颠颠的跟着还一点儿也不用哄、不记仇,多乖啊。   我觉得就像胡绯说的,这几棵树先用着,不够了再来砍。于是几个人都扛起树,一个接着一个下了山。   黎铂和黎钶走前头,我垫了后。几个幼崽扛着树招摇过市,一路上收获了不少正好捕猎归来的成年兽人们的问候。他们扛着猎物,我们扛着树木,略略有点尴尬。   路中经过了熊老家,他的大嗓门一喊,“崽子们,都扛着收获呢。哈哈。”黎钶还回了一嗓子,“是啊!这树还找了大半天呢。”   听了这话,不少人都笑了,蜜汁尴尬。在兽人眼里,我们这些幼崽只是在闹腾,可谓是处于一个不想承认自己还幼稚但确实算稚嫩的年龄。这个年龄段刚好卡着,不上不下,太粘着双亲是还不懂事,想早早脱离了也还是不懂事。   默默加快了脚步,小跑着回了松屋,把木材卸在空地上。从群体的尾巴跑到了前头,他们在后面也很快到了。黎钶第一个随后跑进来,“我第一个到!”   那我呢?你眼里是不是没我啊。   没多久黎铂和胡绯同时到了,黎钶蹦哒着,“我第一个到到!绯绯,说话算话啊!”   胡绯梳理着跑步后有些散乱的头发,“珅子才是第一个吧。”   “你不是说我们中谁第一到吗?”黎钶很幼稚地鼓起了嘴,被胡绯一指戳漏了气,“我们也包括珅子啊,难道你把珅子排斥在外?”   黎钶总是斗不过胡绯,但不是真蠢,也知道自己被耍了,“你!你,不管你了。哥,我们回去吧。”   “珅子?”黎铂向我挑了下眉毛,“还需要我们干嘛吗?”   我想了想,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没事了。胡绯看我这样回答,就和黎铂、黎钶一起走了,只说什么时候需要他们了就喊一声。我目送他们走后,转身溜进屋里,在新屋里我放了一些工具。   打开其中一个包袱,拿出家具图纸和螺笔,没有桌子,只好先将就着放地上了。仔细再看一遍图纸上对家具拆分后每个零件的尺寸要求,对照着已完成对房子,当尺寸确认合适后就能动手了。   我决定先做木床,用刺桐木来做。刺桐木目前有一棵加上先前剩下的些许剩余木板,做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也应该够了。   按着长度把刚刚扛回来的刺桐木中的一截做了标记,是用一个稍微削圆了头的树枝沾上红浆果的果汁在刺桐木上画了线,红线能保持几天的时间,只后会慢慢褪色直到完全消失。   我没有称手的工具去切割木头,只能等明天让熊老来一趟。这个世界可没有发明电锯这种东西。还是熊老的原型好用,足有小半米长的爪子直接能轻松的切割好木材。对于切割工作熟练的兽人来说他们还能切割出复杂细致的形状,而我的原型是不用指望了。   都怪我的美人爹。   预备做的床其实结构简单,说白的就是个长方形,四条木板竖立用铁钉契合,中间填放一块切割得刚好的安山岩,把长方形填满,再用木板逐次盖满,铺上兽皮,床就算好了。   为了美观我打算让熊老做个半圆形木板,底部按着床头的尺寸切个长方形,至于上面的雕刻就自己来。   拘于现实的无奈,脑子想了半天只能在原木上点点画画。只好先收拾了工具,放回屋里。慢慢挪回家去,现在我似乎有两个可以称为家的地方,其实不然,只有阿父阿麼居住的房子才能算是我家。   至于松屋这儿,充其量只是房子。也许哪天这里多住进来一个人,才能算是家罢。   想到这个问题,我不禁为自己默哀,为注孤生的我默哀。   对于雌性,我喜欢她们的柔软和可爱,亲近但是全然没有想要更亲昵的想法。对于亚雌,我实在没法看他们在我眼前羞涩扭捏,含羞带怯的样子,好辣眼睛。两者都是来自心理的抗拒。   哦,还有一个选项,这个世界雄性和雌性、亚雌比例不平衡,6:2:2的比例让不少雄性选择和另一个雄性兽人结合,这也是很正常普遍的。   但想到雄性兽人,我身体不由一阵恶寒,抖了三抖,那是来自生理的抗拒。所以,注孤生就是我,我就是注孤生。   这个问题这几年随着身体的成长,生理特征越来越明显我才意识到。只愿这个世界那么大,有一天能遇上一个适合我这个奇葩的另一个奇葩。   玉轮未落,天色还是一片暖明,走近家门,就看到阿麼坐在屋内的椅子上缝着兽衣,我笑了,把之前所想的问题都抛掷脑后。   “阿麼,我回来啦。”三两步跑进屋里,迎接我的是阿麼的笑脸。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林珅:你这是什么关注点?   黎钶: 第9章 第八章·情花   晚饭,家里三口人坐在一起,兽人们不忌讳吃饭的时候说话,因为这是一家子能同时聚在一起的不算长的时间。   阿父在我建房的过程中只有我有需要求了他,他才会来帮忙,今天竟然一反常态主动问起了房屋的进程,“想打些什么样的家具?”我环顾了下屋子,大厅里除了我们正使用的桌椅,只有靠墙的还有几个木柜,放置着零碎的物品,偌大的屋子里有些单调。   “想弄挺多的,之前你不让弄的这回都弄上。”都说我爱来事儿,其实也不是没道理,打小我总爱对着雄父提各种要求,这里想要多个小柜子,那里要多个吊篮,只不过他总不理我。   被驳回的次数太多了,积怨已深,脑子里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想要迫不及待的做好塞进新屋里。   转念一想,为什么阿父会在意我想弄些什么样的家具,莫不是之前抗树回来的时候被看到了,“为什么要问这个?”   他避开阿麼的视线瞪了我一眼,“你院里的木材还不够你用?还跑到后山去砍。”   嗯哼,果然,阿父约莫是让其他兽人说了闲话了,旁人无非是好奇我这么快要离家的原因罢。“别人问起了您就直说呗,就说您嫌我碍事儿,要我赶紧出去嘛。反正我也大了,也该出去了。”带着点儿小委屈的音,并不是说给阿父听的。   他又瞪我一眼。哼哼,还瞪,看阿麼怎么收拾你。   “什么!你存了什么心思,我就说崽崽那么乖,怎么突然会说自己想搬出去!”阿麼秀眉拧起,啪啪打起了阿父的胳膊,结果打疼了自己的手。   阿父捧着阿麼的手儿又是捏又是吹,好一个狗腿的美男,“哎,你气什么,这小崽子乱说呢。”   “阿麼!阿父他说我呢。”   “就是,说的什么话,咱们的崽崽多乖啊!”甩开阿父的手,阿麼圆圆眼儿一瞪,嗯,一点儿也不凶。   想看出阿父的好戏,结果又闪了自己的眼,我揉揉眼睛,假意咳嗽几声,继续往嘴巴里扒饭。阿麼拨开了阿父凑近的大帅脸,红了脸儿嗔怒,“干什么呢,崽崽还小呢。真不害臊。”   啊,其实我不小了,记得我七八岁的时候他俩还当着我的面儿直接打啵呢。   阿父的嘴角一勾,我又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大了,是该避嫌了。不是我爱赶他出去,他自己也想着早点出去。都快成年了,你作为雌母也得理解你雄子的心思。”   难得阿父说了那么长一段话!果然是为了来报复我的,阿麼听完后就在那儿沉思着,眼珠子转啊转,突然亮了起来。   “崽崽!快和阿麼说,你是不是看上哪家的雌子了?”   为什么每个做阿麼的都爱问这话,“不是,阿麼,我没有。”   她又拧起秀气的眉毛,只不过这回换了个对象,“还和阿麼藏着捏着,快说,阿麼不笑话你。”   “阿麼,如果真有了我第一个告诉你,好不好。”我眨着迷人的双眼,企图卖萌。   “怎么会没有呢。”阿麼歪了歪头,年轻漂亮又让阿父宠得依旧天真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疑惑。“珅珅,那么多的小雌子都送过你双生花儿,就没一个你喜欢的?”   双生花顾名思义,是种一支花柄上开着两朵颜色各异的花,在很多地方都有开着。容易采摘。如果雌性、亚雌表示对一个雄性有好感就会送他一枝双生花,但是同时她们可以送出去很多枝花,因为这只是代表着:我觉得你不错,可以给你一个追求我的机会。   呵呵,我还能说什么。每个雌性都是珍贵的,因为她/他们娇弱需要更多的呵护,但饱受宠爱的雌性多少都会有些自傲。虽然这点让很多兽人觉得很可爱,不过显然我不在其列。   稍微的小骄傲确实可爱,过度自傲只让我反感。阿麼说的没错,那么多个送过我双生花的我一个也不喜欢,特码的,她们送花和洒水差不多,我可不是唯一一个收到花的人。   或许是脸上嫌弃的表情太明显,阿麼手伸过来敲了下我的额头,“你都多大了,雄性就该宠着雌性和亚雌你也不是不懂,怎么就嫌弃人家不止送你一个人花呢。”   果然是知子莫若母,她还有继续说教的意图,“人家好歹还送了花呢,你又做了什么,你这崽崽都不懂得学学别人的雄子献殷勤,难怪人家送了你花又去送别人花。”   我可不愿意在听她说下去,总不能说您家小崽子注定孤独终生吧,“阿麼,我还小呢。”   “小什么小!过几年该找雌性了,告诉你,阿麼想抱孙崽很多年了!”我顿时亚历山大,阿麼你顶着那么一张年轻的脸说出怎么老气秋横的话真的好吗。还有,之前是谁说我还是个小崽崽的,怎么现在就不疼我了?   “呵呵。”阿父压低了的笑声要不注意都听不到,果然是我阿父,一如既往的爱坑我。   顶着阿麼的攻势,我只低头大口吃饭,行使沉默权。等阿麼说的差不多了再可怜兮兮的抿着嘴看她,才终于挽救了自己。“哎呀,好啦,阿麼不说了,看你给委屈的。来,吃肉吃肉。”   啊,不敢相信,这么大了还得靠卖萌在雌母手下过活。看一眼旁边偷笑不止的雄父,都是他的错。为何一个身材伟岸,身高五尺的男儿眼里常含泪水,啊,那是因为他有个爱坑儿子的爹,啊。   甩甩头,把脑子里刚刚闪过的一句异常羞耻的话扔出脑海,吃完了饭就麻溜地跑回屋里,把洗碗的工作留给了阿父。   关上门坐到书桌前的小椅子上,撑起下巴发起了呆。   漫无边际的想着东西,时间过的飞快,反应过来的时候天色早黑了,屋里没有点起萤灯,也是暗暗的。起身出了房,洗漱过后就直接躺床上睡觉了。   第二天,还是让我阿父戳醒的。总感觉是曾相识,这么多年了被他戳醒的次数太多。   打着哈欠跟着阿父去洗漱,清凉的水拍在脸上顿时让我清醒过来。“阿父,一大早的干嘛呢?”   如果是要和阿父一起去狩猎,一般他会提早一天告诉我,让我自己好做准备。阿父扎起他及腰的长发,不紧不慢的说,“你要熊老帮你做家具总得有回报,他的亚妻喜欢吃无骨鲟,你抓了提上门再请他帮你。”   我点点头表示受教了,就问阿父该到哪里去捕无骨鲟,其实我还没有抓过,虽然在餐桌上吃过了。   他收拾着捕猎要带的东西,麻绳、匕首、多格腰带,就是全部了。整理好装束后慢条斯理地往门外走,轻飘飘的留下几个字,“河滩地带。”   我也快手快脚的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出门就往黎铂家去。阿父说的河滩地带范围太广,如果是部落前的大岭河的河滩,那得多大一片。因为黎铂的阿麼爱吃鱼,所以楠叔经常会捕鱼回来,想来去问问他总不会错,正好去蹭口热饭吃。   阿父早起后舍不得让阿麼也早起煮饭,就自己出去捕猎时顺便烤了鲜肉。   因为三家人关系亲近,时常跑去别人家蹭饭也是常有的事儿,我一点也不脸红。楠叔也是起的早的,去的时候正看他在院子里烤肉,一大早的就是大荤。   他看到我就远远的打了招呼,问我吃饭不,我当然告诉他要吃。他指着黎铂的房间让我自己敲门去,我只说不是来找他们的,“楠叔,我是来找您问个事儿的。”   “嗯,什么事儿,你只管问。”他又指了个小石凳让我坐着,我也不推脱,“我打算让熊老帮忙做家具,不得给他送点东西嘛,阿父让我抓无骨鲟去,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抓,就来问您了。”   “诶,你还问对人了。你白薇阿嫫就爱吃鱼,无骨鲟也爱吃,我倒抓过几回。”他翻着手里的烤肉,一边细细地和我说了起来,“无骨鲟爱钻在泥沙里,就我们大岭河的河滩到处都可能有,它四处钻,有好几个洞穴。要抓无骨鲟最好在玉轮即落的最后一个日时里,那会儿无骨鲟正醒过来,饿了想出洞觅食又不敢出去,仔细看着泥沙的动静就会知道哪里藏着。”   话说了半箩筐也渴了,我很有眼色的把石桌上的竹制水杯递给他,他喝了几口又问我,“这天估计是不行了,我看你得等明天才能让熊老帮你了。今晚抓到了再把无骨鲟送过去,让他明天一早去你那屋。”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心情沉重。故意一大早叫醒我让我大晚上了再去抓鱼,可以,这很是我爹。   又坐了一会儿,黎铂和黎钶都陆续出来了,一头乱发加油脸,全无形象,倒是白薇阿嫫清爽靓丽的登场,估计是楠叔提前打好了水放屋里。   她看到我就喜笑颜开,走过来坐我旁边拉着我的手问我近况,嗯,还是因为脸吧。   别看我平时是面瘫,对着雌性长辈我就是脸甜嘴也甜,轻易就得到一堆雌母、亚母的疼爱。和阿嫫聊的开心,一顿饭吃了个大饱,饭后就和黎铂找了个理由先溜了,虽然和阿嫫聊天挺开心的,但是实在太热情了招架不住。   留下黎钶卖蠢给白薇阿嫫逗着玩,我到黎铂屋里去看弓箭。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森:你缩缩,你到底收了多少小心心?   林珅: 第10章 第九章·晶石   之前托黎铂做得弓箭已经要完工了,而所需要的漆我也还没找到,因为最近都忙着房子的事儿,也是给忘了。   现在看着手里的弓箭,通体黝黑,两端的兽角打磨得发亮,闪着尖锐的光芒。试了试拉弓,拉满圆弓挺轻松,这点让我有些不满意。毕竟这几年身体的成长速度很快,弓箭的拉力不正好也是没办法的事。   黎铂在柜子里找着东西,向我招手,我把弓箭挂回墙面走了过去。他摊开手心让我瞧,手里是一个木制的弓箭头。我仔细一看,是之前给他画的带血槽的新型箭头。   对着窗户透进来的光线观察手里明显比正常箭头大了几倍的木制箭头。因为黎铂做了不少弓箭头了,对我的图纸理解度也高,所以作为制作武器的门外汉看着稍显粗糙的箭头也看出什么问题来。我只说这样就可以,他点点头接了过去。   这个箭头只是个模型,如果试用成功,才会开始大量制作,有了模版也方便其他武器师学习、制作。   用铁制箭头是更好,只可惜技术不够,铁制的箭头只有最简单的样式,因为限制于模版。通常一个部落所制作的匕首、短刀都是一样的款式,因为都是从同一个模版里熔铸出来的。   模版并不好做,所以像更细致的带血槽的箭头,是不会有武器师专门费心思去做的,因为武器本来就不被兽人看重。   我也只能寄希望于黎铂,如果他以后的技艺越加精良能够出师了,倒有可能贿赂他替我做个更精良的弓箭头模版。   “想去捕猎吗?到玉轮即落之前我都没事。”坐在黎铂的床上,看着他单调得简单的房间,我觉得一大早被吵醒却无事可做实在是太无聊了。   “去找金丝树吧,现在就差漆了,最好赶紧找到。”   我从他床上站起,表示赞同,“知道哪里去找金丝树吗?”就看他拿出兽皮包开始整理东西,其中有几个用来装树胶的竹筒,“翻过铁石山有一带山林,那里可能有。”   “是那片矮山群?”   “对,那片山不高,树木倒是挺多。气候也挺适合金丝树的生长,去碰碰运气。”他扔给我一个斜挎的大竹筒,是用来装水的。   我和他拿好东西走到院里,向黎钶解释了一下事情,他也急匆匆的去收拾了。我们就在院里等着他,白薇阿嫫拿过我手里的水筒去装水,还问着,“你们打算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铁石山后的山林。” 黎铂刚说完,阿嫫就瞪起了眼,“去哪里做什么,跑那么远。”   我从她手里接过竹筒背好,“现在还早,快一些定会在玉轮未落之前回来的。”   黎钶收拾好了跑出来,听了我的话连连点头,“阿麼,没事的,我们快得很,就去找个树漆。”板着脸装着一副严肃的样子,阿嫫让他给逗笑了,捏捏他的脸放过了我们。   “路上小心。”她站在院门口和我们挥手,一直到我们走到路尽头拐了弯才失去她的身影。黎钶从头到尾就没回过头,正处于一种幼崽出远门的兴奋之中。   我和黎铂并排走在后头,黎钶一人在前面跑的欢快,身后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看着他那欢乐奔跑的小模样,有种和黎铂养了个儿子的错觉,真可怕。   我侧过头去看一如既往沉默着的黎铂,虽然是张有待成熟的硬朗的型男脸,似乎挺符合我上辈子的审美观,但是这具身体涌起一阵恶寒,抖了抖,又仔细的看他一眼,便嫌弃的转回头。   黎铂:???   上后山的途中陆续遇到几个兽人,被他们调侃着,“崽子们,又去砍树啊?”   “不是啊,我们要翻过后山。”黎钶个大嘴巴全漏光了底,听了这话几个兽人脸色一正,“翻过后山去哪儿呢,跟你们雄父通气儿了吗?”   虽然我们年龄不小了,但还未经过成年仪式,在成年兽人眼里依旧只是幼崽。幼崽要出去捕猎都得组队,或者跟着父辈长辈,如果去离部落更远些的地方,必须得到雄父的允许并提前和部落里的记录员报备记录。   之前白薇阿嫫那么好说话也是以为我们得到了雄父的允许,这会儿打算偷偷溜出去的计划被某蠢打破了,真是松懈了对这货的警惕分分钟就出事儿。   黎铂不善言辞,这会儿像只锯嘴葫芦,我一掌捂住黎钶的嘴巴,就怕他暴露更多的信息,“我们打算翻过后山到铁石山去,会和阿父在那里集合。”   啊,一不小心扯了个非常不明智的慌,让阿父知道了会真的被揍。出于对幼崽的关注,他们还继续追问着,“铁石山?那里除了铁石什么也没有。你们不是说谎想私自跑出去吧?”   “想去找晶石。”黎铂装着镇定,结果还红了脸。我心想惨了,这个说谎更明显。   结果那几个兽人互相看看,戏谑道,“这事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崽子们也大了,去吧去吧。记得找越大的越好啊。”说完就走了,我看他们走远,拍拍黎铂的肩膀,给他一个大拇指。   “咳咳,快点走吧。”他摸着鼻子,似乎在羞涩。第一次看他撒谎,倒不知道他撒谎会脸红。   黎钶还是一脸蒙,我快走几步推了推他的肩膀,“快走,待会再遇到人你一句话也别说。”“为什么呀?”他还企图卖萌,给我糊了一掌过去,一向护着他的好哥哥这会儿也不安慰他了,黎钶瞬间可怜兮兮。   之后一路畅通到了山顶,看着明显险峻的山背,我们看看彼此,坚定了决心就开始下山。在突起的悬崖峭壁上来回跳动,下落的很快。山背陡了很多,有几次下落明显在空中停留了不少的时间。   下山容易,到了山脚后抬头一看,我们就知道了回去时肯定得绕远路,否则真的很难爬回去。山体上可以落脚的崖壁距离落差太大,跳下来的时候还能找到落脚点,想上去的时候就找不到了。   紧紧身上的装备,我算是一身轻的状态,就带头走在前面。视线里能看到那片红色大山的山脚,距离不远,也就十几里地的路程。铁石山下还有一片石林,一大片都呈红色。我们没有上铁石山,沿着它的山脚稍微饶了点路就看到了目的地——小群峰。   小群峰就是一排连绵起伏的矮山的统称,峰山上有许多不同的树种。走在最前头,并没有太注意身后的两个人,还是黎钶的话让了回了次头,“哥,你快点啊。”   转头正好看到黎铂盯着某处红石地移不开眼,我有些疑惑,但他很快跟了上来,我便没去多想。   站在小群峰的脚下,我们三人没打算分头行动,如果叫上了胡绯倒是可以兵分两路,可是他最近都挺忙,也就没去打扰他。   看看时间,赤日已经从最高下降了,约莫十时,走了小半天,觉得肚子又饿了,正是出于长身体的时候,一顿吃个饱腹没多久又饿了。黎钶摸摸肚子,小眼神带着渴望。   几个人合计下,先把肚子喂饱再说,小群峰里大型食肉野兽较少,多小型草食动物,捕猎起来倒也容易,抓了几只斑尾鸟和刺兔做了个全肉宴,腰间的皮带里放了一些调料品,一顿烤肉味道倒也不差。   解决了人生大事,我们往山里走去。黎钶打头,我们没有明确的目标,让一向运气好的黎钶带头也许误打误撞能找到金丝树的可能性大些。   金丝树很好确认,颜色和大多数的树对比强烈,树皮呈金黄色,全树都是竖立起来的金色毛刺,要是被刮到伤口会奇痒无比。   虽然山林里并不危险,但我和黎铂还是小心警惕着周围的环境,如果偷跑出来还出以外受了伤,那就得不偿失了。黎钶在山里乱转悠,我们跟着他的脚步走,觉得看到来好几处似曾相识的地方。   “铂子,这里是不是来过。”走过一颗非常熟悉了的苦槐,我用非常平淡的语调问黎铂,他也很淡定,“第三次来这里了。”   黎钶似乎没有察觉到这点,只顾着东张西望,我提醒了他一句,“钶崽,还记得我们是来找什么的吗?”他身体不自然的一抖,呆毛无风自动,“嗯,额……记得的…记得!”很可疑的停顿,我也不戳破他,似乎再次认识到了自己的任务,他不在随意乱转悠。   而是开始认真的转悠起来,我看着不在熟悉的景色,也就由着他去了,反正也只是来碰碰运气。金丝树不好找,在我们这里不常见,还没听过有人找到一整片的金丝树林,最多只看到三两颗长在一起就算数量不少了。   慢慢转到山顶,又拐了弯下山,找树的过程费时又枯燥,黎钶脸上已经开始冒汗,就连一向沉稳的黎铂也是隐隐的不耐,我看下天色,玉轮已经高升了,如果在过一两过日时也依旧没有收获,我们只能打道回府。   似乎是运气终于来到,黎钶指着一个方位喜笑颜开,“看看!那里,是不是金丝树?!”   黎铂比我更激动,趋身上前,跑到树旁仔细观察,“是了,就是金丝树。” 第11章 第十章·懵懂   黎铂把肩上的背包卸下,翻找出竹筒,递给我。又拔出腰间的短刀,把金丝树的尖刺连着树皮割下,切下有一块拳头大小的树皮后,把短刀用力插进树身,来回搅动几下,就看到淡金色的树胶缓缓流了出来。   我把竹筒的盖子取下后递给他,黎铂便用刀尖引着树胶导入竹筒里,反复几次,在金丝树上留下四五处刀痕才集够三小竹筒的树胶。我打开其中一个的竹盖,凑近了闻闻,是一股甜得有些发腻的香味。   盖好竹盖,就见黎钶正笨手笨脚的帮着黎铂给金丝树抹药,这次为了取得足够的树胶也算让树元气大伤了,如果不把切割开的伤口用外物涂抹盖实,很可能这颗树就会因为伤口感染不愈而枯死,兽人们明白,固泽而鱼是绝对不允许的。   找到了树胶,这一趟也算是有所收获了。黎铂再次把竹筒装回兽皮包里,我们往山下走去,一路直走,很快下了山,回去的途中又到了铁石林。铁石林里除了红色以外也有其他颜色,只是相比之下不明显得多,有暗黄色的土块、暗黑色的碎石,都零星围绕着红色的铁石。   走了一小半,黎铂停了下来,说到,“还有些时间,我想找点东西。”   我看看天色,要是化为兽形奔跑回去大概两个日时,距离玉轮落下还有四个多日时,确实来得及,“想找什么?”   他又红了脸,“晶石。”   黎钶大咧咧的也没注意到,只是开心的左顾右盼,“好啊,在哪里找?晶石是什么?”   笨,晶石就是半透明的结晶石头,有各种各样的颜色,和上辈子的钻石大概是一类的矿物。兽人们把颜色漂亮的晶石用来讨好雌性,通常会找大颗的晶石稍微加工后做成项链送给爱慕的雌性。   原来黎铂之前脸红不是因为说谎,而是因为说了个大事话,好家伙,什么时候有了对象我还没看出来。走过去把黎钶拨到一旁用胳膊卡住,肩膀顶了顶黎铂,“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还没有呢,只是……”话已至此,我懂得少男心思,没再多问,大手一挥放开了挣扎的黎钶,指点他,“晶石就是彩色的石头,仔细找去,就在黑矿和黄矿里。”   黎铂似乎原先来的路上就看到目标,这会儿直直往山脚区域走去,黎钶也想跟过去,我拉住了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化作猡虎去扒开土矿层,好寻找藏在矿里的晶石。   他几下脱光了衣服,屁股蛋子在玉轮光下泛着光,没一会儿就化作了兽形,开始扬起一地烟雾。既然要找晶石,那我也顺便找找,虽然没有对象,但是我对亮晶晶的晶石也是有点兴趣的。   提起黎钶脱下的兽皮裙,往后跳开几步,躲避着烟尘,看他像狗刨食似的亮爪子挠地,扭动着巨大的身躯跳扑着,又高高抬起前身学着灰熊两爪钳住猎物一样地插进坚硬的矿石里。   兽形的威力果然大,坚硬的矿石在利爪之下犹如豆腐块被抓砸的稀巴烂,那些支离破碎的石块高高飞出去又无力的掉落,我看他祸害完了一处后像只追逐蝴蝶跑走的小猫一样随意更换了位置继续闹腾,就走上前去。   看着满地被翻出新花样的碎石,我伸出长腿,踢开划拉着,连腰也懒得蹲下,仗着这世视力异常良好,在满地的碎石里细细地寻找晶石。没多久黎铂也回来了,和我一起在他傻弟弟屁股后头捡晶石。   他手里拿着个小铁镐,是专门用来挖矿石的,可见这家伙早有预谋了。我问他找到了什么,他掏出一块半个拳头大的蓝色晶石递过来。不小的晶石通体冰蓝,颜色虽然淡些倒也很好看,很适合气质淡然如水、温婉沉静的雌性,比如我阿麼。   脚边踢开的一块大矿石片,有道光芒一闪,我把晶石还给黎铂,找他拿了铁镐,蹲下身去。黑色的矿石片有着明显的裂痕,像蜘蛛网般爬满了整个矿面,我屈指敲敲,震落了一些细碎。   黑色的矿石后露出了深红的迷人色彩,拿起铁镐轻轻地撬开,一下两下,越敲越失望。那晶石很小,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失望过后,指尖直接变为尖锐的兽爪,简单粗暴地把它抠了出来。   雄性兽人除了全身变形为兽形,称为完全变态以外还有另一种称为拟兽形的状态,就是通过长期的锻炼能渐渐控制好自己的身体能力后,通过意念使得身体某个部分化为兽形,这种时候杀伤力不如完全形态的兽化,但在不少时候很好用。   如果是经验丰富、实力强悍的兽人,甚至可以在追踪猎物的时候强化嗅觉,即鼻部的拟兽化,或者在寻找特殊药材的时候强化视觉,即眼部的拟兽化。对我而言,这些还太遥远,目前我能控制好的只有手部的拟兽化。   看着手心里小小的边角还尖锐着的红色晶石,只能安慰自己它颜色倒是很好看。把它放进多格腰带里的一个空格子里,起身打算继续寻找。转念一想,提脚一脚踩碎了挖出红色晶石后还余下一小半体积的矿石,抬起脚后看到了碎成沙状的残矿上有一点红光闪着吸引我的眼球。   是另一颗更小些的红色晶石,聊胜于无也收了起来。其实对于体积偏小的晶石兽人大多会弃之不顾的,因为如果做成了项链也会因为晶石太小而被雌性嫌弃。   不过我并不打算用着两颗小红色晶石来做项链,收着别有他用,也不至于浪费了。   继续沿着黎钶的破坏路线走,黎铂走在前头,手里又翻出一把铁镐,准备得很丰富。再说黎钶他那个大背包,里面实用的东西其实没几个。算了,他还小,且让他闹着吧。   说曹操曹操到,就见化为兽形后体积明显是我和黎铂好几倍大的黎钶甩着哈喇子跑回来,一蹦一蹦着满地的碎石也跟着起舞。他扭着臀,甩着尾巴在我们面前摇头晃脑,简直就是公然买萌。   揉揉他已经脏兮兮的大脸,让他变回了人形,穿上我递给他的衣服,他就开心的问我们收获如何。黎铂呢,除了原先的那颗自己找到的蓝色晶石就再没收获,再看看我手里两颗小小的晶石,黎钶拉下了一张脸,嘟囔着,“怎么回事,我觉得我挖出来很多啊。”   我把手里的铁镐递给他,鼓励他去找找看。之后继续用脚拨拉身旁的碎石,他眼里燃起熊熊烈火,抱着铁镐就跑了。三个人分开几头找,就这样找了大概两个日时。   等找的有些视力疲劳了,几个人集合在一起。很有默契的齐齐伸出手,一摊开,我手里只有三颗红色晶石,一颗大一点,有两个指甲盖大小,另外两颗更小。黎铂手里也有三颗晶石,都是蓝色,只是颜色都不尽相同。   黎钶手里最多,满满当当的还五颜六色,反射着各种光线打晃了我和黎铂的眼。伸出指头挑拣着黎钶的收获,里面有一颗水蓝色的晶石个头大,颜色也漂亮,只可惜黎钶动手时没注意力道,整颗漂亮的晶石上有道厉害的碎痕。   一颗上好的晶石瞬间成了残次品,黎铂拿起来眼里满是可惜。黎钶倒没什么感觉,“哥,你要吗,要就拿走呗。珅珅你也随便拿,我兜里还有。”   这小崽果然运势了得,既然他这么说了我就不客气,把那颗满是裂痕的水蓝色晶石拿手里,表示就它了。黎铂专挑好的,大有把蠢弟弟的“家产”搬空的架势。   我们收拾好物什,黎钶还在往兜里掏东西,最后把晶石全放黎铂的包里去了,兽皮衣上唯一的深口袋里还有不少,又抓了几次,他伸手给我看,手上躺着一颗翠绿色的晶石,不大,但颜色非常眼熟,“珅珅,给,我觉得这颗和你眼睛的颜色好像。”   没错,是和我的瞳色一样,真是,又提醒我全身都是绿的这个事实。墨绿色头发,翠绿色眼眸,兽化后是一条从头绿到尾的林蟒,这绿的程度也是没谁了。   但不可否认这颗晶石确实漂亮,我心情愉悦的收下了,虎摸两把他的呆毛。   而后的路程我脚再没沾到地,心情很好的黎铂风一样的载着我和黎钶回了部落。从后山走出去,回来时兜了半个部落的距离从部落大门归来。路过大岭河的一处河滩时,我拍拍黎铂的脖子示意他停下来。   跳下他的虎背,兄弟俩都歪着头看我无声的询问,我有些想笑,“我要抓无骨鲟啊。”金乌已经从地平线探出大半个头,算算时间正是无骨鲟要醒来觅食的时候。   他们点点头,彼此对视了一眼。后一秒黎铂化为人形,把还赖在他背上的黎钶甩下去,光着身子直接跳进大岭河里。黎钶哇哇叫着扔了包脱了衣甩着鸟也跑进河去,一头砸进平静的河面,激起一阵涟漪。   我抹了把被甩在脸上的水珠,哼了一声,低语道,“幼稚。”   然后也做了和黎钶一模一样的事儿,只是入水时显得优雅多了。现在还是热季,清凉的河水让人一身舒畅。这里的季节倒也是四季分明,春夏秋冬轮流更替,据说是第一代的神使为四季命名的。   春秋较短,只各二月,冬夏则长,各有四月。虽然现在进入夏尾了,但天气依旧炎热。   放松了身体在河面上荡着,微微闭着眼,好个偷闲的趣儿。猝然之间,脚裸被什么东西抓住,将我猛的一拉,眼前的世界瞬间荡成碎片。 第12章 第十一章·哼歌   猝不及防咳出一连串的气泡,双手拨开眼前阻挡视线的泡泡,低头一看,是黎钶那傻小子!大腿发力把他整个往上提起随着我的左小腿上升,再用右腿毫不客气的往他的脸踩下去,尼玛,眼珠子往哪里看呢?   他让我一脚踩下去松开了手,我向水面浮去,探出头一看,原来是不知不觉荡到河中央了。再潜进水里看看黎钶,他慢慢也游了上来。见他无事就自己先游到了靠岸的浅水区,脚踩着河卵石,水位线正好堪堪及腰。   黎铂也半游半走了过来,问我刚刚和黎钶干嘛去了。我能怎么回答呢,我也不知道他干嘛了好吗。脸上露出点无奈的神色,黎铂挑挑眉,面有疑惑。这时黎钶也游过来了,贴着他哥的宽背,委委屈屈的看着我,准确的说是看着我水里的下半身。   我特码就想再呼啦过去一掌,熊孩子就撅着嘴说了句话让我顿时好气又好笑,“为什么你那里比我大……”嘟嘟囔囔地打量着我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还猥琐地探头想看他哥的。   这话说的我又怎么气得起来,原来之前只是个误会罢了,只怪我思想不单纯,怪我咯。黎铂听了这话,竟然也幼稚的暗暗比较起来,水面很干净,要仔细看还真看的清清楚楚的。   倒是黎钶那傻小子还继续招惹我,低声说着我也能听到的话和黎铂耳语,“哥,你看,是吧是吧。”   是什么哟,小祖宗,怎么这么不知羞耻。我当机立断,用手拨了他们一脸水,往后退两步,双手齐下,打算人工制造大浪给他们洗涤污秽的心灵。“啊!哈哈。”黎钶小孩子心性,很快忘了之前的小纠结和我打起了水仗。   三个人像疯子一样互相泼来泼去,嬉闹了半天我才想起来正事,赶紧喊停,抬头一看,玉轮都没影了。   看看周围已经开始暗下来了,我呼了口气。快步往岸上走去,套上衣服打算去抓无骨鲟,虽然已经错过最佳的捕捉时间了,但我还是想去试试,毕竟这也是一个选择。打发他们先回去,黎钶摸摸咕咕叫的肚子摇了摇头,表示一定要帮我抓鱼的决心。   我就让他离我远点,几个人分散开一定的距离站在岸边开始观察湿泞的河滩。兽人的血统让我能在黑暗中也看清事物,更何况现在只是天色微微擦黑。   黝黑的细软河滩上一片平静,偶尔风来吹皱来水面,除此之外别无二样。心里有点犯愣,如果下一刻有动静呢,或者一直都没动静呢,是否要一直守在这里,还是换个位置。   想来想去思维都发散了,突然让一声轻唤带回心神。黎铂说他和黎钶往前面走远些,范围放大点,这样能找到无骨鲟的概率大些。我点点头,坚定了继续留在原地的想法。   考虑那么多做什么,都是无用功,不如直接做了。哪怕到头来没有收获,起码尝试了。个屁,如果真没收获那就继续做,总得对得起我之前的幸苦,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啊。   不再多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静下心来,屏息凝神注视着平静的河滩。   从这个方形会部落的人不多,因为这里出于下游地带,从距离这里较远的上游地带回部落的人反而最多。上游地带过了河就是一片丛林,走到尽头才算真正意义上的部落是外头,有人曾说,我们部落就是隐匿在深山老林之中,这个形容倒也没说错。   过了密长的丛林,往赤日升起的东方是黑泽林,西北方向则是一片平原,越远越荒,直到一片荒芜的沙原,那里非常平静,似乎连生物也不复存在一般。其实那里的死寂才是真正的危险,暗沙下游离隐藏着无声的杀手,肤色和土黄的沙原一般,比如不久前出现在我家饭桌上的岩蜥兽就是生存在沙原地带。   成年岩蜥兽轻易让人发现不了它的踪迹,除了极强的隐藏能力,它的满口细密獠牙还带有神经毒素,就目前而言,要是我一人跑到沙原上去,遇到了素喜群居的岩蜥兽,能全身而退与否还是个问题。   之前曾有一次和阿父去过沙原,听说沙原尽头是一座山,或许叫半座山比较合适。从山顶看,一座荒山犹如被巨人的大斧横劈成两半,一半站在这岸,隔着一个大横沟,嶙峋的山谷对岸是另外一半的山头。   传说那里生存着我们还不熟悉的部族,更多的人否认这个观点,有成年兽人到半山顶观望过,对岸的山头荒凉得没有一丝存在建筑物的痕迹。峡谷虽宽,但兽人化为兽形后要跳过去还是可行的,只是两座半山之间落差大,想再跳回原山顶确实不可能,所以目前没人去过对岸的山探个究竟。对我而言,还挺有些兴趣,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总有一日我会想方法到对岸去看看。   肚子持续发出悲鸣,我处于一种很尴尬的状态,还好周围没人来往,不然他们就会看到,一个美男作望鱼石状安静如鸡的看着细软的沙滩瞳孔发散,只有时不时叫两声的肚子表明着这个美男是活着的。   一边要集中精神盯着目光所能及的一大片河滩,一边和自己的肚子做着斗争。好饿,不行,注意集中,果然好饿,集中集中。   就在这幅处于成长期的身体很娇气的快要妥协的时候,我察觉到了一丝的异动,左前方大概三米的距离,平白无故的出现一个圆圆的小沙坑,又出现一个,过了一阵子,一颗黑不溜秋的扁三角脑袋探出头来,两根长长的鱼须晃动着。这时候   我反而到达了一直以来没能做到的真正的沉静,慢慢的只盯着它,一动不动。   下一步,它会怎么做,钻进洞里?还是爬出来?它脑袋又探出些许,似乎察觉了什么,刚出了泥洞的身子一缩,就是现在!我没再犹豫,一个饿虎扑食直接大步跳过去,化为兽爪的右手牢牢抓住迟了一步没能缩回洞里的无骨鲟。   看着手里左右挣扎的滑溜长条形鲟鱼,空出来的那只手屈指用力往它脑袋上一弹,让它暂时性的晕了过去。   心情很好的哼着歌往岸上走,拿出预备好的细麻绳穿过鱼鳃,吊在手里拿着。收拾好所有的东西,沿着河流往部落大门方向走去,正好黎铂和黎钶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找到黎铂的时候连黎钶也找到了,他们就在一起,正给手里的一条肥硕的无骨鲟穿细麻绳,我停在原地等他们,发现这块河滩有许多无骨鲟出现的痕迹,虽然被黎铂和黎钶破坏了几处,但是还能看出来完整的原型气泡圈有好几个。   把手里那条来之不易的鲟鱼往地上一丢,三两步冲到刚看到冒出个黑脑袋的泥洞边上,冲劲过猛,一脚踩塌了泥洞,脚底板陷了下去。懊恼于自己的莽撞沉不住气,脚下一阵痒意传来,原来是连洞带鱼一起给踩着了。   脚没敢挪开,用一个别扭的姿势伸手去摸脚底那苦苦挣扎的生物,毫无怜惜之意一把钳牢提了起来,刚把屁股撅了回去,扭头看到黎家大小秃都盯着我,我保持着淡然之风走过去,黎钶却一列嘴傻笑道,“珅珅,你刚刚的样子好丑啊。”   丑?这个字跟我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这点自信我可是很足的。低头瞧瞧黑泥地里对比之下显得更白皙的长腿,简直想把脚上沾着的泥巴甩到黎钶脸上。看在他手里提着的无骨鲟,还是大度的放过了他。   把手里刚抓到的无骨鲟递给黎铂,他手里拿着细麻绳串起鲟鱼,一溜提起来共有三只,加上我仍在地上的一只,四只鲟鱼想来请动熊老出手相助是有点看头的。   走在前头继续哼歌,曲子的名字我也不知道,约莫是上辈子喜欢的一首歌吧。黎钶还是活力十足的样子,跟上来问,“珅珅,你唱的又是什么啊?我还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好听吗?”我对自己的音喉还是很有信心的。   一如既往的回答,迅速又大声,“好听!”笑的很是爽朗,我也微微一笑,心情愉悦。   走进部落的时候已经过了二十六时,这时候大多数人家都吃完晚饭了。我把所有的无骨鲟都接过提在手里,和他们道别,走向另一条道去熊老家,他们挥了挥手后三步化作两步跑很快不见了身影,想来也是饿惨了。   我摸摸肚子,安慰它,再撑一会儿就好了。脚下也加快速度,到后来直接跑着去了熊老家,敲开门他一脸不悦的盯着我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我趁他还没发火前快速说明来意后恭敬地递上无骨鲟他才缓和了脸色。   大手一挥,全部收下了,“行,明天吃过午饭我就去帮你。你这崽子也快回家去。”   “晓得,我这就要回了。”简单道别后赶紧往家去,直觉会迎来一场不小的暴风雨,不过具体来的时间看我的表现也许能够再它肆掠之前就躲过它去。   冲进家门,真的是冲,像炮弹一样弹到阿麼的身边,在她开口骂之前先服了软撒着娇,“阿麼阿麼,我错啦,不该这么晚回来的。我去抓无骨鲟给熊老请他帮忙,都饿了好久了,好饿啊。”   已经高过阿麼的身板硬是窝在她身旁撒娇,做起这些事情来我一点压力也没有。   阿麼的脸色由盛怒迅速转为爱怜,摸摸我的头和脸儿,支使着我阿父做事,“阿佲,快把饭都拿出来,看看咱们的崽崽都饿成什么样了。乖崽,阿麼给了你留了饭呢,还热乎着。”   再粘着阿麼一阵卖萌和表达感激,看着阿父的脸色黑得差不多了就识趣地停下,老老实实坐过去吃起饭来。肚子饿了许久,一开吃就停不下来,吃的可是全无优雅可言,倒是阿麼好一阵心疼,“慢点吃,真是,可饿坏了吧。” 第13章 第十二章·耳钉   风卷残云般吃完了阿麼特地给我留下的所有饭菜,满足的呼了口气,摊在椅子上懒得动弹,真是顾不得自身的形象问题了。   休息了一阵子,让阿麼催着去洗澡,闻闻自己身上的汗味,自己都嫌弃自己。走进屋里把多格腰带、麻绳之类的取下直接扔床上,拿起一套换洗衣物到后屋去。   后屋里阿父已经把热水烧好,虽然是被阿麼指使的,但我也很开心的享用了。泡在已经不再宽大的石盆里,脚伸展不开只能翘在盆沿。假装是一条咸鱼,泡在温水里舒服地眯着眼。   何曾几时我整个人在这石盆里游泳也使得,如今它变得狭小,不过并没有什么感慨更多的是满足于自己的成长,在这个世界的每一天对我而言都是充实而有意义和乐趣的。   我的成长不代表着至亲的衰老,兽人世界普遍寿命都长,雌性寿命甚至比雄性长一些,但都有两百年左右的寿命。加之每天的时间更长,因此要在这个付出才有回报的世界里活的不充实也是不容易的。   双亲起码还能年轻上百年,所以我才能活的如此肆意罢。   泡到水温明显转凉我才起身擦拭身上的水迹,套上开襟式的宽松睡袍,很任性的把脏衣服扔到竹盆里,走路带风回了屋子。   先前已经劝好阿麼去入睡,也免得我再受阿父的白眼,靠着良好的夜视能力摸黑进了自己的房间,点燃萤灯。把床上的腰带放在桌子上,倒出小格子里所有的晶石。   包括黎钶给的一共是五颗晶石,三红一绿一蓝。其中绯红的晶石闪着夺目的光芒,适合妩媚又优雅的雌性,就比如我阿麼。绿色的晶石则更加柔和,翠绿色的美不媚不俗,自有一番韵味,适合温柔中带着坚韧的雌性,还是比如我阿麼。   兽人们做得最多的就是晶石项链,除了项链还有手链和发饰之类,但是发饰也是最简单的钗子、夹子,配合上大颗的晶石反而不美。所以送的最多的还是项链。   我心里有个相对新鲜些的想法,打算用大颗的红晶石做个额饰给阿麼,两颗小的就做几对耳钉,至于另外的晶石,先不做他用,且留着。虽然这样做出来晶石太小,但这是第一次试做预备送给阿麼,也不会过于寒碜。   抽出一张写纸,画了几个脑子里记得的饰品草图。耳钉最简单,预备把晶石切割好直接用树胶黏合在木制的耳钉上,耳环其实也差不多,要做起来并不算太难。   兽人的创造力很强,只要给他一个线头,他能给你扯出一堆新花样,所欠缺的不过是个开头难。只要我做的耳环让阿麼戴着出去走一走,过不了几天就会有各种款式和颜色的新型耳环佩戴在雌性们的耳朵上。   通常雄性身上不会出现任何配饰,只有在特定的节日才会佩戴象征着力量的兽牙、兽角做成的饰品。我心里头叫嚣着当个第一人的冲劲,又给黎铂画了几个别致些项链款式,雌性自己做的项链相对精致,但是她们更喜欢佩戴兽人赠送的晶石项链,因为这象征着受追求者喜爱的程度。   如果一个雌性能收到晶石颗粒大并且模样做的好看的项链那会使得这个雄性在追求者面前加很多分。算是对黎铂和黎钶今天的帮助的回报,耗费了些时间想起两种方法,一是在晶石的样子上做文章,将晶石加工成雌性所喜爱的事物的形状,如花草样或动物样。另一种方法是在底托上做文章,这里的项链并没有底托这种概念,因此如果做的好了,底托不仅能把晶石衬托的更大更好看,而且佩戴起来更方便。   略微有点思路后,直接抽出一张新的写纸,画了起来。收笔的时候自己审视着,画上的是一套的饰品,包括项链、耳环、手链,如果能全用一颗晶石做成,颜色一致,效果定会不错。   再看一眼桌上的晶石和图纸,几下收拾好之后,躺上床很快就入睡了。   乌金落下,赤日再升。今天依旧是被阿父戳醒的一天。   揉吧揉吧依旧不舍地分开的上下眼皮,脚步轻浮的飘着。极其不顾形象地揉乱一头青丝,顶着鸡窝头在阿父嫌弃的眼神下完成了洗漱。冷水一洗,头发一梳,很好,又是一个美男。   在院子里找到了阿父,直接问他,“阿父,有什么事。”   “吃过饭后就去你那松屋看看,不是请了熊老帮忙吗?”他点燃了炉火,烤着昨天猎回来的鳄兽后腿肉。我走到石凳上坐下,眯着眼睛继续打着大大的哈欠,阿父嫌弃的脸上明显写着:‘白瞎了这张我给的脸’几个大字,我就笑笑。   在他人面前我都能很好的装着完美男神形象,从未破灭。唯独在阿父面前,总有几分故意崩坏人设去荼毒他的眼球的意味。   “熊老得过了午饭才会来帮忙。”我伸出手接过烤肉,很好的演绎了一个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熊崽子形象。   吃着嘴里的看着阿父手里的,一早起来吃着油腻的食品,心里虽然有点儿抵触,觉得会反胃,然而我的肠胃却表示状态非常良好,那一丝丝微妙的感觉总会被强悍的现实所打败。   吃过全是肉的早饭我又收拾了些东西便和阿父一起到了松屋,现在已经默认给新盖的房屋代称为松屋,虽然真正的松屋连个影子都还没见到。   看着依旧空荡荡的房屋,我和阿父交流着想要做的家具。几番交谈,听从了阿父的建议,决定先把做床需要的石板找来,普遍床尺寸都是做个两米的正方形,方便石板的切割和安放。   需要的安山岩在后山就有,没让我跟着,阿父自己去了后山。留着我一个人在松屋的院子里画圈圈,拿出图纸对比着,继续在原木上画出衣柜所需要的木板长度。   干劲十足的连松屋的地板长度也给画了出来,滚圆的原木上满是红色线条,看着脚边整齐排放着的一排排原木,真是成就感十足。听到动静,跑到院门去看,就见阿父扛着块不规则形状的安山岩片正往松屋方向跑来。他扛着的石板相比之下显得他整个人小了很多,犹如小蚂蚁搬着片大落叶一样。   虽然有些好笑,但我可笑不出来,若是我,约莫是扛不起来反被压倒的。   侧身让阿父把岩片放进院里的空地里,也亏的院子没有围栏没有门,不然搬运东西也是个麻烦。这块安山岩的尺寸远远超出了2米×2米的规格,想来是预备让我用剩余的多做些东西。脑子里又暗搓搓的想,绝对是阿父为了避免我一只幼崽往山上跑,让别的兽人说他闲话罢了。   通常未成年的幼崽虽然也闹腾,但一般没我们四小这般会来事儿,他们要些什么双亲都会为他们带来,这对幼崽是一种爱护和宠溺,对兽人而言也是一份责任。如果有幼崽总是自己做着些看起来不像幼崽该做得事,那么他的双亲则会受到些许非议。   就比如说我还没经过成年仪式就早早建屋想搬出家一样,果然我阿父没有那么温柔。   再说我之前在树身上做标记靠的是自己制作的米尺,所谓米尺也只是简单的用粗麻绳在上面按照例尺的规格画上标记就成了。   至于例尺说向用武器师熊老借来的,例尺是兽人们规定的一米标准,铁制的扁状例尺上精准到厘米。因为不爱条条框框的限制,所以兽人们没几户人家做东西的时候会使用例尺,都是凭感觉来,做成个什么样好看与否也全不在意。   可是我在意,所以导致了被熊老嫌弃引来了些麻烦。现在还没遭遇那个悲惨的将来问题,目前我正用自制的米尺在安山岩片上画长度为两米的线。   岩片的宽度犹如人工一样的精准,平齐光滑,没有一处凸起。画完了边长两米的四边形我坐在没有打磨却也不很粗糙的岩边看着院里的一片狼藉,阿父把安山岩搬来后就走了,只说之后的事情我自己看着办。   所以这么一大早的把我叫出来只是为了把我丢在松屋自生自灭?难怪早上还给我烤肉了。   阿父说,先做床,甚至连最重要的床基岩片都替我搬过来了,我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床做好了你就在这里一个人睡吧,晚上别回家了。   雄性兽人的占有欲简直不要太强,哪怕是对着自己的幼崽也能各种吃醋。不肯相信阿父口中的每个雄性兽人都会有那么一天,如此冷静的我,怎么可能会臣服于血脉里的野兽基因。   然而现实总在证明,人生就是在自我打脸中无限循环。   数数地上的木材,被分成三段的一整颗刺桐树,用来做张床和一个衣柜加床头柜正好,色白的番叶桦数量最多,但是树身不大,可以用来做饭桌、书桌和几把椅子;圆筒木承重力好,预备直接切割好了做松屋的底板。   毛刺树数量也不少,有三颗,可以做的东西最多。好一番天人大战,也不过是心里头想得美,看着头顶爬的尤其慢的赤日,我好生悲凉。原来一个人建房子是这么件凄惨的事儿吗。   托着腮发呆,一手摸着腰带玩儿,碰到了个硬邦邦的物体,是晶石。光线正好,且安山岩片就靠放在千层柳下,树影打下来也不很热。把晶石掏出来放到岩石上,起身去木材堆里找了一小枝云榕树枝。   云榕树枝略带香味且有防虫之效,用来做耳钉倒是合适,右手成爪,左手固定树枝,尖锐的指尖灵活的削出了两只短短的耳钉,样式很简单,一个圆形底盘连接着一根细小的圆柄就算好了,又用同样的方法多做了几对。   耳环就尴尬了,要怎么让它看起来自然呢,我没能力把硬树枝做成柔软能动的线状结构,思绪发散,要放弃又不愿意,手却下意识的动了起来。好在实在灵巧,硬是在没破坏一小点的前提下雕出了环环相扣的五个小小的空心圆,其中一头的圆形连着木柄,一另外头连着圆形底托。指尖一碰,晃悠悠的动起来,倒是灵动。   自我赞赏一番,又熟能生巧地多做了几对。然后信心满满地捻起一颗最小的红色晶石,尖指用力一划,预备把它对半切开来使用。   作者有话要说:   总是好几天才爬上来一次,之前都忘了及时解锁,现在已经弄好啦。   (●'?'●) 第14章 第十三章·木板   红色的晶石在赤日照射下反射着淡淡的光晕,向来无往不利的尖锐兽爪竟对它没有一丝伤害。手心痒痒的,再次伸出指头用力一划啦,嗯,一条白线也没留下。   弹了弹看着十分尖利的兽爪,原来这么不中用么。果然是小看了兽人,为了讨好雌性他们能想出各种方法花式讨好,如果可以,怎么会不在晶石项链上做文章呢。   果然事出有因,只怪晶石太难搞定。兽爪慢慢褪去,看着白嫩嫩的指尖,我慢慢回想着脑海里的知识,晶石约莫等同于金刚石,那是如何切割金刚石的呢,灵光一闪,用金刚石切呗。   右手同样捻起一颗晶石,找了个最尖锐的边角试着往左手固定住的晶石上切下去,一个小小的凸起被切掉了。很好,这样做把晶石刻刀就行了。迅速收拾好,起身往黎钶家去,准确的说是找黎钶要晶石去。   到了黎钶家,轻车熟路的和白薇阿嫫打过招呼,直接走到黎钶的屋里,他和黎铂一人一间屋子,像我在我家那样隔开了两个小单间作为他们兄弟的卧房。许是昨天累了,黎钶还在被窝里睡得死死的。   被子半卷着腿跟,肚脐眼都露出来了,过去先帮他把被子扯好,然后又甩他两巴掌,把他的大脑壳儿拨来拨去,好一会儿他眼里冒着晕圈迷迷糊糊的说着话,“谁打我,谁打我?”   捏住他的鼻子,并没有什么效果,反而蹭了一层油,嫌弃的在他衣服上揩揩,直接问他,“晶石都放哪里呢?”   他转了个身,用屁股回答我的问题,“包里,第二层柜子里的。”   我走到床边的立地柜上翻找,第二层里东西多又乱,不过目标还算明确,昨晚他背的大包就直接硬塞在里面,挤的变了形,好容易扯拉下来,怎不知道他怎么塞进去的。   翻来覆去把包里的东西几乎全掏出来才找到晶石,那十几颗有大有小的晶石就静静的被遗弃在包的底层,暗无天日。拿出那颗最大的白色晶石,把刚刚掏出来的东西胡乱扔回去。   “我把白色的晶石拿走了。”   “嗯嗯,唔。”床上的大肉虫又扭两下,哼唧着回应。我走出去拐个弯就进了黎铂的房间。他倒是起来了,坐在桌前看着手里的蓝色晶石,浑身散发出一种诡异又粉嫩的叫做恋爱的味道,连我进来了也没察觉到。   对着笑的略猥琐的他伸手愤愤一戳,戳掉了他手里的晶石,他身体猛的一震,直接跳了起来,用我有史以来看到的最快的速度将脱离指尖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晶石牢牢包回手里。   “我喊你半天了。”对着他瞪得滚圆的眼睛,我发动影帝级演技。他慢半拍的红了脸,小媳妇样的诺诺,“哦……没听到。你刚刚说了什么?”   堂堂七尺黑皮壮汉如此羞涩真是辣眼睛,我不忍直视,利索地把昨晚画好的图纸掏出递给他,“喏。看看,按着这个做项链吧。”他很快恢复了常态,接过图纸摊开了放在桌上,我侧身把腰靠在桌边。   他微微拧了眉头,沉吟着,“这要怎么做,晶石根本没法切,挖个洞都很难。”   图纸上的几个饰品都是一样的花形,最简单的五瓣花,花瓣圆圆儿,很是可爱。项链是三多相连的花,中间大朵,两旁缀着两朵小些的;耳环是单朵花,手链款式和项链一样,很明显能看出来它们的整体性。   我示意他看我手里的白色晶石,也不卖关子,“晶石就该用晶石切。”   看出了他眼里的疑惑,我拿出腰带里的红色晶石,用尖锐的小角往大颗的白色晶石上用力一割,顺利地切下一个小三角形。他捏起掉落在桌上的白色碎晶石,眼里亮晶晶的看着我。   相顾两笑,无需多言。他起了身,问我需要些什么工具,我单手虚撑下巴,思岑着,“三跟粗细有别的木棍,不用多长,就螺笔的长度。顶部要在中间都挖个小洞,还要蕉树胶做黏合。”   他在和黎钶相比整齐了很多的同款立体柜里很快找齐了工具,木棍从粗到细足有七跟,我接过来用兽化了的指尖切去过长的部分,然后在一头挖着洞,他又找出蕉树胶走回桌旁坐下。   我拿着手里的晶石和木棍向他比划,“先把晶石刻笔做出来,就是用来切割晶石的笔,把晶石切出圆锥形,底部留长点好套进木棍里,再黏合,这样不容易脱落。”   说的并不算清楚,但他脑子转的快,容易就理解了我说的意思。看我做着笔杆,他就去削晶石。一指宽的木棍在一端挖出个小圆柱状的空心,随意在木棍上多划出几道规则的线充当防滑功能,如此反复做了六根笔杆,细的不过半指宽,最粗的也就两指宽,预备三只一套,做两套好分。   看看黎铂做得成品,略微粗糙,边角也没能打磨好,但还能看出是个圆锥加圆柱的组合,可能是估计着尺寸做得合适,倒是能契合笔杆。   我也没再动手,就看着黎铂做。因为是武器师学徒的原因,他作过的精细东西也不少,上手倒是很快。看他宽大的手掌翻飞,带着茧子的指尖却很灵活,把做好的晶石笔头对着笔杆试试,再调整调整,将蕉树胶小心的滴入笔杆再迅速填进笔头,立起来放在用工具夹好固定。   蕉树胶需要一定的时间才会凝固,再此期间能不动它是最好,否则影响黏合效果。最后完工的时候,白色晶石只剩一堆细碎边角料,最细的不过细沙大小,不知还能做些什么,只能先收在一边。有两把笔头是用淡黄色晶石做得,因为做晶石笔头比我们想象的更费材料。   中途晶石不够又跑去黎钶屋里,冤大头·钶依旧睡觉,我用同样的方法拿走了另一颗黄晶石,留给半睡半醒的他一句,“我拿走了黄色的晶石。”   毫无愧疚地拿走了他最大的两颗晶石,不知他醒来会作何反应。不过他同样无良的哥哥顶着,想来也没什么事儿。宝宝嘛,哄哄就好了。   等待晶石刻笔的胶干透的一个日时里,黎铂给牛角弓上了第三次漆,并向我表明待它干透之后我就能取走使用了。点点头,又出去和白薇阿嫫报备一声,中午就在她家蹭饭了。   然后又窝回黎铂屋里,当起了技术宅。他把桌子清理干净,就放着图纸问我不清楚的地方,我都一一向他解释了,包括底托的制作方法和材料。他举一反三,“底托不仅有木制的吧。”   “轻便结实的都可以,目前我们能用的也就木制来的最简单。”他听了也点点头,“那我先把底托做了罢。”   看他着急的样子,我耸耸肩,“你多做几个练手吧,最好做个双面的底托,两面都镶上晶石,这样好看。”   想来也是,镶嵌的晶石只需要一半,就晶石体积来说小了,雌性看重的可不仅是花样,最重要的还是质量。他拿着一截云榕树枝练手,还是不久前找我要的,化为兽爪的大手毛茸茸的,许是因为原型不同,他的兽爪倒是看着比我更长些,做到细致的地方就艰难些。   听到我对底托的说法,他手一顿,“这么说来晶石也可以不分割成两半了,直接雕刻出花式然后用镂空的底托包起来,黏合了效果也一样。”   这倒也是,这样一来底托或许该换种名词,犹如框架一般,叫做护框或许更恰当。只是这样似乎更考验制作手法,“那你得先雕出三朵花的外框,嗯,还是先做好晶石再做边框吧。”   他呆了呆,一种切割晶石更麻烦些,一种做框架麻烦些,果然,雌性不是那么好讨好的。我也体会到了他难以言喻的心情,啧啧,追妻之路前途茫茫呢,“话说你想送给谁?”   黎钶深色的皮肤能看出红色那说明他脸烫的厉害了,看着一起熊了十八年的好友露出很久不曾见到的稚气样,我感慨了恋爱的神奇,能让一个在四人中其实最成熟的人变得如此羞涩。他安静了一会儿,轻轻吐了几个字,“玉泊。”然后又大声些说了一遍,“黎玉泊。”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我很茫然,“黎玉泊?谁啊?”   黎钶:……突然想打死我的发小怎么办?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啊,你说说他是谁家的幼崽我应该就能想起来。”记不住那么多小雌性的脸是我的错吗?   似乎是对我的反应很无语,他身上的别扭之气消失的干干净净,“彬阿叔家的,他家门前有一丛萤见花。”   我歪歪头,想不起来哪家门前有萤见花的,有花的人家倒是挺多。他叹了口气,“白萍阿嫫家的亚子,想起来了没。”似乎很无奈。   白萍阿嫫?早说啊,这就想起来了,她家是有个年龄和我们相近的小亚子,身上倒没太多脂粉气,我给他一个想起来了的眼神。   黎铂摇摇头,苦笑道,“我一直不信胡绯说的话,现在倒有些怀疑了。”我追问之下他好笑的回答了,“胡绯说你喜欢年纪大的雌性。”   What?吓得我连上辈子的语言都快飙出来了,“滚,说谁呢。我看阿嫫们的眼神都是很纯洁的好吗!”   “好吧,好吧。”他敷衍着我,伸着懒腰,一副你说啥就是啥的样子。我竟不知道他俩在背后非议我,还是这方面的非议,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作者有话要说:   前期应该比较明显,主角的心理挺幼稚又自恋的,以后会有所改变,因为我想写的毕竟是一个普通人的日常成长事。   望有兴趣的各位坚持看下去!   = ̄ω ̄= 第15章 第十四章·壮丁   “胡绯那小子还说我什么了?”阴测测的看着黎铂,“我和白萍阿嫫也很熟,要和她谈点什么事儿也是很方便的。”   威逼利诱之下套出了黎铂不少话,“胡绯那小子说你不仅长得像雌性,也爱做些和雌性一样的事,还爱来事儿又墨迹。”   捂着胸口,感觉身中好几刀,“尼玛!这家伙……”直接翻了个大白眼,人一着急,什么话都往外蹦,“说我长得娘,也不看看他自己长什么样,大白腿大红唇的,就一妖艳贱货,谁能娘过他。”   嘴炮一完就看黎铂眼里的不怀好意,明晃晃的写着‘原来你怎么想的啊,我记住了。’‘但什么是娘,什么是妖艳贱货呢?算了,肯定不是好词。’   擦,忘了这货是个黑皮黑芯的。深呼吸一口气,果然只有黎钶才是个可以揉捏的傻白甜,另外这两货一个比一个难搞。我伸手一指那六根一字排开的晶石刻笔,又点了点图纸,眼中的警告意味不要太强。   黎铂很识时务的点点头,做了个关起嘴巴的动作。   不免反省下自己的幼稚,竟然会在私底下狐疑和非议好友,虽然骂出口的话不见得是恶意,但作为一个心理年龄大过他们不少的人,我应该要大度和体贴的!果然是让双亲宠护得真以为自己是个可以随时任性的小鬼。   我在心里默默的‘一日三省吾身’,然而在黎铂眼里我只是又发呆了。   他拿起放置了有一个日时的刻笔,观摩着说,“回神了,你看看这笔怎样?”我接过来拔了拔笔头,看了看晶石的黏合状况,黏合得牢固,没有一丝空隙。问题只有一处,就是晶石笔尖的形状并不完美,略微有个圆锥的形状,其实还很粗糙。   拿出腰带里的红色晶石试试,使用起来倒是方便。他看了也眼中一亮,也拿了另一跟晶石刻笔练手。我用了两下就放弃了,果然笔尖太粗糙不好使,再拿起另一跟刻笔,头头相对,摩擦摩擦,看着想掉落的笔屑一样落了一片的微小晶粉,心里挺满意。   黎铂也有样学样,两个人可劲儿□□手里的晶石刻刀,有种钻木取火的大公精神,直到胳膊酸爽才得到了真正完工了的两套六只晶石刻刀。   这期间还找黎铂借了树漆把做得最好的一对耳钉和一对耳环上了漆,只剩下切割好的晶石黏合后就能大功告成了。   匆匆吃完午饭,我带着三根晶石刻刀回了松屋,摸不准熊老来的具体时间,还是早早去等待较好。阿嫫还给我装了两竹筒蜜水,让我喝完了再过来。送她一个甜甜的桃花笑,乐颠颠的走了。   虽然阿父外貌是个冷艳美人,不笑总有几分冷意,但是我遗传到了阿麼的挑花眼,和阿父相似的脸却更柔和些,一旦笑起来简直没有雄性的魅力可言。小时候我还笑的多,不过被随之而来的雄性兽人骚扰多了就烦厌了,笑的也少了,现在只有在亲近的年长雌性面前才笑的多些。   卖完萌转头就收敛了笑意,摊着一张脸往松屋去,路途中遇上了熊老,他家吃的早些,和他一起走了一阵就到了。我向他解释着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他手一摆,像挥蝇虫一样把我拨到一旁,说道,“你这小崽子就这点不好,做事总爱啰啰嗦嗦。”   他化了兽形,灰毛巨熊抖抖短小的尾巴,随手抓起最靠近他脚边的原木直接无视上面画好的红线,长度足足有半米的利爪划水般轻松地把一整根原木切成五六块厚度一致的木板。   我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切完了好几根原木,我直喊,“熊老!等等,您老按着红线切呀。”他低吼两声,意思是他知道该怎么弄。我心泪流,我知道你想怎么弄,但是你不知道我想怎么弄。   宛如一具移动伐木工具,熊老巨大的身体在我院子里溜达了一圈,风卷残云般留下了一地厚度相近,长度各异的木板。然后把那坚硬的安山岩片也直接切了,豆腐块一样整齐,剩余的石材也很随意的切成各种长度的长条形。   唯一让我欣慰的就是床头板他真给我割了个半圆,剩余的部分就是四块木板直接用镶嵌好,再用铁钉加固。这里的铁钉其实是尖长的圆锥体,加固性能还是挺好的。   我看着他粗中有细的把床板连接处切出细致的榫卯结构,不愧是部落里有名的匠人,仅靠手感和肉眼就能一次性做出契合度完美的燕尾榫。   留下满地各色各样的木板,他化为人形,我还是很贴心的把衣服递给他,他随手穿上,指了指脚边的刺桐树木板,示意我拿进屋里去,“先把床给拼好。”   我扛起两块卯着燕尾榫的床板跟着熊老进了屋,他问我想把床放哪里,我往前两步走到他前头,和他道明,“进门是客厅,右手边的门进去是卧室,床放里面。”   “你这崽子就是歪主意多,看看你这房子怎么建成这样。歪七扭八的没个形状。”熊老口里嫌弃着,手上倒是不含糊,三两下把床板拼好,又让我去拿床头板,我先按着他的话做了,半圆形的木板下方挖了个长方形,正好和床契合。   他自己则是去扛了石板,为了方便拿进屋里又把正方形的安山岩片切成两个方形,填好后不大不小正合适。熊老拍拍手上的灰尘,带我到院里指着几块深褐色的木板说,“这几块是床板,你自己拿了放石板上拼好就行。”再指着其他的地方,“番叶桦木板都堆在千层柳树下,用来做家具挺合适,圆筒木板放在雀尾松下,就用来做你那松屋,还有毛刺树木板,自己看着办吧,数量也够多。”   一口气说完了这么多的话,他又问了一句,“珅崽,你那什么床头板是图个什么?样子我看不出有什么好看的。”   我很多“新奇”的东西都是让熊老认可的,对这些小东西我也没藏着捏着,“还没完了,得在上面雕花样才算好。”   他的粗眉一皱,“小崽,这可是雌性才喜欢的玩意儿,你少玩这些啊。”   对于雄性兽人们我早就放弃和他们讨论审美方面的问题,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就是因为雌性喜欢,所以才弄的。”听了这话他大嘴一列,哈哈笑着直拍我肩膀,力道可大了,“不错不错,你小子聪明。”   说完这话就打算走了,我追问着,“熊老,您这就走了?”我看看空荡的很的内屋,满脸疑问。他白牙一呲,“珅崽,几条小鲟儿可不够味,你阿嫫喜欢沙沙果,下次多带几个。”   我一呆,这才想到先前的违和感在哪里,熊老的原型既然是熊,那么他抓鱼的本领肯定厉害,我给他送无骨鲟,那无异于关公面前耍大刀啊。心里翻一个白眼,把它送给我阿父。   沙沙果长于沙漠中,味道既然软糯甜腻,很得雌性喜欢,我阿麼也爱它的味道,就是不好找到。   看着满院子的木材,我不由得怀疑阿父是不是想着法阻止我搬出家呢,这念头在脑子里还没溜达几步马上被我自己打死,松屋里唯一的家具就是床,有床就能睡,能睡就能不回家了。   果然是我阿父的作风。   默默地心疼自己三秒,别人总说我爱来事儿又很有主意,但很多时候我总被我阿父牵着鼻子走,还很有主意呢,果然是灵魂受制于肉体,这具身体智商是不是低了些啊。   吐槽完自己,我进了卧室把床头板拿出来,靠着房墙放好后,用沾了红果汁的树枝在上面作画。只略画了三两笔,愤愤把树枝往地上一扔!郁闷的慌,冲出院子,直接跑到黎铂家去了。   跑到黎铂家院门口正想大喊,猛的想起来白薇阿嫫定在午休了。冷静一下,悄声进了屋,果不其然,黎铂还在和晶石过不去。我快步走进,踢了一脚他的椅背。   脸不自觉的臭了下来,语气也不如何好,“我来拉壮丁了,走起。”   他倒是好脾气,放下手里的晶石问我,“怎么了?要我帮你做些什么?”我慢慢呼了口气,感觉心情顺了不少,“给你送个雕花的活儿,让你练练手。”   他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门,约莫是要叫上黎钶罢。他向我招招手,我踱步过去,他问,“谁又给你气受了?”黎铂是挺了解我的。之所以认为他成熟就是在这方面,天生的沉稳和胸怀不是我靠年龄或阅历就能达到的。   突然打了个哈欠,泄了气,“我阿父呗,没安好心,让我给熊老送无骨鲟,让人笑话了去。”他只温和笑笑,然后把黎钶从被窝里暴力抓出摇醒了,一边准备些工具。   呆萌的黎钶一大坨的看着可好欺负了,上手一通掐揉,心情总与舒爽了。他被捏变形的脸嘟着嘴含糊不清地说话,“珅珅,谁惹你不开心辣,我去打他。”   笑花了我的桃花眼,打他?我看只有你被打的份啊。 第16章 第十五章·完工   心情回复之后人也就放松多了,带着他们两个不紧不慢地回了松屋,也是因为幼崽需要做的事情真的不多,所以我总能找到他们来一起做些有的没的。比如一起闹腾,一起作死。   胡绯有一段时间没和我们三个一起作了,似乎他也策划着搬出家的事儿。至于黎铂和黎钶大约还要几年的时间,倒不是说能力上的不足,而是因为白薇阿嫫抓他们比我阿麼抓我还要更紧。   站在还没有门的院子门口,黎钶傻乎乎的惊叹,“珅珅,你有好多的木材啊!都要做成家具?”   我仔细地给他们讲了一遍,什么床头柜、圆桌、吊篮的听的黎钶一头雾水,把眨着圆眼儿一脸天真无邪。还好黎铂智商在线,直接问我现在要弄些什么。   大手一挥,指挥着黎钶去搬刺桐木板,而黎铂化为猡虎用长爪将木板细致地切割成我想要的形状和长度。这时候就感慨了,猛兽形兽人的优势啊,要是我的原型?哪有带长爪的蛇啊,又不是龙。   一个三层的床头柜加上一个三门的大衣柜,用企口榫连接了再用铁钉打牢,卧室就大概有了个形状,整体是刺桐的深褐色,很是稳重的成色。   客厅里放了个方形桌,加上四个高脚方凳,还有同样白色的柜子,样子不一沿着墙排了过去,一个最高的足有五层,最下层带着柜门,紧接着的是两个个三层矮脚柜中间加一个长条形的单层柜,只到膝盖处,效仿前世的电视柜。   用黎铂的话来说,奇奇怪怪的一堆柜子,拼在一起倒还意外的顺眼。做起家具来倒是快,因为都很简单的把木板割出合适的长度,卯出榫眼,拼凑后钉上钉子固定,样子简单粗暴。就是边角也没打磨,所以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做了这么一堆家具,摆好后屋子好像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除了主卧、客厅外其他房间还是空荡荡的,之后接连几天黎铂和黎钶都到我这来帮忙做家具,结果黎铂做榫眼的技术越来越好,雕花样的技术却一点儿也没进步。之前因为力度没控制好,第一次就把我的半圆形床头柜给雕烂了,虽然他又给我重新做了一个,但我没再给他下手尝试的机会了。   匆匆小半个月过去,我的屋子已经能住人了。松屋也有了个形状,就像三个蘑菇长在树上一样,三个圆包一个连着一个向上衔接着。最低的离地不过两米,最高的离地则有七米多高,因为成年雄性普遍身高在两米左右,所以每间松屋的屋顶做的都高些,如今将近一米九的我站在松屋里倒是伸展自如。   能住人也仅仅是能住人而已,硬件都在了,而软装修完全不足,看着可寒碜了,当然只是从我高眼光的角度来看。阿父前几天来过一趟,便义正言辞的向我阿麼告状说,珅崽的屋子里很妥当了,我看就差多一个人住进去。   阿麼听从了阿父的暗示,兴奋地把我的家当都收拾好,在阿父的阴谋论下我毫无防备的被扫地出门,硬是瞒着家里多啃“老”小半个月的我真是有种被世界抛弃了的感觉。   心灵想要大声呼喊:阿麼!我阿父他乱说的!我屋里除了家具什么也没有!   然而并没有卵用。阿麼坚定的眼神表示她很想要一个孙崽!为什么我这么幼小就要遇到这样的催婚?有总微妙的感觉。   其实说是扫地出门也没有多严重,饭点到了也还是回家吃,阿父总会连带着我的份一起打了。说到不同点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变得格外好眠罢了,再者就是我阿父最近总是满脸红光,话题突然成年向了呢。   家具做好后篱笆也慢慢围上了,还打算移植上一整圈的含羞花,让它爬满一米高的篱笆。这种植物有驱虫的功效,虽然样子不多好看,但是小小的黄色花朵星罗棋布还是有点艺术感的。   院子挺大,相隔两米的两颗千层柳中间摆下了一张两米见长的方形矮桌,不过膝盖的高度,方方扁扁,黎钶还问我这是要在院子里摆张床吗。无视了他的傻问题我又在上面放一个小半米的炕桌,结果看着确实丑丑的。   厨房里做了两个灶台,用的是安山岩砖,因为空间够大,灶台上钉了一排木板充当橱柜,旁边还加了两个大木柜预备放各种食材、锅具,连水缸都备好了,可惜全是空的。   我爱吃,也爱做饭,烤肉做的尤好,但除了烤肉其他真的不行,靠我的神技简直能把厨房给烧了,原因至今不明,估计和路痴是一样的原理吧。   储物室里是一整排靠墙的大木柜,也是空的;淋浴间和家里的一样,没有太大出入。院子里的木材都让我用光了,原本以为会有剩余的,倒没想自己能做那么多家具,虽然都还闲置着没用处。   靠近院门的是一丛移植成功的朝玉花,花盘中央为黄色蕊芯,花瓣成细长状紧密排布足有十几片,叶子形状如同花瓣,我就把它的样式直接采用,先在废木板上练手多次熟练后就在家具上准备开始雕刻。   结果计划还未动工就流产了,黎钶一语警醒我,小花小草确实太过扭捏,又想起胡绯对我的吐槽,果断换个图案。   现在除了储藏室的大木柜外全部的家具都带有祥云状的图案,要么是边角,要么是中心,加上打磨上漆后光亮不少,使得整个屋子的内装修好看了许多。   虽然云的形状被吐槽很多次,但为了满足自己的审美我忍了。如此圆美融和的图案你们怎么会懂得欣赏。   风已经不再热躁,隐隐带着一股凉气,再过两个月就要入冬了。之后一个月的时间里我计划每天都和阿父去捕猎,正好是食草动物大迁徙的时间,这时候总能尽兴地满足捕猎的天性。   猎物的皮毛大部分都到了我手里,一堆处理过的皮毛叠得整齐占了储藏室的一小半位置。因为原型是林蛇兽的原因,寒冷的冬天会让我不自觉的进入冬眠,尤其是处于生长期,我完全无法抗拒想要入睡的本能。而阿父是成年已久的兽人,他只要不化为原型,在寒冬之中也能控制好自己避免进入冬眠状态。   今年的冬天我预备回家去,如果要呆在松屋双亲也不放心。因为一整个冬天吃饱喝足后我会进入深度睡眠状态,说的严重些,哪怕屋子踏了压到我,我也醒不过来。   对于归家冬眠这件事阿父一点儿异义也没有,对大事他倒不会为难我,只是爱在生活中爱想方设法折腾我,美名曰这是爱,差点信了他的邪。   今天和阿父跑的有些远了,我们在天刚刚擦亮的时候就出发了,现在赤日高升,化为原型飞速奔跑后抵达了沙原。正是岩蜥兽和沙蝎兽醒处于捕猎进食的时间,因为是冷血动物的原因,在夜晚的时候它们不如何动弹,晚上的沙原相对白天安全许多。   先找了一小块岩石,把包袱安放在上面,我和阿父还是保持了蛇形。预备多捕猎几只岩蜥兽,对付带有毒素的岩蜥兽还是蛇形更有利,虽然它满口尖锐的獠牙,但是不多长,无法完全穿透我和阿父的鳞片。   而我和阿父却能在控制住它后轻松勒死,只是岩蜥兽速度很快,逃脱的本领也有一手,要牢牢抓住它还是有些困难的。   蛇眼所见的世界并不多美,但是热感的视网膜和发达的嗅觉上能让我容易寻找到猎物,可惜又一次让它跑了,尾巴尖不高兴的猛拍地面,阿父正缠着一只膘肥体壮的成年岩蜥,眼里是一片训斥之意,我这才冷静下来。   尾巴却还是暗搓搓的动来动去,四处乱戳,发泄着愤怒,倒是意外下打塌了一窝飞鼠兽的洞穴。也是塞翁失马了,飞鼠兽的窝建在沙地之下,厚厚的沙层下是干燥的沙土,它们会在洞口用枯草做阻挡,防止沙粒掩埋洞穴,之后挖出深而多曲的隧道,很难被找到它们那藏在厚沙层下的洞口。   基于这一点,相对弱小得多的飞鼠兽才能在满是危险的沙原中生存下去。今天它们一家子运气不好,让我这个泄愤的幼稚鬼误打误撞找到了家门。突然兴奋起来,用力扫开了洞口附近的沙层,看着用一团枯草做门的飞鼠洞,之前的愤愤一扫而光。   飞鼠兽肉少但精,皮毛油光滑亮的,用来做手套和鞋很合适,因为洞穴很难被天敌发现,所以它们挖的深长的洞穴只有唯一一个出口,只要我一直挖下去,就能逮到它们。   往下挖了越有两米,找到了它们的大窝,正是秋季,一窝的飞鼠兽都是肥嘟嘟的,两只大的四只小的,连着它们收集了不少的过冬储备粮也拿走了,里面还有五颗沙沙果,倒是惊喜。   把飞鼠一只只打晕了扔到一起,用身子盘成一个圈,把战利品都包在一起,昂起头向阿父抬了抬脑袋,得到不轻不重的两下尾巴拍脑袋,带点儿夸奖,让我瞬间觉得自己很幼稚。   化为人形把飞鼠和一些坚果类都收拾好,又配合阿父猎了另一只岩蜥,就算完成了这一趟的目标。阿父在进行简单的处理,就算先把内脏去除了再撒上止血草,我看着似无边际的沙原,突然很想去尽头看一眼所谓的断崖和它对岸的景色。   不过时间上是不允许的,要穿过整片沙原大概要花半天的时间,而我和阿父是时候往部落归去了。   下次,下次我定去看看。 第17章 第十六章·准备   回到家中准备了晚饭,我看看院子里正风干的肉片,挂满了整个屋檐,在地窖里还有更多。地窖并不是我教会兽人们的,听说是第三代神使带来的神赐。   我猜想神使就是穿越者吧,不仅是因为他们的年龄并不长寿,不过几十年就会老去。   还因为他们给兽人世界带来了许多的变化,从第一代神使开始算起,在我出生前几年第四代神使去世了,至今没有新的神使出现,按之前的历史看,约过百年的时间便会降临一位新的神使。   有生之年,应该能见到“老乡”。不过这并不是我在意的事,因为我已经很好的融入这个新世界了。   吃过晚饭,一家子在院子里稍作休息,我心里一直有个念头,决定还是和阿父商量了,“我想去断崖看一眼。”   阿麼斜靠在阿父身上,秀恩爱,“断崖?是沙原尽头的那个断崖?”我点点头,“就是去看一眼。”   “不行,为什么想要去,你该准备冬眠的事项了。”一直很温柔的雌性现在严肃着脸,我只能寄托希望在阿父身上,他半垂着眼眸,纤长的睫毛掩住了碧眼里的思绪,最终只问我,“为什么想去。”   我自己也不明白想去的原因,只是有种感觉,应该去那里看看,我如实和阿父说了,“有个声音,让我过去。”   神神叨叨的连自己都觉得诡异,阿父却答应了,他安抚着身边一脸不满的雌性,和我说了个期限,“两天,给你两天的时间。”   两天的时间,除去在路上花掉的时间,剩余的真的只够我在断崖上看一眼,这期限掐得紧。但我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就认真的答应了。阿麼阻止我去的原因很简单,按照计划,我是该大吃一顿然后去冬眠了。   离冬季初临还有一个月,但我已经开始犯困,总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在前几年,秋季来临的时候我就已经耐不住沉睡了。这个渴睡的状态估计要等我再过几年才能克服罢。   商量过后就去收拾行李了,一包肉干,两壶清水,一把匕首和按例的多功能腰带,就是全部了。预备轻车上路,速去速回。   整理完后想起了几天前做好的耳钉和耳环,正想把耳环拿去给阿麼,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过几天等她气消了些再给,既能讨好又卖个乖。再者偷跑去铁石山的事儿还没暴露,有点意外,算算应该过不久就会让阿父知道了,果然还是把手里漂亮的耳环收起来。   好钢用在刀刃上嘛。   留下耳钉把玩着,我找出了最细的那根骨针,用火烤了烤打算给自己穿个耳洞。消毒过程很简单,因为兽人的身体素质确实很良好,很多伤都会很快愈合,何况是扎个耳洞的小伤。   对着巴掌大的模糊镜面,突然想起来好像要用豆类按压耳垂,挺麻烦的,还是直接一针下去吧。又怀疑会不会很痛呢,低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顿悟了,这些年捕猎时受过不少伤,最严重的一次还是小腿被兽牙咬穿了,都不觉得疼痛是难忍的,这一针又会有多痛。   把脑子里无关紧要的事都打散,手起针落,没有什么痛感的留下了一个圆洞在耳垂,血只留下一滴就没有了,找了预备好的光滑小棍卡进耳洞,摸摸左耳,还是先只打一边耳朵吧。   看着时间,早早去睡了。   醒来的时候很早,天还没亮,阿父和阿麼都还在睡着,我轻手轻脚的洗漱完了,摸摸耳洞的状态,伤口早已愈合,只留下小棍造成的小洞,进了屋带上圆形的红色晶石耳钉,拿起包袱出门。   到了部落门口做了记录,大步往外走去。过了河,穿过丛林,接下来才算旅途的开端。   要到沙原需要先经过平原,白天到时候平原显得安静些,平原的动物都爱躲热,白天不爱捕猎,多数捕猎者都是夜行性动物;而沙原的野兽相反,是白天活跃的杀手居多。   化为蛇形的我在草原上一路通畅,虽然黄了的草丛里容易看到我的踪迹,但速度很快,因此在玉轮升起的时候我就来到沙原里,气温降了不少,冷血动物的岩蜥兽和沙蝎兽都消停了不少,在热感的引导下我减慢了速度,但还是很快。   尤为鲜艳的鲜绿在荒凉的黄沙上像流水消失一样快的前行,一路飞驰到现在我还不觉得很累,也没了之前困顿的状态,跑了大半天,在天黑的时候终于到了目的地——断崖。   和荒芜的沙原不一样,半座山脉的山顶地带还有些绿色,在这里的岩蜥兽和沙蝎兽都少很多,相对安全些。山顶也没有树,只有一地巨大岩石,爬上其中一块顶部扁平的岩石,闭眼决定休息一夜。   乌金未落之前从假寐状态中醒来,整条蛇扭了几扭,变作人形穿好衣服把包裹里的肉片都拿出,慢慢吃下,水只剩下一壶,但也还够。哪怕是不吃不睡,兽人强悍的身体也能让他支撑很多天的时间。   赤日隐隐冒出了小半张脸。借着微弱的光线,我开始在断崖边走动观察。   站在崖边,就能感觉到一阵下行风,风力强劲直往断崖间的横沟里压去,我把一团枯草揉成球团,往断崖下扔,就看着草团下落的时候忽快忽慢,忽左忽右,看来谷间的风挺诡异的。   望向对岸,距离约有七八米,要是化为原型跳过去还是可行的,只是两座半山间落差超过十米,这边高,那头低,要想从对岸跳过来无异于笑谈。沿着崖边慢慢走着,我打算找个好位置,毕竟我有心到对岸去。   来回好几趟,才找到一处合适的,正对岸有着巨大的岩石能够做支撑点,这边往崖壁上看下去也没有过于尖锐的凸起或大块脱落的痕迹,心里有了个计划。   在多次观察的时候还发现了对岸崖壁上长有狼牙花,是可以入药的植物,也算不错。这次是没法去摘到的,就只记在心里,站定在断崖边,随风吹起我过肩的直发,静静的看着对面的山头。   那里和这头一样,更荒凉,连一丝绿色也难以看到,入眼的全是深浅不一的岩石和土黄色的沙土,更远的地方似乎有座小荒山和一片摇摇相对的原野,不知有多大,因为距离实在太远。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致使我想要来这里,虽然景色不美,但我还是觉得应该过去看看。传说那里有着其他族落的传言我是相信的,地面上没有任何人烟和房屋,可并不是所有的兽人都住在房子里的。   有得住在树上,还有住在海里的,那么肯定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族落住在肉眼难以寻找的地方罢。   就这样半发着呆,半等待着,当赤日升起约莫三时的顷刻,我知道该启程了。从山顶走下,喝完了所剩余的清水,收拾妥当后还是化作蛇形,一路沿着来路回去。   轻车熟路,第二次走就快了不少。回到部落的时候乌金刚起,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吃光了阿麼和阿父给我准备的足有三头蹬羚兽大小分量的熟肉,我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   摸摸耳环,还在,没有因为我化为蛇形就掉落或损坏,估计是藏在了鳞片之下罢。   正犯困呢,阿父也看到了我耳上的晶石耳钉,他丹凤眼一眯,“差点忘了,你和黎铂黎钶跑到铁石地去干嘛了?”   很久之前就有预感的暴风雨这才来,我舒展着肩膀,想好了说辞,“去找晶石啊,对了,阿麼你等等。”我三两下跑回屋里把耳环拿出来递给阿麼。   身为雌性的直觉她很快理解这小东西的用途,爱不释手的问我要怎么戴,我把右耳上的耳钉拿下,指着耳洞说,“喏,让阿父给你打个耳洞,之后用耳针固定,每天转一次,愈合之后就能戴耳环了。”   “耳洞?那不是会疼吗?”阿父不赞同的看我。   我自信的笑笑,“不多疼,看阿父的技术了,阿麼,喜欢这个耳钉吗?”   她的眼里已经亮晶晶了,笑的开心,“阿佲,今晚就给我弄!”然后又帮我开脱,“小崽可不会乱来,他们去找晶石那原因你也清楚,崽崽大了,咱么要体谅他。”   因为一个小小的耳环,阿父的暴风雨很快被镇压了,我开心的晃回屋里,看着铺了三四层被子的床猛的扑上去,意料之中的柔弱,像泥鳅一样扭几下,蹭几下。   把衣服脱了蹬到地上,又讪讪地爬起来叠好放在椅子上,才化作兽形,慢慢盘上床,两米见长的床我躺着还合适,张开巨大的蛇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扭股糖一样地动几下,就看阿麼进了屋。   讨好的摇摇尾巴尖,她摸了两把又摸摸我的头,“睡吧,睡吧。”然后拿出柜子里的兽皮被,一层层盖在我身上。   没错,我身下有三床被子,身上又盖了四层,舒服的呼了个小泡泡,我探出脑袋最后蹭蹭阿麼的手就钻进被窝里,不多时,没了意识。   只觉得周围都好暖和,睡了过去也一直很舒服。   屋外的风,越来越冷,但是在暖厚被子里安眠的我,一点儿寒冷也感受不到,因为有家。   作者有话要说:   幼稚鬼去冬眠了,另一位快要出场啦。~\(≧▽≦)/~啦啦啦 第18章 第十七章·蜴鼠   只剩最后一个月就要进入寒冬了,断崖那头,似乎比山壁更高的这边还冷些,许是因为这里有山壁阻挡了部分寒流吧。   那头荒芜的山顶,一片死寂,但是在地下,却另有一番天地。就在一点绿意也没有的荒山下,有着靠几代蜴鼠族兽人亲手挖出来的家园,通过一条条曲折蜿蜒的地道,犹如迷宫一般,只有找到正确的道路才能进入蜴鼠族落。   这里的土层因为常年风化而坚硬牢固,在距离地面足有五米多深的地底,蜴鼠族的人们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地洞,环形的洞壁上又挖开许多小洞,小洞继续延伸小洞,那里面住着各户各家的族人。   苏素水是一名蜴鼠族亚子,和雄父一起生活,他的雌父在生产的时候难产而亡,留下嗷嗷待哺的他让雄父一人拉扯长大。因为雄性兽人的心思不够细腻,加之对自己雌性死亡的伤痛,苏猛,也就是苏素水的雄父将自家亚子当成雄性幼崽一般抚养和锻炼。   不强求他能有匹敌雄性的力量,但比起其他柔弱的雌性他显得强壮得多,也更有捕猎经验和能力。   虽然长期和阿父出去捕猎使得他又黑又瘦,还没有雄性喜欢,但是他觉得阿父说的没错,他必须要强大起来,起码要能自保,才能活着走出这个地方。   抬头看着这个暗无天日的小世界,只有靠着或明或暗的微弱火把才能微微窥探这个地下家园的面貌。苏素水坐在自家离地只有膝盖高的洞口,托着腮双眼无神的发呆。他的阿父正在午睡,按理说他也该去睡,但就是睡不着。   今天一大早乘着天未亮和阿父去捕猎,蜴鼠族出去捕猎的时间都要很小心,必须避开其他强大的猛兽。清早运气不错抓到了一只斑羚幼崽,够吃几天。那时阿父在处理猎物,他抽空又跑到断崖边,趴在平日里总待着的岩石缝隙下,就看着对面总是高高在上的半山。   他不时想象着,对岸的山会不会有其他兽人族落的存在,会不会有人出现在对面的山顶呢。这么多年了他也没有见到过,但阿父说曾见过,所以他也坚信着对面有着不知名的族落。   这里的生活环境对蜴鼠族而言越年越艰难,听说在几百年前,他们的祖先因为领地问题被其他强大族落所挤压,远远的离开了故土,来到这片荒凉的土地上。   适时这里荒无人烟,连野兽也很少,但是因为带过来的番瓜和地薯在这贫瘠的土壤里生长得异常良好,所以有了食物他们也就能安心定居了下来了。   慢慢的,这里的平原变成草原不再稀疏,番瓜和地薯连片成长,渐渐吸引了食草动物定期生活于此,那段时间是蜴鼠族人生活最美满、部族最鼎盛的时期,族落人数还突破了四百人。   但是之后情况日下,食草动物多了,食肉动物也被引来了,当发觉的时候,蜴鼠族人已经被困居于地下无法再次迁移了。后退是横沟和断崖,前进则左有蝎尾狮兽群霸居草原,右有恐狼兽群占山为王。   三角相逼,蜴鼠族人无处可去,只有龟缩于地下家园能够保障生存,但生活也越见艰难,部族人数一再下降,至今不过百余人。   苏猛是族落里出色的雄性兽人,他在同辈里是看得通透的一个,他相信必须从这里出去,否则他们的部族终将消失!   继承了雄父的观念,比起其他从未见过更广阔天地,甚至一生只蜗居于地底的雌性族人们,苏素水和他的雄父一样渴望离开这片土地。   就在这天,他看到了对岸山顶出现了一个兽人!证明了对岸有族落的存在,带给了他一束曙光,如果能跨过断崖,他们也能生存下去。   突然低下了头,只能看到他圆圆的后脑勺,埋在手里的整张脸都是通红通红的,虽然他皮肤黑,但还是能看出满脸的羞涩。   ‘不行!不能这样了,那只是见过一面的兽人罢了,为什么我会这么奇怪?’苏素水在心里问自己,趴在岩石缝隙里的他,看到了对面崖顶那个高挑的身影,才发现,原来还有长得这么好看的雄性,而且好高!哪怕只是远远的看见了,也为之惊艳。   揉揉没有多少肉的脸蛋,感觉温度下降了不少,决定等阿父醒来就告诉他这件事,对面山顶确实有其他族落的兽人,只要能和对方联系上,那么一定会有办法离开这里的。   他站起身来,修长的身子半低着走进自家洞里。他的身高也是被族落雄性兽人嫌弃的一点,太高了。之前他也自卑过,因为族人身高普遍不高,雄性不过一米七八,雌性最高一米六,而他的身高超过了一米七,甚至还比一些雄性来的高。   现在他一点儿也不自卑了,不是他太高,而是因为族里的雄性太矮了。   脸上不自觉的拉高嘴角,无意识的摆弄着土柜上的匕首,苏猛醒过来后出了卧房洞门。他们家有四个洞穴,一个大的连接三个稍小的,大的作为客厅,小的其中两间他和自家幼崽一人一间,另一间是做储藏室。   看着心情难得很好的小崽,苏猛心情也转好许多,因为自己的要求而变得黑瘦的幼崽一直没有雄性喜欢,作为雄父他一方面嫌弃其他雄性不懂自家幼崽的优点,一方面又担心幼崽会伤心孤单。   形势比人强,族落里的状况就是如此,不足百人的族人里,雄性兽人因为居高不下的死亡率现在只占不到四成,又因为兽人忠于内心,只对自己唯一的雌性忠诚爱护,因此被剩下的雌性有很多。   在众多肤白貌美的雌性都被剩下的情况里,自家的黑皮小崽不被看上也是没办法的事。   摇摇头不再想这些,有些好奇地问摸了半天匕首的幼崽,“水水,一个人开心什么呢?”   “啊!”苏幼崽猛的转过头来,脸蛋红红的,自作镇定地回了话,“阿父,我早上在断崖边看到了对岸有兽人出现了。”   苏猛的瞳孔一缩,喜形于色,“果然,我就知道对面有其他族落!”他拍拍自家幼崽的肩膀,“只要有人,我们有希望走出去。”   苏素水用力点点头,等了二十几个年头终于看见希望,心中的喜悦难以言喻。苏猛转进储藏室里,架子上堆满了番瓜和地薯,还带着些土腥味,是近期才收进来的;肉干只有一小部分,要是其他没有雄性的家庭,平时连肉都很难吃到。   所以苏素水虽然看着瘦,但其实身体还是很健康的。储藏室里渐渐满起来的食物让人觉得冬天将来也显得没有那么可怕,只是苏猛另有思虑。平日里他经常带着小亚子一起去捕猎,为了保护好幼崽,他在断崖处找到了一个山洞,入口极小,需要趴着才能进去。   洞内虽然小,但通道还算长,就把它当成一处临时居住地,因为够隐秘,所以必要到时候能当□□的功能。他觉得应该找时间去把平日没人爱去的崖边地带的番瓜和地薯都收进山洞里,方便他在冬天来临的时候能随时盯着对岸的动静,有可能那个兽人会再次出现。   大冬天的对方再次出现的可能很小,但哪怕可能性很小,他也需要试试,自己的幼崽必须从这里走出去。   打定主意他就和自家小亚子商量起来,有事他全然不瞒着幼崽,多知道一点,能活下的概率也就大一点。   苏素水不愿意冬天的时候一人待在安全的地下家园里,他和雄父争论着,“阿父,我也要去!我能帮忙的。”   年长的雄性兽人摇摇头,眼中带着不赞同的神色,“族落里还暖和些,外面的冬天实在太冷,你是个亚雌,不能长期受冻。”   “那就一阵子去一次,我不会待很久的。”黑色的双眼水润润的,他知道该怎么和阿父商量能得到最大限度的让步,“阿父一个人在外面我会很担心的,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可怜兮兮的语气总让苏猛妥协,“好吧好吧,每次我来接你了你才能出族落,知道了吗?”   一头黑发半长,随意的扎着,有点凌乱的乱翘,随着他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忽上忽下,“嗯嗯!我们现在就去采摘地薯吧,后山满地的番薯都没人摘,就放着坏了挺可惜的。”   苏猛起身去收拾需要的物品,说一就是二,自家崽子是个行动派,这点随他。看着雄父默认了自己的提议,苏素水也三两步跑进自己的小洞屋里收拾东西。   要收拾的东西不多,匕首、荨麻袋、还有一把小石镐加上一个装水用的小陶罐。再观他的卧房,除了必备的床卓等家具以外,作为亚雌的苏素水的屋子可以说是很简单了。柜子里没有什么漂亮的衣服,桌子上也没有任何饰品,显得有些灰扑扑的屋子里住着个同样有些灰扑扑的小亚子。   黑眸黑发黑皮肤,要不是那眼睛实在有神出彩,整个人都能被忽视在了黑暗里。   穿着方便行动的短麻衣,麻裤脚用抽绳扎得牢固,脚上也是双藜麻草做的草鞋。简单利索,只是浅色的衣服衬得小亚子更黑了些,活力十足的在小房间里四处钻,连蓬松松的乱毛也活跃地显示了主人的心情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喜欢小黑皮。    第19章 第十八章·悍雌   收拾好了东西,正好看到篮筐里做好了的藜麻裙,裙身为直简形,在两侧裁开到小腿肚的位置,再用一排绳结细致的绑紧,装饰效果也算别致。   那是给邻家雌姐做得衣服,昨天才做好,现在正好可以拿去给她。和苏父说了一声,把叠得整齐的裙子捧在手里就去了隔壁,在洞口喊着,“素衣姐,在家吗?”很快洞屋里有了反应,随着一声欢喜的叫喊,一个白色小人影扑进苏素水的怀里,“水水哥!你又出去捕猎了吗?”   “唔,在你还在睡懒觉的时候出去的。”摸着怀里小雄子,这是邻家只有姐弟两人相依为命中十六岁的小雄弟,虽然有十六岁了,但看着不过十三四岁大的样子。   抬起脑袋继续让高了自己两个头的亚兄呼噜呼噜毛,苏犷撅起嘴巴撒娇,“我那是因为身体要长高才睡得久的,阿姐给我量了,我又长高了一些呢。”   把他勾在臂弯里,苏素水带着他进了洞门,“是嘛,那你要再努力继续长高啊。素衣姐是不是又在磨面粉呢。”   走了几步的距离就进了内洞,这客厅的大小和苏素水家的一般,就在低矮的炕桌上坐着个皮肤白皙如玉,面容秀丽的雌性,她对着亲密同兄弟一样走进来的两个人展颜一笑,面如桃花。   把手里的乖弟弟一扔,苏素水蹬飞了鞋爬上炕,“素衣姐,你看,我给你做的裙子!”献宝一样展示着手里的裙子,一旁的小雄子憋回一脸泫然欲泣的样子,也不甘示弱地挤上小土炕。   苏素衣停下手里的动作,接过裙子,又开心又无奈,“哎,都让你不要给我做了,留着自己穿呀。”对于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亚子,素衣总暖心于他对自己的好意,但也因三番五次劝说他穿点好看的衣服无果而泄气。   果然,听她这么说,苏素水立马撅起了嘴,简直是和苏犷一模一样,“我又不爱穿。”   “那你还老爱做新衣服。”灵眸一睨。   “我就是做给你穿的嘛,素衣姐穿起来最好看了。”看着这个只大了自己五岁却从小照顾自己的早熟温柔的雌性,苏素水心里一直把对方当成亦母亦姐般的存在。   雌性笑着摇摇头,温柔地摸着他的乱毛,支使着自家雄弟去拿木梳,“过来,看你这头发,又不梳。”嘴里说着,手里一如既往地轻柔,很是熟练地梳理好他的乱发,再一次次的鬓着,看对方一脸满足的小样子。   苏素水闭着眼睛一脸享受,苏犷自发找了个缝隙贴着两个至亲,“水水哥,你明天还会出去吗?”   这才想起来自己待会要做什么事儿,苏素水催着身后的雌性快点帮他绑好头发,急急地说了今天早上遇到了不知名兽人的事儿,苏犷睁大了双眼,眼里一片闪亮,“真的?真的!悬崖对岸有其他族落的人啊?”   一向沉稳的雌性心中也砰砰跳,“水水,我们真的有可能和对方联系上吗?”   摸摸后脑勺梳的光滑的马尾,亚雌转过身来一脸严肃的点点头,用保证似的口吻,像是要服对方也要说服自己一样,“能的,我们一定能找到机会出去的。”   三人相顾无言,却从对方的脸上看出明显的欣喜和激动。苏素水又用力点点头,才说,“我待会打算和阿父去后山准备冬天时的落脚点,有可能还会再看到那个人。”   姐弟两同步率很高的齐齐点头,把他送到门口又再次叮嘱他小心保护好自己,正好苏猛提了所有的行李出来,就在门口等着。苏猛把放在脚边的猎物递给苏素衣,对方也习以为常的收下。之后和姐弟两道别后苏素水就跟着自家雄父出发了。   足以容纳几百人的族落洞穴里来往着族人,算来时间应该是玉轮15时,这时候是族人在地下家园里较为活跃的时期,也是他们不会出去捕猎的时刻。   看到苏猛带着小亚子,又在不正确的时间想往外去,族长的弟弟苏狄啧一口气,一脸不愉的挡住去路,口气严厉,“苏猛,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了,不要总对族落的安全无动于衷,你这时候出去,暴露地道入口的可能性很大!”   苏猛转过头只看他一眼,淡淡的说,“只是去后山采番瓜。”   族落里最常往外跑的人要数苏猛一家,而苏狄是属于族人中对他这一行为持有异议的一派。   通往地上的正确通道有三个出口,两个通向平原地区,一个通向后山的断崖,后者是族人们很少会用的通道。   苏猛的回答在苏狄眼里只是不识趣的辩解,但他知道苏猛不会在这件事上说谎,去后山确是无妨。他冷哼一声,用眼神示意苏猛可以走了。通往断崖的通道出口是三个之中最隐秘的,同时也因为位于断崖地带没有什么野兽所以也是最安全的。   相对的,虽然断崖地区有可食用的食物,但是过于干渴的土地上只能勉强养育出个小肉少的番瓜、地薯,所以族人们还是偏好与去食物质量更好数量也更多的平原地带采集食材。   平原的食物也确实够多,能够养活蜴鼠族人,但是只有菜没有肉无法提供给他们更多的能量,为此雄性兽人必须冒险出去。蜴鼠一族的兽形原型不大,属于杂食性兽人,攻击力并不多强。   在众多的强大野兽面前,自保能力尚显不足,这也是雄性兽人一旦出了安全的地下家园后需要冒着很大的死亡风险的原因。   渐渐地,族落里很多雄性也不爱出去挑战,更多的是寻找着猛兽休息的间隙偷偷去捕猎弱小些的草食性动物,这样一来,实战能力越下。至于苏猛倒是个异类,他身上的伤痕是族落里雄性中最多的一个,也是苏狄等人对他的行为一直有异议却无异行的原因之一。   在苏猛的其他同辈雄性眼里,他身上带着一个标签:不要命。   其实,苏猛并非战斗狂,也不是不要命的人,为了自家幼崽,他很多时候更惜命,只是有时也不得不豁出命去。   再说苏素水,他总是跟着雄父外出,见识多了家园外的可怕,每次出去总难免心中沉重,但今天的心情却难得的愉快。也许是因为断崖的安全,也许是因为看到希望的曙光,总而言之,他哼着族落里的小曲脚步轻快。   苏猛走在前头,这条地道相对其他的通道更小些,黑暗干燥的地道里黑灯瞎火,土壁上还不时掉落一些松动的碎石沙子,但因为拥有夜视能力和对地道的熟悉度,很快通过黑暗来到了光明之神笼罩的大地上。   身材高挑的亚雌一出地道,从掩盖作用的乱石堆后走出就大大的舒展了下身子,深吸一口气,黑亮的双眼一片满足之色,舒舒的吐息着,“还是外面空气好,天空也好好看。”说完自己很捧场的连连点头。   多年狩猎的经验让苏猛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确保了安全后他才催着身后的亚子说,“走吧,这会儿太热,先带你到山洞里去休息。”   “我不,阿父又要自己一个人弄吗。”小雌性踢飞脚边的碎石块,脸色暗暗的低沉着,低声嘟囔着,“我要是个雄性……”   作为雄父,他知道亚子心里想些什么,倘若他是个雄性,那么他就会更强壮,就不会被当成异类般的对待,而是受到勇士一样的荣耀。   伸出手,粗糙的掌心不轻不重地拍拍他的脑袋,黝黑的脸上爽朗一笑扯动了嘴角边长至耳际的伤痕,“山洞很久没去了,估计一团糟,你去整理干净,再把空间腾出来,要多做个草席和几排木架。”   小亚雌抬起头来,一转眼珠子补充着说,“还要搬几个陶罐过来,还要准备木柴和苦艾熏虫子。”掰着指头细细思索着。   看他不再低落也让年长的雄性舒了一口气,语气轻松地调侃道,“事情很多,你一个人做得来吗?”   得到一个半成品的小白眼,眨着不长但浓密的弯睫毛,亚雌低声一哼,小腿跨着大步跑到了前头。   到了山洞,就见入口狭小,洞外杂草丛生,当初若不是误打误撞也找不到这个地方,苏素水轻车熟路地拨开草丛钻进里洞,许久不曾光临山洞,里面情况并不多好。等全部整理干净,又扎了草席后,正好苏猛背着一麻袋的番瓜和地薯进了洞。   当金乌初升的时刻,他们两才通过隧道回了蜴鼠族落,还未走近家门,已经味道了肉味,同时还听到阵阵争吵声。   父子俩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无奈和些许趣味,争吵声是隔壁姐弟两的洞门口传来了,走近了就见盘起长发的苏素衣长身玉立,不叉腰,也不抬着下巴,却自有一身不好惹的霸气。   三两个同样肤白如凝脂但却消瘦的雌性挤眼斜嘴说着些尖锐的话语,“呵,也是你有本事,连个雌妻都不算,就能三天两头的吃上肉。”   “可不是,这都扒着苏猛多少年了,那时候她才几岁就会做这不要脸的勾当。”   苏素衣一脸淡若止水,她身后的苏犷则气红了脸,“你们才不要脸!猛叔就是给我们肉吃了,就不给你们吃!”年轻气盛的小雄性容易就被激怒了,但是反击的时候却一击即中。   几个年龄不小的雌性气红了眼,又闻着飘香的肉味,眼里怒意更甚。   “啧,三天两头的总有蝇虫扰人。”芊芊细手轻挥,就像赶走无关紧要的小虫一样,眼波流转,“也真是的,都怎么多年了,还总在猛叔面前献媚,我都替猛叔嫌腻了。”   苏素衣可从不是个会被人欺负的,能独自拉扯幼弟长大,还帮着照顾了邻家的小亚雌,可谓是个强悍的雌性。   作者有话要说:   草稿已经到了35章,但感觉越写越硬,感觉要扑街。_(:зゝ∠)_ 第20章 第十九章·角羚   只见个雌性顿时被打击得溃不成军,这时,苏素水才哼哼两声调侃的向自家雄父送去一个众人心知肚明的暗喻,然后看苏猛色厉内荏的低咳,苏素水耸耸肩,往苏素衣家门走去。   听到雄性的咳嗽声,一群雌性回头看见苏猛,瞬间改变脸色一脸的哀怜,泫然欲泣,眼波几转就做群鸟散,不敢再留下去,只恐惹的苏猛厌烦。   时不时就要上演这么一出戏,苏素水看都看腻了,虽然心中对她们可恨,但也有些可怜,雌性族人们有很多是吃不上肉的,光吃素菜又如何能足够呢。   不做多想,小亚子推着一脸阴雨转晴的苏犷进了洞屋,苏素衣也招呼着苏猛,“猛叔快些进来吧,这肉正到火候。”苏猛点点头,也跟着进了内屋。   对隔壁两个姐弟,苏猛一直亲近有加,并不是族人们所想的那般,他只把这年幼的两人当做可怜可爱的幼崽,视如己出。   自从他雌妻去世,他一个大雄性如何养的好娇娇的小亚子,一开始还是邻家夫妻帮助的他,只好景不长,没几年邻家的雄性就出意外永远留在了草原上,而苏素衣和苏犷的阿麼受不住打击也去了,留下幼小的姐弟两人,因此苏猛左拉一个右扯一个倒把他们都慢慢养大了。   苏素衣是个好强又能干的,自小帮着带大了苏素水和自家幼弟,只可惜苏犷出生时身体就不好,如今也是瘦瘦小小的,连地下家园也没出去过几次。   而现在他们四人一起进了屋里,正见土炕上的小矮桌上摆好了四副碗筷,一大盘羚羊肉,一盘杂菜,还有几小盘酱菜,在族里算是丰盛的一餐了。   把猎物送到苏素衣家里也是常事,如果有事需要外出苏猛就让她一并做好了饭菜,晚上回来就能带着小亚子吃上热乎可口的饭菜,两家人凑在一起,磕磕绊绊的倒也过的不错,有些东西自不必于外人说去。   晚饭过后苏素水和自家雄父商量着,“阿父,今晚我和素衣姐睡。”   苏猛没有二议,两个雌性睡一起谈些私家话也很正常,何况自家小崽就这么一个关系亲近的雌性,多多相处也是好的。   苏犷大了些,早就自己睡一间房了,而苏素水心里实在有些事儿,需要和雌姐说说。晚些时间,洗漱后肩抵着肩,苏素水一张小黑脸又红了,扭扭捏捏半天。   苏素衣有些奇怪,但也没催促,好一会儿,苏素水自己才开了口,“素衣姐,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个雄性吗?”   从苏素水口里听到雌性还真不容易,次数也不多,苏素衣记得最清楚就是大中午说的那个对岸悬崖上一眼之缘的雄性,雌性八卦的天性让她瞬间回过味来。   “你说来我听听,只听你说了那么一次,他长什么样呢?穿着什么衣服?看着厉害吗?”   一转身对着她,苏素水嘿嘿一傻笑,“长得可好看了。”   看他一脸傻样,苏素衣也觉得好笑,“怎么好看了?比起苏狞来如何?”苏狞是他们族里新一辈的雄性里最出色的一个,实力且先不论,样子倒是很好看,族里的雌性多喜欢他那小脸。   苏素水撇撇嘴,“哼哼,苏狞可比不上他。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雄性呐,素衣姐,他还好高,肯定超过一米九了,皮肤也白,和族人的白不一样,亮亮的白,眼睛也好看,绿得像刚冒芽的嫩树叶!”   要说苏素水最喜欢什么颜色,那当然是绿色了,在又黑又暗的地底,象征着生命的绿色是他最爱也最渴望的。   看到他眼里的神采,是自己不曾见过的色彩,苏素衣莞尔一笑,“那他穿的和我们一样吗?”   “不一样,款式很简单,但是是一整块兽皮!”仔细回想着,又接着说,“那么大的皮子,想来那野兽很大。”   蜴鼠族人的衣服多是蔴草鞣质成蔴线后编织成的,在日常中蔴草运用范围很广。至于用兽皮制衣做鞋,也是有的,只是从未有过一整块大可制衣的兽皮,最多是零碎两三块拼凑后做的兽皮鞋。   苏素衣想着一整块兽皮制成的衣服会是什么样子,“那他一定很强了!”听了这话,苏素水猛的点头,一脸赞同之色。   两人又闲谈了些话,西扯八扯糊涂到了后夜就睡了。   第二天,碍于生物钟的原因依旧早早的起了。苏素水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还是惊醒了睡在床内侧的雌姐,苏素衣揉揉眼儿,轻声问,“今天还要去后山么?”   “这几天应该都去后山,素衣姐你继续睡吧,我走了。”稍微整理下衣服就回了隔壁的自家,收拾妥当后就和苏猛往地道去,不过今天手里多了些东西,三个长圆陶罐,一大两小,还有数量不多的小块兽皮。   地下家园的温度在冬天还算暖些,没有足够的兽皮也能度过去,只是山洞却冷很多,不多准备些想必会很难熬。   这回没有再和雄父争执,苏素水一溜烟直往山洞去,经过昨天的收拾,洞里已经有了个能住人的雏形,虽然洞里狭窄,但深长,越往里越窄小,直到只能容下一掌宽度就算到了底。   空气还算流通,用苦艾熏过几次后虫兽就不见了踪影,带来的几个的陶罐预备储水用,这后山完全没有水源,对他们来说,山洞里的水只能从蜴鼠族落里搬运来。   把苏猛又一次背过来的一大蔴袋番瓜、地薯倒到洞穴最深处,慢慢堆成了个小山包,苏素水看看洞内,思岑着还欠缺的物品,不多时和苏父一起出了洞,准备去运水里。   苏猛背着个长形陶罐,约莫半米的长度,苏素水则用木制的圆桶运水,蜴鼠族人饮用水是从广场中心位置的一口水井里打的,这口水井也是他们安家于此的重要原因。   过了百年,这井水也不见干枯,因此他们用水也不吝啬,有族人见苏猛父子来回往复的打水也没什么异义。   不过运水倒是一件累人的事,虽然木桶轻便于陶罐,但装了满满的水重量也是很客观的。来回几趟,汗如雨下。   要是一般的雄性怎么舍得让亚雌如此幸苦,但是苏猛眼底一片深沉之色,抿抿嘴,把心疼的话吞回了肚子里。依然沉默地走在前头,背影是沉重的,但却也厚实让人安心。   山洞里陶罐慢慢的都装满水了,又稍作整理,背起空桶,苏素水就跟着苏猛先回了家,几天下来就把后山的食物都收拾存储了,揉揉一连吃了好几天素食的肚皮,今天终于能去捕猎开荤了。   正是赤日十二时,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刻,虽然已经是寒秋之际,但是昼夜温差很大,这时候人出去□□的地面,在没有任何遮挡物的保护下直晒热光,简直是难以忍受的事情。赤日十二时、十三时的时候就是一向热闹的草原也一片宁静祥和。   但这种时候却是苏猛带着自家亚子捕猎的时候。   沿着半低不高的矮树和高草丛,迅速地朝着河流方向移动,草原上只有一条大河,所有的动物都会在此饮用珍惜的水源。就算是炎热的时分,水源的附近也分布着不少动物。   掩盖好身形,藏在顶部已经开始枯黄的草丛里,观察一阵后苏猛示意苏素水此次的目标,是一头离休息的母角羚兽有一小段距离,生不逢时的小角羚兽。   夏季出生的幼兽此时都已半大,而这只好奇心旺盛的小角羚体型小了其他幼兽一圈,想来是生于夏末之时,但若能平安度过秋冬,来年再见一定是只大角羚了。   之所以说生不逢时,是因为年幼而过剩的好奇心使得它慢慢拉开与母兽的距离,追着风中甜腻的气味寻找食物。   在它自己未察觉的情况下逐渐走进了猎人的狩猎圈里。   苏猛看着自己走近的小角羚兽,侧过头给不远处的亚雌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继续等待,自己则迅速又轻巧地卸下衣服,在草丛的掩盖下转变为蜴鼠兽形。   牙尖爪利,身后拖摆着一条细长的尾巴,长度几乎是全身长的一半。   灵活的尾巴贴着地皮,探伸到又更近了些的角羚兽脚下,虚虚圈住它的两只前蹄,一圈,又一圈,在一瞬间用力缠紧。   不出意外,角羚兽摔成一团,急的昂昂嘶鸣。后退挣扎着想要站直,几番也无法成功,苏猛用尾巴将它拖动,拉倒自己身前,配合着绕到小角羚身后的苏素水,前爪一挥,腥甜的血直涌出来。   苏素水向角羚的后腿就是利索的几刀,不出几刻,角羚兽挣扎的力气就小了,只是扑倒在地上低声粗喘,虚虚的昂叫。   到底是惊动了母兽,让秋草养的彪壮的角羚兽半低着头,顶着一堆盘曲的黑色粗角直冲苏猛两人,当机立断离开了手里的猎物,往两边退开。   也不退多远,因为小角羚兽已经是无力回天的状态了。   速度,技巧,迂回战术是苏猛教授给苏素水狩猎的法则。现在,他们离愤怒的母角羚距离不近不远,不近到角羚兽能轻易撞击到他们,也不远到让其他捕猎者偷了成果。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森:你靠脸刷了一次好感度,对自己的脸又什么想要缩的吗?   林珅: 第21章 第二十章·受伤   窝倒在血泊里的小角羚兽渐渐没了声息,母兽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了,粗壮的前蹄刨了几下土,又绕着死去的幼崽走了几圈,终是离开了,亦不曾回头。   看它走回了原先休息的树荫下,苏猛才带着苏素水去拖了小角羚的尸体,在苏素水熟练的洒上些许止血草粉后,苏猛用长长的尾巴绕紧角羚的前蹄和长颈,迅速往一颗低矮的树下拉去。   苏素水手持着兽牙匕首紧随其后,四下关注着风吹草动。   他和雄父配合打猎已久,默契地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矮矮的树身没有多少叶子,树枝确是很多,枝枝桠桠虚虚盖住了一小片天空,父子俩打算给猎物涂满止血草籽后在搬运,草籽的止血能力并不好,只是碾开后会有一股恶臭,能够遮盖住血腥味,而且草籽带着小勾刺,能很好的附着着。   小角羚兽的血流的差不多了,密密地涂满止血草籽,苏猛就靠着树身,看着苏素水一个人收拾,他的手法迅速,也一点儿不怕疼,毕竟草籽的小刺还是挺扎人的。   尾巴正打算再次缠捆住猎物,却突有异动!   苏素水的头顶上那金褐色的密集树枝一阵轻晃,刹那间跃下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花斑兽!   他只来得及将左手往眼前一档,右手只摸到腰间的匕首血口就已咬下,此事事发突然,没有任何防备的苏素水心中百转千回,只想到自己免不了一口咬。   但苏猛却纵身挡下!那花斑兽有一对突出的巨大獠牙,其中一只獠牙直接咬住了雄性蜴鼠兽人的右前爪,苏猛转头要咬它,花斑兽却迅速后退了。   花斑的体型虽然在草原中的野兽里算纤细,但比蜴鼠兽人还大上了一圈,看它稍退,苏猛便用背推着小亚子直直后退,很快离开了阴凉的树荫下。   前爪上的伤口不大却深,血直流了下来,苏素水咬咬下唇,恨恨地一瞪那树下悠哉甩着金色尾巴的花斑,低头给雄父做起了包扎。   身上带的伤药并不多,因为药草的采摘也是个危险的过程,他没用粗糙的止血草粉,而用效果更好的苦柏根磨成的药粉盖住伤口,再撕下蔴草衣的下摆缠好伤口。   苏猛低声喘着粗气,心脏还在猛跳,看到自家幼崽突然陷入危险的那一幕真是吓到了他。而始作俑者却也不追,毛茸茸的兽掌探出四只尖爪,在角羚兽的肚皮上来回拨拉。   苏素水只觉得那猎物是拿不回来了,又气又愤。苏猛却冷静得多,已经反应过来他们处理猎物的那颗树是这只花斑的休息地,想来花斑兽是在午睡的时候发现了树下的动静,于是他们受到了袭击,还被抢走了猎物。   捡漏和被捡漏的事儿苏猛遇到的不少,有经验的他这回并不急着离开。   花斑兽只扫视他们两眼便自顾自去了,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苏猛和苏素水,但那对耳朵却高高竖起,仔细听着周围所有的动静。   它踩了踩脚下意外多得来的猎物,却踩到了尖尖刺刺的草籽,脚掌上黏上来带刺的草籽可不是件高兴的事,甩不掉,用舌头去舔,又臭又难弄。   苏素水看它吃孽,心里一阵乐呵,但也不敢笑出声,花斑兽可是性情诡谲出了名的,报复心可不小。   再看那花斑兽,甩甩爪子,好不容易才去掉了草籽,却不敢轻易再碰猎物了。这是止血草籽的气味慢慢挥发出来了的原因,血腥味被渐浓的臭味盖住,嗅觉灵敏的花斑怎么受得了,后脚一蹬,就把小角羚给踢出了树荫下。   转身几下跳会树上,一会儿就再找不到身影了。明明树枝上没什么树叶,但却藏得十分好。   苏猛这时准备上前,苏素水赶紧拉住,“阿父,你去干嘛?那猎物不要了,待会儿花斑又跳下来怎么办?”   苏猛轻吼了一声,苏素水作为亚雌是听不懂的,但他看出来雄父眼里的坚定,撅了嘴,放开雄父受伤的前爪。   苏猛就走近树荫,也不靠多近,待用长尾巴能够住角羚兽的黑角后,迅速把猎物拉了出来,不见花斑有何异动,之后快速带着猎物退后。因为受了伤,归家途中的速度也受制了,苏素水在另一侧也帮着拉,他看雄父跛着脚拖着猎物,皱皱鼻子,手下暗暗用力,不多时就出了一头汗。   之后倒没再遇上不速之客,草籽只要开始挥发功效,就没有野兽会对一块臭肉感兴趣。   等到了地下家园的入口,父子俩都挺累的,也不做休息,喘几口气后直接把猎物拖回了家,苏素水叫了邻家的雌姐来帮忙收拾猎物,又绕进洞屋里烧水给雄父清洗伤口再次上药,这回用家里备有的干净蔴布仔细绑好伤口。苏猛的大脑袋低下用鼻子推推他,示意苏素水去休息。   苏素水点点头,知道雄性受伤后化为兽形对伤口恢复是最好的,没再打扰雄父,预备先让他睡一觉。   走到前洞里,就看见苏素衣在洞门口处理猎物,苏犷也在旁帮忙。擦擦头上的汗水,苏素水也走了过去,“素衣姐,我也来帮忙。”   苏素衣扭头一看他,秀眉一皱,“看你满头汗,身上也脏,先去洗洗,犷崽,去烧水。”   听到这话,苏犷蹭地站起来,蹬蹬跑进前洞,推着苏素水的腰,把他推去了内屋后,又看壁炉下的干柴不多,蹭蹭地跑回自家拿木头去。   把壁炉下的柴火点燃,架上一口陶锅,见储水罐里的水也不多了,然后就屁颠颠地去打水,来来回回像个小陀螺,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看着忙碌的姐弟俩,苏素水崩了半天的脸才展露了笑容,到底是乖乖用热水洗漱了,一身清爽地结束后,把自己刚穿的外衣和雄父的脏衣服都拿着,准备去洗。刚到前洞就碰到了苏犷,他一跳起把苏素水手里的衣服抢走扭头就跑了。   好笑地看他撅着小屁股跑到一半又兜回来拿洗衣服用的草木灰制成的灰皂,料到他又想跑,苏素水连忙把手里的打衣棒递给他,笑眯了眼问,“你能洗干净吗?”   “当然了!水水哥你就等着吧,我待会把这蔴衣洗白了给你看。”苏犷骄傲的昂起头,哼哼两声又跑了。   能把米黄色的蔴衣洗成白色确实是很厉害的一件事呢。   午餐的时候苏猛还没醒来,所以苏素水等人直接简单的吃了顿地薯饭,之后三人继续收拾着角羚兽。这只角羚大部分的肉都打算用盐晶腌制了,还有一部分先挂在壁炉上方烟熏,只留下肝脏部分预备做晚餐。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收拾兽肉,苏素水负责把整只猎物解体了,然后切成腌制所需的大小;苏素衣则把米果里的白粒剥出后磨成粉状,辣辣的红掌也磨成粉,至于最小的苏犷就负责跑腿等活计。   苏犷看着苏素水把手里的肉切成宽度相同,长度不一的肉条,刀功看着甚是利索,星星眼闪烁着,“水水哥,我什么时候也能向你一样去捕猎啊?”   苏素水抬头看看他的小身板,摇摇头,正想说什么却让苏素衣截了话,“水水,苏犷已经不小了,我想他是能够开始学习的。”   “对啊,对啊。”苏犷连连点头,依然稚嫩的小脸满是憧憬和兴奋。苏素水张张嘴巴,干巴巴地说,“犷崽还小,长大些再……”   话到此处,肩膀上的触感让他转过头去,是少见的一脸严肃之色的雌姐,苏素衣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苏犷已经十六了,虽然还不高,但是长得也结实了,这么多年来,你和猛叔一直这么照顾我们,我们也总不能一直做你们的包袱。”   话到此处,苏素水听得猛摇头,一脸紧张和不赞同,苏素衣轻柔的摸摸他,将他安抚了下来,“你看看你,一个小亚雌却跟着猛叔出去捕猎,又受了多少的伤,猛叔也是,只可恨我没能力也去捕猎。但苏犷到底是个雄性,他该要成长的,也定会成长的!”   语气到后来虽有些哽咽,但眼神依旧坚定。   苏犷脸上的兴奋早就消失了,小小年纪但懂得也多,每当苏猛或苏素水受伤的时候,他心里的伤感和愧疚就会多上一层。   苏素水也沉默了,他看苏犷皱巴了一张小脸,苦大深仇的模样,伸手一掐,挫面团般把苏犷白嫩嫩的包子脸揉来揉去,“以后就靠你来保护我啦。”   虽然是句调侃的玩笑话,但是苏犷还是很单纯的信了,顿时乐呵呵的。说了这句话就是表示同意苏犷也去捕猎了,苏素衣听了也赞同的点点头。   一头角羚兽的肉多不到哪去,全部收拾好后苏素衣就带着苏犷先回家了,苏素水也不挽留,打着哈欠也去小憩了。   再次醒来是闻着肉香味被肚里的馋虫叫醒的,苏素水揉揉眼儿,翘着一头乱发摸出了内屋,正伸着懒腰,就听到了一句啧声,“也不懂得梳洗一下再出来,越发没有个亚雌的样子。”   “阿父,你醒啦。”对苏猛的话完全不放在心上,踱步过去挨着坐下,随手扒拉两下头发,“这样就好啦。”   苏猛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也随他去了,倒是苏素衣笑着给他开脱,“这有什么,等到他该在意的时候自然就会好好拾掇自己了。”   一边把手里熬制好的肉汤盛好递给苏犷,一边把壁炉的柴火挑小些,借着温暖的壁炉火光,四口人吃着美味的晚饭。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没发出去,一周没来看都不晓得。。。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穷冬   秋末的夜晚一下子就冷寂了下来,地下家园里也冷冷的,几家几户洞口透出点暖光,一整圈的洞口亮起来的却稀稀拉拉,只有不足一半。因为人口的下降,又很懂洞屋早已没人居住。   久经不修的土洞,脏乱又腐朽。   以水井为中心,靠南方向的家户较多,光亮也多,向北方向的,火光稀少,犹如黑暗中的萤虫,星星点点。苏素水家就住在北向,这里居住的人家不多,虽然有些清冷但也更安宁。   “哎呦!我的头……啊,我的汤啊!”突然一门暖光里传来一声哀嚎。   苏犷摸摸自己被头顶掉落的土块扎中的头,没来得及心疼脑袋,就见那土黄色的小土块二连击直落到他面前的汤碗里。   原本清澈的汤水很快变得污浊,饭桌上的人不约而同往头顶上方看去。原本平滑干净的洞顶出现了一道裂缝,网状裂开张牙舞爪的。   苏素水起身去给苏犷拿了另一个陶碗盛了一碗新汤,很快安抚了愁眉苦脸的小雄性。   之后几人一起把饭桌抬起,换了个位置,继续就餐。至于饭间的小插曲,苏猛很快就有了对策,因为整个族落位于地下,常年居住于土洞里,不可避免洞内会出现土块脱落,土壁裂开的状况。   于是族人们想除了对应的办法,把硬土块砸成散沙样,混合蔴草根等植物用水调和成黏状液体,涂在需要修缮的地方,风干后第二天土壁就完好如初了。   近年来空置的洞屋越来越多,没有足够的人力去修缮,已经有不少洞屋坍塌了,族人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没有一个在意的,只管护好自家的一亩三分田,自扫门前雪。   “蔴草根还有吗?土块在隔壁空屋放着吧。”苏猛吃着特地为他熬制的里脊肉,问呼噜噜喝汤的小亚子。   一抹嘴巴,苏素水回想着杂物室里的物品,“我记得是有,待会去找找看。”“没有的话,可以来我家拿,我那也有存着。”放下碗筷的苏素衣说着。   苏猛回想着族落里不太平的事,心里隐约觉得风雨欲来。暗暗叹口气,越发坚定了要离开这狼虎之地的心。   冬天很快来临。   站在通往后山的地道口,苏素水把全身裹得厚厚实实的,等待着即将回家的雄父。每隔一阵子,苏猛都会回族落里一段时间,算是休息,也是给家人报平安。   蜴鼠族落的冬天更冷清,族人们都屯着粮食,蜗居洞屋里轻易不出门。没有足够的兽皮御寒,蔴衣穿的再多也不顶用,因此盘在土炕上取暖是族人度过冬季的方法。   不时把脑袋探出去,穷冬烈风里挨不住很快就缩回来,但下次还是会继续探出头去。已经落白的大地上但凡有点颜色的东西都会很显眼,拖着条有些僵硬的长尾巴,苏猛走进了苏素水的视线里。   因为蜴鼠兽兽形身覆厚实的皮毛,在寒冷的冬日里也不至于被冻伤,多数雄性兽人在冬天都爱化为兽形,只有尾巴上布满鳞片,没有多少御寒能力。刚进地道入口,苏猛便抖抖身上的皮毛,苏素水也帮着扫落他身上的白雪。   父子俩很快回到了温暖得多的家里。   土炕烧得热乎乎的,上面盘着只小蜴鼠兽,身体卷成一颗小毛球,哼唧睡的正香。苏素水一头扎进毛球里,狠狠的蹭几下,才不舍地把脸退出来,起身拿了蔴布给雄父擦干净身体。   苏猛也上了土炕,一样的盘成一颗大毛球。苏素水就背靠着两颗毛球,一手接过雌姐递给他的烤地薯。拨开焦脆的外皮,里面苏黄金色的果肉,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咬下一口,呵出团白气,享受着冬季里难得的温暖。   快到晚饭的时刻,两名雄性才回了内屋化为人形,穿好衣服再出来。有雌性的时候,该避嫌还是得避嫌的。   足量地薯饭加上一碟子熏肉,虽简单,但四口人聚在一起吃也温馨。看着雄父沉稳的脸,苏素水不抱希望的问,“阿父,还是没有等到那个兽人?”   苏猛并不抬头,看着碗里的地薯,摇了摇头。一开始就知道希望渺茫,但只要有了信念,便觉得努力也不很幸苦了。   苏素水了然的点了点头,没再问。苏犷的小脸倒显得失落,每次听到苏猛的“坏”消息,他都会失落三秒钟。   “虽然冬天可能他不来,但春天一定会来的。”   没错,终会来的,苏素水赞同苏素衣的一番话,心里的小火苗燃得旺旺的。   对那个未名的兽人,他心中有着一股莫名的情愫,虽然不甚清楚,但苏素水想,就这样保持下去,也无妨。   对蜴鼠族落来说,冬天,等于足不出户。但对于大岭部落的人们来说,日常生活的一切并没有多大变动。   天冷了,雌性早早穿上温暖合身的兽皮衣,赤日高升的时候约着三三两两入后山摘冬季特有的冬香果。   雄性去捕猎的频率下降了,但还是不时地出去,专爱挖冬眠的猎物。   夏季特别难对付的泽鳄兽、岩蜥兽在寒冷的冬日里几乎冻成冰坨子,只要藏身之地被找到了,行动力大幅度下降的它们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   这种看似轻松的“捡漏”工作,其实也只有强大的兽人能够做到,由此也知大岭部落的强大。   盖着七层被睡觉的林珅在冬天变得十分安静,睡美蛇一样,而他的另外三个发小,依旧闹腾。   黎钶歪坐在黎铂的床上,唉声叹气的,引不起他哥的一丝注意。只专注于手里的晶石,做了许多次都不甚满意的黎铂还在努力。   没有林珅的冬天还是这么无聊,黎钶百无聊赖地想着,在床上滚了一圈,转头看到胡绯站在门口笑。   “哎一咻。”扭起身坐正,拍拍自己身侧的空位,“绯绯进来啊,我好无聊啊,我哥不理我,你陪我玩吧。”   “多大的人了,总想着玩玩玩。”嘴里这样说着,胡绯还是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坐了下来。来黎钶家前他去了一趟林珅家里,观摩了下发小绿油油的睡姿,从林珅的雌母白英阿嫫那里得到了一个意外的讯息,这才过来准备分享。   看黎铂没有要收工的意思,胡绯提高了些声量说道,“我刚去了趟珅子家。”   “去看珅珅?他一直在睡,找他干嘛?”黎钶不知所谓。   脱了鞋,把腿盘起,“他是一直在睡,但他睡前去了一个地方。”胡绯斜眼飘了一下黎铂的背影,黎铂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身,直截了当的问,“直接说吧,他去哪儿了。”   “去哪儿又怎么了?”傻呵呵的黎钶没踩到点。   “傻。”很低的声音,恨铁不成钢的看一眼他,胡绯反问,“珅子去哪儿都会叫上我们的,你忘了?”   瞪圆了眼睛,长大嘴巴,“哦!我知道了。他和我哥一样,去找雌子了?”   素手无力地搭在额头上,胡绯决定放弃拯救黎钶,“他去了趟断崖。”   “断崖?他想到对岸去?”黎铂也曾跟着自家雄父去过几次,断崖那头对他一点吸引力也没有。   点点头,胡绯还没说些什么,黎钶先切了一声,躺回床上,傲娇的一撅屁股,“绯绯,你就想说这个啊。这有什么,到时候珅珅还要去定会叫上我们的。”   胡绯伸出手往他的大屁股上用力一拍,啪的一声清脆,“你就等着他来喊你吧。”和黎铂交换了一个眼神,你知我知,然后就直接走了。   黎钶等他走了,才张牙舞爪地呲牙咧嘴,哼哼唧唧的又摸摸自己可怜的屁股,再看他哥,又去琢磨手里的晶石了,连个眼神也吝啬得不给他。这天,对黎钶来说,又是无限委屈的一天。   冬天就在林珅睡得死沉死沉的时候慢慢过去了。   初春,万物焕发生机,还有些未消融的冰雪,河流也没完全破冰,但是春意已经很浓了。   依旧困,还有些半寐半醒,就是林珅在初春的状态。   黎白英把自家小崽睡了一个冬天的被子全都拿到院子里曝晒,手里拿着跟弹被竿,扑扑有声。   伸着懒腰走到家门口,看着阿麼忙碌的背影,林珅啃着手里的冬香果,咬一口,呸一声充满嫌弃的感觉。这时的冬香果甜味尽失,虽然还可以食用,但是苦涩味大。   拇指揩了下嘴角,直接把咬了一口的果子扔进饭桌旁的垃圾桶里,这垃圾桶里的东西,最后也是归属于泽液挖成的洞里,可以说很环保了。   慢慢走到院里的石凳坐下,像被子一样,享受赤日的洗礼。   黎白英走近,摸摸他捂了一个冬天似乎更白了的脸,让他进屋去。林珅只睁开一只眼,懒洋洋的说,“我晒会儿日光。”   “不行,给晒黑怎么办?”看阿嫫皱了眉头,林珅也没让步,“阿麼,黑点好。”   伸手一掐,手感十分好,白英享受地两只爪子一起上,“我家崽崽这么漂亮,白白的才好看,乖,进去吃水果。”   “唔,好吧。”被阿嫫揉捏得扁扁的脸嘟着嘴回答着。   等被放过后,速度非常快地窜回了屋。挤眼动眉,确认下自己的脸还好,才去吃水果。   他这儿吃的挺开心,却不知有一件事让另外三个损友通了气,只等今后分晓。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春来   冬眠之前有一件事一直萦绕在我的心里,如今醒了,那个问题又冒了出来。去年冬临之际,我独自一人去了沙原尽头的断山。   在观察对面半山的时候,隐约有道视线落在我的身上,虽然没有恶意,但我也努力找了下,只知道视线来自于一堆乱石下。   那道视线让我挺在意的,所以打算过段时间,再去一趟。   还是自己一个人去比较好吧,山那头到底有没有人,在未查明前还是莫让别人知道了,省得又被嫌弃说我爱来事儿。   吃得滚圆的肚皮里全是水再也撑不下了,打了个饱嗝,问阿麼说,“阿父有说今天要去猎什么吗?”   阿麼停下手里的针线,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然后表情淡淡地回答我,“忘了。”低头继续穿针引线,又接着说,“抓到什么就吃什么呗,崽崽不要挑食。”   ……我真的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说起来我并不挑食,因为只要有足够的能力,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想要吃什么就能抓什么来吃。更别说还有种量丰富的水果和蔬菜,就大岭部落周围的食物圈而言,能吃的东西真的很多。   只有一点让我伤心的,阿麼的厨艺不差,但要说很好,也并没有。   所以,以后要找个做饭好吃的。思及此处,一顿,为什么会想到这方面?定是让黎铂传染了病毒,接着起身打算去他家一趟。   乘着阿父还没回家,溜达到了黎铂家去。   白薇阿嫫并不在,我干脆直接的进了没关也没上锁的房子,黎铂果然还在他屋里捣鼓晶石项链呢。   “一个冬季都过去了,你怎么还没弄好。”听到我的调侃声,他转过头来,把手里的东西举给我看,“总觉得还不够好,你看看。”   我接过来,只有我掌心的一半大,水蓝色的五瓣花,用上漆过的云榕树枝做成的外框紧紧包裹着,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如果和目前兽人们普遍送给雌性的晶石项链做对比,可以说是超出一大截了。   我想他是关心则乱了。   “其他的呢?也给我看看吧。”他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似乎更紧张了些,抿着唇把另外的耳环、手环也递给我。   一水儿的蓝色,一样的花样,拿去送心仪的雌性已经很充分了,我还给他,拍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好哥们的笑容,“我看挺好的,再说这是你送给他的第一份,以后还会越送越多吧,所以不用担心这个不是最好的。”   他一脸醍醐灌顶的样子,终于露出了个笑脸,把一整套的饰品放进兜里,直接越过我走出门去,大着嗓门说,“我去送他了!”   我一呆,追了几步连忙说到,“等等。”还想提醒他做个礼物盒呢,转过头正好往隔壁房间一看,黎钶不在,所以他是打算把我用完了就扔?呵呵哒。   他脚下一顿,回头满脸疑惑。   我改了口,“你打算一个人去?”决定去凑了热闹,晾他脸皮薄,没个人撑着估计自己走到半路就不好意思然后拐弯回来了。   黎铂黝黑的脸上突然冒出两团可疑的红云,后知后觉地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听他可怜兮兮的小口气,就大发慈悲跟他去了吧,至于礼物盒?才不教他呢。   去的路上他倒是门儿清的感觉,一路通畅,很快到了目的地。因为兽人们建房的习惯,一下就看到人都在屋里,除了黎铂心心念念的小亚子黎玉泊外,他的雄父和雌母都在,这就尴尬了。   黎铂瞬间进化为阿呆,傻愣愣的呆在原地不动弹了,我乘着屋里人没注意到,赶紧把他拉倒一边去。   “你有什么打算?直接进去去找他?”听了我的话,他直摇头。不知为何给我一种丑妇怕见公婆的感觉,看他蔫巴巴的脸,决定替他出马。   整理下身上的长款兽皮衣,又顺顺头发,给他一个眼神,“你就在这等着,我去帮你把他叫出来。”   躲过他伸来要抓我的手,快走几步进了种着萤见花的院子,这时黎玉泊正帮着他的雌母黎白萍在屋里择菜,而一家之主的黎彬就在一边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有种其乐融融的氛围。   “白萍阿麼。”就停在正门口,扬起个笑脸问好。   屋内圆脸的雌性闻言就抬头看向我,五官很是温和,她放下手里的菜就过来拉我,“哎呀,是珅崽啊,快进来。”   只来得及向彬叔点头问好,白萍阿嫫就开始长篇大论了,她还直接上手,就跟我阿麼一样捏我的脸,满脸的怜爱,“都大半年没看到你了,快让阿嫫看看,诶呦,这小脸是不是又白了。”   大半年?我不是只睡了一个冬季吗?   平常已婚的雌性们多爱聚在一起,不是去郊游般的摘菜,就是聚在谁家话家里长短,我有时会去陪着阿麼,慢慢也就和很多雌性长辈相熟了。   也许是有雄子都不爱往雌性长辈身边凑的原因,加上我有意卖乖,在一众阿麼里我风评倒是很不错。   仍她揉捏了一会儿,我才说了正题,“我就想来摘些莹见花回去种,我阿麼倒是喜欢这花。”   白萍一听,无非又说些我孝顺乖巧的话,就携了我的手,要亲自带我去摘,我赶紧摆摆手,轻轻把她按回彬叔旁边的坐位上,手一指一直很安静的黎玉泊说,“阿嫫,你不是要忙着择菜吗,让玉泊带我去就行。彬叔觉得呢?”   “嗯,泊儿你带珅子去吧,多摘些。”面容有些冷硬,但声音透露着温柔的雄性说到。   “哎,那行,去吧。”白萍阿嫫也松了口。   我心下略安,出卖色相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走在前头,有意引着黎玉泊走到侧院去,而不去正对着大门的篱笆。黎铂按我的意思等在屋子左边的篱笆外,因为全部的篱笆周围都种着莹见花,所以到侧边去摘花也不显得奇怪。   对这个安安静静的小亚子,我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不吝啬的对他微微一笑,立刻看他红了脸,也只是红了脸,就对我点点头作为回应。   应该说黎铂的眼光不错吗?   摘花就摘了几株,篱笆外就冒出了一只大黎铂。篱笆只到他腰间,我就看他们隔着一个花墙,相顾脸红耳赤,话不出已先羞了。   被好大一盆狗粮砸中的我不想继续受伤害,直接走正门又容易被看到,于是不顾形象地直接翻了篱笆墙。至于黎铂和黎玉泊,他们对眼后就再也注意不到我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抖抖手里的那三株花儿,我想,又是出面色相,又是牺牲形象的,黎铂欠我可欠打发了。   心情不错地哼着歌回了家,阿父已经回来,今天猎了只泽鳄兽,估计是去掏人家的老窝了。   把花种下,又吃完饭,我就被自家雄父踢出了家门。他就借着阿嫫洗碗的一会儿功夫把我轰了出来,撇撇嘴,往松屋方向去。   原以为许久不曾光临的松屋会脏且乱,但意外的是很干净,想来是我阿麼替我收拾的。   扑进松软的床铺,一夜无梦。   之后的一连几天,我都约着黎铂等人也去“捡漏”,因为不够熟练的原因,有一回还差点被惊醒后暴怒的岩蜥兽咬到大腿,虽然之后那只岩蜥兽被我们一拥而上打的体无完肤,但这次经验让我更小心了些。   实力不够,心细来凑。   至于松屋,里面也开始有了个样子,沿着树身,我打了几排架子,拼合在一起后紧贴树身就像圆形书架一样,上面放上了不少工具、图纸和书籍。   文字是第一代神使就带来的,但是过于晦涩难懂并未普及,之后经过第四代神使的推广和改良,文字简单了很多,书籍也跟着流传了起来,而我们族落里藏书最多的要数老祭祀了。   松屋里的书很多都是找他借来抄录的,书籍的内容也丰富,有游历记录整个兽世大陆的风土人情,有关于动植物的百科百录,也有对各个不同兽族的记录整理。   我曾在书上看到过,有一兽族的家居落于地下,但是这个族落很久前就失去了讯息,每年一办的降世节,半年一聚的交换日上都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所以传闻说这个兽族已经灭族了。   这个族落就是蜴鼠族,《兽世族谱》上有对各族兽人的兽形、习性等介绍,书上记载蜴鼠族兽人的人形都是黑眸黑发,不知为何就因为这点我对这个消失很久的族落很有好感。   平时我在大岭部落里,随处看到的都是头顶飘红带绿的兽人,还有黄发、蓝发、银发等等也都常见,可谓是一碗人间大杂烩啊。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杂事   春季不过短短两月,但直到度过了大半个春期我才完全褪去睡意。交换日一年中会举办两次,都是约定熟成的定在春季最后一天和入秋的第一天。   前几年因为年龄的原因我一直没能如愿去见识一下,今年倒是可以一去。   春季的交换日地点在海族的地盘,因为他们生产的海盐味道比天然形成的粗盐晶好了很多,而且交换日上兽人们必换的东西之一就是海盐,而秋季的交换日地点则不固定,会在前半年的交换日结束前由各族负责人商讨后定下。   要前去交换日,如今就要开始准备,有更妥当的人家,早早就备好了要交换的物品。虽然在这个世界有规定的兽币,甚至是很早以前就有了金石、秘银和黄石制成的圆形扁状钱币,但能直接交换彼此都接受的物品,更得兽人们的喜爱。   因为交换过程总不容易如意,所以后来有出现了交换所,在交换日集会之地,由各族代表组成一个专门收购和出售商品的中介所,大部分物品都通过中介所交换所得。   除此方法以外,仍有不少兽人选择自己摆摊以物易物。   再说传闻中的盐商——海族,其实海族只是一个统称,它包含了许多个不同的兽族,外形娇美的鲛人族,睿智温吞的扇龟族,还有以繁衍能力强盛出名的海蛇族等等,其中海蛇族的兽人之中混血尤其的多,有时还难以分辨他们的身份。   翻阅着手里的游记,我对今年的交换日更加期待。   起身在三间圆形松屋里来回踱步,思考着要用什么东西去交换。刚从家里搬出来的我,现在可谓是一贫如洗,所谓的兽币其实一个也没有。   被现实打击到的我默默蹲在地板上,开始怀疑人生。   为什么我会没有钱呢?难道我是个穷光蛋?不是啊,我有房,有车(自己的兽形),有颜值,等等,还真的是没钱呢。   都快忘了流通币这东西的价值,在兽世,吃靠自己的能力,穿靠自己的能力,住行也不难,没有钱币似乎对生存一点影响也没有。   可也不能一点钱也没有,也许该想个办法赚钱了。   在我依旧犯困的前一个月的时间里,足够黎玉泊戴着黎铂送他的一套饰品在族落里引起一阵不小的跟风,他不仅出了风头,也让雌性们对新型的饰品燃起喜爱之情。兽人们有样学样,很快族落里带起里一阵流行的风气。   或许这可以是一个商机。   新款式的项链等物只是在我们族落里有,拿出去交换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想到就做。先去了一趟云榕树处,砍下一枝不细的枝干,去掉所有的绿叶,提着回了松屋。   耳环不显眼,项链又和定情信物有冲突,最后决定全部都做成手环,因为雕刻的技术明显上升,打算尝试几种不同的款式。先做个圆形的宽手环,在同一面挖出三个相近的圆形小坑,只要填进切割好的晶石,黏合牢固后就是个新奇雅致的手环。   坐了一个下午,在桌前刻好了十几个手环,前期只是简单的圆形,后来加上了雕刻,最后一个直接是镂空状的花枝形手镯。   晶石倒还未填进去,因为其实晶石根本就没有了,绿色的那颗不舍得用。打算去铁石山上再寻些,以前兽人们要送晶石项链了才去一两次,现在却经常去光顾,从黎铂那里传出去的工具让他们有了办法讨好雌性。   一直到现在,雌性们相聚一起就是讨论彼此身上佩戴的晶石饰品,一时半会是消不了这热度。   也因为如此,还未成年的我如今去铁石山也容易,只要跟着同行的兽人一起去就可以。   去找了趟黎铂,得知他也要去,连带着黎钶,就连胡绯也要去。   不管大家都是出于什么不同的目的,第二天都一起动身,跟着几名成年兽人翻过后山,去挖晶石了。   可能之前运气好,加上挖晶石的人并不频繁,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晶石。如今不过时隔几月,再次来到铁石山,被满地坑坑洼洼的惨状惊到了。   原本除了红色,还带着许多杂色的铁石山上,如今放眼过去,真的只有一片红,而红色的铁石里是没有晶石的。   黎钶还背着他的大包裹,装着深沉问我们说,“你们怎么看?”   “看什么看,直接动手。”他哥很冷酷地回答了,在心爱的雌性面前,所有的难题都不少问题。   黎钶一鼓嘴巴,觉得他哥最近都不疼他了,犹自委屈了一会儿。   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的我,其实并不想知道他在想什么,伸出手盖住他的头发,揉揉他,安慰一个和我一样高的汉子真的不容易。   但他真的很容易就被安慰了。   看他又鼓起精神,我想,快点长大吧,再这样幼稚下去以后容易吃亏的,却不知是一语成谶了。   取出身后别着的铁镐,我哄着黎钶去挖洞。   还和上次一样,就跟在他身后寻宝,黎铂和胡绯也很快凑过来,我问胡绯说,“铂子挖晶石的原因我知道,你是为什么?”   他的红发散着,卷曲得犹如蓬松的软云,细腻又美好,“先说你是为什么。”“我打算做点东西,在交换日上换,不然没东西。”   他闻言点点头,一头红发懒懒的弹几下,语调也是慵懒的,“我也是。”   果然是一起长大的,其实我也料到了他的答案。   黎铂恍然大悟般的说,“啊,对哦,我也该去换些东西。”然后又锁了眉头,低头思索着什么。   我在一地乱石块里翻找,什么也没找打,站直了身体,伸伸腰,只希望今天不会空手而归。   又蹲下去挖了一会儿,就见黎钶光着身子回来了,也蹲下来,在我们三个面前一叹气,“我挖了好久,怎么什么都没有啊。”我摇摇头,让他去穿衣服,也很想叹气。   “不。”傻孩子·钶拒绝了,三两步跑开,又化为猡虎兽去刨洞。以一种挖井的气势和铁石地做起了抗争。   一直重复着挖开,翻找的工作,心里开始觉得疲倦,特别是忙碌了许久什么也没找到,特别想不顾形象的一屁股挨到地上,或者像其他人一样撅着屁股,结果还是没能放下那点悲哀的死要面子。   我长得这么帅,一定不能做丑动作。   为自己的倔强默哀。   直到天色快黑,我的兜里统共也就收获了三颗晶石,最大的不过一指长宽,这种长条形的晶石也是少见了。   而黎铂等人的收获还比我少,黎钶也只得了三颗指甲盖大小的晶石,形容枯槁赖在我身上不动弹,“珅珅,你背我回去吧。”   “其实我也很累,让绯子背吧。”   一身清爽的胡绯似乎一点儿也不见疲惫,发型不乱,衣冠整齐,细长的眼一挑,“我也累,让铂子背。”   争来争去最后大家都用走的,其实兽人是很少会让其他雄性骑上自己的兽背的,尤其是成年雄性,只有他心仪的雌性才能坐上化为兽形的兽人。   我们几个算还未成年,关系又亲近些,互相驮着对方也是可行的,以前是很经常的事,也许以后慢慢就会少了吧。   风尘仆仆地回了家后,吃着阿麼烤的肉,心思还在晶石手镯上。饭后休息了一会儿,今天是阿父洗碗,我站在门口,问院子里的雄父,“阿父,今年交换日你去吗?”   “你想去?”简单的长袍只有腰间用一腰带收身,但也显得好看的雄性反问我。   我挠挠后脑勺,声音略低了下来,“想去,但没什么东西换。”   他甩干手上的水滴,和我一样白皙的手指摆放着木碗,“你去一趟玩玩也不碍事,我这次不去,不过黎楠和胡里都会去,你跟着他们一起就行。”然后抬起脸嘴角一勾,又说,“要我去给你打声招呼吗。”   打什么招呼,让人家帮忙看管小孩吗?   我微微一顿,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回绝了,“不用,我会自己看着办的。”然后侧过身,看着还高我半个头的美男子斯斯然飘进屋里,接着他立马嫌弃地冲我摆手,催我离开。   暗下翻一个白眼,大声和阿麼道别后便往松屋去了。   天色已黑,虽有萤灯,但我不想耗费自己的眼力,把晶石放在桌上,走回院子里躺到千层柳下的矮床上,手臂枕着头,望着繁星吹夜里依旧有些寒冷的风。   突然觉得身边空唠唠的,这念头不过一闪,很快也就消失了。   因为篱笆周围满满长开的朝玉花悄然绽放,迎着玉轮发出微微的光点,一片连着一片,对着漫天的星海,似乎遥遥与天星相应。   我的心里还在想着,钱啊钱啊。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难眠   同一片星夜下,有人欣赏着玉轮的深幽与静雅,有人却无从知晓它的美好。   坐在门口,双腿不时地晃悠着,苏素水长长的叹一口气,抬起头,意料之内的黝黑洞顶,那么黑,一点光亮也没有。   度过一个寒冬的亚雌,似乎看着更瘦了些。他发着呆,直到屋里传来一声呼唤,他才回过神来,起身拍拍屁股,走进透露出暖光的洞屋。   就见他的雄父的兽形盘成一圈球在土炕上,这时是醒来了,他身边的小雄性代他传话,“水水哥,猛叔让你早点去休息呢。”   看着兽脸上还能看出来的虚弱之色,苏素水点了点头,和壁炉旁烧水的雌姐说,“素衣姐,今晚在我屋里睡吧。”   温柔的雌性并无二话,只是又嘱咐苏犷要好好照顾苏猛,之后两名雌性就着温水洗漱完进了内屋。苏素水侧躺着把身体卷在一起,抱着膝盖不说话。   苏素水也躺下去,只拍着他的肩膀,默默安慰他,“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可别再想了,猛叔做的是对的。你也是知道的,如果是你被恐狼给咬了,你定是受不住的。”   这话说的没错,被恐狼给狠狠咬住半截腰身,若不是兽人本身体质好,伤口愈合速度也快,苏猛才能够承受得住。那日如果是被袭击的苏素水受了同样的伤,如今怕是没命了。   默默地转过身来,头抵着雌姐的脖颈,声音哑哑的,“我知道。”苏素水把他抱在怀里,一下下地抚摸他的后背。   谁又能想到,平日以为极为安全的后崖,会突然跳出一只恐狼来。那天苏素水正从山洞里出来,又走到距离断崖边不远的岩石下找着个缝隙进去趴着。   在退出来的时候,却被不知何时蹲在了岩石上的恐狼兽给扑倒,若不是苏猛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苏素衣抚摸两下小亚子脸上被狼爪划伤的伤口,幸好口子不深,好好敷着药就不会留下疤痕。想到伤药,苏素衣又有些头疼,家里留着的药不多了,但又没办法去采药,因为药材都在危险的恐狼山里。   憋着一口气没敢叹出来,苏素水却先提了,“素衣姐,我明天去一趟恐狼山。”   差点被憋会胸腔里的那口气噎到,苏素衣瞪大了眼,直接否定了。但苏素水知道她没法拒绝,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阿父需要的药快没了,我不去,阿父的伤口很难愈合的。素衣姐,我知道轻重,我又不是去捕猎,就乘着恐狼都去猎食的时候偷偷去,几年前才采摘过,我知道位置。”   当初去采摘的时候,并未完全把药材挖走,还留下里一部分,为以后的不时之需给预备了。   苏素衣无话可说,此时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在这个生存需要拼命挣扎的地方,有太多的无可奈何。而大厅里的苏猛,他还未睡,兽人良好的听力让他把所有的话都听得清楚。   他也知道苏素水的话未必就不是对他说的了,自己的伤口刚开始愈合,之后还需要更多的药材,若他不能好起来,谁又能替这个家撑起来。   初春一来,苏犷就开始跟着他学习捕猎,小雄性还未成年,瘦弱还娇小,但也能吃苦,一天天的成长着,似乎日子过的渐渐好了,被不料被一棒打回原型。   这里的条件实在艰辛,要让幼崽活的好,就一定要从这里出去。思及此处,他知道自己是无法阻止小亚子去恐狼山采药了。如果一直龟缩于地下,不是今天死了,就是明天,这便是他们的命运。   眼里的悲伤浓得快要溢出,但最后,蜴鼠兽人还是闭上的眼眸,把自己交给了黑暗的深梦。   第二天,睡得足足的才起了床。恐狼去猎食的具体时间,其实就连苏猛也不甚清楚,似乎不管什么时候恐狼兽一直都会捕猎,哪怕是不饿,他们也会追逐着猎物玩耍。   商量后,苏素水决定在最热的时候出去,春末的赤日十二时,温度已经很高了,哪怕活跃度高的恐狼,怕也是不爱动弹的。   提早吃了饭,身后跟着条名为苏犷的小尾巴,苏素水准备妥当后就出门去了。   苏犷紧紧跟着他,小脸显得很严肃,但因为还稚嫩的原因,紧绷了一张脸也显得可爱。也亏他一板一眼的,让苏素水放松了不少,他扯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宽慰着紧张的小雄性,“没事,你跟着我就好,待会儿就化为蜴鼠兽,仔细听动静,毕竟我的耳朵可没你们雄性来得灵。”   听到了苏素水的夸奖,苏犷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天生的优势确实如此,并且蜴鼠族兽人的那双长圆耳听力更是发达。   一路安全地到了恐狼山下,看着尤其繁盛的绿山,即爱它也惧它。擦擦额头不停滴下的汗珠,苏犷在苏素水的示意下脱了荨麻衣,化为兽形,支起一双圆耳朵,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关注着风吹草动。   立起上半身,缩起两只前爪,乖宝宝似的放在胸前,两只后退一挪一挪地跟在苏素水身后,就连尾巴尖也显得尤其乖巧。   跟着记忆里的指引,在入山后一小段距离就找到了所需要的散天麻,看着手里似乎轻而易举就得到的药材,苏素水突然觉得有些难以相信。   四下望望,又见苏犷极其认真的确认着周围的动静,确保安全后,苏素水忍不住开始找其他药材,结果还真在不远处就找到了两小丛苦柏根,苏素水双眼发着光芒,把苦柏根收了大半,只留下还幼小些的。   似乎有些一发不可收拾,接连又找到了一大片的勾指姜和树上结着的半大黏果,不知不觉笑开了颜,直到苏犷用尾巴尖戳了戳他的后背,他才发觉时间已经飞快流逝了。   把所有的药材、水果都包裹好,他带着苏犷快速的下山了,安全地回了地下家园后,他脑子里还想着那片遍地是宝的恐狼山,因为这点,那山似乎都不那么可怕了。   但转念又想到,哪怕全是宝贝,他要去拿一个两个都得偷偷摸摸的,心情又低落了。   终归回到家里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容的,他一进洞屋,就献宝似的让苏素衣猜他手里有什么,看到他们两个都安全无事,苏素衣也难得地和他开起了玩笑,“唔,我猜你找到了情人花儿?”   “什么情人花!素衣姐!”被刺激得满脸通红的小亚子不住唧唧乱叫,作势要把手里的包裹仍过去。苏素衣见好就收,把包裹接了过来,放在苏猛面前的小矮桌上打开了。   见了里面的东西,不免一惊,又把苏素水拉过来左右摸摸,再次确保他什么事儿也没有,才惊喜的说,“水水,你可真厉害,怎么找到这么多的药材呢。”   苏犷也蹭到自家雌姐面前,要她摸摸自己,苏素水也抱抱他,接着解释道,“一下就找到啦,那恐狼山上真是什么都有。”说完摇摇头,装模作样的说,“再多给我那么点时间,我就连血莲果都要找到了。”   闻言苏素水好笑的一戳他的额头,极品的疗伤圣药可是那么好找到的?   最近一直很沉默的苏猛,也忍不住笑了,虽还是兽形,但张开着大嘴还是能让人知道他心情很好,他想,今天的夜晚不会难眠了罢。   几人笑闹了一会儿,就分头去收拾药材了,苏犷去堆起柴火,苏素衣和苏素水把药材去土洗净,有的切片风干,有的磨碎入汤药。   虽然做着事,但几个人的脸上都是带笑的。   就连晚饭,也难得多了一叠所剩不多的熏肉,吃饱喝足后,苏素水捧着从祭司那里借来的书籍,坐在雄父身边翻着看。   苏素衣和苏犷也都凑了过来,几个黑脑袋半抵着一起看书,苏素水的字多半还是苏素衣教的,除了识字,厨艺、制衣等也都是苏素衣教会他的,也因为这点,苏素水把她当成雌母一样的存在。   这会儿苏素水把手里那本《兽世族谱》翻的飞快,苏犷看花了眼儿,郁闷的问了一句,“水水哥,你是不是只看图呀。”   苏素衣手一顿,心想,如果图够清晰,我还就真的想只看图呢,但到底是手写的书籍,哪有精致的图案,只是简单的线条勾勒罢了。苏猛吼了几声,苏犷作为传声筒很快传递着问题,“猛叔问你是不是想找某个兽人的原型呢。”   说完自己又提了个问题,“什么兽人呀?为什么要找?”   苏素水一伸手,掐住他上下翻飞的嘴皮,不让他继续提问下去,“你看书就好,那么多问题。”耳朵红红的,也不回答雄父的问题。   但手里翻书的速度还是很快,好不容易停下来,指着几个字让雌姐也来看看,“素衣姐,你看,是不是这个?”   “我看看,山翠族,族人的发色皆为淡绿,眸色有棕黄与水绿二色。”苏素水念完这一句,心里也不清楚,“你看过,你应该比我清楚。”   “我也说不准,再看看吧。”苏素水在心里做了个记号,又往后翻去,没翻几页就把找到的念了出来,“海蛇族,族人发色众多,眸色亦多,红黄蓝绿皆有。”   “海蛇?应该不是这个,他们族兽人可没法长期离开水的。”苏犷继续传话。苏素水听了点点头,“哦!那我再找找。”   突然掉进了自家雄父的圈套,他还不知道,一个劲地翻找手里的书籍,看他找的认真,没人忍得去打扰他,苏犷最先撑不住,自己挪到旁边睡着了。   苏素衣把水烧开,兑好了水温,才来催小亚子,“先把脸洗了再看。”听了她的话也还不动弹,苏素衣要来拉他,他才兴奋地一指书上的某一页说到,“这个!就是这个,不会错了!哎呀,素衣姐,别扯我耳朵,我马上就洗。”   苏猛听着小亚子的求饶声,闭上眼睛,安稳的入睡了。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交换   春末的最后一天快要到来了,每逢换季之日,三颗星球会在前夜同时出现。三星会首,表示季节将要更替。   所以今夜的星空尤其明亮,躺在树枝上,听着周围嘈杂的虫鸣声,往树下看去,一圈儿的兽人三两分布,不少化为兽形已经呼唤大睡。隐约形成一个保护圈,最中心的是少数的雌性。   外围还有巡视的兽人,这是前去海族领地的路途上,明天就能够到达目的地,到达之日也正好就是交换日。   又在树上呆了一会儿,就跳下树,正好黎铂和黎钶都在树下,两只猡虎兽背靠着背,贴睡在一起,胡绯就窝在黎钶的肚皮上。我也像胡绯一样,就背靠着身后暖和的毛肚子,一瞬间就热乎起来了。   果然有毛的就是舒服啊,就像背靠着高级的真皮沙发一样,还带自动按摩的。   很快就在毛毛的吹眠作用下入眠了。   第二天,让滴在脸颊上的冰凉露水给唤醒了。眼还未睁开,直接拿手抹掉了水珠,侧过身还想再睡一会儿,又正好被砸中,只好睁开眼睛,果然,天还未亮。   身边的胡绯还睡的香,黎铂和黎钶也一样,再看看周围,醒着的多数是巡逻者。叹一口气,还是起来了。   过了段时间,众人才陆陆续续的起床了,像蝴蝶效应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地醒过来,整理过后大家一同上路。   此次的领队是族落里受了勇士勋章的白狮族兽人黎棋,等到达了交换地点海市之后,他和另外几个年长些的雄性兽人略微商量后,带着大部分的人直接去了交换所。   而我们这些来凑热闹的未成年们,则被随意的放养了。因为多数是结伴而行,海市又安全,加上身上没钱,也不会被骗钱,所以成年兽人们很心大的不管我们了。   有些无语,但这也是我想要的结果。   黎铂和胡绯的雄父也都去了交换所,我们四个则慢慢逛起来。海市是用巨大石块围起来的一个圆形地方。一圈一圈的石墙把区域分割开来,最中心的就是交换所。   从中心一直延伸到外围的出口有四个,整体而言海市就像一个四等分的圆球。   沿着最外围的石墙开始逛,墙边已经有不少人摆了小摊。   商品也是琳琅满目,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物品,有各色的毛皮,各种手工制程的商品,例如陶器、竹器,还有供幼崽玩耍的玩具,越走越让我觉得眼界大开。   一路上黎钶一直作为背景音乐响个不停,“呜啊……哇啊……”犹如魔音,就快忍不下去时,他终于说了句人话而不是单纯的呼声,“珅珅,你看你看,那个人好傻,那种东西怎么会有人买呢。”   是什么东西让黎傻子如此嫌弃呢。   我正眼看过去,就见那摊主怒瞪黎钶,也是,兽人的耳朵都灵,说人坏话一下就被逮住了。那摊主长得不多高,脸还带着婴儿肥,甚是可爱。   黎钶说了人家坏话,作为兄长的黎铂只能去道歉,看他们都走了,我也跟上,到了摊前,那怒目横视的摊主突然脸色大变,哆哆嗦嗦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正疑惑,他却猛的变回了兽形,身上的兽衣也没被兽形撑破,原来是个竹熊族兽人,圆滚滚的兽身更为可爱,不高大,也不威猛。竹熊是杂食性兽人,听说他们的天敌是蛇类。   想来也就是他害怕我的原因了,好在过了一会儿他自己缓了过来,排着胸脯也不转换为人形了,就直接对我们叫吼着,“都怪你小子,差点吓到我。”   你不是已经被吓到了吗?   这话我倒不敢说出口来,因为看倒他摊子上的东西,我很有兴趣。虽然竹熊族也非战斗种族,但他们冶炼金属的技术倒是很好。在这名竹熊兽人的摊子上,我看到一堆叠放得整齐的铁制箭头,款式各样。   还有几个巨大黑色贴勾,并着些匕首、短剑之物。   我蹲下身,拿起一个箭头仔细看,越看越觉得好,直接问他价格。   他却像我挥挥手,说到,“小崽一边去,你买不起。”   我还没回答,黎钶先替我出头了,他嘟嘟囔囔地却很大声,直接质疑摊主卖的东西,“有什么买不起的,我看你这东西是没人想买吧。”   摊主一呲牙,“乱讲,我东西怎么好,怎么会有人不想卖。”   “我就不想啊,要这个东西干嘛。”黎钶抖抖腿。   摊主估计是个不服输的性格,当下就把这些武器的使用方法和优势统统讲了一遍,黎钶听完继续抖腿,“但我还是不需要啊,直接上就好了。”   似乎被他的自大气到了,摊主哼哧着问,“你别走,你说你是哪族的兽人!”   “我是猡虎族的啊。”   摊主瞬间安静了,过了一会儿,突然就变回了人形,默默整理着衣服,作势又要赶我们走,“走吧,走吧,你们又不买,不要妨碍我摆摊。”   我这时才出声,“我要买啊。”   摊主哼一声,上下瞟了我两眼,意思是你需要?   不想再耗下去,我直接拿着箭头,又指了指那几根黑色大铁钩,问他什么价格。   他只说不卖钱,要拿东西来换。我思考了一会儿,看他的兽皮衣,款式倒比我们族落还别致,皮子也好,脸色看着很健康,想来是不需要食物和兽皮。   把身后一直背着的兽皮包拿下,不打开,直接手进去掏掏,摸出来一个圆形嵌着三颗晶石的手环,往他眼前一递,“用这个换可以吗?”   他眼里发出的光让我觉得有戏,果然他一把抓过去,反复翻看着,又问我还有其他的吗,我又拿出一个,上面雕刻着花纹,显得更好看的手环,说到,“我就带了三个过来,另外的和这个一样。”   他接过去,就点点头,也不再看我,说到,“你就带了三个?行,换吧,你自己把要的东西拿走。”   “换这堆箭头加上这几个钩子?”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摊主,不过他很是大气的说,“拿走拿走,这东西我多的很。”   听他这么说,再不拿走就是对不起自己了。   细数一下数量,铁制箭头共二十个,款式不一,而铁钩子则有三个。都放进包里,原本扁扁的包就鼓鼓囊囊了。   接着继续往其他摊子逛去,走着走着黎钶挠挠头,问我,“珅珅,你为什么买这东西,用两个手镯换可亏了。”   “不亏,我带了十三个过来,没事。”   “不是三个?要是被那人发现了呢?”黎钶突然担心。我安慰他,掰着指头跟他扯,“没事,我带了三个,你带了十个,所以一共有十三个。”   黎钶一呆,吸吸鼻子,“可是我没带啊。”   “哈哈哈,你真是。”胡绯突然笑了,也不知道是笑我还是笑黎钶,我断定他嘲笑的是黎钶,没错。   之后再逛,也并没有买什么东西,只有黎铂也用自己做的晶石手环换了一张完整的白色兽皮,据说是从雪山上的动物身上得来的。   逛到后来,一直到肚子饿了,才停下,往海市外我们族落扎营的地方去。在海市举行交换日的时候,期间的食住问题都由各族人自己解决。住就住在海市外围,吃则去捕猎,所幸海市外往西方向有一片群山,那里的动物也多。   海族的居住地我是无缘一看了,因为他们的屋子直接建在了海下。虽然能够在陆地上暂时地活动,但他们的宗旨是能不上岸就不上岸。   到了营地,就见黎楠和胡里,也就是黎铂、黎钶和胡绯的雄父,两人正烤着大块的兽肉,我们凑过去,不用捕猎就直接吃上了。   手里的烤肉正到火候,自己又在上面撒上点红掌粉,味道更好。也给黎钶手里的肉撒了一些,一顿饭,六个雄性解决了两头大尾螈,我打了个饱嗝,就见里叔从他身后的包裹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我。   我接过来,发现袋子是用某种薄而结实的材料做成的,好奇的问这是什么,他便又从身后继续拿东西,一卷灰白色的薄片物体,解释道,“这叫棉布,是羽族生产的,听说是用棉花做成的。”   棉花、棉布?是我记忆里的那种东西吗?   接过来摸摸,确实是,想来又是神使的功劳罢。感叹一下这世界果然奇妙,心里也打算买上一些。再打开那小袋子,里面装着兽币,是之前拜托给里叔,让他替我将五个手环卖到交换所而得到的。   这里面的钱其实还不是全部,因为卖到交换所的商品会实名登记,如果再次从交换所卖出去的价格与收购价相比高出太多,之后还会得到部分兽币。相反,如果没买出去,只能把东西取回来,将钱退还给交换所。   也因为这点,多年以来交换所的声望和信誉都很高。   掂量一下钱袋的重量,且不论钱数的多少,我也终于是个有钱人了。手里的钱还没摸热,就见胡绯也收到了一个同样的袋子,不过他的袋子比我大,注意到我的视线,他抛了下手里显得肥嘟嘟的钱袋,说到,“我把十五个手环都托给阿父了。”   这家伙,做地可够多的。   之后黎铂也收到了一个钱袋,和我差不多的大小,只有黎钶,瞪大了一双眼,抖抖嘴唇,用一种很受伤害的眼神看着我们,似乎在说,你们这么可以这样对我。   当真看着有点儿可怜,我低下头看钱袋,装作没看见他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森:林珅的算法你能理解吗?   黎钶: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填充   交换日一直持续了三天的时间,之后我又从交换所里得到了一笔钱,金额更大,没想到我们族落里拿晶石饰品来交换的只有我和黎铂、胡绯三人,而其他的雄性兽人,做的成品全送给了自己心仪的雌性,哪有多的拿出来交换呢。   由此我们三个人提供的二十几个手环卖出了个很高的价位,果然雌性的钱最好赚,为了雌性而掏腰包的雄性的钱也一样好赚。   在交换日上,当大部分的兽人都对那精致的晶石手镯有些疯狂的时候,我手里还捏着五个手镯,待价而沽。   在交换日的最后一天,我用那五个手镯和五个兽人交换了一堆的东西。结果回去的路上,黎铂他们一人一个小包,只有我,一个人有四大包东西,然而他们还是免不了一人替我背一个。   黎钶走在我身旁,嘴巴一直撅得老高,“珅珅,我也想要卖晶石手环。”   估计这一趟,心情最不好的就是黎钶了罢,我只好安慰他,明年还是能卖的,毕竟晶石笔还未传出去。心里也有些愧疚,竟然忘了叫黎钶也做晶石饰品,想来是太忙了。   不行,孩子需要更多的关注,黎铂和胡绯这两个家伙,怎么也给忘了,我转头瞪他们,他们则回我一个无辜的表情:我忘了还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不过黎钶果然好哄,他握紧拳头,在空中虚晃几下,突然兴奋,“好!我回去马上就做!下次就能换一堆的东西了。”   不忍打击他,你还得先有晶石啊。   交换出去的晶石手环,耗尽了我全部的存货,只除了那颗碧绿色的晶石,实在舍不得用,最后的一只手环,还是用小碎晶填充成的,还好最后做成繁星般的效果,倒比其他的手镯更好看。   突然有点心虚,但看他那么高兴,还是先不说了。   一路人马浩浩荡荡的又过了五天才回到部落,算来出去一趟费去了十三天的功夫。   光是来回的路途就很遥远,不过秋季的交换日将在离我们部落不远的山翠族落举行,沿着大岭河一直走下去,到了一个三河交汇之处,就是山翠族的地盘,他们是属于羽族的分支。   花了五天的时间,我回到了家里,先提着大包小包到了家,一扯嗓子,把阿麼喊了出来。因为不知道我们归来的具体时间,所以雌性们依旧做着平日里的事儿,并未在族落大门口迎接归来的兽人。   我挪着疲劳的双脚,在阿麼的帮助下把所有的包裹都提进屋里。   坐在木椅上,喝着水润润喉咙,又吃了阿麼给洗干净的水果,我指指地上的包裹,说道,“阿麼,你帮我一起拆吧。”   把桌子上的东西先整理下,再把包裹放到桌上,打开来,这个包裹里装着的是陶器和食材。整整二十四个瓷器,六个是一套,其中三个圆扁的,两个个宽大的,还有一个杯状的。我把其中六个拿出来,递给阿麼,“喏,这一套给阿麼的。”   “家里碗多着,你又何必买。”这样说着,笑的开心的雌性还是收下了。   我继续拿东西,还有好几罐用竹筒封牢的石蜂蜜,几包在这里未见过的蔬果种子,“这个和我们常用的不一样,反正所有的东西我都买了两份。”   和阿麼一起拆着包裹,拆得正开心,阿父就扛着一头猎物回家了,他把那长獠兽往院子里一扔,也走进屋里。   看到满桌的东西,他倒有些惊讶,走到阿麼身后问我,“小崽,你去一趟买了这么多东西,哪来的兽币。”   听到这话,阿麼似乎也才想起来没问我这问题,她眨着眼等我的回答,我摸着手里柔软轻薄的棉布回答说,“我做了十三个晶石手环去交换得来的,没想到我们部落拿晶石饰品去交换的只有我和黎铂、胡绯,结果价格倒是挺高的。”   闻言阿父倒是点点头,似乎对我的做法还算满意,“没有雌性的时候拿这去交换倒不错。”阿麼的饰品盒子里多了好些晶石饰品,都是阿父做的,像其他兽人一样,阿父做的所有饰品都送给了自己的雌性。   我耸耸肩,打开最后一个包裹,“这些东西比较需要,晶石项链什么的以后有需要了再做。”结果被阿麼一瞪,她说,“不行,这得早点准备好,不能等需要了再做。”   我只好连连点头,表示会做的。   最后一个包裹里都是兽皮,七块同样花色的皮子,还有两块灰白色的,我都递给了阿麼,让她帮我做两床被子和几身衣服一份,棉布也都留给了她。   伸了伸懒腰,又把留给自己的一份东西重新装回包裹里,晃到后屋去洗了个凉水澡,天气转暖,现在的夜晚也不多冷了。   吃完饭,推着家里的板车,把东西运到了松屋。这次的收获里,其实最得我喜爱的,除了一开始交换到的铁箭头和铁钩子以外,就是另外几本书籍了。   其中几本书的内容是有关于动植物的,还有一本是歌颂各代神使的赞礼。那包   裹里的东西也懒得整理,拿着书爬上了松屋,点着萤灯看起来,书阅尽才尽兴的去睡。   第二天一起来看屋里有些乱七八糟的,不知为何觉得就这样吧,随他去。雄性嘛,不用太细腻。   终于理性被感性所打败,我只草草收拾一下,看着屋里多了不少的东西,觉得以后打扫会是一件很累的事。   在赤日未落之前,我和胡绯出去打了一趟猎,各自扛着半头猎物回了家,在松屋里,我第一次使用里厨房。厨房里的工具早备好了,两个石锅,一圆一扁,一字排开的调料品码放得整齐。   靠墙放着的架子里也放着几篮子不同的蔬果,米缸里也装满里米果,突然有了些动力,兴匆匆地按照记忆里的步骤,午餐做了一锅米饭,一盆杂菜炒肉,还有一锅肉汤和烤肉。   把所有的饭菜都装好摆在客厅的圆桌上,吃一口,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喉咙和肚子。   非常安静的用完了午餐,我决定把厨房封印起来。所以说,明知自己厨艺不好,又何必去尝试恶果呢。   夏季,松屋里的东西又更多里,厨房虽没再用过,但新鲜水果还是一直摆放进去,衣柜里的也满了,冬衣和新制的棉衣堆满里柜子,这棉衣在族落里大受欢迎,夏天,果然需要穿的清凉些。   杂物室里的木材堆了起来,还有些铁制工具,就连切割好的木板也叠放得老高,在后院靠近篱笆的位置,盖起了一小间简易竹屋,往里面扔了三只花冠兽,每天喂些菜叶菜梗,半死不活的也活了下来,渐渐长胖了,现在每日能收获几颗蛋。   但是定期清理粪便真的让我很烦躁,还得偷偷地整理,不敢让胡绯等人知道了,为了吃颗蛋,我容易吗我。   那颗碧绿色的晶石也做成的一条项链,利用边角料还做了一对耳坠,是用交换日上得来的细长铁链做成的,款式也没有可以雕琢,只是简单地磨制成圆形就镶嵌了。   不过倒是挺好看,圆滚滚的绿晶石,确实和我的眸色近乎一样。   做好后随意扔进松屋里的工作桌里,就没再在意了。耳朵上戴着的红色晶石耳钉也拿了下来,开始觉得作为兽人不该带这花哨的东西。   夏季快要过完,马上就是新秋了,我去狩猎的次数更频繁了,不过阿父越来越肯定我的能力,我暗下探视过雄父,今年是否能让我参加成年仪式,他没有出言反对。   之后我又去磨了好几次阿麼,才得到她的同意,不过她说,一切以安全为重,成年仪式年年都举办,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一次通过。   得了双亲的允许,我更频繁往外跑,黎铂、胡绯和我一样,都打算参加今年的成年仪式,只有黎钶,被他阿麼拘着,无论如何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往外跑。   这晚,坐在松屋里,我摸着手里的铁制箭头,决定了明天去往断崖。如何度过断崖,我不久前相出了方法,把所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第二天没敢和阿父明说,只到族落门口的登记处记录了要出去三天的备案。   因为是今年就要尝试成年仪式的兽人,所以对待我的外出,组落的登记人员还是很宽容的。没多问我话,他就应下了,我看着他做好记录,正打算走,左右肩膀都搭上了一只手。   因为大意而没发觉,转过头,左边是胡绯,右边是黎铂,屁股后面是黎钶,一时之间我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   沉默着等他们做完和我一样的记录,带头出了族落大门。   走了一段路,度过河进了山林,我才问身后紧紧跟着的三个人,“你们干嘛呢,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森:(递话筒)你不是爱干净爱劳动吗?   林珅: 第28章 第二十七章·渡过   近来一直被自家阿麼看得牢牢的黎钶难得露出个无齿的笑容,傻呵呵的笑着不回话,身后背着个大包袱,一个劲只顾地高兴。   胡绯和黎铂都背着个包裹,似乎有备而来,黎铂也不回答,只有胡绯一哼,抛出几个字来,“你自己知道为什么。”   林珅心想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自己要去断崖。   一叹气,想来他们知道自己去过断崖了,也不知道是从何知晓的,如今是无法避过他们了。于是他只好把自己的计划和猜测都说了,“我就是去断崖对岸确认下有没有别的族落,到时候要是没有,你们可别抱怨。”   黎钶急摇头,还是笑得很开森,似乎能出来一趟对他而言就是恩赐了。胡绯一飞白眼,黎铂也淡淡地说到,“要去就一起去,毕竟是没去过的地方。”   林珅也开始反思,自己确实是托大了,点点头,就和几个同伴再次出发。他好奇地问其他人都带了些什么,胡绯的包里有粗绳索和铁斧头,黎铂的包里带着三把匕首和一些药品,至于黎钶,背着锅碗瓢盆,似乎是去郊游。   一路马不停蹄,过了平原,远远的才望见沙原,黎铂和黎钶化为猡虎兽各自背着一人和包裹跑了半天,这会儿已经累了。几人稍作休息,看到赤日高升,就停在了平原上,找了颗高大的树爬上休息。   在树上睡了一觉,直到玉轮升起才再次动身,沙原地带不好通过,这次是林珅化为兽形,背着三个发小一路飞奔,还好沙原对蛇类而言并不难通过,反而可以说是如鱼得水一般。   一抹绿色在黄土上翻滚,到了后半段路程林珅也觉得累了,且不论背着三个大雄性,他在滚烫的沙原上奔跑已经费力,还需要时刻观察周围的安全,警觉着躲在暗处的岩蜥兽和沙蝎兽更费心神。   好不容易在金乌升起之前到达了悬崖处,林珅盘上一处岩石就再懒得动弹了。当玉轮慢慢落下的时候,周围的温度也跟着迅速下降了,开始刮起冷风的沙原,从散发着热气的状态归于宁静,连躲在暗处的杀手们也沉默了。   这时候却是黎铂他们去捕猎的好时机,就着玉轮淡淡光晕的尾巴,三个人合力捕捉到了一只潜在沙洞里休憩的岩蜥兽。   在半山顶部,四周遍布岩石,似乎连杂草的生长空间也被乱石给挤压没了。他们找到一处较为平坦的岩石块,背后还立着一块巨石可做挡风之用,接着在巨石脚下点火烤肉。   林珅等他们把肉烤好了,才懒懒地化为人形,吃着黎钶捧上来的烤肉。夜晚的山顶虽然安全,但他们也不托大,轮流着守夜渡过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在没有虫鸣鸟叫的安静氛围里林珅最早醒来。   没有水源供他们洗漱,只能拿竹壶里的饮用水简单漱漱口。上次他来的时候已经找好了几处可以使用的位置。   等其他人都起来后,他才带头开始准备。见他停在一块形状奇怪,犹如人竖起的中指一样的岩石边,掏出包裹里的绳索,黎钶好奇地问个不停,“珅珅,你要干嘛,为什么带了绳子?”   林珅也不多解释,“你看着就行。”把手里结实的麻绳套上石柱缠绕几圈,打了虚虚的绳结,又拿出包里占据了大半空间的绳梯,在悬崖尽头打进两个木桩,将绳梯挂上。   探出头观察绳梯能到达的地方,正对着一小处凸起,能作为暂时的落脚点,准备工作做好后,拿起两只黑铁钩,铁钩尾端有一圆形洞口,都各自连接着一根打着防脱结的绳子,其中一根较短些,是绑在石柱上的,另外一根长些,让黎钶把尾端捏在手里。   几个人除了黎钶都看出了些门道,然后就在黎钶懵懵懂懂的状态下,林珅让黎铂把两根铁钩都扔到了对岸去,虚虚勾住乱石堆,不敢用力往回拉,只拿过黎钶手里的绳尾,沿着绳梯便往悬崖下爬去。   黎钶赶紧趴到悬崖边,探头问已经在梯子上的林珅,“你没事吧?”   “没事,你自己小心点。”   听到他的话,黎钶觉得他才是应该小心的那个,为什么黎铂和胡绯都不阻止他呢,然后又去按住两根钉得牢固的木桩,就怕一时不差梯子掉了,林珅也就跟着掉了。   顺着绳梯找到就到了一处可以下脚的小突起,在悬崖壁上摸索,找不到可以固定粗麻绳的地方,又往上爬几步,才找到几块像杂草一样乱窜出头的尖锐岩石块。把绳子固定好后,又丈量下绳子固定处与落脚点的位置,大概有两米的差距。   虽然有些差强人意,但对他们四个人来说也没问题了,之后才沿着绳梯回到了崖顶。比起他这个当事人,黎钶更为紧张,看他终于上来,拍着胸口大喘气。   看看对岸的铁钩还勾着,林珅转头问黎铂,“防脱结你会打吧。”对方点点头,他就接着说,“我到对岸去,把铁钩固定好后,你再把这绳子重新固定。”   从山势较高的这岸边跳到对岸去,只要是强壮的兽人普遍都做得到,林珅化为兽形,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冲刺蓄力后一跃过了悬崖,落地一翻滚,化为人形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   黎钶不知是第几次瞪大了眼睛,似乎今天他一直在刷新自己对发小的认识。   当林珅在对岸把铁钩固定牢后,黎铂也把绳尾再次绑好,总算是做好了所谓的的桥梁。就见两山之间,由两条粗大的绳索和一架垂直的挂梯组成近乎三角形状的图案。   黎钶最兴奋,一马当先就想去试试,黎铂阻止了他,再三和对岸的林珅确定了绳索的安全,第一个滑了过去。   看他用匕首做支架,很快就顺着绳子滑倒对岸,黎钶一声惊呼,大呼小叫着也滑了过去,就连胡绯也面露惊奇之色,等一个个都安全到达了对岸,林珅又去试下往回的下绳索,虽然滑倒悬崖壁上后落脚有些问题,但只要用腿蹬住崖壁做缓冲,很容易就能往左一点移到绳梯上,爬回对岸,接着又用上绳索滑过来。   看到这几根绳子的作用后,包括林珅,他们四人都过了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那看似天堑的断谷,真的就叫几条绳子给驯服了。   互相看看彼此,又笑了。等观察四周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半山之地和对岸一样贫瘠死寂,不,仔细去看地上,会找到不少细藤,淡淡的绿色惹人怜爱。   林珅蹲下身去拔了一根绿藤,闻闻气味后,很是确定的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胡绯闻言,翻了个大白眼,等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充满自信的话,一把拿过来细瞧,又默默转手给了一边的黎钶。   几人看不出个什么门道,也没放心上,只当是种未曾见过的野草。之后稍分散开,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半山之下有一际平野,在盛夏之时覆盖着一层绿衣。有一条河流,沿着同样绿意盎然的山峰流下一直不见尽头。由于兽人出色的视觉能力,他们轻易发现了平野上成群结队的移动肉类。   黎钶默默肚皮,觉得自己的大肚已经饥渴难耐了,他立刻提议说,“我们往草原那边去吧,抓点猎物来吃。”   他这么一说,众人也觉得有些饿了,没有异义,全票通过了这个选项。很快下了有些秃的半山,入了生机勃勃的草原。   半蹲在高草丛里,黎钶又开始提问,“哥,你看那边!那是斑羚兽吗?兽角好大。”   “应该不是,不过长得有点像,味道应该也差不多。”听着话就知道黎铂是真的饿了。   和他们一样,林珅也在观察着这片绿得熟悉,但又确实陌生的平野,有的动物确实是知晓的,而有一些竟然从未见过,最让他惊奇的是身形非常巨大,从鼻尖到额头一次长着三根大小不一的长角的深灰色动物,四脚圆润粗壮,他心里有点怀疑,便问胡绯说,“绯子,那颗大树下的是不是三角兽?”   “我觉得是,但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胡绯回答到。   黎钶闻言探头过来,张开一口好牙,吃吃的笑,“什么什么?要吃三角兽吗?”   屈指弹了下他光洁的额头,林珅否决了他的问题,“不,三角兽的肉质太硬了。吃别的吧。”之后几人还在商讨,就听到不远处一声嘶鸣。原来正上演着一出弱肉强食,是以凶狡出名的三只恐狼兽正死咬住身下已经血流不止的似斑羚兽。   林珅看着三匹恐狼之中那匹皮毛光滑水亮,身形最为漂亮的白色恐狼,眼里发出微光,向其他人提议说,“就吃那只吧。”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惹事   “嗯?那只斑羚兽?”黎钶直接给那不知名的动物下了定义,黎铂和胡绯也用疑惑的眼神询问林珅。   在无形眼刀子下,他说了实话,“好吧,我想要那只白色恐狼的皮子。”虽然这么说,但林珅也知道,以他们四人的能力,要全须全尾地拿下那三只恐狼,无异于玩笑。恐狼兽并不是个简单的对手,何况还是对于他们四个还未成年的雄性而言。   这么一想,林珅倒有些想放弃那身水亮的皮毛了,毕竟他不能随便那好友的性命开玩笑。   结果傻呵呵的黎钶第一个点头了,“好啊,我早想试试恐狼的肉了。”   黎铂一敲他脑袋,示意他安静下来,胡绯也没有立刻回答,空气突然安静了一会儿,才有人问到,“珅子,你有什么办法吗?”   摸摸身后存在感一直很强的牛角弓,林珅把刚想到的方案全盘托出了,“我想用这弓箭试试,如果一击即中,就打,若打不中,马上撤退。”   “你有把握一箭射死一只恐狼?”黎铂有些怀疑地看好友手里的细长弓箭。林珅也不回答,从箭筒里拿出一只带着铁箭头的羽箭,又从腰间的格子里拿出一小瓶竹筒,从里面倒出嫩黄色的液体,小心地滴在箭头上。   胡绯轻轻闻着气味,细长眼儿瞬间瞪大了,“这是岩蜥兽的毒液?”   “没错,上次拜托我阿父弄来的。”听到林珅的回答,黎铂也睁大了眼睛,问到,“怎么弄的?”   “就从它的毒牙里挤出来的呗。”   听他说的简单,几人不禁满头黑线,是怎么从毒牙里把毒液硬生生挤出来,这个问题真的很大呢。   不过有了这岩蜥兽的毒液,几人突然有了拿下那三匹恐狼兽的信心,之后又再次商量了所有的对策,以防万一。定下决心后,林珅吐纳了一口气,从藏身的草丛里站起,因为处在下风口,到不怕被发现。   左手持弓,右手握箭,把通体黑亮的牛角弓拉开满月,手臂上的肌肉紧绷绷的鼓起了,箭端直指那侧对着这边的白色恐狼,稳稳气息和手臂,正是时候,放手!   一箭正中恐狼的左眼睛,就听那恐狼发出渗人的哀嚎,另外两只灰色的恐狼寻找羽箭的来向很快发现了林珅,低头咆哮一声,快速地冲了过来。   又往那白色恐狼再射中一箭,两根带毒的箭矢足够让它失去性命,不过几息之间,那两匹灰色恐狼已经迅速逼近,林珅并不慌张,依旧举起手里的弓箭,再次射中左边的那只灰色恐狼。   右边的恐狼面色狰狞,猛扑就快压倒林珅之时,却被不知何时冒出的两只猡虎死死扑倒,三只猛兽互相缠咬在一起。   林珅丢开手里的弓箭,侧身躲过扑上来的恐狼,和胡绯一起,一人抱住一边恐狼的身子,掏出匕首找着它身上的弱点刺下。   今天对三只山林霸主的恐狼而言,可谓是时运不济,一头直接死于岩蜥兽的毒素,另一头中毒后身上被放了太多血,最后一匹则是被和自己身形一般大的猡虎兽缠咬住,几番撕扯,把周围的动物都惊跑了的打斗终于结束。   虽然成功把恐狼兽给杀了,但四人也遍体鳞伤,不约而同都扑倒在地上,大喘着气,突然又一起大笑起来。   好在身上的伤口多,但都不严重,摸摸左胳膊上的血牙印,林珅爬坐起来,看看身旁躺着的胡绯,难得一身狼狈,连红发也散乱不堪,出声询问被恐狼尸体挡住的黎家兄弟俩,“你们没事吧。”   黎铂从恐狼身后探出头来,“有事。”站起身来,拉着恐狼的粗尾巴往河边走去,“肚子饿死了。”   黎钶连滚带爬地也跟了过去,林珅和胡绯一对视,一起拉着地上的恐狼尸体走过去。   河边却静悄悄的,原本聚集在一起喝水的动物全跑光了,在远处受惊一般偷偷观察四人,似乎对这突然冒出来杀了一方恶霸的四人更为恐惧。   在清澈的河水里,四人洗漱了下,林珅把白色恐狼吊在一颗矮树上,开始剥皮,而黎钶坚持要烤恐狼肉,黎铂和胡绯也不阻止他,两人都烤了那不知名的羚兽。   闻着烤肉味,林珅开始抗议,“谁过来帮帮我啊。”   其他人都顾着吃肉,没人理他,想到这皮子是自己要的,林珅只能按耐下肚子的抗议,手里的动作又更迅速了些,把除了头尾都剥离下的一整块恐狼皮一摊开,果然很大一块,这时他从兴奋之中冷静下来,才发现又有道视线着盯着他。   他去找,那道视线又马上不见了,因为没有恶意,他也不多在乎,把皮子放进河流里,用石块押牢固。黎钶却拿着肉走到他身后,一边嚼着一边问,“珅珅,你为什么把皮子放河里呀,待会儿会更重的。”   林珅只想到要去一下白色兽皮的血腥味,没想到忘了这点,他摆摆手,“没事,我们又不是马上就走。”   整理完皮毛,才有空去吃烤肉,一口羚兽肉下肚,五脏六腑才终于被安慰了些,四人围坐在一起,黎钶把包里的锅碗瓢盆都拿了出来,还打算炖个汤,至于一开始的恐狼肉,他吃一口就扔了,果然难吃。   而被林珅剥皮的那白色恐狼,如今还吊在树上,被猎人大意地忘掉了。   处于上风口的猎人们吃得开心,却不知那死去的恐狼的血腥味已经被风远远带走了。   举着烤肉的手一顿,林珅抬头往一堆乱石上望去,他又察觉到那道视线了,奇怪的是那视线里还多了丝之前没有的紧张和焦躁。   他站起身来,正要往那里走近些,突然察觉到远处绿山上的些微动静,这才想   起来他们这是上风口,而在食物富饶的平原里,恐狼的数量不会只有区区三只。   定眼,绿瞳竖起,果然在一片灰色的视野里看到了成片迅速向他们这方向移动的红色星点,吓得他瞳孔都放大了。黎铂似乎也有所察觉,站起身来,脸色也变得沉重。   只有黎钶还盯着开始冒泡的汤,咽咽口水,林珅突然觉得一大口气提不上来,一脚踢上黎钶的屁股,把身上的棉衣脱了随地一扔,喊道,“别吃了,扯呼!”   “扯呼?什么是扯呼?”黎钶摸摸自己的屁股,就看发小脱光了衣服,一下子化为兽形,听着他急急地回答,“重要的东西拿了,其他不要了,快点跑路了!”   胡绯也察觉到了,顾不得去整理东西,也脱了衣服化为兽形,黎铂迅速反应过来爬上他的后背,催着黎钶也赶紧。   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黎钶虽然还蒙蒙的但也快手开脚地爬上林珅的后背,还没等他抓牢,林珅就和胡绯撒开丫子狂奔了,要论速度,林莽族和火狐族的速度都比猡虎族来得快,所以一时间就看到一抹绿一抹红飞快扎紧草丛里,几下就不见了身影。   黎钶扭曲着一张被风吹扁的脸,听到身后传来的阵阵狼嚎,他转头一看,手脚下意识地用力抓紧手下的林蟒,张大了嘴巴哆哆嗦嗦地说,“珅…珅珅珅,后面有好多恐狼!好多!”   林珅连话也不说,只一味低头狂奔,确实身后有许多的恐狼,所以他才叫发小们赶紧跑路,之前粗粗一数,起码有二十只恐狼在追他们呢!   幸好兽人的消化能力强,不然着一顿狂跑,还没被追上,他和胡绯就先把吃下去的肉给吐了,不知跑了多久,在漫无目的的草原里狂奔,身后的恐狼群还是紧紧跟着,林珅喘着粗气,“去悬崖!”   只说了三个字,没敢多说,和胡绯转过身往还有些印象的半山顶跑去,如今要甩掉恐狼群怕是不能了呢,又不能和它们杠上,逃到对岸山头去是唯一的办法,如果能回到对岸,就算是恐狼也拿他们没办法。   一路狂奔,林珅的心中不禁冒出一连串的粗话,他第一次跑得的这么累,似乎连呼吸也是一种折磨。   上山的途中,他和胡绯开始最后的加速,又把恐狼群甩开更远,一蛇一狐在悬崖边喘着粗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因为力竭而微微颤抖,黎铂和黎钶迅速滑过去,两个人正一起爬楼梯,黎铂转过头来大声喊道,“快点过来啊!”   林珅和胡绯才化了人形,赤条条地手里也没工具,四下观望,林珅随手捡了一块长条形的大石块递给胡绯,让他先滑过去,往山下一看,恐狼也上山了。   黎铂在对岸赶紧摸索自己身上,实在没有东西,他和黎钶一着急,直接是靠赤手滑过粗绳,如今满手都是伤口,最后把腰带一解,试图扔到对岸,没能成功。   又脱下鞋子,团在一起,终于扔过去。林珅苦笑着捡起地上的臭鞋,垫在绳子上滑了下去,胳膊不停地颤动着,抓住绳梯,就听到近在咫尺的恐狼咆哮。他站定在绳梯上,转头过,十几只恐狼就在对岸,原地不停地踱步,猛的咆哮,又把两根粗绳都咬烂了。   顺着绳梯爬回悬崖顶部,一下子跪在地上,扑倒在地,四人都瘫坐着,劫后余生般相顾无言。   对岸的恐狼还在不甘心的嚎叫,他们看看彼此,突然大笑起来,似乎要靠笑声把所有的惊吓和恐惧都驱散。   “我的妈呀,差点吓死。”林珅光着身体躺在地上,连上辈子的话都喊出来了。   另外三个人也连连点头,表示受惊不小,黎钶摇着头说到,“我的麼呀,我以后都不敢再过去了。”哪怕是齐力杀过三只空狼兽,但还是未成年的幼崽,受到过度惊吓后只记得赶紧跑了。   “哈哈哈,我也是。”胡绯和林珅一样,光着屁股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黎铂也不住地摇头。   一场闹剧,似乎就在此落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森:(递话筒)对于成功逃跑你们有何想法?   四小: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担心   地下家园里,苏素水几乎是跌滚进家门的,因为走的太着急,被门槛给勾倒了,立马用手撑起,也没去在意自己的手掌是否受伤,却是一脸担忧地对自家雄父说到,“阿父!我看到那个人了!他被,他们被恐狼兽追呢。”   一句话说得又快又急,正给苏猛换最后一次药的苏素衣都没怎么听清楚,她手里包扎的动作不停,依旧稳重地说,“你先喘口气,慢慢说。”   闻言,跑出来满头薄汗的小亚子接过苏犷递给他的陶杯,匀着气把水喝下,旅顺了心里的思路,才口齿清晰地把话说了,“我刚刚去了河边,远远的看到了那个兽人,还有三个人和他在一起。”   几个人都安静地听着他讲,苏素水便把所有的经过和看到的一切都说了。   今天他和往常一样起的很早,打算去采摘些新鲜的番瓜叶,虽然番瓜还不大,但它的叶子已经长开,吃起来味道也还不错。   赤日三时的时候天色微亮,他就已经在河边开始摘菜叶了。黑黑的小亚子依旧穿着那身淡色蔴衣,蹲在安静的河边双手翻飞,因为越靠近水源的地方番瓜和地薯长得越好,虽然被啃食了不少,但是第二天,马上又会长出新的嫩叶。   这时候采摘的新叶子味道尤其好,带着股淡淡的清甜。   一连忙碌了两个日时,他才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满满一筐的嫩叶子,满意地点点头,又挖了些不过指头粗细的小地薯。看看时间,已经接近赤日六时了。   虽然一日之中有三十六个日时,显得每天的时间都很长,但是从赤日六时开始直到玉轮十八时,温度会很快升高,这段期间并不合适离开家门作业。   算着时间,苏素水就打算离开了,河边也开始聚集起不少动物,现在还都是食草动物,再过一会儿捕猎者就该出来猎食了。   他离开被采集干净的一小块番瓜地,半低着身体在草丛里安静又迅速地往地下家园的入口回去。走到一半,发现河流上游地带走下了几匹恐狼兽,一侧身爬进周围不远处的岩石堆里。   瘦长的身体在狭窄的石缝里灵活扭动,几下钻进去,躲好了。虽然他的气味无法被掩盖,但是猛兽们看到他藏身的岩石堆通常就放弃了找他的麻烦,毕竟草原上更容易捕捉的猎物多的很。   因此,苏素水对这些岩石堆很有好感,就像他的临时保护壳一样。   看着几匹巨大的恐狼兽从他不远处路过,苏素水扭下腰,找了个舒服些的位置趴着,不急着出去,等恐狼猎食完再走更安全。没有等多久,他就听到属于角羚兽的嘶鸣声。   撅着屁股往外退出去,没有兴趣去看血腥的进食画面,他背好蔴草编成的圆筐,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不过走了一段路后,他听到了恐狼凄惨的叫声,并非他耳朵灵敏,实在是哪叫声太过大声。   他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对手让能让恐狼发出这样的哀号。心下几番挣扎,还是小跑着往那声音发出来的地方去了,心里想着应该不是蝎尾狮,虽然蝎尾狮长期霸居草原,但是和占领了山林的恐狼兽之间一直没有发生冲突。   草原上的石堆并不多,每一处对苏素水而言都很熟悉,他很快找好了观战地点,哧溜一下挤进岩石间的缝隙里,透过一个小缝隙,偷偷观察河边的战争。   有两只体型略小于恐狼的不知名猛兽缠咬着一只灰色恐狼,另一只则被两名雄性灵活地压制住了,他看着这场博弈,突然觉得热血沸腾,这就是强大的兽人,敢于直接和恐怖的恐狼兽正面敌对。   他在心里默默给那几名兽人加油,果然最后是他们赢了,苏素水的心彭彭跳了不停,等一切都结束了他才发现,那墨绿色长发的兽人是他曾经见过的。   蹲在岩石缝里,他低头看看自己,突然一点儿也不想出去询问他们来自哪个族落。先不论主动去见陌生兽人的危险性,就算没有危险,他现在也不想要出现在那名兽人的眼前。   更忧伤的是不知道在烦恼什么,独自伤神了好一会儿,他又鼓起勇气偷偷看去,却看到那人正在上风口剥恐狼兽的皮!还是那只白色的恐狼,虽然他从未和恐狼兽打斗过,但他也知道,这只白色的恐狼,是恐狼首领的伴侣。   恐狼兽是一生只有一伴侣的重情动物,伴侣被杀害,它们会一直追杀敌人到复了仇为止。此外,恐狼的首领并非公恐狼,它们中的雌性更为强大,而首领就是一匹体型最为巨大的黑色母恐狼。   他不敢出去,但想让对方知道即将面临的危险,突然对方看了过来,他一惊,立刻蹲了下去,等他再探头去观察,对方似乎是对危险有所察觉了。   然后,话说到此处却突然停了,像听故事一样听得正精彩的其他三人疑惑地看到苏素水红了一张脸,瞳孔发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素水推了推那发呆的小亚子,就听他手忙脚乱地摇头说到,“我没看到,我什么也没看到。”   “水水哥,你要是没看到是怎么知道的呢?”年纪最小的苏犷忍不住就问了出来。苏素水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摸摸后颈,接着说,“没什么,然后他们就化为兽形跑了,虽然速度很快,但恐狼一直追着,我也不知道他们后来跑哪去了,有没有甩掉恐狼群。”   说到这里,语气里很明显带着担忧。   苏素衣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也知道恐狼的可怕,但她想,吉人自有天相,而且那些兽人的平安与否他们到底是不知道的,如今让小亚子定下心来才更重要。   于是,她突然笑了,轻轻戳了下苏素水的肩膀,半真半假的问道,“水水,你说看到他化为兽形的样子了,那他们是哪族的兽人你知道吗?”   果真苏素水脸上不再有担忧之色,一下子小脸羞涩了,幅度不大地点点头,但语气却是坚定带点兴奋,“看到了,他是林蟒族的,和我猜测的一样呢。”   不等其他人说,他又接着讲,“另外一个是火狐族,还有其他两人我不知道,我去书上查查看吧。”   苏素衣直接压着他的肩膀把他按下,好笑的说,“你急些什么,先去准备午饭吧。”听了雌姐的话,他才嘿嘿一笑,起身去清洗地薯叶。   在他和苏素衣心情轻松地准备午饭的时候,苏猛心里却有些疑惑,为什么四个一同捕猎的兽人确是来自不同的族落呢?难道……他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但看到自家幼崽脸上明显的兴奋,他决定先把这件事隐瞒下来。   百年以前,各个族落之间,有的关系较好,有的非常恶劣。可就算是关系再好的族落,他们的兽人也不会和其他族落的兽人一起捕猎,这是常识,也是约定熟成的规定。   因为百年来未与外界有所联系,他们知道的东西其实有不少局限。大岭部落是由很多个不同族落的人组成的,像大岭部落一样,大同而据的部落也有不少,并非单纯的只有一族之人才能住在一起。   以往各族之间的剧烈矛盾,通过几代神使和兽人自身的努力已经减弱了很多。食物、资源等丰足之后,没有了需求上的矛盾,兽人们又如何会致力于自相残杀呢。   但这一切苏猛却都不知道,他的族人们也一样。   吃完晚饭,洗完碗筷后,苏素水小步溜进屋里,把那本书拿进大厅,继续坐回原来的位置,摊开书就找了起来。   里面的图案画的不精致,主要通过具体的语言描述才能分辨不同族落之间不同兽人们的差别。   看他找的兴致勃勃,苏素水也坐过去,和他一起看书。苏猛摇摇头,盘成球状打算先睡了。   “素衣姐,好像是这个?”苏素水指着一张图,旁面写着的是翼虎族,然后自己又摇摇头,“不是,他们没翅膀呢。”然而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苏素水摇摇下唇,不甘心地又重新找了一遍。   最后泄气地把书摊开放桌上,自己撑着下巴撅嘴嘟囔说,“怎么没有呢。”苏素衣把书合上,拉着他去洗漱,说到,“这书也没有把全部的族落都写尽吧,这世上的族落多着呢。”   点点头,苏素水觉得雌姐说的没错。   第二天,苏素水又去了河边,那三匹恐狼兽的尸体已经不在了,河边还留着那几个兽人带来的东西,被来往地野兽踢咬得又脏又乱,他也没靠前。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一直观察着那个地点,却不见那几个兽人再回来,依旧窝在石缝里,叹一口气,他决定走近去看看。赤日十二时,是草原最安静的时分。   苏素水一路小跑,先到曾经升起火堆的地方,四下一看,找到了几个石制的锅碗,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带着这笨重的东西四处跑。这些东西他都不在意,却是两外两个被野兽扯开的包裹里的东西让他很惊讶。   三把不知道什么材质做成的匕首,他上手一试,比他之前用过的最好的石刀还好用,脸上不由笑起来,想带回家去,又停下手里的动作,拿有主之物是一件很不好的事。   小亚子的脸上满是挣扎,最后还是把匕首装回已经被咬烂的兽皮包里,然后将它留在原地,挖了个浅坑放进去,又从河里拿出一堆小圆石仔细盖住了。去河里的时候,他发现了那张巨大的白色恐狼皮,想起来这是那名兽人亲手狩猎并剥皮的。   黑黝黝的眼儿瞪圆了,摇摇牙,苏素水觉得自己很怀心眼的一边骂自己,一边把这皮子从水里取出来,然后抱着湿哒哒的兽皮,往回跑得飞快,似乎身后有人追着他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突然连表情包也不敢发,怕侵了谁权……   国庆八天假,啊,浪起来。 第31章 第三十章·驱逐   抱着一块白色兽皮,在回家的时候被不少族人看到了,他们面露惊奇之色,还有人询问苏素水这兽皮是从哪来的,苏素水只说是捡来的,也不多解释,推开那人就跑回家了。   一入洞屋,他一边喘气一边找着雌姐,苏猛的伤势已经大好了,如今化为人形坐在炕上。他看到自家黑皮小崽手里那对比色非常明显的兽皮,也和族人一样惊讶。   “水水,你这是哪来的?”   “我捡的呀。”苏素水抱着湿哒哒的重皮子跑了一路,这时停下来才觉得手臂酸重,坐在苏猛旁边的苏犷反应也快,起身拿了个大陶盆让他把皮子放进去。也惊奇地摸着这柔软厚实的兽皮,虽还未鞣制好,但看着就很暖和。   抬头看到雄父变得严肃的脸,苏素水缩缩脚,低声地解释道,“我在河边拿的,是那几个兽人留下来的。”   说完低下头,脸上已经红了一片,苏猛眉头一皱,摇摇头说,“若他们回去发现自己的东西被偷了呢?”   偷这个字,把小亚子心里的小九九全打翻了,虽然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他还是觉得委屈,脚趾头不停地乱动,“他们走的很急,留下了很多东西,我等了好几天也没看到他们,那里还有好多石制的锅碗,调料,还有好几把匕首和好多细细长长的小矛,我都没拿。”   说到后来还带上点儿鼻音,从未被雄父说过重话的他,心里又羞又急,苏猛听他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又怎么忍心真的苛责他。   苏素衣听到这番对话,也从储物室里走出来,连忙抱住快要掉出泪来的小亚子,安慰道,“别说是兽皮,要是让其他族人找到了,谁会放着被丢掉的好东西不要呢。”   这话说的其实也没错,虽然不问自取为偷,但若是物品的主人真的丢弃了物品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要真说起来,林珅等人短期内是没那功夫和胆子再跑回草原去偶遇恐狼兽的,所以那些东西确实是被丢下了。   被安慰后很快把泪包憋了回去,眨眨眼悄悄去看雄父的脸色,看他松了眉头,才挨挨蹭蹭靠过去,苏猛摸摸他的乱毛,声音也缓和了下来,“我说得重了些,但以后你若有机会遇到他,定要向他道谢。”   苏素水知道这事算过去了,露出小虎牙讨好的微笑着,然后又蹦下炕去,磨着雌姐帮他一起把兽皮鞣制好,一整块毛皮,足够做几件大衣了。   和家人一商量,推来推去,最后决定做两件大外套,苏素水和苏素衣各一件,剩余的都用来做鞋子。愉快地给兽皮定下了去处,苏素水也不觉得那些埋在地里的武器可惜了。   一连开心了几天,之后又去挖小番瓜的时候,在草丛里找打了一把形状奇怪的武器,两端是黑亮的兽角,背后还有一根长线,他试着拉了下,毕竟之前看到过那兽人用过。   又没忍住偷偷摸摸把这东西带回了家,和几天前一样被骂完后,他的雄父却是猜出了这奇怪东西的名字,弓箭。他们族落也是曾做过弓箭的,只是后来找不到合适的材料和兽筋,这武器便也停产了。   带着这把武器,苏素水又把埋在土坑里的羽箭拿了出来,虽然无法拉满弓,但是这弓箭对他捕猎的帮助却不小。   因为接连几次苏素水带回地下家园的那兽皮和一把奇怪武器都被不少族人知道了,在族人间还引发了一阵不小的动静。因为这件事,苏猛和族长苏狯亲自交谈了一番。   苏猛对这位常年板着脸,虽无大功,但勤恳无过的族长还是很尊重的。他把自己的想法和他略微说了,“等了这么多年,才终于找到其他族落兽人的身影,我想应该抓住这个机会。”   要说对族里现在及未来状况最为了解的,其实并不是苏猛,看得比他还通透的是族长,但是他却无力改变这个现状。听了苏猛的话,他也双眼发亮,直接拉着苏猛的胳膊进了内屋商量。   “你具体说说,那是从哪里来的兽人?又是哪个族落的?”一起做到土炕上,族长开门见山地问。   苏猛已经想好了说辞,他也没有隐瞒,把他知道的都说了,一说完,族长原本欢喜的脸色暗沉了下来,一叹气,摇摇头,“哎,不行,对方是流浪兽人啊。”   苏猛也不否认,几个不同族落的兽人一起捕猎,在他们的认识里只有被族落驱逐的兽人才会这么做,驱逐是犯了大错或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才会受到的严重惩罚。向被驱逐的兽人求助,确实是个艰巨的选择。   苏狄沉思了许久,一脸沉重地否决了,“无论如何,我们族落总不能落魄到向流浪兽人求助,就算是求助了,也许还会引狼入室。苏猛,你也清楚我的难处,为了族人的安全,你们不要再和那几个兽人有联系了!”   从族长家走出来的苏猛,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族落,瘦弱的雌性,坍塌的洞屋,一年两年地熬着,这样的日子又能过多久呢。   当晚,苏猛一直沉默不语,因为他的低气压,其他三个人也静悄悄了,饭桌上只听到碗筷轻碰的声音,直到苏猛回了房内,姐弟三人才觉得松了口气。   和雌姐坐在屋口,今天轮到苏犷去洗碗,苏素水低头看着圆润润的脚趾,想不明白雄父突然心情沉重的原因,他问雌姐,对方也想不到为什么。   微微一叹气,“是因为我拿的东西被族人非议了吗?有本事他们也去捡嘛。”已经对拿回家的两样东西看开了的苏素水一脸不悦,自己凭本事捡的东西,为什么雄父要被骂。   苏素衣摸摸头他的头,知道事情肯定没他们想象那么的简单,“别想这些没用的,等猛叔想说的时候他自然会和我们说的。”   小亚子也知道,自小到大,雄父几乎没有瞒过他什么事儿,心情倒也放松了些。   想到家里的饮用水快没了,他起身去拿了木桶准备打水,到了水井处,还有几个人也在打水,看到苏素水来了,瞬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苏素水也不理他们,自顾把水桶扔下去,转着辘轳把打满水的水桶提起来。   结果一看,应该满满的水桶里水位只到一半,他探头往水井里看,黑乎乎的却看不清楚,又打了一次水,已经把绳子放到底了,也还是没把水桶打满。   带着不安的疑惑回了家,把这事和雌姐说了,对方脸色也凝重了,“莫不是水位下降了?!”   苏素水摇摇头,“不知道下降了多少,水井不会干掉吧?”   两人相顾无言,在一旁的苏犷却自告奋勇去探寻原因,过了好一阵子才回来,小雄性蹦蹦哒哒地进了门,脸上笑着说,“他们把绳子加长了,水桶又能打满了,大家都说没事的。”   似乎大家都这么说他就相信了,苏素水和苏素衣可不这样认为,但他们又能如何呢。   坐在床上,苏素水心里头想和家人一起从这里离开的想法更急切了,但手里还细致地擦拭着爱惜的黑角弓,而这弓箭的原主人却在很远之外的地方打了个大喷嚏。   “哈秋!”   林珅一个人躺在院子里的矮床上,摸摸突然一痒的鼻子,想起几天前的惨状,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他们四个人,因为被一大群恐狼吓到飞起,竟然什么东西也没拿就直接跑路了。去的时候每个人都带着个包裹,回来的时候却是两手空空,最惨的是他和胡绯,连身上都是光溜溜的。   四个人灰头土脸的回到族落里,被阿父探出原因后,被一好通嘲笑,不但被耻笑,还挨了一顿打。   挨打的理由是还没经过成年仪式就敢往不确定安全的未知区域乱跑,另外三人似乎也和他一样挨揍了,特别是黎钶,屁股肿得老高,听说是他阿麼动的手。   如今回想起来倒不觉得那逃跑的经历多可怕,也许是被过度的狼狈化解了恐惧,想起来只有满满的尴尬和好笑。又想起岩石后的那道视线,若不是那人,估计还没法那么快就发觉危险。   林珅虽没见过他,却断定那是个人,而不是动物,想来也是种奇怪的第六感在作祟。   如果被落下的东西让那人得了,也算是件好事吧,他想起自己那称手的牛角弓,如果白白烂在土地里,可真的会很心疼。   最近被看得比较紧,他决定在秋末的时候乘着阿父外出再过去一趟,一定得和对方见上面。想问对方的问题可多了,为何看见他们却不出面,他到底又来自哪个族落。   心里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打发了自己过剩的好奇心,林珅起身准备去洗漱。弓箭总归是外物,失去了一把,他如今也没有想要再重新做一把,重要的还是提高自身的能力,免得遇上恐狼之类的猛兽,还得再拼命地逃跑。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仪式   距离上次挨打后过了一段时间,因为我良好的表现,阿父又放松了对我的限制,这天我和黎铂等人蹲在草原上,准备一起捕捉只长鼻兽,哪怕肉质并不细腻,但是烟熏后的味道尤其好。   虽然气温开始冷了,但我们还是穿着短款的兽皮衣,分散着藏匿在草丛里。   顺利地猎杀了一头公长鼻兽,这长鼻兽虽然体型巨大,皮肤坚硬,但是肚皮却是柔软,倒在地上的长鼻兽体长足有五米,重量大约是两吨,靠我们四个人却没法把整头搬运回去。   我取了一部分肉,其他人也是,又可惜地看着无法带走的一大半猎物,擦了下脸上的血痕,就打算回去了。   走在一起,我问其人人说,“今年的成年仪式参加吗?”   “嗯。”黎铂回答道,他身旁的黎钶一脸郁闷,只除了他,大家都参加。   胡绯还是一样慵懒的语调,“对了,秋季的交换日去吗?”   我看黎铂和黎钶都点头了,就回答说,“我不去。”因为秋季交换日我的雄父会出门,到时候又适时成年仪式,我就能借着成年仪式一个月季的时间到断崖对岸去一次。   秋季交换日是秋末的最后一天,为了准时到达交换点,兽人们会提前出发,而成年仪式则是秋季八月的时间,从八月开头到距离冬季来临整整的一个月为期限。   如果运气好,速度快,在交换日出发之前,挑战成年仪式的兽人便能成功挑战,带着焕然一新的身份跟着去交换日。可速度不是我要追求的,借着这一个月的时间跑到悬崖那头去一趟才是我的目的。   回了家,让阿麼帮我把长鼻兽的肉都做成熏肉干,再过十余天就到了八月,现在我开始为将要做的大事儿做准备了。   “阿麼,我来把肉切好吧。”走到阿麼身边,接过已经被洗净去毛的兽肉,就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在案板上将它切成片状。   不多时阿父也会来了,看到我和阿麼贴在一起,他又黑了一张美美哒的脸,看久了也习惯了,并不觉得雄父的脸色多可怕,我装傻充愣地问他,“阿父,交换队伍什么时候出发?”   他的脸色突然转好了,语调还有些轻松,“还有很久,那时你应该通过成年仪式了吧。”   “这说不定,如果运气不好,要我去雪山之类的,那你们一定能在家里看到我。”耸耸肩,有点无赖的说到。和源蜥族兽人一样,林蟒族兽人也怕冷。   我眼神锐利地捕捉到阿父丢给我的刀眼,他这动作瞒过阿麼的视线,扔眼刀子扔的很熟络,我加快速度把兽肉切好,就去给水缸添水了,如今已经不再致力于和雄父对着干,想一想,做这种事情其实很傻气。   没漏过阿父惊奇的神色,我心想,嗯哼,我可快是个成年雄性了。   一直到晚饭结束,阿父看我的表情都有些微妙,因此整个饭桌上是难有的安静和谐,阿麼也有些好奇,但我和阿父都说没事,她就不多在意了。   松屋里,我在桌前沉思着,之后将如何成功到达对岸去再回来,上次丢失了两个铁钩子,如今我手里只余下一个,不够用。不知道那两个铁钩有没有让人捡走,如果还在原地,那就简单多了。   我看看靠着树身的架子,上面有一个我自己按着铁钩子形状做的木钩,虽有其形,但论结实度肯定是比不上铁钩的。   除了钩子,绳梯也重新做了一个,更长更牢固些,没有了弓箭,就多带两把短刀。把所有准备好的东西都装进兽皮袋里,绑好后就放到桌下。   之后时间似乎过得很快,意识到的时候,成年仪式开始了。   族落里老老少少的兽人把祭坛围了几圈,家里有幼崽要参加仪式的更是全家出动,我家也一样,往后一看,倒是很容易找到小心翼翼护着阿麼的雄父他们两个人。   视线转了一圈,难得在同一时间看到如此多的族人,虽然满满当当的把祭坛围了个水泄不通,但大家都一致地安静。   正对着东方三星升起的地方,有一巨大石像,据说所雕刻之人是第一代神使,因为他兽人开始具有语言,有思维,与普通走兽不同,开始可称之为兽人而不是兽。   兽启大陆普遍尊崇历代神使,尤其是第一代的神使。   在庄严的石像下,二十余个参加者半跪着,仰头接受族长手里的兽血的洗礼,身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品,每个人都轻装上阵。我半仰起头,由族长黎桧在我额头正中一点,不用多想也知道脑门上留下一个圆红点儿。   宛若年画童子一样的装素,在脸方体壮的雄性兽人身上,真是有种别样的喜感,前几年每看一会就要偷笑一次,今天终于轮到自己。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仪式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过得很快,接着就是从祭司手里的木盒里抽取木卡牌了,上面写着各种不同的任务要求。   我的运气似乎不错,抽到的是采集的任务,需要的物品是长于风谷中的狼毒花,和狼牙花有些相似,但更为难找到。如果说狼牙花是十年份的档次,那么狼毒花就是近百年的程度了。   这个木牌子经过我的手转到阿父手里,他眉头一皱,“近几年我都没看到过狼毒花了,这药材不好找。”   黎铂、胡绯两家人也走过来,三家人聚在一起,听到我雄父的话,胡绯的雄父胡里也点点头,“没错,就是交换日上也好几年没看到了。”   我心里其实有个可能性,但不好明说,只好转个话题问黎铂,“你和绯子抽到什么?”   黎铂直接把手里的牌子递给我,上面写的是猎取蝎尾狮兽的蝎尾,而胡绯不慌不忙地说道,“我的简单,到山猫族一趟取得信物就可以。”   胡绯的任务在我们三人里看似是最简单的,其实也没多容易,山猫族的领地离大岭部落很远,而且一人上路并不多安全,要在一个月的期限里取得信物再返回族落,需要极快的脚程,若是我和胡绯还可以一试,如果是黎铂,不用试就知道结果一定是不成功的。   仪式到此就告一段落,接下来只等各个挑战者出发后逐次带着战利品归来,或通过或失败。   先回了一趟家,路上雄父没有多言,他看我一心要去挑战,便不阻止我了,不过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心里对我这次挑战能成功的可能性一点信心也没有。   一番保证后才摆脱了突然唠叨的雌母,我到松屋里拿出桌下的包裹,又看看需要添加的东西,换上轻便的兽皮套裙,包里也多备了一套,还有干粮水壶之类的物件,零零总总撑满一个包。   再去家里道别后,雄赳赳地出发了。   和其他挑战者一样在族落门口登记了,看着写纸上明确的一个月期限,心里暗笑,带着记录员的祝福离开了族落。   通过密长的丛林,横跨了草原,入夜十分飞奔在沉默的沙原上,一天的时间,才堪堪赶到断崖处。   一夜无梦,第二天周围过于死寂的氛围让我很早醒来,甩甩头清醒一下,就开始勘测地貌。   上次的选址并不多好,崖壁上的落脚点也不够,这次的时间足够,我慢慢在悬崖边走动观察,不时把脑袋探出去,可惜整个崖壁呈现斜向内的倾式,观察很不方便。   上次留下的绳梯还在,确定牢固安全后我把包裹留在岸上,沿着梯子下到了崖壁间。   风很大,越往下风向越奇怪,走到最底部的地方,更明显,我脸上的风往右边吹,我腰下的风向却往左吹,风力还大。   左右观察着,凭借着良好的远视能力找到了一处明显内凹处,心里默记下位置就回了崖上。   在新的地方按了另一个绳梯,和之前一样,把两个长绳子仍到了对岸,带着其中一根固定在崖壁间的内凹处。   踩踩脚下的凹点,果然比之前的好很多,有着轻易能容下了一个人的空间。   把一端麻绳系好,背上包裹通过助跑轻松到达了对岸,一落地,就觉得周围的环境和上次来的时候大有不同,景色并不多改变,只是隐隐有种肃杀的气氛。   小心谨慎地把两根粗麻绳都系好,留了个心眼,把滑回去的那根绳子特地往高有五六米的石柱上捆绑好,又在周围布下一些小陷阱,防止野兽破坏。   不知出于何种心态,我走到上次铁钩子遗留的地方,看到一处明显有人工痕迹的小圆坑,挖开上面细细盖着的小石块,里面果然是我们留下的两个黑色大铁钩。不知道是谁做的。我略一思索,把铁钩子拿了出来,放到光秃的山头上仅有的几颗矮树中的一颗上,藏好了。   这时我才有时间去观察对岸的崖壁,细细寻找着,狼牙花容易就找到了,过了好一阵子,才找到一株在几朵狼牙花的环卫下难以找到的狼毒花,费了些时间又过去对岸,利用旧绳梯把它摘取了。   仔细收进大个的竹筒里,放进包裹的最底层,如此一来,只要顺利回到部落交接任务,我的成年仪式就算通过的,天色到这时已经黑了下来。   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磨蹭,但也只能回到在睡了一夜的地方再躺下,几番考究后把包裹里的东西取出一部分,用一块更小些的兽皮,把狼牙花和其他几个小东西包好,藏进石缝里再仔细取了一块石头卡好堵上。   接下来有近一个月的时间,让我去对岸慢慢寻找答案,这番行动算是多留个心眼,把容易损坏的狼牙花放在这边藏好反而更安全也不易丢失。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刻骨   后山断崖的某一小山洞里,形容憔悴的亚雌呆呆地静坐着,似乎身上都不带一丝人气儿了。   似乎回忆里不过短短几个月前家人的笑颜都开始褪色了,明明没过多久,苏素水的身边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他独自一人藏在山洞里,轻易不敢迈出去,一坐就是几个日时,不哭不笑也不曾说话,并不是第一次想到,如果当时能随着阿父一起去了,该多好。   似乎从上个冬季在悬崖边遇到恐狼的袭击开始,一切都已经显露出不幸的征兆。   秋临之时,族落里的水井已经很难打上水来了,族人们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在水井连一滴水也不肯施舍的时候,又过两天,苏素水和他的家人们半夜被一阵巨响警醒,族落里家家户户都点燃烛火出门观察。   只见以水井为中心,横贯整个族落被丑陋的画工一样的裂痕铺陈。   族落一分为二,两块半圆地带间都出现了落差,那天,能再次入睡的没有几人。   那之后又过一月,似乎没有更不幸的事情降临,如今去打水需要冒着风险到草原,也更累,但是底下家园无碍,对蜴鼠族落的兽人们来说就是一根牢固的顶梁柱。   但是,顶梁柱一般的天,却塌了。   秋尾,恐狼山上的恐狼兽倾巢而出,竟然把大群强壮的食草动物往悬崖边上催赶去!在底下家园里,一连几天,蜴鼠族人都听着来自头顶的巨大响声,砰砰……咚咚……   心脏也随着震动,看着从来都黑暗无光却厚重严实的洞顶,慢慢出现裂缝,慢慢掉落石块,就像一把刀架在所有人的脖子上。   但他们却无处可去。   苏猛看着一天天掉落的石块,一狠心带着苏素水离开了底下家园,躲着猛兽好不容易藏进山洞里。   他想带着苏素衣和苏犷一起离开,但他们却拒绝了。   后山并不安全,那里已经是恐狼兽狩猎的圣地。底下家园可能会毁灭,但他们只能一直依傍于它,存亡都取决于此。   几乎所有的族人都是这样的想法,看着家园一天天塌陷却无可奈何,从最初的撕心裂肺到最后的心死如灰,只有苏猛还不肯死心。   然而就如族人们的料想一样,出了族落,哪有安全的庇护所呢。   不过几天的时间,苏猛就因保护苏素水而被恐狼兽咬伤,伤口贯穿了一半的身体。   可能是因为食物比起往年太过充足,恐狼兽并未继续死缠着苏猛,因此苏素水才能拖着雄父狼狈的躲进山洞里。   没有药材,没有清水,当时的亚雌一脸茫然,双手都是血红色,跪坐在雄父身侧,什么话也说不出。   苏猛知道自己无力回天了,他并不惧怕死亡,所有的兽人最终会归于兽神的怀抱,他只担心自己的亚子以后该如何生存下去,还需要让他有活下去的信念。   “水水,要活下去,离开这里。”他的声音虚弱,但是还和以往一样从容,苏素水这时才有了反应,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看着如此伤心自责的亚子,苏猛却笑了,那时小小一团的亚子如今已经这么大了,“不要哭,阿父去陪阿麼了。别怕,回族落里去……”   苏猛走的时候,还担心着自己的小亚子,苏素水只呆呆守着他,泪水流干了,似乎连灵魂也跟着雄父一起走了。   过了一整天的时间,苏素水双目呆滞地在山洞里挖了个洞,把雄父的遗体安放进去,之后的几天时间,不吃不喝,就守在那旁边,恨不得自己也跟着去了。   很久后直到洞外传来微弱的哭喊声,木人般的他才有了反应。   身体已经虚弱,没有力气,只能连滚带爬地出了山洞,一眼望过去,原本荒芜却平坦的山地却塌了!那是他们的族落!   族人的哭喊声宛若箭矢直直戳进他的耳朵。   “不……不。”张开嘴,却嘶哑得发不出声音,大批的角羚兽,三角兽都随着土地的塌陷而摔进地下家园,有得摔伤摔残了,有的还能动,在乱糟糟的废墟里狂奔,到处都是血色,到处都是□□。   恐狼兽群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大天坑,震惊过后有的跳进去,连着蜴鼠族的族人也不放过。   在苏素水的眼里,这就是地狱。   他看不到雌姐和雄弟在哪里,是不是被塌陷的土块压住了,是不是被困在了洞屋里,是不是受到了攻击,他再也无法忍受眼前的惨象,冲回山洞里,紧紧抱着自己止不住地颤动。   “阿父,阿父……素衣姐,犷崽……”颤抖的嘴唇吐出一样微颤颤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似乎一瞬间,他的世界都黑暗了,是远比无光的地下家园更深沉的黑暗。   经过恐狼兽的袭击,原本幸存的族人也在劫难逃。   原本就不过百人的族落,几乎一天之内就被毁去,只有被困在洞屋里却出不去的少部分族人反而讽刺一样的还存活着。   因为家里时常备有食物,所以一时半刻还能撑着,家里的四间洞屋塌了一半,只有储藏室和客厅幸免,苏素衣在微弱的日光下紧紧挨着雄弟,呆呆看着以往从未见过的日光。   透过巨大的土块和石块,代表希望和光明的日光硬是挤进了这个死寂的地方。   也因为这几丝微弱的光线,苏素衣和苏犷才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若是一连几天呆在黑暗里,怕是连活下去的心也被磨灭了。   如今,她只希望苏素水和猛叔都平安无事。巨大的石块是困不住蜴鼠族兽人的,蜴鼠族的雄性兽人能挖开坚硬的石块,苏犷虽小,但也能把洞屋前的障碍打通,可是他们还不敢出去,恐狼兽的狡猾和聪明让它们迅速利用起了这个莫名出现的大洞坑,把猎物往里面赶。   巨大的地下家园塌了一大半,足够圈养百余头肥硕的猎物。   话分两头。   背着结实的兽皮包,林珅站在一方巨石上,往山下望去,看到的景象惊住了他。   那突然出现的巨型坑洞,不可能是一时出现的,那又大又深的洞穴,明显有人工的痕迹,他难得露出有些呆的表情,虽然猜到有可能那未名的族落建在底下,却没想到是如此大的工程。   更没想到,这个巨大的工程突然豆腐渣了?   不敢靠近,林珅发现那巨型坑洞周围还有恐狼兽守着,它们漫不经心的分散躺在地上,隐隐圈住整个坑洞,就像它们在圈养里面的动物一样!   林珅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冷汗,如此聪明又记仇的恐狼,是否还记得他这个被追杀了许久的仇敌呢。呼出一口冷气,搓搓手上竖起的汗毛,这里的温度似乎冷了很多,明明还不是冬季,他却已经因为气候的转冷开始有些困意。   那挤满动物的大坑里散发出诡异的气味,又腥又臭,还有无论如何也忽略不了的血腥味,他紧紧皱起眉头,兽人的血腥味能够被分辨出来,他能闻到,那里曾有许多兽人死去。   无法确定发生的时间,无法确定是否还有人存活,是否还留在那塌陷的大坑里,然而林珅觉得,他有必要去冒下险。   遇见一个面临灭族之危的族落,他无法袖手旁边,无论如何,来自血缘里的旨意让他想要帮助这个族落的兽人们。   林珅没有冒进,他返回悬崖边,几下爬上一颗矮树,把包裹里的草药包翻了出来,因为当时带的齐全,所以以为并没有多大用处的见隐草却立了大功。   这种草药碾碎后把汁水涂在身上,能够盖去自己原有的气味,其他动物只能问出淡淡的草味,只要不被看到,安全度还是有很大提高的。   经过几天时间的观察,林珅几次找着机会跑进那洞坑里,隔着厚重的土壁发现了还有兽人依旧活着,但靠他一人之力完全无法把他们救出来,就算是从那塌陷的地底出来了,又怎么带着他们离开这里。   带着这个问题,林珅此时趴在高高的石块上,身下的石头已经被日光晒的暖和,在这天气已经微寒的时候,晒着暖光很是享受。不知不觉,开始有些打盹,他本是闭着眼,身体却突然一抖,探出头往下看去,竟然是被恐狼兽盯上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的把躺平的身体跪立起来,仔细观察着周围,发现远不只有一只恐狼。   不知从何时就被盯上了,林珅心脏止不住的狂跳,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要对上十几二十几匹的恐狼兽,绝对是在劫难逃。   所幸身处的岩石够高,他爬上来的时候还是借助匕首勉强蹬上的,一时半会恐狼拿他没办法,但恐狼除了聪明狡猾之外,还很有耐心。   作为盘中肉是什么样的感受,几天的时间,让林珅牢牢的记住了。   呆在一块不大的岩石上一连几天,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上的压力都很大,林珅恨恨地吞咽下口里的肉干,他已经记清楚恐狼群轮班的时间,打算在最薄弱的赤日十二时逃跑。   目的地当然是对岸的悬崖,靠他一个人没办法做成的事情,这种时候果断回去寻求部落的帮忙才是上策。   作者有话要说:   在家浪了八天,要回学校了,心有不甘啊。。。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相遇   时间过的越久,呆在石下的恐狼靠的越近,之前还躲避着在较远处盯梢,如今明晃晃地躺在笔直的岩石下,目露凶光地看着林珅。   嘴唇已经发干很久了,两天前林珅就不再喝水,除了水壶里的水不多的原因以外,也是为了防止遇到生理上的尴尬而便下的决定。   凭借兽人良好的身体素质,几天不吃不喝暂时无碍。   把包裹背上,紧紧绑好,他蹲在岩石边,就等待着那几匹恐狼兽暂时离开。虽然恐狼的换班时间很短,但对速度很快的林蟒一族而言足够了。其实这几天林珅考虑得最多的是往哪里跑。   虽然这里也算后山的位置,但离悬崖边还有些距离,他不知道那里的绳索是否安好,如果绳子想先前一样被破坏了,他又当如何。   摇摇头,把脑子里最坏的猜测仍出去,他明白,越到危机时刻,越是不能慌乱。   林珅静静地趴在高石上,看着一匹恐狼起身了,它走了一小段距离,另一匹也准备动身,又过了一会儿,只剩下唯一一匹了。   他这时全都准备好了,赤身从高石上直直跳下,正是背对最后一匹恐狼兽的方向。在跳下的过程中,迅速地化为林蟒,一落地就很快飞驰向还带着黄绿色的大草原。   恐狼兽似乎没料到他突然的动作,许是因为前几天林珅的表现太过无害了。   等那几只恐狼兽反应过来追赶的时候,林珅已经甩开它们有一段距离了,接下将来是一段拉锯赛。   林蟒的速度很快,绿草帮着掩护他身形,但气味却让恐狼兽一再追寻到他。   在草原里奔波了几天,他混进过长鼻兽群里,躲进过冰冷的河水里,盘上草原深处的高树上,似乎所有的办法都每办法阻止恐狼对他的追杀。   身体已经很疲惫,心里却开始止不住的恐惧,在过于强大的敌人面前,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只是过未被族人认可的幼崽。   可笑的是,在草原上逃了好几天,最后还是逃回了半山头,在一块高高的岩石上,他带着厚重的黑眼圈睡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上月轮高升,今晚的月色很明亮。   岩石下闪烁着几双红眼,林珅此刻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决绝。不成功便成仁,他要逃到断崖边去赌一赌那救命的麻绳至今还在。   却不知,同样在遍布危机的后山某处,有个人几天前和他的想法十分相似。只身一人的苏素水并不是每想过饿死自己,但在最危急的时分,心里还是涌起了求生的欲望,他艰难的喝水吞咽食物,一边流着泪,一边告诉自己,雌姐和雄弟还在等着他,等着他回去。   无论如何,这条命是雄父给的,不能轻易失去了。   过了好几天他才换过劲来,已经很久没有走出山洞,之前是不想出去,如今是不敢出去,后山已经被恐狼占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几天的后山恐狼踪迹尤其多,奇怪的是,它们总是三五成群的来来去去。   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恐狼消失了,苏素水才敢从山洞里出来,他下定决心要努力活下去,抱着一丝丝希望到悬崖边去了一趟,和上个冬季看到的一样,让人惊喜地又出现了两根捆绑在岩石上的粗绳,虽然一根毁坏,但位置高些的那根还在。   咬咬下唇,苏素水决定去找这个绳子的主人。   但现实是,恐狼群又回来了,他只能窝回入口狭小的山洞里抱着膝盖在地上画圈圈。   话回这头。   天才微亮,凝视着一点儿也不刺痒的光线。林珅知道自己此时的状态并不多好,全凭着意志力才能支撑着自己的行动,所幸的是动作还算敏捷灵活。   拖得越久,他能活下去的几率也就越低。   十几天的逃走奔亡,此刻他借着微弱的光线寻着悬崖方向跑去,恐狼兽却反应很快跟了上来,已经很疲惫的他一时不察让速度最快的一匹灰色恐狼兽咬住了尾巴,尾巴尖疯狂甩动打掉了那张血口。   就这一小片刻的时间,他被包围了。   原地把自己盘起,蛇头高昂着,他嘶鸣着警告周围一圈的恐狼。气氛很沉郁,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林珅觉得度过了好久。   一瞬间,狼群扑了上来,一拥而上,绿色被淹没在其他杂色之下,就是岩蜥兽也无法完全咬穿的细密鳞片,此时在恐狼兽的嘴下却不堪一击,林珅剧烈地在地上翻滚,试图找出一条生路。   碧绿色的鳞片成片掉落,血腥味缠绕着林珅的头脑,他的眼开始变得红通,嘶声愈大,渐渐力竭,不知不觉退到了一小块岩石边,七八匹恐狼依旧环绕着他,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墙来回踱步,狰狞的嘴角诞下腥臭的口水。   再没有受过比这更重的伤了,之前的缠斗他犹如困兽,却意料外地给恐狼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于是他这时才有了喘息之刻。   四周只有沉重的喘息,很快一场新的战争又打响了。   林蟒一族对敌都是靠自身强大的缚力绕上猎物的身体,紧紧缠住使得猎物停止供血和呼吸,但是这一方法对上成群的敌人却效果甚微。   林珅紧紧勒住一头恐狼的腰和颈,还未将其勒死就持续受到其他恐狼兽的攻击,随着身上的伤势越来越重,林珅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他的嘶鸣开始带着一丝悲凉,他不甘,也不愿。   身下的灰色恐狼开始抽搐着,他力道还不敢放松,一瞬间不查让背后的恐狼扑倒,厚重的狼爪将他的头按在地上,林珅的尾巴猛力抽向那匹恐狼,只打中一次就被几匹恐狼接连扑上来压得动弹不得。   他不知道,这群恐狼为何一直不致他于死地,有好几次他觉得自己的喉咙要被咬穿了,但是最后一刻恐狼却未咬下。   哪怕被压制住了,他也不停止争斗,可他浑身的伤让他动作越来越迟缓,身上压着几吨的重量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眼前开始出现的黑影让他心惊,难道他注定载在这里了?   脑子开始混沌起来,要留在这里吗,不,还有人在等他回去!这句话犹如一道雷鸣,把他从混沌中霹出来。   恐狼兽们发现这得罪了首领的敌人又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阵阵威胁的低吼,之前差点被勒死的那匹恐狼满眼血意,张开獠牙尖锐的狼吻就要咬下,却听咻的一声,一只从远处飞来的箭矢直接射中它张开的口。   发出一身不成音的哀嚎,倒在一边无法动弹了。   凶狠的恐狼一眼过去,看到了那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不过是个偷偷躲在石头里的小猎物。   为首的那匹灰白色恐狼一示意,两匹恐狼松开对林珅的压制直往新出现的敌人飞奔去,那小小只的黑黑猎物还不跑,举起一把奇怪的东西对着两匹巨大的恐狼。   林珅看到那突然出现的瘦弱的亚雌,发现自己身上的压制轻了些,蓄力过后猛的把几只松懈的恐狼甩开,赶紧赶慢赶地冲向亚雌的方向。   意料之外的是,那亚雌还很冷静,使用着弓箭击退了一只恐狼,他把另一只即将咬中亚雌的恐狼撞飞,侧身挡住他,呼吸急促。   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当然说有机会了就直接往后山逃去,但现在他得到了一名陌生亚雌的帮助,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下他一个人。   该怎么做,他在很短的时间了思绪纷飞,恐狼兽很快要卷土重来,他一着急,直接把那亚雌卷住,用一种奇怪的姿势带着他往悬崖边跑去。   那黑黑的亚雌自然是在山洞里听到了动静后出来的苏素水,他被林蟒族的雄性强行带走,似乎也不多怕,反而反应很快地伸出双手抱紧一身血水的雄性,两个陌生的人却很有默契,很快改变了先前别扭的姿势。   苏素水紧紧扒在他的背后,不时回头看一眼紧追不舍的恐狼群。   心脏跳得厉害,但他一点儿也不怕,经历了地狱,敲响过死门,如今出现的雄性是他能离开这里,拯救族人的唯一机会,他怎么会怕。   很快他被带着到了悬崖边,是那跟绳子的地方,他跳下兽人的后背,看到高高的岩石,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不防备让那兽人蹭了几下,他示意苏素水再爬回他背上。   苏素水赶紧按着他的意思做了,才知道原来他能直接盘着爬上那高高长长的岩石。   刚爬上岩石,林珅边化了人形,一边叮嘱那亚雌滑倒对岸去,他不知道对一个亚雌而言能否做到,但如今只能一试。他现在还因激烈的奔跑而止不住的喘气,拉着亚雌的右手,让他坐到岩石边,把他一直背着的弓箭架在麻绳上,好不容易说了一句话,“用这个弓箭,滑过去,很快就到,别怕,记得抓紧。”   恐狼的声响越来越近,苏素水前几天看到这绳子,其实也很聪明地寻思到了使用的方法,他决然的一点头,没有一点儿迟疑很快滑了过去。   林珅看他安全抵达了才松一口气,发现那亚雌还很聪明地爬上了绳梯,回头一直看他。   他也蹲下,因为绳子绑得高了,虽然安全度提升了,但是要借助它滑过去也麻烦。他站在岩石顶部,而绳子绑在岩石靠顶部的地方。   脚探出岩石,恐狼已经在正下方盯着他,想到恐狼的跳跃力,他赶紧收回脚,一只恐狼正好长着大嘴跳起,若没即使收回,怕是被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让他们碰面了,还有件事儿,本蠢最近事情比较多,可能这几天都不更新了。   周六周日回努力更新滴,么么哒!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后怕   苏素水现在的手脚抖得厉害,果然之前饿太久了还是有很大影响,不过一会功夫他就觉得全身无力了。   咬紧牙关努力往上爬,他不能再添麻烦了。回头又看看那个兽人,恐狼终究是追上来了,现在他该怎么过来?   风谷间的冷风袭来,好像冷意直接钻进他的骨头里一样,他又一抖,觉得这个秋季比以往的更冷。   再说林珅,他眼里无波无澜,往后退几步,岩石顶部空间不大,三两步的距离。他心想,这就够了。猛的往前跑去,飞跃过恐狼兽的头顶,竟然往悬崖方向跳去!双手伸出,又险又牢地抓住了麻绳。   徒手滑过,到了作为落脚处的小凹处,他低头看手,手心一片血肉模糊,不知为何,他的心里还是毫无波动,只是想到,原来上次黎铂和黎钶的手就是这样啊。   那恐狼兽在对岸似乎十分不甘愿,阵阵狼嚎回响在山谷和山顶间。   再懒得看他们一眼,林珅缓慢但稳稳地沿着绳梯爬上悬崖,当脚踩在坚硬的土地上时,他才转头去看对岸的恐狼,反应过来自己是逃过一劫了。   眼里的锐意开始散失,突然跪倒在地上,身体一扑,再也动弹不得。   视线有些模糊了,林珅其实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能真的逃走。敌我力量过于悬殊,虽然他的心里看似未曾放弃希望,但更多的是一种死前挣扎的无力感。   如今宛若上天的垂怜一样意外逃脱,他心里一放松,全身的痛感袭来,觉得再也无法指挥自己的手脚。似乎血流的有些多,他心想着,又冷又累,眼皮越来越重。   慢慢地就连呼吸也快睡去了。   苏素水看他突然倒下,心里别提多害怕,他蹲坐在一旁,颤抖着去摇他,却发现手下的温度越来越低。   雄父去世,雌姐和雄弟下落不明,他一直忍住了,但看到眼前的人活生生的又要离开,所有的委屈和恐惧爆发了出来,他哭喊着用力摇晃那流了满地血的兽人,未知的环境,逝去的亲人,猛兽的追赶,他觉得再也忍受不下去。   林珅的世界却慢慢归于诡异的安静,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变轻了,慢慢往上飞去,一瞬间觉得就这样也不错,身体太过痛苦,就抛下吧。正当他呼吸越来越轻的时候,一声哭喊把他拉了回来,“别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不能死,对啊,他怎么能死去呢。   咳出一口淤血,他双目的茫然开始褪去,费力地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没错,他确实还弱,正想雄父所言,不过是个能力欠缺的幼崽,但他还需要保护那更弱小的亚雌,如果没有他,一个亚雌呆在满是遍布岩蜥兽的沙野里怕是一天也无法撑过去。   他吃力地半支起身体,无法制止地一连咳嗽,他满身的血,那瘦瘦小小的亚雌也不怕,在一边停止了哭泣,眼里圈着泪包还死命要把他撑起来。   虚弱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他右半边身体都压在亚雌身上,伸出左手往左前方一指,说到,“先去那里。”   两个人像老牛拉破车一样吃力又缓慢地挪到了岩石下,背靠着阴凉的岩石,林珅却觉得有些安心,抬头看看天色,玉轮就要落下了。   他知道自己需要止血,但身体实在无力,幸好那亚雌很聪明,他一指藏着兽皮小包的石块,他便有所行动了。   似乎连空气都安静下来,天色迅速转黑,依靠小包里的打火石,苏素水把还留着的火柴残堆点燃了。   林珅观察着小亚雌的动作,发现他清理包扎伤口的手法很熟络,两个人一时间一个负责包扎,一个负责安静躺平,一小壶水把一小块棉布几次浸湿,苏素水清理着他满身的伤口,从上身转到大腿,气氛突然尴尬一下。   林珅才发现,自己一直光着身体耍流氓呢。   手臂又突然有了力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兽皮一扯,盖住某处,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又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继续给他清理伤口。   之前注意力都只在恐狼身上,如今沸腾的血液冷却下来,又因为流的血量不少,林珅开始觉得自己很冷。   阻止了亚雌想要把身上的兽皮衣脱下给他盖上的想法,他恢复了些力气,一起把腿上的伤口清洗了,等涂抹上伤药后,很快又化为蛇形,盘成几圈,背靠着挡风的岩石壁。   奔波过后的疲劳在夜色下显露出来,林珅假寐着,注意到身侧抱着膝盖不住点头的亚雌,等他睡着了,才伸出尾巴虚虚圈出他。   到了后半夜,又冷又累,自己也撑不住睡了。   幸好一夜无事,第二天林珅还是很早就醒了,一醒来就下意识地观察周围的动静,之前十几天逃亡的日子让他的精神绷得很紧。   等确认安全后他才微微放松,发现那亚雌不知何时团吧在他身侧,抱着他的尾巴尖不时因冷颤抖几下,但还睡得香。   兽人的恢复力真的很强,林珅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   没有催促亚雌醒来,他闭上眼休息。   一直到玉轮即将升起的时候,他才带着亚雌从沙原离开。几乎一天的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让林珅意外的是,他眼中带着娇嫩标签的亚雌却忍着一句话也没说,就是行为动作也正常,好像饿肚子是件不难忍受的事儿一样。   之前在赤日升起的时间里,他们通过交流对彼此有了个初步印象,那黑发黑眸的亚雌就是来自传闻中已经灭族了的蜴鼠族。联想到如今蜴鼠族的现状,还真是有很大灭族的风险。   第二天在天色微亮的时候,他们渡过了沙原,停在草原的河流旁,冷冽的河水慰籍了他们干渴的喉咙。   这时候周围很安静,动物还不曾开始一天的活动。   林珅和苏素水都满身黄沙,灰头土脸的,林珅抖抖身上的鳞片,抖下不少细沙,他看看身上的伤口,最严重的一处在肩处,那里的鳞片已经脱落,能看到血色的里肉,如今被污浊的沙子覆裹着,辣疼辣疼的。   直接整条蛇泡进河水里,游动里一会儿沙子很快洗去一大部分,只有伤口处的细沙还滞留着不肯轻易离开。   他把蛇头探到岸上,趴着不动了,苏素水拿出那一块勤勤恳恳的小棉布,就这河水把手脸洗净了就帮他清晰伤口。   感受到对方轻柔的动作,虽然伤口一直疼着,但此时还带上了点儿麻意,长着大嘴打了个悠长的呵欠,伸出信子舔舔自己的脸,那里也有两道伤口,左脸颊一处,嘴角到下巴也有一处,幸好不深,否则阿麼一定要心疼死他的脸了。   他闭上眼睛又假寐起来,把整个身体都贴到河岸边,方便亚雌替他清理伤口,不时甩两下尾巴尖。   好一会儿,他察觉到对方没再给他清理伤口了,好奇睁开眼,才发现身上的沙子都被清晰干净了,从河里溜出来,摊开身子躺平在草地上,就看到亚雌正在扑打身上的沙尘。   虽然有句话不好说出口,但昨天他压根都没看清楚身旁这亚雌的脸,天黑,那人也黑。   对方拧着黑黑的眉毛,五官显得英气,拍着身上显得有些大的毛皮外套似乎有些不满意,接着脱下来,没了厚外套的遮掩,瘦小的身体显得更单薄了,他往前走几步,把外套挂上树枝,挥打得起劲。   林珅就一直盯着他做事儿,似乎不觉得自己很无聊。   等苏素水把兽皮衣再穿回身上后,觉得暖和多了,看到林珅直勾勾盯着他看,赶紧上前帮着他涂药。   他从兽皮小包里拿出几个竹制的小罐子,里面满满都是药粉。不由自主又感叹道,他们族落得有多强盛,才能让一个独自出来历练的兽人身上带着如此多的药品。   不过这么一来,他们族落能获救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把药粉洒在伤口上,昨天天太黑,今天才发现他身上的伤势比想象中的更严重。   幸好他的伤势愈合得快,似乎看着有些好转了。   肚子并不咕咕叫,似乎饿太久了。但苏素水忍着什么话也没说,让受着伤的人去替他打猎,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这时候开始有一些小动静在草堆里出现,他便和打瞌睡的兽人商量着,“我看到了几只长耳兽,我去抓一下。”   听了这话,林珅猛的抬起头来,绿意森森的竖瞳直直看着他。   苏素水歪歪头,拿出匕首做了个砍刺的动作,林珅突然黑了脸,自己没用到这地步,得让亚雌自己去捕猎了?   他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对方速度很快往较远处的草丛里龟摸过去,轻手轻脚的还有一番架势在。   林珅就随他去了,总之在他眼皮子底下是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身上的水渍很快干透了,伤口虽然痛,但没有再恶化。   最后那只倒霉的小长耳兽都进了亚雌的肚子里,林珅表示自己没事,亚雌受饿倒是他的不对了。林珅在他吃完后便带着他爬上一颗高大的树,草原上慢慢充满生气,吵闹声渐起,树上的两个人却完全没被打扰,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不觉,金乌升起,又到了赶路的时间。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父爱   苏素水看见那逐渐显露出轮廓的大型石墙,就宛若守护者一样圈卫着整个部落,冷白色的岩石彼此契合得毫无缝隙,墙面光滑带着些微凉凉的反光。   把脸埋下,贴着林珅冰冰的鳞片。而林珅的心情不仅高兴还高昂,似乎是有生一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族落如此的美好,果然是应该经历过苦难才有感慨吗。   虽然带着一名陌生亚雌回到族落,但还是受到了族人的欢迎,因为陆续有不少挑战者回归,所以时常有族人在族落大门附近走动。   林珅依旧保持着兽形,他回头看看站在身后紧紧跟着他的亚雌,尾巴轻拍下他的小腿,让他不用担心,两个人就停在记录处,所幸记录员都是雄性担任的,现在也能正常沟通。   等记录员把他的记录打个勾后,对方看看林珅身后的亚雌,八卦着问,“哎,你出去一趟从哪里拐来的?”   身体一歪,挡住他探究的视线,林珅不答反问,“叔,我要先回家一趟,对了,交换队伍出发了吗?”   “前天出发了,等等,你直接去祭坛,回什么家啊,举行仪式才是要紧。”出门挑战的兽人不管是否成功取得信物,一旦会族落都会立即先到祭坛接受一次洗礼,表示对归来勇士的祝福。   这不仅是一种仪式,更是一种对生存归来的敬意和感激。   林珅也知道这规矩,虽然无奈,但自己的雄父和雌母不在族落里倒是件好事。他又向记录员要一件衣服接穿,对方摆摆手,粗眉一挑疑惑道,“这哪有多的衣服,小崽有什么害羞的,直接去了就行。”   像林珅一样回归后没穿衣服的兽人还不少,基于各种理由,他们选择大咧咧地赤身接受仪式的洗礼,但林珅表示自己还要脸。   就赖在记录处不走,最后磨的对方丢给他一小条用来垫屁股的兽皮,他才转到苏素水背后,避着不远处族人的关注堪堪围住下身,说个比喻,就像刚沐浴完围着条小毛巾一样的状态。   从苏素水手里拿过小包,带着他往祭坛方向走,“先去一个地方,然后我就带你去找族长说明情况。”   亚雌乖乖的点头,对于周围火辣辣的视线,他虽然表现得坦然,其实心里很紧张,一个全新且强大的族落,上千名兽人是什么样的概念慢慢展示在他的眼前。   步伐不敢迈太大,一手扯着兽皮毛巾,林珅老觉得自己在走光。其实他不知道,周围火辣辣的视线,更多关注的是他身上的伤,对于一个出门历练的幼崽而言,他的伤势太过严重。   祭坛位于整个族落的正中心,到了后就见族长和祭司都在那里,族人也有不少,从包里拿出装着狼牙花的竹罐,四下看看,周围有一圈石块围成的环形,可以让人坐下休息,林珅先让苏素水坐着了,又说,“你在这里等我。”   苏素水抱紧手里的包裹,点点头。   看着一身暗红色伤口在白肤下更显得刺眼的雄性走向一尊石像下,半跪下接受了一名有着银色长发,身形修长的雄性从银碗里沾取清水洒洗。   林珅把狼牙花取出,双手捧上由祭司接过,接着就站起来,等祭司记录完就可以走了。   这次简单的洗礼并不是通过成年仪式的见证,成年仪式的庆典是热闹的,所有通过的兽人会先把信物交给祭司,等最后期限过了后才统一举行仪式。   没有急着走,林珅向前两步想找族长谈话,却让一向温和的祭司拦下了,胡封看着他一身的伤,眉头紧锁,“你先跟我来,这身的伤是恐狼兽造成的吧,怎么回事。”   祭司的医术高明,族里有人受了大伤一定第一个求助的对象定是祭司,林珅的伤口看似好转了,到底还是严重的。   对方伸手拉住林珅的胳膊,林珅却不动,“原因我想让族长也知道。”   似乎经过这次劫难,林珅身上多了些其他的东西,看着更沉稳了,不再像之前一样毛躁,胡封看他表情不像玩笑,就带着他往族长所在的地方去。   走了几步,林珅又赶紧回头去找苏素水,半扶着他的肩膀和族长见了面。   林珅把见闻的事都和族长说了,对方脸色凝重,但族落之间的相互帮助义不容辞,他点点头,对苏素水保证到,“你放心的呆在我们族落,明天我就带人去营救。”又看看林珅的伤势,对胡封说到,“这小崽交给你了,先带去包扎伤口。”   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到祭坛外专门建成的一圈屋子里,那里是族里有要事的时候族人都会各家派代表聚集的地方。   祭司也有自己几间专门的房屋,里面全都是药书药材,还有几张矮床,进了里屋,就能闻到浓却不刺鼻的草药味。   坐在床上,这是穿了件祭司给的白色宽大棉衣,款式很简单,就像一个麻袋一样直接套着,没在意美丑,如今对林珅而言能有件衣服穿就很好了。   等从祭司屋里出来后,天色已经不早了。   带着苏素水回了家,之前和族长商量过了,由林珅照顾苏素水,所以他就带着亚雌先回家去。先不说今晚睡在哪里,家里总少不了吃的,特别是临近冬天,储藏室肯定满满当当的。   结果还没走到家门,就先闻到一股肉香味。   林珅的脸色突然不好了,探头探脑的往屋里看,果然家门开着。踌躇了下,还是进去了,小亚雌跟在他身后,刚进屋,就看到一位金发蓝颜的美人直接扑倒林珅身上,左左右右,来来回回地检查着林珅的身体情况。   待她一检查完,美目就流下泪来,又打又骂的,“看看你这一身伤,你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林珅张张嘴,没说出话来,比起阿麼眼里的心疼,他更担心的是阿父的怒火。带着点慌乱侧头看亚雌,他一脸呆愣还带点未名的忧伤,赶紧把他拉倒身前,阻止了雌母的打骂,讨饶道,“阿麼,这是苏素水,你先带他去洗洗,他饿了几天了。”   阿麼?苏素水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这年轻的雌性,就见原本满脸急怒之色的雌性瞬间变脸,拉了他的手左看看右瞧瞧,笑开了花儿一样就拉着他往屋外走,走两步又改了方向,“哎呀,看你肯定累坏了,都怪阿嫫没看到你,快来,先给你拿件换洗的衣服。”   苏素水被这看似娇弱其实力气意外大着的雌性拉着走了,回过头去看看林珅,林母只当他舍不得林珅,又哄他说,“不用管他,让他阿父收拾他去,乖崽,跟阿嫫来。”   苏素水就跟着林母到了后院,原来林父正在烧热水,原本是预备给黎白英洗澡的,如今给亚雌先用倒刚好。   黎白英一手拉着苏素水,一手推着林佲往屋外去,转换着表情说,“佲子,珅珅回来了,在屋里,你去看看他。”然后把门关了,去试水温,觉得正合适,直接压着苏素水打算给他洗白白了。   全程下来苏素水都呆呆的,待发现一个香香软软的雌性要给自己洗了澡,红通了一张脸,赶紧阻止她的动作,抓紧胸前的兽皮衣,宛若一只受惊的小兽。   黎白英好笑的看他害羞,也没再坚持,手里指着香皂等物告诉他用途后给,说到,“我的年纪都可以当你阿麼了,害羞什么。”   看他确实羞涩,就先离开了。   而独自留下的苏素水在慢慢吹满白雾的浴室里觉得自己被暖和的热气蒸的飘乎乎,头脑都有点晕晕的。下意识地清洗身上的污秽,毕竟是个爱洁的亚雌,等水温凉了他才从云雾缭绕的梦境里惊醒,取放在一旁的一张厚实毛皮手忙脚乱背着身子把自己擦干净,穿上林母给他拿的衣服,推开门探头走出去。   这衣服是林母自己新做的,虽然有点短,总体倒还合适。   不时观望着后屋的动静,待发现他洗漱好后,黎白英便过去又拉着他往厨房去。而在苏素水洗澡的期间,林珅遭遇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家暴。   当林佲看到林珅那身其他兽人轻易不会受到如此精彩的伤势后,二话不说,直接扯着他到院子里,拾起一根粗柴火,抽了他一顿。   林珅知道自家雄父这回是真生气了,一声不吭由着他揍,林佲下手不轻,但只打他全身上下最完好的地方——屁股。越打越来气,林佲冷哼道,“你能奈了啊,一个成年仪式就敢和恐狼群杠上,接下来准备上天了是吧。”   看他默默挨着打,林佲心里一叹气,看打得差不多了,就准备收手了,“还不吭声,是觉得自己没错吗?”   其实屁股真的被打得很痛,听到雄父的声音里怒气值下降了,林珅赶忙讨饶,“阿父,我错了!真的!”   把手里的打子棍一扔,林佲自己往屋里去,林珅摸摸屁股,一挪一拐地也跟着进去了。   幸好没被亚雌看到,心里这样想着,被打过后反而安下心来,一放松,就觉得肚子忍不住抗议了。   小心地坐上椅子,不一会儿又溜达进厨房,正好有只清理完的猎物,取了一整根后腿,转身看到米缸,把手里的肉放下。他决定先熬粥,结果糊了底,本该鲜白色的粥成了诡异的黑泡泡点加白泡泡。   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个失败品的时候,林母带着苏素水也进了厨房。   一巴掌挥开又浪费食物的小崽,黎白英手脚利索地使唤林佲把石锅里的不明物体倒掉了,等这口石锅再次完美回归的时候,林珅早就被赶出了厨房,手里捧着一根新鲜的大腿肉。   自己到院子里去烤肉,突然觉得四周很冷。   才发现自己还穿着祭司给他的棉衣,怪不得冷了。吸吸鼻子,加快速度把肉烤好便躲进屋子里。吃过烤肉,身体才热乎起来,林珅最后一个人回了松屋,至于苏素水被林母紧紧攥着手一直谈问个不停。   当晚苏素水睡在林珅之前的屋里,感受着身上三层厚实的被子,觉得舒服得滚烫。   再没有比今晚更温暖的夜了,蜷缩着身体把脸也埋进被子里,心却飞到了还不值是否安好的雌姐和雄弟那里。   思绪转了很久,回想着这几天的经历,对于今天才见面,却对自己非常关心,有些过度热情的雌性,苏素水心里既感激又有点儿羞涩。从一见面直到上床睡觉,期间几个日时被问了很多的问题,但对方隐隐把着一个度,不曾让苏素水感到一丝反感。   没想到自己的老底都被掏的差不多了的亚雌心里带着这就是阿麼啊的想法,慢慢睡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本想给他们多些互动,结果写着写着直接跳过了,忧伤。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出发   三加一的组合聚在饭桌前吃着饭,气氛却很和谐。苏素水小口吞咽下温热的果粥,林母不时给他布菜。   看苏素水吃得肚皮滚圆后,雌性才可惜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她看看在自家小崽对比下显得更黑更瘦的小亚雌,心疼的说,“吃的不多也没事,多吃几顿就好,阿嫫一定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苏素水微微咧嘴,带着点羞涩的笑,显得有点傻气。   饭后林珅准备去找祭司换药,苏素水像帮着收拾碗筷被阻止后,就屁颠颠要跟林珅出门。林母乐于见成,还叮嘱林珅多带他看看族落,似乎没看见自家雄子一身伤痕累累的需要关爱。   一头长发散放着,走在左侧,随着风微微游动着,林珅看看身边相比之下小了一整圈的亚雌,第一次意识到这种生物的小巧。   确实可以说说小巧了,虽然苏素水的身量不矮,但和高大的林珅一比就单薄得多。   想起昨天晚上终于睡了一个踏实觉,林珅总觉得精神好了很多,当晚回到松屋的时候,发现家里一如既往的洁净,哪怕有点清冷,也不影响他心情完全放松了下来。就是后院的那几只花冠兽也活的好好的,出发前拜托了黎钶照看,没料到他还是个养动物的好手。   等他们到昨天来过一次的小屋门口时,在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哀嚎声,“啊!叔,手要断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林珅心想,这不是黎铂吗,难得听他叫的如此惨烈。   饶有趣味地对苏素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悄悄摸到门口边,往里头探去,就看到黎铂吃呀咧嘴的平举着左胳膊,祭司胡封面无表情的下着狠手。   因为昨个自己也受过同样的待遇,所以林珅顿生难兄难弟的忧伤,也不看热闹了,招手和苏素水一起走进屋里,祭司看过来,表情依旧淡淡的说到,“先等着。”   林珅并无二话,点点头,直问瞪大了一双虎眼的黎铂,“你这一身伤,很厉害嘛。”   “没你厉害。”对方送回一个白眼,接着又正色道,“发生什么事了?”   在两个人陆续被祭司□□的时间里,林珅把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黎铂一脸严肃地听完,眼色又很快地注意到一直安静呆在林珅不远处的陌生亚雌,他向林珅挑挑眉。   对方回一个莫多事的眼刀子。   待换好新药后,三个人道别祭司,顺路一起回去了。途中路过几户人家,林珅一一指了给苏素水看,幸好还有个黎钶在一旁,不然作为族落里的人还说不清族里谁家谁的名字。   今天穿着一件深棕色的毛皮外套,高高的领子软软地撑着脸颊,许是对比色的原因,不觉得太黑,只是小脸藏在蓬松松的毛领子里显得更小了。那颗黑脑袋随着林珅的说解不时地点头。   看着他听得认真,林珅心里有种满足感。并不晓得黎钶在一旁编排他,奇怪发小什么时候话怎么多了,还是在亚雌面前。   走到祭坛附近的祭司屋里就穿过了一小半的族落,回去的途中沿途告知了不少族里的事情,苏素水越发觉得这个部落的强大和自己族落龟缩于底下百年的时间里错过了多少的事。   到了下午的时候,留在家里消食的两人才被通知到祭坛处集合。   到了就见乌压压的人群一片,气氛很是浓郁,和之前热闹的气氛全然不同。圆型岩石基地上三两人群散着,都低声讨论着事情,神情都严肃着。看到林珅带着苏素水来到,投向那亚雌的眼光里就不免带着些同情。   大岭部落的兽人们衣食富足很久很久了,此时知道有一个族落遭遇了如此的天灾,不想还有同为兽神后代的兽人们遭受苦难,普遍质朴的心里蒸腾起一腔热血。   随着人群的涌动,几个人脱队而出,族长一身戎装,手持一柄造型奇特的手杖,由纯白晶石和纯无杂色的白羽、白石等物做成,虽保存得良好,但可以看出来已经历时弥久了。   传闻这是由兽人制造,赠送给第一代神使的物件,因为其曾经持有者的原因,这把朴质无华的手杖被赋予了神圣的气质。   在族落里历代族长有要事禀告族人的时候,它才会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身披着雪鸦绒羽制成的披风,族长黎桧双臂张开高举着,右手上的权杖顶部在日光下耀起一痕白光。   随着他的手势,先前议论纷纷的族人很快安静下来,注意力都集中到族长的发言上。   黎桧清清喉咙,声音在广场上清晰回荡着,“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想必大家都有所了解,没错,有一个部落需要我们的帮助,自愿前往的人我经过统计后,定下五十个人,其他的人继续留守在部落里。”   “前去救援的队伍由黎梧和黎桐带队,以营救蜴鼠族人为主,经过断崖需要的工具等物由胡里管理……”   大岭部落是个常驻人口超过千人的大部落,但时逢秋末,参加成年仪式的雄性兽人不少,前去交换日的族人也近百人,各家各户此时忙碌着储备粮食过冬,再加上族落需要足够的战斗力留守。   因此在有意前往,并且条件允许的族人里一番抉择,所挑选的五十人都是身强力壮,成年已久拥有丰富经验的雄性兽人。   族长不方便远行,派遣一队精英人马,所想的不过是速战速决,五十个人没办法帮助蜴鼠族落重新建造出一个新居住地,但能把他们带到大岭部落里。   和林珅一起站在一处听着大岭部落的族长条理清晰地说着各项事宜,抿抿嘴唇,苏素水觉得如果能加入大岭部落也很好。   无论如何,地下家园已经毁去,族落所处的环境又恶劣,能够迁居到一处更安全,食物更充足的地方,想必族人是不会不同意的。   一脸严肃地猛点头,在心里告诉自己所做的事没错。   林珅注意到身侧的小亚子表情变换得诡异莫测,一下子笑,一下子皱,现在又猛点头,左手成拳头状抵住上唇,怕自己笑出声来惹他脸红。   但眼睛还是不时飞过去,他竟不知道,还有这么有趣的亚雌,可以说勇敢,有血性,也可以说单纯,不娇气。   最后族长把话说完,人群很快散去,再过小半个日时就到赤日十四时,正是出发的时间。   林珅也带着苏素水回到家里,虽然说了前往的队伍里总共五十个兽人,但另外还有两个,就是林珅和苏素水,因为他们一个曾去过断崖对岸,一个是蜴鼠族落的族人,总归需要一同前往。   林母坐在屋里,眼睛盯着正门口,看着那一高一矮的身影走近了,就迎到门前,笑着说,“水水,赶紧进来,阿嫫给你准备了些东西,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对于这个一直很温柔热情的雌性,苏素水根本不知道怎么去拒绝。他乖乖地被拉着去客厅,黎白英就拍拍餐桌上的两个大包袱说到,“这个里面装了几件棉衣和外套,听说断崖那边更冷,多穿点。那个里面是一些吃的用的。”一边说还一边把打包整齐的包袱打开了。   林珅也凑过去,还真是一些些东西呢,自家阿麼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越发厉害了。   他伸手过去拨一拨,惊疑到,“针线盒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有几本书,族谱?”   那到手里翻开几页,发现是近几年重新整理谱写的书籍,他还不曾看过呢。   林母夺过去,再次放进包里,整理着有点凌乱的物什,义正言辞道,“这书是让水水看的,路途遥远还无聊,总要有点打发时间的东西。”   叹一口气,好笑地回到,“阿麼,我们又不是去郊……游。”最后一个字消散在空气中,林珅看到突然出现在阿麼身后的雄父,默默把话吃了回去。眼前的夫妻,仿若一尊双面雕像,四只眼睛直直盯着他,让他无话可说。   在雄父面前,无论如何也不能反驳阿麼。   空气突然安静,好在苏素水打破了这份肃杀,他倒一点儿也不怕林父,轻轻拉开黎白英像护宝一样护着包裹的手,指尖点点里面的几样东西,摇摇头说,“阿嫫,这几样真不用带,带的多了给别人增加负担就不好了。”   黎白英回头求助似的瞅瞅林佲,对方伸出手轻轻拍拍亚雌黑黝黝的头顶,语气温和得很,“就这一点东西,累不到黎楠和胡里的。”   “没错没错。”林母有了底气,把包袱重新包好,苏素水张张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林珅在暗地里很不雅地翻个白眼,这夫妻俩把苏素水当三岁小孩哄他可算看出来了。觉得苏素水为难,他便继续游说到,“阿麼,这书可以等他回来了再看。”   转头看向他,苏素水心里疑惑,明明昨天和族长谈了许多,他知道大岭族落里有一排平房,平日里都空着,只是有外族人来时方便客居用的,也知道大岭部落的族长向他许诺了,说待他的族人一来,就先让他们暂居于平房,之后再慢慢建起新房。   苏素水也不例外,如果他的雌姐和雄弟无碍,他一定会和他们一起住在平房里的,到时候他就不暂住在这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不好的消息,(特别是对我自己来说)木有存稿辣!哭唧唧。QAQ。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途中   虽然能再次和族人住在一起让苏素水觉得心有安慰,但还是无法避免地心里有点空唠唠。亚雌低下头,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表情,觉得现在的脸一定丑丑的。   林珅打量他一眼继续说到,“先放进他屋里吧。”林母眼里亮起远胜萤灯的光线,也赞同道,“是我相差了,水水,来,阿嫫先把书放你屋里。”   苏素水抬起头,还是那个略呆的表情,几个人都看出来他脸上写着的话,我屋里?   林珅拿起一个包袱直接递给苏素水,对方不防备地接过,还是愣愣的,就听到林珅说,“你进屋里收拾吧,不想带的就都放屋里。”   接着就捧着一个兽皮包,被林母推进屋子里去了。耸耸肩,林珅把剩在桌上的包也给他们拿进屋里,转身出来就见林佲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看他。   林珅心里明白为何自己的雄父和雌母会对这个亚雌抱有如此高的好感度,首先对方可以说是他的救命恩人,再者这么多年来双亲一直想多要个雌性或亚雌后代,他心里也清楚。   所以乖巧还懂事的苏素水的到来,立刻安慰了林母那想照顾幼崽的心,特别是近几年来林珅越发长大,很难再管了。   自家小崽好是好呀,但是总不能让一个雄子学着煮饭缝衣吧,而且小崽还总是烧穿锅底,这是别人不知道的林母心中的忧伤,她多想要有个乖巧听话的幼崽跟着她缝缝衣服采采鲜花呀。   再说林珅,他自己的东西收拾妥当了,就放在客厅靠墙的柜子里,不过一个小包袱,至于身上倒是穿了好几层暖和的棉衣加兽皮衣,没再刻意抑制打哈欠的欲望,在雄父面前舒爽地连打两个呵欠,揩去眼角的泪。   透过水汽能看到雄父不加掩饰地嫌弃,林佲觉得有必要提点下小崽,换跟腿翘着,悠悠地说,“别在亚雌面前露出这幅蠢样,这是大忌。”   也到雄父身旁坐下,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林坤心想,这点我早知道来,毕竟我看你在我阿麼眼前装了二十年了。   曾经有一次,还幼小的他到阿麼眼前告状,说雄父拿戳过粪的树枝打他,结果林母一脸温柔地拉过林珅,手下却不含糊地几巴掌打他屁股,摇摇头说幼崽不能说谎,雄父怎么会做这种不雅的事情呢,这是不可能的。   那时他的心情操蛋远比委屈多多了。   话回当下,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林珅到院里看一眼白莹石制成的日晷,确认过后进屋里打算催催亚雌,苏素水先他一步出了房门,手里提着一个包袱,问到,“是不是该去集合了?”   随即四个人一同前往族落大门,路过黎楠家时也正好遇上,八个人一路,四个年幼的走在后头,黎钶站在他哥身旁猫着头看苏素水,眼里的好奇都要溢出来了。   林珅伸手过去一敲,没看到苏素水已经尴尬了吗。   黎钶还委屈,用眼神向林珅发射光波。黎铂把他的脑袋拨回去,黎钶嘟嘟囔囔地,“我就看一眼怎么了。”   苏素水看到长得高大,但神情却意外单纯的黎钶,原本被对方的体型吓到,现在听他委委屈屈的小声音却笑了,他这一笑,黎钶就更好奇了,又探出头去问他,“你是那时候躲在岩石下面的人吗?”   苏素水闻言一下子赤红了脸颊,没想到自己偷偷做的事让人发现了,他没想过能瞒过所有的人,但一下子被揭开还是有几分无措。他慌慌地看一眼林珅,似乎有些担心自己做的让人觉得不光彩。   倒是黎钶没等他说,又继续叨叨,“你怎么躲进去的啊,还有是怎么发现恐狼的,我们都不晓得呢。”   林珅对于这个问题也有些好奇,便低声问到,“你是怎么知道恐狼会追来的?”   苏素水抓紧外套的下摆,这件白色毛外套就是那天林珅留在河水里的皮子制成的了,昨天经由黎白英的手,原本灰扑扑的外套一下子恢复了本色,银白色的皮毛看着不但是柔软,还耀着微光。   慢慢吐纳一口气,用尽量平稳的语调回答,“因为那匹白色的恐狼是它们首领的伴侣。”   此话一出,林珅就觉得自己站在风尖浪口,享受着来自风·铂和浪·钶的眼神洗礼,一时间眼刀子飞得飒飒有声。   到底是脸皮厚些,林珅很淡定地细数着一二三,“其一,狼是大家一起杀的,其二,肉是大家一起吃的,其三,逃是……”话说到这里就停了,黎铂和黎钶的眼神杀也停下了。   一时间三人的思绪又回到了那狼狈不堪的逃亡上,不知道是谁先笑了,走在前头的四名家长就发现身后的幼崽突然笑成一团,宛若一群傻子,只有那小小乖乖的亚雌还维持了本色。   到了部落正门处,便有几十号人挤在门口,似乎都把原本宽厚的石门压小了,不过现场很快被领队者组织好,各人与家中人到别后,一路人马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起先只是步行,苏素水跟着林珅,走出不远后回头看一眼,林母和林父都停在原地目送,顿生一种情愫,似乎心里有了种归宿的安定感。   等出了丛林,雄性兽人们纷纷化为兽形,犹如向平静的草原投入一颗巨石般,涟漪荡起四周的飞禽走兽,五十名雄性的威瑟力可见一斑。林珅把苏素水拉上一匹花色猡虎的后背,让苏素水坐后排,因为跑起来风力强劲,怕他受冷。   苏素水双手紧紧抓住身前人的衣裳,头半抵着他的后背,顶着风力看看四周,他们隐隐位于兽群的中心,处于被保护的位置,周围原型各色的兽人只奔跑就现出一种强势的氛围。   行军速度并没有那时林珅带着苏素水一路狂奔来得快,但是整个队伍犹如一把利剑直面出击,所行之处一往无阻。   当离断崖越来越近的时候,苏素水的心越是紧张,这几天他的心似乎都涣散了,只顾着自己,没有想到族人可能一直受到各种饥寒交迫和来自野兽的威胁,这般想着思维慢慢走进死角,一个人暗自无限纠结。   起初林珅也没发现,等中途休息的时候对反停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要下虎背,他便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队伍停在河边,此时光线还充足,领队者分配好休息和打猎的人后苏素水就坐在河边,一直沉默不语。   林珅走过去,坐在亚雌的身侧,因为他是伤员,所以什么任务也没有。   他不急着开口,觉得看亚雌整张脸皱得扁扁的也挺好玩,河边的寒气似乎更凝重些,河面已经有些许浮冰,还幼嫩着,小巧也通透。   随着去打猎归来的兽人慢慢增加,河边热闹起来,都忙着剥皮取肉,几下架好篝火,大块的兽肉穿上三两下削好的细树枝,直接上火烤。看他们粗糙的手法,林珅心里摇摇头,他可不吃这群糟汉子弄的肥肉。   起身后拍拍衣服上沾惹的草屑,发现苏素水还发着呆呢。看到他迎风招摇的黑毛,弯腰伸手戳戳,正好点在发旋上,对方猛的一抖,就要跳起来,许是坐久了小腿有些麻,像慢动作回放一样,起到一半,左右脚还交叠着,双手挣扎着在空气中划拨两下,身子一歪,又跌到一旁,半个屁股着了地。   看他侧压在草地上,还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林珅才笑出声伸出手去拉他。   而不远处的成年雄性,看到两个小崽笑着牵了手,摇摇头,带着点过来人的暧昧笑容不去打扰他们。   黎楠和胡里都分配去捕猎了,等回来的时候拖着一只公蹬羚,招呼着林珅过去,林珅有意烤个肉安慰一直心情低沉的苏素水,特地取了最嫩的部分,结果对方的手艺反而惊艳到了他。   在河边一群兽人都做着同样的事,除毛去血,但总归能看出来手法的问题,本以为自己做的挺好,没料苏素水接手过后做得更好。   看着他甚是熟络地处理好鲜肉,按着比例切出刀花,随后也不像其他人一样直接上火烤,而是把烧得滚烫的木炭用树枝刨开铺成厚度均匀的火层,再不时转着手腕,持着两串烤肉的手上下翻飞。   按着心里的时间翻面,慢慢的肉面上油泡翻滚,咋啧有声,最后细致的撒上林珅贡献的鱼草粉和红掌粉,香味早引得周围的人食不知味地啃着手里的,看着这里的。   不过吸引力再大他们也不好和幼崽要吃的,自顾吸两下口水,加快速度填满肚子。黎楠和胡里倒是凑过来,坐在林珅旁边,坦然自若地看着苏素水的烤肉秀。   很快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烤肉经由苏素水捧上给了两位长辈,他们连装模作样的推脱也不做,直接心安理得地接过吃上了,完全无视了同辈们的仇视眼神,一边吃还一边夸奖。   林珅闻了很久的香味,肚子早抗议了,也上手帮着烤,好一会儿才吃上,一入口,那劲道的口感让他内心大呼不枉苦等,一手吃着,一手不忘又拿上两根继续烧烤。   吃饱喝足,族人很快整装待发,林珅特意叮嘱了苏素水少吃点,并不是他嘴馋想自己多吃些,而是怕亚雌的身体终归不比雄性,路途奔波,待会在兽背上折腾了肚子就不好了。   他看对方吃得差不多,就阻止了他,细细的解释了原因,苏素水红着脸点点头,也听话不在贪口。   林楠只顾着吃,没多在意,只有胡里那和遗传给了胡绯一样样的细长眼儿闪过一道精光,心里想着些什么嘴角偷偷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觉得内容进展得奇怪了要赶紧告诉我,我需要拯救。。。 第39章 第三十八掌·可怖   一路无风无波到了断崖处,胡里和林珅先带头做了个示范搭成了一座绳桥,不少族人都称奇,都想不明白林珅那脑子是怎么想出这法子的。   林楠满不在乎地朝围着林珅的一群兽人摆手,挥开他们说到,“这有什么,这崽子从小就鬼精,谁不知道这点。”   “唔,也是,这小崽的脑子就是鬼主意多。”惊叹于往返断崖的方法也不过一时,很快族人都接受吸收了这个奇思妙想。   有样学样,动手能力一向很强的兽人们连着搭建了五个绳桥,只是到断崖那头的时候,还是用兽形跳过去的,没几个有心思慢悠悠滑过去。   苏素水站在这边,看到上次给他们助力颇大的滑绳,有些意外它还坚强的存在着,虽然绑的太高不便于滑行,但绳子的安全度高了很多,林珅一来到也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根救命绳。   走近苏素水,林珅有些感慨地说,“这次不会再和上次一样了。”闻言亚雌抬头看他,又转头环视周围强壮的雄性兽人,心里的不安少了些,如今他只担心族人在黝黑的坍塌洞穴里能撑着等到他们的救援吗。   他们正前往那所谓的地下居所,而那里的原住民,情境似乎越发困顿。   食物因为冬临的原因各家各户都存储了不少,但饮用水却是稀缺之物,其一是如今水源位置距离族落遥远,风险过大,其二是之前因为看似无穷无尽的井水使得他们对水的使用量没有一个节省的概念,一遭巨变,很难适应。   如同其他幸存下来的族人一样,苏素衣家的储水量也不多,省吃省用,连洗脸洗碗也顾不得,到了今天那光滑陶实的水缸里终是见了底。   苏犷蔫蔫地盘在仅存的土炕上,化为兽形的各种优势自不必多说,但此时他的状态也不多好,原来还算油量光滑的皮毛已经枯燥打卷,本蓬松松球形一样的身体明显细扁了。   苏素水的嘴唇干起了皮,手上端着盆生番瓜,简单地削去了外皮。番瓜可生食,只是不宜过多食用,这两天他们都用这生番瓜应付着,每顿吃的不多,肚子总会抗议,但饿久了也就总会习惯。   把那盘子放在炕头,伸出白皙的手掌抚摸着雄弟的大耳朵,手里的圆圆兽耳一抖,黝黑的鼻尖耸耸,眼睛没睁开苏犷就把半个脑袋准确无误地探进苏素衣的怀里。   那干瘪瘪的番瓜削了皮后更显得没有存在感,如今孤零零置在一旁无人注意。苏素衣仔细梳理着雄弟打了结的软毛,明眸带点微弱的希冀之色盯着洞口的几束日光。   苏犷舒服地扭抖下身子,呜呜低叫几声,苏素衣听不懂,只凭借感觉寻思了回答说,“嗯,几天的赤光很暖和呢。”   对方动作幅度不大地蹭几下,似乎是赞同的意思,雌性又继续低声絮絮地说,“水水在后山应该是安全的吧,也不知道其他族人还好吗。”心里的担忧很多,虽自己处境也不好,但有个伴,也有盼望,其他在那一夜失去了亲人的族人,她们能否撑下来,苏素衣完全不知道。   低下头掰着指头数,不过五指之数,却觉得已经过了很久。苍白的脸色上隐隐有一份绝望,时间慢慢走着,隐约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来自雌弟的呼唤,一声声,远远的,轻微的。   “素衣姐,素衣姐……”   低垂着眉眼的雌性猛抬起头,过了几息,又自嘲地摇摇头,当自己日有所思导致幻听了,可苏犷也支楞起耳朵,呼扇两下,呜呜叫个不停。   明白苏犷的意思后,苏素衣一下猛的起身都顾不得苏犷被她甩到一边去了,扑到落石挡住的门口,透过那几个她很熟悉了的小孔寻着她心里的答案,处在一光一暗的交接之处,她真的找到了那沐浴在日光下的身影。   哪怕眼前还是一片狼藉,哪怕鼻尖持续受到异味的骚扰,她的心还是很欢喜,苏犷看自家雌姐脸几乎贴着石块,脸上的表情像喜又像忧,他化为人形,急急披上外套也凑过去,一看可不得了,兴奋地直叫道,“水水哥!水水哥,我们在这里!”   这时的赤日高高悬挂于天际,映入一众大岭部落族人眼里的,是一片残迹。依傍着洞穴存活下来的蜴鼠族人透着缝隙都不见得窥探地下家园如今的面貌,但是停在坍塌之上的兽人们,清晰地把一切收进眼底。   林珅深吸一口气,被满腔臭气给熏到,暗下攥紧拳头忍了下去。偌大的地下家园,一半完全毁去,正圆形的地下建筑向内凹陷着,里面落石和裂缝横陈,还有些体型较小的动物困在下方,整体环境非常恶劣。   苏素水脸上的表情更为可怕,如今是他第一次直面自己族落的惨状,那本该平坦干净的地面,有很多族中幼崽留下的图画,现在被一层层的血浆糊住了,那本该透出火光的洞屋,现在被厚厚的落石盖住了。   他手足无措地原地踱步,想下去寻找自己的亲人,却没有可以下脚的路线,这个塌陷了的居所,离地足有五米高。   黎楠脸色也不好看,眼前可是血淋淋的进食场所啊,哪怕是他也从未见过这般地狱一样的惨状。他拍拍林珅的肩膀,示意他看着点亚雌,便和另几个雄性兽人商议起来。   先稳住了躁动不安的亚雌,林珅等着成年雄性们的回答,很快得到了回应,领队者组织分了两路人马,一队负责下去营救,一队负责放风保护。一经组织,兽人们动作很快地执行起任务。   林珅预先已经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包括苏素水也一样,如今成年兽人们知道,那群恐狼兽随时可能过来,且数量足有上百之众。   由此巡逻的人必须更加谨慎,而营救的人一个个不把五米看在眼里,很快都跳进已经被污秽了的塌方里,摸着土墙一一敲过去。   苏素水让林珅抱着安全落了地,马上寻着自家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叫着雌姐的名字,林珅不错眼地紧跟着他,因为他的听觉更灵敏,对方有了回应后他反而是带领着亚雌找对了方向。   站在苏素水身后,看他非常没形象地扑到一方落石上,和里面的人相顾泪汪汪,林珅挥手示意了不远处的一位族叔,把苏素水拉开到一边,让对方帮忙把落石都拨开。   阻碍被清理过后,终于想见的三个人就紧紧相拥着,看他们抱的时间太久了,林珅摸摸鼻子,把苏素水的后衣领一揪,扯了出来,义正言辞道,“我们该继续去找其他人了。”   对方含着泪猛点头,把眼泪憋了回去,找着记忆里的指示,指出了几户人家的方向。然后苏素水又再次仔细检查了雌姐和雄弟身上没有伤痕,才松了一口气。   而看那只到自己胸口处的雄性幼崽,林珅皱着眉把外套脱了给他披上,对方裹上外衣后,只能看到他圆圆的黑脑袋,露出呆呆的表情和苏素水简直同出一辙。   看到林珅的动作,苏素水懊恼地一拍额头,他忘了雌姐和雄弟还穿着单薄的蔴衣呢!赶紧从身后的包袱里拽出一件外套,让雌姐穿上,因为林母的坚持,他的包里多带里几件厚外头。   找寻幸存族人的工作进展地不多快,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一小片清理后比较干净的区域里,身着浅色蔴衣的蜴鼠族人渐渐增加着,在上方负责巡逻的人里,两两一组,此时就有人感慨到,“果然幸存的多是雌性和幼崽。”   同组的人点点头,“哎,不论如何,只要能有人活下来,这个族落就不会灭亡。”   在那一小块空地里的蜴鼠族人,脸色都带着些恐慌和无措,这几日地狱般的经历让他们的精神都受到严重的打击,如今被救,也还带着些恐慌。   苏素水一个个解释过去,他不甚耐烦地回答着族人们的问题,保证着这些兽人没有一丝恶意,其实就算对方有不轨之心,蜴鼠族人又能如何?他们又有什么可以让对方不轨?   只要脑子还清醒的人,都明白,蜴鼠族落已经毁灭了,想要生存下去,他们需要加入并且依傍于其他强大的族落。   苏素衣跟在苏素水的身后一同安抚着族人,她看着苏素水的身体状态,脸色算很好,身上的兽皮外套也很暖和,那一群兽人看着也不是穷凶恶极之相,心里的忐忑慢慢少了。   在幸存着多是雌性的情况下,而且很多都是年龄不小的雌性,很快就接受了并入其他族落的打算。   不少人摸摸身上被披上的虽不精致,但很厚实的外套,觉得以后很有个盼头,精神显得好了些,但还有一部分的雌性,脸色白的即将化在寒风里一般,眼里一片死寂。   苏素水一遍遍的和她们安慰说已经安全了,但效果甚微,最后是苏素衣拉开了他,朝他摇摇头,神情带着哀戚,“她们失去的太多了,一时间是没法走出来的。”   先前看着族人一个个被找出来的激动顿时被熄灭了,苏素水哑口无言,瞳孔瞬间微缩了,他和族人一样都失去了重要的家人,但没有经历族人所恐惧的,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满脸的喜形于色在族人眼里是否异常的刺眼。   觉得自己宛若百布上的黑点,从脚底无法抑制地渗透进寒气,呆滞在了原地。我这是,在做什么呢。   苏素衣很是了解这个雌弟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内心的戏份极多,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钻进死胡同里了,本以为照常安慰下就好,但这次却行不通了。   “水水,水水你又想些什么。”被提问的亚雌停顿了几秒才有反应,本黑里透红的脸现在竟能看出些苍白,恍若不觉的摇摇头,也不说话。   心里知道小亚子是个尤其乖巧的,虽有些偏袒之意,但苏素衣眼里的苏素水是个善良过头的孩子,当下不免责怪下自己,嘴里还继续安抚他。   苏犷自从披上林珅给的外套后,一溜烟又回了屋里穿上鞋,自此俨然成了林坤的新跟屁虫,两个年龄其实相差不大的半大雄性,在一旁聊起天来,一个小些的带着点雏鸟情节问着地下家园之外的世界,一个乐于回答,显示自己阅历颇丰。   谈话间,哪怕林珅有意分出心神去关照苏素水,也不明白一直在族人身边很亢奋的雌性为何突然萎靡不振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反复改了几次,嗯,所以晚更了。 (?ó?ò)?? 第40章 第三十九章·道别   在只坍塌了洞顶的那一半残迹中进行寻找工作的兽人们随着时间的流逝又自动分为两拨,一部分负责把所救出来的人送上去,另一部分则继续找着还幸存的人。   本想前去询问原因,但看着蜴鼠族人一个个被送到了上方,林珅便决定带着苏犷等人先上去了。再次下来,便顺着心里的想法去扯了苏素水,对方动作很大的一抖,表情看着并不好。   眼神里带着疑问看苏素水身侧那和他关系看似很亲密的雌性,对方满眼都是关心,摇摇头说,“他只是死心眼了。”   相处时间不多,但彼此也算相熟了,林珅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怎么了?”   亚雌猛抬起头,林珅才发现他的脸色出奇的难看。苏素水抖着唇,一把揪住眼前的人,带着点弱意自问自答,“我是不是错了,大家都因为亲人的去世而伤心,恨不得一起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因为她们还活着而开心。”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手上的力气攥紧了又松开,似乎这句话一出口,全身的力气也漏了出去。   林珅眉头皱起,断声道,“你没做错什么,如果她们不想活着,又怎么能撑到你来救她们。”大踏步拉着他离开原地,通过族人刚开辟出来的一条道到了上头。   下方的工作进行到一半,恐狼就想预料的那般,如约而至,一场战斗再所难免。   林珅帮着组织因为恐狼的来到有所不安的雌性和幼崽,大岭族落的兽人们七八个人围起一个圈,很快让蜴鼠族人冷静下来。林珅也处在圈子里,和上次做对比,可以说是背后有人非常老神在在了,一点儿也不紧张。   只是心里还有点事,眉心中带出点抑郁。   恐狼群在不远处发出阵阵饱含威胁的嚎叫,但却在原地犹豫着不曾上前,这胶着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以头狼的一阵长啸,打破了这看似平衡的状态。   只论数量,恐狼群确实占据了上风,它们分作三把利剑,呈包抄之势围击而来。   这厢兽人们也很快有了对应的方法,毕竟是经验老到的猎人,不惧,不慌,不乱。   后方地慢慢移动着,前方已经打响了战斗,一场血战,其实不如苏素水想象的惨烈,那在蜴鼠族人眼里犹如天敌一半的可怕的恐狼,在这一场数量悬殊的厮杀中并不占优势。   大岭族落的兽人们可以说是很猛了,来一只扳倒一只,来两只解决一双。被一语道醒的苏素水可算知道林珅如此淡定的原因了,又看到他眼里还带点儿没掩饰好的解恨之色,突然发现对方有点幼稚。   这点小发现让他刚恢复正常的心情又好上一些。   不过他自己躲在了林珅的背后,似乎不该在心里头这般诽谤对方,心里的小人敲打了一番自己的脑袋,又继续探出头去观察。   林珅也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晓得他恢复过来了,脸上不自觉亮起大晴天,只有一边的苏素衣惊叹道他果真是个很好看的雄性,就像水水说的那样。   下方的救援依旧进行着,似乎另一队的兽人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们的同伴所面临的危险。更有甚者,还怒骂两声,“上面的快点,没看到这里没地了吗?”   因为这一段时间以来,坍塌了的地下家园已经成了恐狼群的碗口,在这里圈养猎物也在这里直接进食,因此环境已经变得恶劣不堪,除了满地的血污外,残羹断臂到处皆是。   每天都有杀戮在眼前进行,以是蜴鼠族人的心里受到的打击和压力非常沉重。   因此,这是一场有必要的战斗,虽然大岭族落的兽人可以选择且战且退,以保全大局为上,但蜴鼠族人眼里的恐惧太过明显,甚至于为数不多的雄性生存者也对恐狼抱以恐惧之心,阅历丰富的领队者当即下令打响战斗。   且必须打到恐狼群自发撤退为止,这不仅是为了克服他们内心的恐惧,更是为了让他们抛弃这旧的恐惧的一切,为了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等这场兽决到了白热化的时候,二十几名的兽人全化为猛兽原型,光看面目似乎狰狞度远胜了恐狼,身形庞大的野兽,这是全身战栗不已,虽位于保护圈里但手脚疲软无力的雌性们的想法。   就连经常跟着雄父外出捕猎,看过不少腥风血雨的苏素水都觉得脚软,缩着肩膀双手抓住林珅的胳膊,还撑着要在他身侧处看着眼前的一切。   林珅瞟下自己的手臂,就随他去了,自顾看得热血沸腾。没注意到其实在苏素水眼底埋着深深的恐惧。恐狼,是夺走他雄父的敌人。   而他们周围的蜴鼠族人,眼里的恐惧逐渐被震惊所代替,慢慢地又溢出强烈的恨意,那些本是一脸了无生意的雌性更甚,苍白的脸因为过度的愤怒涨红了,身体颤抖着似乎想生吞了那些恐狼。   直到玉轮高升之时,恐狼群才生退去之意,随着兽人们救援工作的完成,不断有人加入战斗,局势便控制住了。   满地硝烟停止,留下七零八落二十余头恐狼尸体,头狼带领着剩余的狼群败逃离去。苏素水的族人们已经哀泣着泪流满面,他们恐惧而强大的敌人,就这样被打败了,但她们逝去的亲人却再也救不回来。   敌人退散后,兽人们的看护圈有些松懈了,下一刻,一名雌性便挣扎着突出了保护圈,一时不察没能将她拉回来,就看她跌跌撞撞但速度很快地扑到离得最近的恐狼尸体上,高举双手不停的捶打着她之前从不敢直视的猛兽。   她装若疯狂地流着泪,口中不住地哀泣着,“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没有人去阻止她的发泄,蜴鼠族人多哭坐在地上,为自己,也为失去的一切。苏素水茫茫然地看着身旁突然陌生了的族人,他从未见过一向爱美骄傲的雌性族人哭得这么不顾形象。   眼泪不知不觉间也淌了下来,他也一样,在这场天灾里失去了太多。   面对哭泣的雌性和亚雌,所有的兽人一时间都措手无策,慌慌地收拾了恐狼的尸体,一向粗心的兽人这次倒挺有眼见力得把那些皮子给她们留了下来。   林珅看着族中长辈忙忙碌碌的,那边清理,这边救援的。他就随意清点了下人数,直到现在被找到并救出的人数其实不过三十二个,多数是雌性,其中只有几个雄性,年纪都不大。   早知道在一个族落发生重大伤亡的时候,冲在最前头的定是雄性,但也没料到成年雄性能活下来的人这么少。   心里觉得更沉重了,看自己身侧很少露出脆弱神色的亚雌止住了泪,心里松了口气,林珅也猜测到了他的雄父许是付出了同样的代价,然而他并不懂得如何安慰伤心的亚雌。   恐狼群退去之后,工作进展加快了,因为时间过的很快,虽然兽人们都把外套给救出的雌性披上,但夜里降温甚快,想必是不能再拖延下去。坍塌了的地下家园里,原来被困住的动物都清了出去,等各个蜴鼠族人收拾了一些行李后,便到了离开的时候。   最后组织人马巡视了一圈,除了完全塌陷的那半边地下家园他们无可奈何,也明白其中还有人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其余袒露可见的地方都寻了三四遍后,领队者赤着胳膊,大手一挥准备撤退。   林珅拉着苏素水,对方回洞屋里收拾东西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去了,发现作为一名亚雌,竟然没有一点可以带走的东西,只除了一把他雄父留下的匕首。   林珅领着他们三人先去找胡里,拜托对方多照看点苏素衣和苏犷,最后由胡里也清算了一次人数,总共三十七人,其中足有三十人是雌性。   这人数就算一带一也绰绰有余了,大岭部落的族人或背或抗,顺着绳梯把蜴鼠族人都安全到了悬崖对岸。   队伍决定暂时停留在崖边,经过一场战斗,兽人们此时也乏了,三两围坐着点燃篝火,处理伤口后早早休息了,那些心思细腻的雌性们也没少担惊受怕,结果因为大哭过后一累倒是很快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素衣就醒来了,猛地坐起来,左手还紧抓着一个小包袱,惊恐地四顾,确认了已经离开那暗无天日的困处,才略略安下心。   拍拍胸腹顺着气,在他一侧入睡的苏素水也醒过来了,他和雌姐相顾无言,彼此带着红红眼眶笑笑,都带着安抚的意味。   起身到崖边,这是他第三次站在这端的断崖遥望自己曾想要逃脱的地方,直到现在他才有了中真实的感觉。   站了一会儿,苏素水心里稳下来,打算和这个可怕但也有可忆之处的地方做个道别。   离开这里,是另一个陌生,但全新的天地,苏素水望向天空,此时正是一片碧蓝,没有星辰指路。他在心里说着,阿父,我要离开了,和族人们一起,从这里离开了。   还寒凉的崖顶吹来一阵风,刮过亚雌的脸颊带起耳旁的黑发。不疼,似乎是风代替逝者送来的回应。   他转身,看到身后不知何时等着的雄性,展颜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enmmmm,现在都晚更,各位宝宝可以在第二天看勒。 第41章 第四十章·新生   林珅和苏素水回到驻扎地的时候,部分族人已经出发去捕猎了,不少蜴鼠族人都醒来,三五人紧靠着取暖和交谈,神色看着比昨天好些。   走回原本休息的地方,黎楠和胡里就在附近,这时苏素水发现,雄弟的精神显得很好,绕着一名红发雄性发转,叽叽咋咋的问个不停。因为离近,所以听到苏犷问的是些奇奇怪怪又五花八门的问题。   “叔,海底真的有人住吗?他们不会冻死吗?”   “叔,翼虎族的翅膀能飞吗?是不是很威风啊?”   “叔……叔……”   小小一团的幼崽让胡里和黎楠都放缓了语气,显得很有耐心地回答他所有的问题,很快一场提问和回答大会就在五个人之间产生了。   因为信息滞顿了百年的原因,所有蜴鼠族人对外面的世界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了,如今各族间和睦的情况,以及不同族落的人竟然和平居住在一起,让她们大为惊讶,默默地也听起来。   如今的蜴鼠族落里,雄性兽人不过七人,其中最大的,是族长的雄子苏狻,也才刚成年。事发当天,若不是他的雌母雌姐和雄父胞弟的雌子三人死死抱住他,不让他出去,如今他定是不在这里了。   蜴鼠族落的族长是家族继承制,因而苏狻就是下一任的族长,从出生开始便是少族长的他和他的雄父一样,为人严肃刻板,但也一心为整个族落着想。   先前因为过度的自责导致高烧不退,强撑着到了昨夜才吃过大岭族落的兽人为他寻来的草药,如今情况好些了。他的脸色还带着些蜡黄,不自觉沉着脸和大岭部落的兽人们交谈着各项事宜。   雄父已去,他必须担起族长的责任,为族人的今后做打算。   领队者王杼和蜴鼠族少族长交谈的目的是为了让双方在族落归属问题上搭成了一致。出发前族长告知他,救援是第一要任,族落合并是其二。虽然苏素水曾断言他的族人会答应并入大岭部落,但归根到底他只是一名亚雌,不能代表整个族落。   如果对方无意加入,那么大岭族落自然不会阻止他们的离开,但离开后的一切就于他们无关了。伸出援手只是情分,他们不会为一个陌生的族落而牺牲太多。   所幸对方的姿态摆的也低,王杼其实有些惊讶,他本想作为一个小族落里从小身份尊贵的少族长会带着些惹人厌烦的自傲,但对方脸色很差,态度却出奇的好。   他不知道的是,蜴鼠族的族长一点儿也不好当。少族长苏狻其实从小就被灌输着为整个族落付出的思想,可以说,能够带着族人离开那龟缩于黑暗中的地下家园,是他一直一来的目标。此时有一个强大的族落主动抛出橄榄枝,他有何可拒呢,隐隐的还让他松了口气。   当交谈切入正题后,他就快言快语打了个直球,“我希望蜴鼠族落能加入贵部落。”   王杼觉得被电了一下似的挺直了腰,这带着点文绉绉的语气很有老祭司的感觉啊,老祭司对他这一辈的人而言,可谓童年以及青年阴影了。自然地他也严肃起来,“这是自然,我们族落欢迎所有的兽人朋友的加入。”   接着苏狻提了些问题,对于这个族落他还完全陌生,多问问也是情理之中,而且被问及的都是些普通问题,王杼也没有丝毫隐瞒,一一回答了。在他们交谈的时间里,两个族落间的氛围慢慢发生了些许变化。   那边突然晋升知识普及师的两人面对几十双眼睛求知的眼神,口干舌燥的讲了半天,才等来捕猎队伍的归来。黎楠摸摸肚子上的腹肌,说了半天肚子都饿了。蜴鼠族人又惊讶了,震惊于对方能够捕到如此大量的猎物,很少吃到肉食的她们,都觉得口齿开始分泌唾液,只碍于受助者的身份,无人敢去请求分得食物。   可看到作为蜴鼠族的一员苏素水很是自然的被分到了一大半的猎物后,一些雌性开始踌躇了。   其中一名长相艳丽的雌性,柔柔地走近昨天救她出来的兽人,大大咧咧的兽人二话不说直接把手里简单处理过的猎物分给她,就得到一个带着些讨好的笑容,但由于实在好看并不让人不觉得矫揉造作。   有了这个开头,接下来的情况就顺畅得多了。   也许是因为雄性负责捕猎,雌性负责烹饪的天性,让彼此两个陌生的族落开始有了交流,性情外向些的雌性更是自发接手过烤肉的工作,一边主动攀谈起来。   林珅接过苏素水递过来的烤肉,吃得很满足,似乎不独苏素水一人,他们族落里的雌性普遍厨艺都不错,看族叔们吃的满嘴流油就知道。   他心有疑问便直接问了,苏素水听了后,漫不经心地回答说,“吃得东西就那几样,要想吃的下去自然就要多做些花样。”   口气很是稀疏平常,并不因为只能吃品种稀少的一点儿食物而有任何的不满。林珅心里却一瞬间想了很多,内心繁杂到他自己也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想法。但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作为一名美食爱好者,自己厨艺不好又爱吃,解决的办法当然是蹭上个个厨艺好的。   当下他心里更坚定地赞同了雌母想要将苏素水留在自家照顾的想法。   因为顾及蜴鼠族人身体状况的原因,因此脚程有意减慢了,历时三天,风餐露宿后显得风尘仆仆的一行人,抵达了大岭部落那一如以往显得厚重沉稳的护壁之外。   第二次看到这高大威严的城墙,苏素水的心还是充满敬畏,而他的族人们心中的震惊更甚,一入族落大门,就有许多的人迎接他们的归来。相比雄性兽人们一个个高昂着心情和家人相拥,蜴鼠族落的人们就有些束手束脚。   不过他们很快让热情友善的大岭族人赶走了心里的不安,一时间场面很是和谐,只有几名蜴鼠族雌性,看着这几天照顾自己的雄性投入了其家人的怀抱,心里五味陈杂。   没有人注意到她们有些异常的眼光,族长和祭司很快亲自到正门来迎接族落的新成员,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   供新来者居住的房屋前几天就收拾妥当了,很快在族落里年长雌性的带领下,蜴鼠族人轻松地入住了暂居之处。   苏素水跟着苏素衣一起,在分配好的屋里放进属于自己的东西,林珅跟上去,停在门口问他,“什么时候走。”直接无视了他手里摆放物品的动作。   几排整齐的石屋,每间都是标准的两床两柜,就条件而言一间屋子住两三个人是足够的,因为石屋的数量总归有限,苏犷还需要和他的雌姐一起住,林珅心想那更不能让亚雌住这儿了。   已经被收拾过一次的屋子里其实很干净,苏素衣转了一圈就摸清了屋里的物什,摆放好自己的几样物品,也听到林珅的问题。她疑惑的视线绕着那两个人转一圈,发现雌弟却吱吱呜呜说不出话,不拒绝也不回答。   林珅伸手捋了下长发,几天下来没有好好沐浴,总觉得头皮发痒,于是决定先退一步,留下一句“那我等会再来接你”后对苏素衣点头示意就自顾离开了。   剩下下苏素水一个人纠结不已,还要面对来自雌姐和雄弟的质疑。   一样样的铜铃眼盯着他,苏素水顶不住压力,把之前的一切都吐露了,从他和雄父在后山遭遇的事情开始,三个人坐在床边,一时间屋里只有苏素水的陈述声,并不觉得之前的经历又多难熬,只是此刻有了家人在身旁才觉得委屈和难过。   本来有了新定居之处的喜悦都被泪水冲走了,过了好一阵子才彼此安慰好稳住了心情,人既然活着,就必须往前看,朝前走。   苏素衣有意舒缓下这忧伤的节奏,有点红痕的眼角带着调侃,语气轻快地问,“你快告诉我,那个雄性说的是什么意思?”   而单纯得很的苏犷歪歪头,也求知地看着雌兄。接下来的回忆就带着些暖色了,苏素水说着说着就想念起林母温暖的怀抱。他一伸手把身侧的雄弟楼过来,用力蹭蹭他的头,结果被油腻的触感震惊了。   “苏犷!你怎么这么不爱干净!看你的头发!”反手一抹脸颊,觉得手背油光发亮。   对方委委屈屈地嘟嘴,“水水哥,你自己也是好吗……”这样就很尴尬了,苏素水自以为隐晦的摸下头,果然触感不要太好啊。突然沉默下来的空气没有持续太久,半掩着的门被敲响,砰砰两声,苏素水赶忙去打开,还以为林珅这么快回来了。   不料门外是个陌生的雌性,五官看着很温婉,苏素水仔细看看周围,发现每间屋子外都有一个或几个雌性。他微微一笑,白齿在黑黑的小脸上显得更白了,问了句,“请问你是?”他身后苏素衣和苏犷也走到门口处。   那雌性也回以一笑说到,“我是来带你们去洗漱的,叫我白芸阿嫫就行。那柜子里有几套衣服,你们可看到了?”   说话间她看到走来的瘦小又显得安静的苏犷,轻呼一声,“哎呀,小崽崽你多大啦?”   苏犷红了脸,他原来可没遇到这样的事,想要躲到雌姐身后,但身为雄性的本性不允许他这么做。努力绷直了腰板,装着一副很严肃的表情说到,“我十七了。”   对方更怜惜了,伸手掐掐他的小脸,“可能柜子里的衣服不合适你穿,先等等啊,阿嫫去给你拿别的。”又看看他身旁美貌的雌性,点点头又说,“你们先等下,我去去就来。”   话完就匆匆去了,同行的人问一句,她就挥挥手示意没什么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大姨妈是每个女孩子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啊,哇一声哭出来。/(ㄒoㄒ)/~~   PS:一直懒得给领队者一个名字,发现实在太懒,这章就加上去了。 第42章 第四十一章·十九   看到蜴鼠族人三五成群都被领着前往某处,苏素水也没进屋,就停在门口看着,还感慨大岭部落的雌性都好友善,就看到人群里有个他熟悉的身影。   “阿嫫,白英阿嫫!”他蹦哒两下挥挥手,黎白英寻着声音一下找到里她。本是跟着同伴过来想帮忙的,不过看到了她疼了几天的苏素水,当下丢下同伴就过去了。   苏素水拉着她的手,一脸开心的把家人介绍给她,黎白英看看这一大一小,都笑着点头了。和上一个雌性一样,没忍住都掐掐苏犷的小脸,问了同样的问题,倒是一点儿也没嫌弃手下油腻的触感。   这次苏犷镇定多了,听了他的回答,黎白英瞪圆了眼,“哎呀,那接下来那可得多吃点了,我家小崽和你年龄差不多,可身形却是你的两倍大了呢。”   一直都没放开苏素水的手,她继续说到,“水水啊,以后吃饭时记得把你的雌姐和雄弟叫来,都在咱家吃啊,阿嫫一定把你们三个养的白胖胖的。”   然而苏素水注意力只在她上一句话里,“阿嫫,你说林珅和犷崽差不多大?”   “嗯,对呀。”黎白英嘴皮子一翻,抖了一堆出来,“珅珅十九岁啊。”   此话一出,被震惊的远不止苏素水一人。   看到苏素水脸上太明显的惊讶,黎白英才补充道,“哎,马上就成年了。喏,今年的成年仪式通过了,珅珅就是个成年雄性了。”   话到后来,眼里的示意亮晶晶的,但苏素水还沉迷于十九这个数字无法自拔,没看到她眼里的暗示,一旁的苏素衣倒把一切看在眼里。心下将他们的关系梳理了一遍,明白得比苏素水这个当事人通透多了。   大细心略安,似乎上天有意眷恋善良的人。   过了一阵子,那方才离开的雌性手上捧着一摞衣服过来了,一会面,便和黎白英谈上了,彼此说了会儿话,就带着他们三个去了新建成的澡堂。本来平房附近时没有可供洗澡的地方,这次因为情况特殊,所以族长召集了些人,加班加点用了几天时间就建成两处浴室。   因为位置离住处有些远,热情的族人边主动请缨来带路了,除了洗漱,其实更重要的是带着她们熟悉族里新环境。大岭族落也很久没有新鲜血液加入,因此蜴鼠族落的人一道来,受到如此热情的对待。   更值得这么热情的原因,是发现了这个心来的族落里适婚的美貌雌性确实不少,族里很快又有新的一批成年雄性,为了自家雄子能尽早讨上老婆,各位阿麼也是用心良苦了。   因为近年来族里的性别比例明显不协调了,林坤的同辈中,甚至超过七成都是雄性,阿麼们又如何能不着急。   等林珅来的时候,她们早不在平房了,扑了个空的雄性张望着几乎空了的几排平房,搞不懂为何去洗个澡回来就错过了一切。叹一口气,幽幽地原路回去了。   回到家中,经由雄父提醒他才知道缘由,胳膊撑在桌上,拳头抵着脸颊长长地打了个呵欠,知道再过不久他就得冬眠了。   “阿父,成年仪式还有几天举行啊?”   家里的雌性不在,两人雄性只能相顾发霉,林佲叹一口气,也有些有气无力,“交换队伍回来后就差不多了,还有七八天罢。”   提及交换日,林珅便想起了之前挨揍的黑历史,哈欠也不大了,肩微缩试探地问,“阿父,为什么你和阿麼没按计划去交换节呢。”   “因为觉得你会搞事。”   我搞什么事儿了,我怎么不知道,林珅腹诽着,他帮了一个族落好吗,怎么能无视他的功劳。   不用去看也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林佲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幻想,“能力不足,以身犯险,你犯的错太多了。”凌厉的眼神一扫过来,“幼崽不允许做的事你做了个遍,若不是发现蜴鼠族落有功,将功补过,你今年的成年仪式都过不了。”   听了雄父难得的大长话,林珅正其脸色,他差点忘了自己几乎死在族人不知道的地方,觉得冷汗要掉下来。抬手擦擦实际并不存在的汗滴,决定转移下话题,“话说绯子回来了吗?”   极为高冷的哼一声,款款地换个姿势坐的更舒服些,林佲也懒得和幼崽计较,长了记性就好,雄性总得有些血性,磕磕碰碰地长着才能瓷实。   “想知道就自己去看看吧。”   已经坐不住的林珅得了准话就预备开溜,走到门口,又听到身后淡淡的吩咐声,“对了,你院子后面的那笼子也多做一个过来,你阿麼想养长耳兽玩玩。”   脚下一顿,反问道,“不是养不活吗?”   “你后屋的那几只花冠不是活得好好的。”听了这话,林珅默默握拳,不去多想有的没的,应付似的答了几句就快步离开了,出了门一路狂奔,胡绯家也不去了。   刚入黎家的院子,就见正屋大门开着,静悄悄的也没个人声。   熟络地走近里屋,逮住了在家玩泥巴的黎钶,此刻他一整只很圆润地蹲在地上,双手裹满湿泥正揉出个形状清奇的东西。提膝一踢,正中屁股。   力气不大,但黎钶受惊不小,一下子往前扑去,把小半天功夫才捏出来的小罐子压得扁扁的,咬紧牙关,恨恨地一转头,看到身后的人却脸色一变,“诶,珅珅你回来啦。”果真是小孩子心性,先前的生气都化为乌有,一脸天真无邪的开心。   “嗯。”弄坏了他做出来的东西有点心虚,好声好气的回答了问题后又固态萌发,“你把蛋分给我阿父了?”   黎钶拍拍手,弄不掉泥巴,左搓搓右搓搓低着头不知道风雨欲来,“是啊,不过我没告诉佲叔你养了花冠兽,他肯定不知道的。”   他已经知道了,谢谢您啊。简直想一手糊过去,但人是自己叫来帮忙的,后果只能自己承担了。“那笼子你会做吧。”   “每天都会看几遍,当然会做啦。”拍拍胸脯,一脸骄傲的把泥巴沾到兽衣上。   “那你做一个吧,我雄父要。”和黎钶提要求的时候就是简单,因为他根本不会想到,为什么要我做,我凭什么帮你做等等问题,可以说是很好差遣了。   把自己要做的事推给别人后心情好了很多,如此幼稚的林珅带着轻松的步伐溜达到了胡绯家。对方倒还没回来,而且一家子都没人在家,闯了个空门,林珅觉得今天气运不顺。   回到松屋后,却觉得屋子大的空荡荡,这时候天气冷了,风也来得频繁。大张旗鼓的从门窗来来回回的玩耍着,更让他感觉自己格外空虚。   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早从家里搬出来了。   不过他很快管理好情绪,走到院子里三两下爬上松屋预备去看书。整齐的书籍排列得当,只是上面沾染了不少灰尘,被呛得咳嗽两声把窗子推开,透了会儿气才好些。   在随意擦拭了下的书桌前坐下,手里翻着本没看完的书,心思却不太集中,混沌着也渡过了时间。   和无所事事的林珅不一样,蜴鼠族落的雌性今天做了不少的事,在隐私性很强的小隔间里泡着所谓的浴缸,温度适宜的水温让她们几天的疲倦都消去了不少。   接着穿上暖和的厚实兽衣,品尝从未吃过的美食,所受到的接待,让她们心里的不安逐渐被感激和庆幸所替代。苏素水和雌姐坐在一起,看到族人有所恢复的笑容,才放心自己是真的没有做错事。   一开心,接连喝了几杯果酒,苏素衣没拦住他,苏素水又喝了杯烈酒,一下晕乎乎了。最后乖乖的被林母忽悠回了家,一觉醒来后又羞又悔,总觉得自己昨晚喝完酒后闹腾了。   不然怎天脑袋怎么会这么痛,摸摸头,以为是昨晚自己折腾过度被打了。   在地下家园的时候,族人并没有酿酒的习惯,一是不懂得方法,二是没有材料,对于这传闻中很是神奇的饮品,他到昨天才第一次品尝到。   抱着头倒回软软的床榻中,皱成包褶子的脸发出哼唧声。   大厅里三个人正吃着早饭,林珅还奇怪是不是林母没能把人留下,黎白英一筷子夹走最后的煎蛋,睥睨地看着一手夹空了的幼崽,“笑话,哪有阿麼搞不定的事儿。”   收回筷子干咬着筷尖,带着点疑惑,“那怎么没看到他人呢?”   “昨晚喝了酒,该晚些才起来吧,醒酒汤已经煮好了。”几口吃完煎蛋,觉得应该赶紧把花冠兽养起来,这花冠兽的蛋倒是美味,“不要咬着筷子,都多大的人了。”   林珅也反应过来,觉得确实有点娘气,赶紧停下嘴里的动作,林父也来批评指正,“你就快是个成年雄性了,有些事情不能再做,知道吗。”   心里头纳闷,几口把粥闷完,才抬手揩揩嘴角,又招了骂,“看你这什么动作,没点雄性的气概。”   很生气的反手一擦,觉得下唇都辣辣的,还没反驳,林母也跟着点头,“嗯嗯,这样就好多了。”   林珅已经无话可说,自从他搬出了家,好像就越来越看不懂雄父和雌母的心思了。   碗筷的声音小了后,屋里的小动静就听到了,转头去看,屋门关得紧紧的,林母还没被提醒,很神奇的也察觉得到,催了林珅去洗碗就几步进了屋,顺带把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大半天都去用来看《英雄时代》勒,诶嘿嘿嘿,所以没更。   今天重看《月色真美》,哎呀呀,看得我捧着小心心狂砸桌面。还笑得癫狂。   没看过滴有兴趣可以看看哟。 第43章 第四十二章·大典   屋里的苏素水还赖在枕头上,扭来扭去还不自知,林母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他才睁开眼有了点醒来的感觉。   鱼泡眼一样肿着,他睁不太开双目,但日光透过窗,别人能够看得清他的脸。   “天呐,你这眼睛怎么肿成这样。”黎白英走到床边,轻轻抚上他的眼皮,苏素水揉揉眼,“啊,我怎么在这儿。”   起身没看到雌姐,又发现身下的卧铺很是熟悉的触感,才明白自己不在平房里。第一反应不是眼睛不舒服的问题,而是懊恼自己太厚脸皮。他低下头,满脸担忧,惹得黎白英揉揉他的乱发。   “别多想,头还疼吗?阿嫫给你做了醒酒汤,等着啊。”情况已经如此,苏素水也没再多问,只是点点头。拱出被窝的身子有点冷,正是料峭寒冷之时。努力睁开眼睛瞅着林母出门去了,再次缩进暖和的被子里。   等了一会儿屋外传来动静,隐约听到两个人的交谈声。   “笼子什么时候拿过来?”林珅刚洗完碗筷就被催促了。他摇摇头,我自己也不知道黎钶能什么时候做好啊。但这句话他并不会说出来,反问道,“到时候是谁来养?”   其实很多年前林母就尝试过在冬天的时候圈养一些小型的食草动物,原因是被吃腻了肉干的林珅可劲撒娇后达成的妥协。   不过林父抓来的那几只可怜的长耳兽只活了短短几天。因为长耳兽的牙口很是锋利,竹制的笼子关不住,跑出来后把后院弄得一团糟,那时林父又舍不得自己的雌性去清理后院的脏乱,只好自个上,林珅也一小团屁颠颠跟着他,指点江山。   最后被不耐烦的雄父拿棍子打跑了,没错,那棍子是用来赶长耳的,打来扫去碰到些脏东西也是无可避免。   对此还给林珅留下了告状挨打的童年阴影。   饭后林珅也没离开家里,这几天族里的氛围比较繁忙,在一众忙碌的身影中,只有林珅自己无所事事,所幸不出去碍其他人的眼。   和林珅一样的无事可做的,也有不少,都是今年参加成年仪式的人选。胡绯还未归来,黎铂只顾着和爱慕对象亲亲我我,至于黎钶,林珅表示不想一个人幸苦的带熊孩子,也就没去找他。   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事儿,就听到林母从苏素水屋里传来的使唤声,“珅珅,去打一盆温水,还要条棉巾。”   他和雄父相顾一视,彼此眼里都有些疑惑,但身体很快就行动起来,后屋的浴室里还留着些木材,因为只是一盆温水,很快就烧好了。拿起扁圆状的紫色竹盆装好水,走到里屋,敲敲门,林母和快出来接手拿了进去。   低头看空了的双手,又瞧瞧瞬间关上的房门,林珅耸耸肩,回到餐桌附近。想想待遇还真不一样,自己房间的门直到十岁才安上,之后几年的时间里,门有和没有一样,随时会被双亲打开,一点儿隐私也没有。   等苏素水的眼睛消了肿后又整理完一切才慢吞吞的从屋里出来,就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等在正厅都望向他,一样俊美的脸都微笑着,他也回以一笑。   然后就处于一种尴尬的状态,一家子三口人盯着他吃饭。似乎另外三个人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何不可,苏素水默默加快速度,几分钟就解决了早餐,林母劝他慢些都没用。   之后还是林珅主动提议带着苏素水出去逛逛,苏素水才摆脱了这种过度的关注。   走出院门,就听到身侧的亚雌轻轻松口气似的一呼气,拍拍胸口。   有些好笑,但也觉得自己一家人做的有些不地道,林珅一时间怀疑,自己为何觉得一个亚雌吃饭的样子很有趣呢,“刚才吓到你了?”   苏素水笑着摇摇头,以往在家里感受这种眼光的洗礼也是常事了,可能他吃饭的样子真的挺好笑的吧。   “想去平房那儿吗?”   苏素水点头,确是想要去看看雌姐和雄弟的情况,虽然知道他们不会遇上什么问题,但总归心有牵挂。   在祭坛不远处的平房,离林珅家有一段不近的距离,还好慢慢走着也算消食了。那里不复清凉的氛围,如今十分热闹。除了来往的蜴鼠族人,和昨天相比,多了很多雄性的身影。   都是些年轻气盛的未成年雄性,或是刚成年不久的,共同的特征也很明显,就是没有对象。   如此说来,在一众虎视眈眈的同辈中,早早就得到心意对象的芳心的黎铂也是很有些棒棒的呢,林珅心里不由戏谑道。   那些血气方刚的雄性,五大三粗红着脸,还假装自若镇定地把手里一堆的东西塞给心仪的雌性,没走多远,林珅就看到族里那些小玩伴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挤在一起。   之前也没觉得他们对族里的小亚子、小雌子这么献媚啊。   走近到苏素衣住的那屋,可不得了,林珅当场没忍住笑了出来。那里有个和他玩得不错的,整天装腔作势说族里的雌性没个能入他的法眼,如今他狗腿的模样真的让人忍俊不禁。   雄性的听力甚是灵敏,被嘲笑的对象似乎凭着直觉就找到了嘲笑者,林珅被王樢一瞪,也不加掩饰了,露出大白牙明晃晃的嘲笑。   平日里脾气不见得多好的人,如今竟忍了下来,还涎着脸笑呵呵的执意要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苏素衣,好言好语的说是他阿麼让拿来的,不过是族人有难帮把手云云,这话说得如果对方不收下,心里也过意不去。   倒是他聪明,一堆人里只有他的东西被收下了。   送出去后带着得意洋洋的姿态,走路生风,一下子就窜到林珅旁边,胳膊捞着他的脖子想把他架走。   林珅让他扯着后退走几步,朝有些无措的苏素水挥挥手,说到,“你先去,我待会儿去找你。”   交代完正经事后扭身一拐子过去,挨了痛后本性必露的年轻雄性也不手软,一下子还手过来,你一拳我一脚互打着。只是脸上还带着笑,可把林珅吓到了,“你别是傻了吧。”   “滚,我好着呢。”打闹了一阵子彼此扯到了身上没好全的伤口,两个人都吸吸冷气,停了下来。   休兵停战不过一会儿,王樢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浓眉挑得老高,颇有种跪地抱大腿地姿态,哥俩好地勾住林珅的肩膀,低声说,“哎,你下手可真快,快教我两招。”   什么鬼,完全不吃他套近乎的这一套,像扔脏东西一样两指钳住他的硬肉,在对方惨叫中提起丢开,高冷地对抱着手背呼气的雄性说到,“啧,什么意思?”   “你裝!你继续裝!族里的人眼睛都是雪亮的。”   他看林珅还沉默不语,以为对方是无可否认了,于是乎继续说着,“那亚雌都住进你家了,谁看都明白,你小子打得一手好主意啊。”   “咱关系不错吧,又不是竞争关系,教我几招也不肯吗?”话毕,双臂环抱,用一种你看着办吧的眼神盯着林珅。   然而林珅的思绪还放在他之前的几句话上了,什么叫做打得一手好主意?族人眼里,他和苏素水的关系是如何的?因为脑子也不笨,灵光一闪,一下子抓住了重点,这才恍然大悟的右手成拳头状一打左掌心。   想是想明白了一点,但是,这样会照成的误解,他的双亲会不知道?答案很明显,他们是故意为之的。   王樢还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脸色突然凝重了,挠挠浓密的褐色短发,两个人停在祭坛的一处石凳旁边,他一屁股坐下去,就等对反的一个回答。   “哎。”林珅一叹气,也坐下了,“你觉得我和苏素水是什么关系?”   “苏素水?哦哦,是你家亚雌的名字吗,真好听,和素衣就差一个字。”他有一种单恋者的通病,一说起心上人,马上傻笑。   嫌弃地一瞅他,林珅心想,好不好听关你屁事儿。   可惜这点也没避过今天非常敏感的王樢,他似乎知道了对方不会告诉他所谓的追人大法,于是主动换了个话题闲谈,“你今年的成年仪式能过吗?”   “嗯,东西拿到了,你呢?”   “当然能过,成年仪式后,我一定要在春初的结契大典前追到素衣姐姐。”堂堂大汗双手握拳于胸口,粉色泡泡打了林珅满头满脸。   一手卷了发尾玩,脸上有些哀怨的神色,那传闻中一年一度的结契大典,林珅长到这么大了还一次也没见过!   结契大典,是两名兽人在所有族人的祝福下举办的正式婚礼,并非只有在那天才可以成亲,只是这是一个极具神圣意味的日子,几乎所有的伴侣都会选择在那天成婚,以示对彼此的爱和忠诚。   这种日子,族人会相聚一趟,族落里的欢乐喜悦之气充满了各家各户,似乎连带着福气也在整个族落游荡。   可惜,这种时候,林珅在冬眠。族人在热闹的时候,他在冬眠,沉溺于温暖的冬眠无可自拔!特别是更小些的时候,每当醒来后,小伙伴忙着和他分享大典上有趣的种种,他就每每滋生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忧伤。   一直到现在,就是今年的结契大典,他约莫也是睡着过完的吧。   脸色沉下来散发冷气,一旁的王樢猛的一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戳了林珅的痛脚。尴尬地嘿嘿两声,顾左右而言他,“没什么啦,反正再过几年你就不用冬眠了,到时候想参加几次大典就参加几次啊。”   看他眼神飘忽,也不想继续这个让自己悲伤的话题,林珅起身和他作别,“走了。”   “哦,好的。”看着他衣诀翻飞地走远了,自己也往家的方向去,走到一半王樢才猛的想起来,对方真的连一个招都没教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体测,跑完八百后简直死啦死啦滴,实在不想码字。   今天写完赶紧发上来。╭(╯3╰)╮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归来   和王樢分开后林珅又回到了平房处,看那房门半掩着,他就敲两下,听到了屋里传来苏素水的声音让他进去,也不迟疑,直接推开门就进。   屋里三个人都挨坐在一张床上,彼此显得很亲昵。   在他离开的一段时间里,苏素水和雌姐聊了很多,而苏犷就静静的在一旁听着,这时看到和自己年龄相近的林珅,屁股挪过去主动和对方坐在一起交谈起来。   之前林珅离开的时候,和伙伴打打闹闹的样子,都看在了苏素水眼里,他不由想到,果然是个十九岁的幼崽。   那时他和雌姐在一起,脸上的表情就不太好了,苏素衣似乎知道他心理所有的事儿,环着他的肩膀带他进了屋子。   “十九岁,和你差的也不大。”听了雌姐这么一句话,他犹自摇摇头,年龄摆在那里,心里的隔阂其实不多大。只是有些尴尬,原来自己求救的对象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幼崽。   不过对方的行为处事有些迷惑性,比起同龄人,看着更成熟些。   但如今困扰苏素水的,并不是这个年龄的问题。他侧身面向雌姐,“素衣姐,我现在住在他家,是不是很不好啊。”   “和他住在一起吗?”昨晚苏素水被林母带走的时候,苏素衣并不是没有阻止,只是对方说过,苏素水在他家是住惯了的,加上雄弟也喝了些酒,她一个人照顾两个确实顾不全。   还好苏素水摇了头,“没有,他已经搬出家了。”   “那你便是和他的双亲住在一起了?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这么一问,苏素水就仔细回想起来,要真说起来,还真没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只是他心里过意不去罢了。虽然林母跟他说,作为林珅的救命恩人,他理应受到上好的待遇。   救命恩人,这个词让苏素水一捂胸口,怎么这么心虚呢。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真的救了对方,反而认为是林珅救了他,和他的族落。   不得不说,心思过于细腻的人,在很多时候都容易被自己困死。伸手敲敲他的额头,苏素水把自己预先想好了的几点分析给他听,“别急着下定义,你先听我说说。”   “首先,他们认为你是林珅的救命恩人,这点也算通过。再者,大岭族落的人都很热情,你想必比我了解,那么合情合理的情况下,他们想让你住着,你就先暂住着吧。”   “等过一阵子,新的房子盖起来后,你就来和我们住,好吗?”   似乎被雌姐的话说服了,苏素水自己想了一会就点点头,虽没有说出口,但从心里是决定就这样住着了。既然暂住在林家没什么不好的,那他就厚着脸皮住着吧。   有意给他开导,苏素衣又继续说,“其实你住在他家也挺好,族人知道后心里都挺安心的,觉得大岭部落的人是真的热情友善。”有一名族人已经顺利的融入了新部落,蜴鼠族人确实心安不少,这样一来,苏素水的情况就像他们未来的指标一样。现在有了一个,以后再有其他的,也不难,不是么。   其实有句话苏素衣没告诉苏素水,族人以为苏素水已经算嫁给大岭族落的人了,不然怎么会那么自然的入住他人家中呢。   当然,这个误会,苏素衣不说,苏素水没发现,也没人会去点破。   再说当下,听了雌姐和雌兄谈了一耳朵的苏犷早无聊了,只是乖巧的性格让他安静地一直呆着,等林珅来了,他忍不住滔滔不绝。   可以交谈的话题很多,就提着最近将要发生的事儿,林珅一一和他说起来。算起时间,再过几天交换日的队伍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族里又会热闹一阵,紧接着就是成年仪式了。   那天的盛宴会更加热闹。   说到交换队伍,不单单苏犷,就是苏素水和苏素衣也表现除了兴致的样子,也不吊他们的胃口,林珅把自己知道的稍加组织一番就叙述出来,“交换日每年有两次,是所有族落和部落都会参加的一个节日,在那里能够换到很多的东西。”   苏犷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就和他同龄的幼崽一样,天生向往未知和新奇的世界。   “林珅哥,你去过交换节吗?”   对于这声哥,林珅很坦然的接受了,其实他还没怎么被雄性后辈称呼为哥呢,这下高兴得很。他发现另一张床上的雌性也颇有兴致的样子,就点点头,装若随意的说:“去过。。”虽然我只去过一次。   “那里都有什么啊?怎么卖的?”   了解的并不全面,但和这几个小白做介绍也绰绰有余了,很快在提问和解疑中度过了小半上午的时间,之后还是林母亲自找上门来,否则他们都要沉迷于求知的世界无可自拔了。   因为林珅带着苏素水一出门就完全没有要按时回来的样子,黎白英目标也很明确,一路直奔平房,果不其然四个人都在屋里种蘑菇呢。   “你这小崽子……”话到一半,看着四双无辜的眼睛汪汪盯着她,接下来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林珅很快反应过来他忘了时间,讨好地把雌母拉过来也坐着,“阿麼你怎么还来一趟,一会儿我们就回去了。”   黎白英略沉吟,眼珠子咕噜一转,心里有了别的想法,对苏素衣和苏犷说到:“中午就到阿嫫家吃吧,好吗?”伸手又掐掐苏犷的小脸。   被掐着脸的人用余光看雌姐的反应,对方一口应下了,苏素衣的声音和笑容一样都温柔着,“那我们就去打扰了,阿嫫可别嫌弃我们吃的多。”   这话自然让黎白英笑开了颜,离开时一手牵着一个还觉得手长得不够多。   三个雌性共同下厨,对于另外干坐着等吃就行的雄性来说,这顿午餐可谓是丰盛至极。因为冬临的原因,厨房中食物的储存量很大,又有了厨艺上好的人加以烹饪美食,如何能不美味可口。   特别不给阿麼的面子,林珅只顾着吃苏素水做的那几盘菜,尤其是一盘蜜汁熏蹄,可以说啃得很满足了。   饭后也没急着散伙,林母带着苏素水和苏素衣到院子里晒着太阳聊天,林珅还回味着嘴巴里的味道,还以为自己长到这么大才吃到如此美食是一种遗憾,但看到身旁的苏犷同样吃撑了肚皮,心态就平衡多了。   没过多久,林佲就预备出门去,林珅多嘴问了一句,才知道今天是交换队伍回来的日子,因为托了别人代买东西,因此林佲需要出去一趟。   想来左右无事,林珅询问了苏犷的意见,便决定带着他跟着林父一起去,一路上随着消食,苏犷显得越来越活泼了,自从搬到大岭族落,他身旁的一切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有很多关心他的阿嫫,有许多同龄的玩伴,才几天的功夫,他就和一群大岭族落的幼崽混熟了。   压制久了的天性慢慢发酵出来,更显得生机有活力。   “交换队伍的人是不是很多啊?他们会带着一大堆的包袱吗?”苏犷问到。   林珅先一步回答了这个问题,前一次的交换日在他的记忆里还是很鲜明的,“去的人一直都很多,东西也多,上次我一个人就带了好几个包裹回来。”   幸而林父没揭露他的底,上回他买回的东西里,有的看似实用,其实都只能收着积灰毫无用武之地,走了一段时间后,远远的能望见部落的大门。   大岭部落的正大门是用两块巨大的花岗石切割成的,开合都需要大量的人力。只有在大量人流进出时才会开启,例如上次前往蜴鼠族落营救的队伍就受到了正门迎接的待遇。   平日里族人出去捕猎,都是开启一方小门,这种小门在大门的两侧各有一扇,仅靠一个兽人的力量拉动转轮就能往上升起,不过两米之宽。   今天的正门早已开启,沉重的推拉门由十余人借助底部特意挖空填进圆球的摩擦力拉往两边,此时两侧各有数名兽人站岗。   迎候着交换队伍归来的人不少,都熙熙攘攘地分集在大路边,后来的人也没往前硬挤进去,林珅他们来到的时候就远远的停下了,苏犷看到人头济济的场面,再次感慨大岭族落的长居人口数量之大。   没过多久,凭借着良好听觉就听到城墙外传来的各声兽鸣,虎啸狼嚎,有些许疲劳但透露着兴奋,当所有的巨兽都进入族落后,岩石制的大门又缓缓关上了。   随着一声嘭响,大门合上,依旧保持着兽化状态的族人各自找到家人离去了。林佲也不主动上前,很沉得住气地停在原地一动不动,苏犷就看到人潮人涌地一会儿大路两边的人群都散得差不多了。   原以为会见识到些新奇的事物,此时便有些失望。   “这只是族人归来罢了,去交换节上才是真的有趣新奇。”林佲很快把他的心情安抚好,他等待的人也主动找到了他。   白色的整圈鬃毛沾惹了风尘,带着些凌乱的漂泊感,他巨大的肉垫支撑起强壮的四肢,脚步轻快又迅速地奔到了林佲的跟前,低吼一声,“佲叔,我找了你大半天。”   蓬松松的尾巴一甩一甩,林珅当即伸出罪恶之手捏住他的耳朵,才刚碰到,立马被甩开了。“嘿,你这小崽子。”黎桓用鼻孔朝他一喷气,不晓得对方为什么对他这身白毛如此执着。   “桓哥,我都不嫌弃你脏,你让我捏捏怎么了。”才说完,就被巨大的白狮用脑袋一顶,倒退了三两步。   林佲不理会他们的打闹,自顾解开他背上的包裹,一个个翻看着,黎桓倒也不在意,反而对另一个小不点有些兴趣,“这小家伙是谁家的?之前怎么没见过?”   听到他的提问,林珅把在身后的苏犷提溜出来,和他介绍说,“这是苏犷,蜴鼠族落的幼崽,新加入大岭部落的。”   然后指着身量远高过苏犷的白狮兽说,“他是黎桓,白狮族的兽人,和我一样喊他桓哥就行。”看苏犷还有点拘束,喊了声哥后就怔怔的。林珅把住他的手,一起伸到黎桓的脖子下,摸着鬃毛说,“喏,这毛很软很舒服吧。”   苏犷感受着手下的触感,眼睛亮晶晶的连连点头,黎桓由着两个小辈在下巴作乱,还脾气好的忍住了。   他一身的皮毛光滑闪亮,尤其是脖颈周围的鬃毛,和外表不符的尤其柔软,因此常年受到林珅的□□。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兽牙   林父把属于自己的那个包裹取下后,和李桓又交谈了一会儿就彼此道别了。   总体来说,李桓给苏犷留下的初印象就是强大以及宽容。   而在林珅的眼里,自小犹如兄长一样的李桓作为一名雄性,就性格来说对待后辈确实很随和、宽容。李桓已经成年十余年了,林珅几年前和黎柏还不知所谓的瞎操心,自认为隐晦的询问过李桓不成婚也不追求雌性的原因。   然而和他们心里所有的猜测都不一样,李桓的回答可以说是很臭屁了,“族落里没有一个我看得上的。”   因为这句直白的话,让多少雌性、亚雌暗地里咬牙伤心不已,让多少自以为是竞争关系的雄性捶胸顿足、羡慕嫉妒,因为他的优秀,让不少雌性默默还关注着他,没想到十几年下来真的从未见过他对谁表现出有一丝丝好感的样子。   如今和他同龄人里的多数都成婚了,但因为实力强大颜值够高,他倒还算是个黄金单身汉。   除去长辈和同辈的看法,一群小辈里敬佩他的可算不少,那整天把自己眼光高挂在嘴边的王樢就是他的忠实崇拜者之一。   敢于无视双亲的催婚,一抗就是十几年,可以说是很倔强了。到了这个地步,他的雌母只能寄希望于有那么一个人能进的了李桓的法眼。   回到林家的时候,苏犷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些从林珅口中新得来的八卦和雌姐分享,眼光里满满是对李桓的崇拜,林珅心想,又是一个陷入盲目追星的孩子。   虽然大家都对李桓的宁缺毋滥感到佩服,然而该谈恋爱还是谈,该追雌性还是追,只能说大家的眼光没那么高吧。   “阿姐,阿姐,我和你说哦……”只可惜苏犷的话没说就让苏素衣一把捏住嘴角,她好笑的说,“看你高兴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从哪沾上的东西。”   手指下是有些粘腻的感觉,轻轻碾压两下,还拉出一条淡金色的丝线,明显是种可食用的东西。林珅就在后头,闻言也笑了,把手里的东西举出让她们看看,“他吃的是这个。”   那是一小罐子液体状的食物,散发出淡淡的甜味。   林母先接过去,一看那颜色就嘴角上扬了,“这是蜂蜜吧。”去年的交换日上她偶然换到了树熊族人贩卖的蜂蜜,据说是只有他们族人才能从格外护家的长蜂兽的毒针下取得蜂蜜。   只尝过一次,林母就爱上了这个味道,其实他们预先要去交换日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蜂蜜。   苏素水懵懵懂懂的刚要点头,林珅就先否认了,“阿麼,这是花蜜。桓哥说是山翠族人制作的。虽不比蜂蜜甜,但味道更爽口。”   “誒?”林母一愣,再凑近仔细看看,确实和蜂蜜不太一样,里面还有些小颗粒状的东西。因为颜色太相近,一时没注意还发现不了。   自己看完后就把它递给苏素水了,亚雌饶有兴致的闻闻瞧瞧,和身旁的人讨论着。而黎白英和林佲都往屋里去,不同的是一个空手一个拎包。   站了一会功夫,林珅就听到林母的呼唤,他循着声音进到侧屋。这间原本闲置的房间有了些厨房的雏形,黎白英手里正往一个斜漏嘴的木壶里倒烧开后放凉的温白水,看林珅出来,则另取了六个竹筒,让他拿出去。   左右没有找到托盘一类的东西,林珅像耍杂技一样三个连叠在一起,一手一串稳稳当当的走了出去,黎白英顾着手里的事儿,没发现。   一出门,林珅的姿态就惹得苏犷嘻嘻笑出声,被苏素水一敲脑门,还挺委屈。桃花眼弯弯,林珅并不在意,走到苏素水身前说,“不碍事的。”一边把手递过去,苏素水被他眼波里不经意间流出的潋滟不错眼地盯着,不由有些痴了。   林珅见他神游,疑惑的轻声道,“怎么了?”对方似乎是害臊于先前的出神,一下子涨红了脸,林珅这样想着,手还一直保持着先前的动作。   就这般,一个举着,一个接过摆放,似乎有种默契,很快就将六个竹杯依次放好。期间苏素衣只在一边坐着,脸上带笑,一点其他的动作也没有。苏犷本想帮忙,被雌姐阻止后虽然疑惑但很听话就不复其他动作了。   四个人围坐在石桌附近,不得不说林母很有远见,早早就把屋里的木椅拿了出来,数目正好。   因为雌姐和雌兄都在身旁,苏犷原先的拘束也少了,黎白英拿着水壶和一把长汤匙出来就听到他们此起彼伏的交流声。   走近后取了三大汤匙花蜜兑进白水里,先倒一杯给苏犷,问他可否合口味,苏犷捧着相对于他的脸来说不小的竹杯,直点头,笑出了虎牙说,“阿嫫,很好喝。”   天气越来越冷,再大的日光也不灼热,只让人觉得懒洋洋的舒服。   甜温水入口,林珅问放好包裹后出来的林父,“阿父,成年仪式该举行了吧。”   “就这几天了,你可别睡着。”   顺着这个话题,林佲还提及了几件事,主要是为了告诉苏素衣等人,好让她们有点心里准备。“成年仪式过后,部落会正式为蜴鼠族落举行一场并族大典,正式迎接蜴鼠族落的加入。”   “到时候所有的族人都会知道并关注你们,特别是那些成年不久的雄性。”这话是专门和苏素衣说的,“我们族落的未婚雄性很多,加上今年刚成年的,约莫有三四百人。”   “四百?!好多啊。”苏犷掰着指头,在他记忆里,蜴鼠族落中人数最多时也不过两百余人。   苏素衣也有些惊讶,这几天来往于她们平房处的愣头青已经不少,她原以为这就是全部了,结果还是低估了这个族落的强盛,似乎有些理解那些阿嫫为何过度热情了。   之后的几天,林家和苏家来往频繁,随着交流的深入,林母越来越喜欢这几个年纪不大的小辈。   三天后,成年仪式如约而至。   起得越来越晚的林珅日上三竿了还在被窝里沉睡,林佲带着一包裹东西来的时候,因为没有锁门,他直接破门而入。毫不留情地把睡得醉生梦死的人从厚被褥中拖出来。   林珅是被生生冻醒的,冷空气袭上身,条件反射的一抖,搓搓胳膊努力撑开眼皮,打着绵长的呵欠。   一把冷水洗了脸才清醒过来。   回到屋里,林佲让他脱了上衣,知道流程的他也没迟疑,坐在圆凳上将长发随意扎起,露出后颈半低下头。   林佲晓得他又要偷着打盹,没去阻止,转身拿出包裹里的一罐东西,双指粘取了就往林珅的后背涂抹,从颈肩开始一直延伸到脊椎底部,林佲的手下慢慢展开了一副似蛇似树的图案。   这是属于林蟒一族的图腾,每个种族都有特属于自己的图腾,在成年仪式上,兽人将图腾绘于身上,传说即能继承兽神的祝福和力量。   呈现墨绿色的图案布满后背,一直延伸到胸前、脸颊,繁杂细密的图案使得林佲的进度不快,要不是手里有图腾画册,他还不一定保证画的全对。   过程很长,中途觉得眼睛酸涩的林佲不是没想过一掌打在瞌睡泡的雄子头上,但不免想起来,当初自己也是这样的状态,如今他和自己的雄父一样,为自己的雄子绘满族落的尊贵图腾。   图腾一共画了两次,第二层是叠加的保护颜料,端详着雄子的脸,一半还白皙干净,另一半爬满细密的纹案,幸亏脸长的好看,不然得吓到人。拍拍他的肩膀,手下的力道一点儿也不含糊,瞌睡的人一下子就醒了。   慢半拍的揉揉肩膀,低头看看满身满手的图案,林珅心想,我果然是个充满绿色的人啊。   在屋内还能感觉到冰冷,摸摸颜料,这是由大若叶、梗球汁和树胶等物混合搅拌成的绿色颜料,干透后能保持很久,需要用酸络干泡制的水才能洗去,按着约定熟成的规矩,他需要带着这身图腾睡一觉。   天晓得,别人是睡一晚上后就能洗掉,他要睡上一个冬天才能洗澡。   林珅脸色不是很好,而林佲自然也经历过,毫无安慰他的意思。转身从圆桌上打开包裹,林珅好奇地走过去。   伸手勾起一串牙制项链,那上面的兽牙参次不齐,有的太小,有的缺一角,怀疑地问道,“这是要让我戴的?”   林佲扫开他的手,拿起后郑重地将其挂到他脖子上,依次把三条材质各不相同的项链都替他戴上才说到,“这条骨制的如今传到你手里,它是从祖辈传下来的;这透色的是你自己捕到的长鼻兽的长牙制成的,至于最丑的那条。”   伸手捏住最小的那颗兽牙,语气有些怀念,“这是从你抓到的第一只长耳兽身上取下的,为了这只小东西你少了一颗牙。”又指向一颗圆圆的兽齿,“这是你和铂子他们一起杀的水牛兽时……”   回忆杀到这里就被林珅毫不犹豫的打断了,说的都是些黑历史,他可不想听。伸出手拖出包裹里的长条状物品,是像Ⅱ一样的形状,拉着两条边角怎么也猜不透是什么,林佲接过去转个方向,才看出来是个挂肩。   上面缝缀着彩色图案和兽骨,林佲想起什么似的摇摇头说,“项链拿下来,应该先戴上这个。”   说好的庄严感完全没有了,一通折腾,林珅把所有该戴上的穿戴好后,不用看镜子也知道此时的他毫无美感。肩膀上正好抵着两颗野兽头骨,唯一让他欣慰的地方时挂肩很长,能盖住不能言喻的两点。   带着点凄凉的口吻,“阿父,我能穿外套了吗?”   “穿吧,待会到祭坛就不能穿了。”   “那我冻晕了怎么办?”这话真不是开玩笑,成年仪式在玉轮升起之时举行,温度已经严重下降,保暖措施不到位虽死不了人,但撑不住睡过去是有可能的。 第46章 第四十五章·礼成   “冻晕?”林佲冷峻的脸庞此时显得异常的无情,“那成年仪式就过不了。”   林珅只觉得天地间的冷气都聚集在他的脚底下,这种悲伤用语言是无法言喻的。裹紧身上的厚实外套,几乎能预料到自己下一刻的悲惨。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林珅便跟着林佲出门了,没有回到林家,而是直接前往祭坛。   途中遇上了胡绯,他和林珅站在一起,两个人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红一绿。林珅出门的时候将头发扎成高马尾时还特地看了下自己的脸,觉得还算过得去。此时一看胡绯,可见一山还有一山高,对方的脸上的红色图腾位于额头处,红发红唇宛若一尊惑人的妖孽。   胡绯是昨天回到族落的,可算是掐着点回来,让林珅他们吃惊的是,对方的形象出乎意料的保持了以往的潇洒和风姿。   想来是为了形象速度才那么慢吧,林珅抱紧胳膊,说出的话都凝成了白雾,“你完全不冷吗?”他看胡绯只穿着单衣,和他自己身上肥嘟嘟的外套全然不同。   对方呵气如兰,送出的话里带着几丝酒气,“喝一杯酒身体就暖和了。”   挑挑眉,他似乎不明白林珅怕冷又不喝酒取暖的原因,林珅简直欲把桃花眼瞪裂,快走两步问前头的雄父,“阿父,原来能喝酒的?”   “绯子喝一杯就行,你得喝几桶才能暖起来?”   真不知道今天内受了多少次的打击,我只是怕冷而已,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林珅全然没有了开口的欲望,似乎就连说话,热度都会从嘴里跑走。   对胡斐而言,秋末的气温确实不很冷,但对林蟒一族的林珅来说,觉得心脏的跳动都慢下来了。实在太冷的时候,他完全没法控制住身体要变为兽形以保护自身的本性,可要是真的睡着就完了。   和他一个人独自被寒冷所包围不同,祭坛处早已灯火通明,日光还在,成团的火堆躁动着星火也不甘示弱。   在最中心的地方,整圈的篝火环绕,那里绑着一头洁白的雪兽,如虬枝一样蔓延对称的白色兽角低着,跪坐在火圈里一动不动。   天色迅速转黑,篝火的存在感越加强烈。   黎白英带着苏素水和苏素衣等人也到了祭坛处,族人慢慢聚集起来,林珅总觉得今年祭坛的启用率非常高,包括蜴鼠族落的人也集在一处,带着些观望的感觉并没有融入河流一样顺畅的密集人群中。   跟在雄父身后,很快找到了林母,林珅也不知道为何他的雄父总能在人海茫茫中轻易找到雌母。虽总爱和雄父反着干,但林珅心里是十分信服自己的雄父。   既然雄父对于自己参加今年的成年仪式没有异议,一路上显得沉默寡言也没有丝毫紧张的神态,想来在雄父眼里自己是能扛过这个关卡的。   心下给自己打气,雄父也通过了一样的试炼,那自己努力一把总能撑过去的。   在林母身边,果不其然有苏家三人,黎铂和胡绯两家人也走近,人数一多,林珅才觉得没那么冷。   幸好裤子是能穿的,所以他套了两件裤子加一件短袍,就这样还是受不住,苏素水看他唇色不如平时的红润,低声紧张的问他,“你很冷吗?”   亚雌还懊恼自己话不过脑,身体强壮的雄性怎么会觉得体寒呢,对方居然一脸正经的点头了,“很冷。”   “那,那……”那怎么办,苏素水纠结的看向林母,而黎白英只摇摇头,安慰他说,“这是规矩,没事,珅珅能撑过去的。”   这么说了,可亚雌还很担忧,他只担心林珅会不会真的被冻坏,而不管那规矩的要求。在林珅旁边的黎铂已经脱下外衣了,递给一旁的黎钶后和林珅说,“时间差不多了。”   林佲闻言也点点头,不远处祭司已经走进火圈中了,他向林珅点头示意,“去吧。”   落后一步,黎铂和胡绯已经在前头,林珅暗自深吸一口气,用宛若赴死般的气势解下暖和的外套。一看,林母此时很忙,忙着和黎母、胡母聊天,雄父压根没有要管林珅的意思,于是他手里的外套,就自然地递给了苏素水。   亚雌微微一愣,顺手接了过去几下叠齐紧紧包在怀里,林珅看他还一脸担忧,反倒来安慰他,“没事的。”笑着说完大跨步跟上黎铂。   笑完就后悔了,真冷。   但碍于刚说过那样的话,便撑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脚下不着痕迹地缀到黎铂厚实的身后,借着他的身体挡风。   走近火圈的时候,王樢看到他,甩着膀子跑过来,热血沸腾的样子身上还散着些白气,不知道做了什么事,在大冷天热成这样,林珅心里的嫉妒不能说是没有,他已经觉得身体有些僵硬了。   参加仪式的兽人位于祭坛中心圈,都围着火圈四散,几乎都是恬不知耻的到处散发自己还未成熟的荷尔蒙,所有的族人只是微笑着,没人觉得这有些幼稚但又很□□地彰显自己日渐强大的实力有何不可。   在他们努力招蜂引蝶的时候,林珅只想默默一个缩在没有风的地方。   幸好黎铂和胡绯都不是爱出风头的人,林珅说出的话听在黎铂耳里简直比寒风还冷,“黎铂,站在我前面。”一字一顿好像快冻出冰渣子来,黎铂一回头,发现林珅就像背后灵一样停在他的影子里。   觉得脖子都要竖起寒毛了,黎铂看发小嘴巴不动,声音又发了出来,“快……点!”   林珅此时的双眼已经变成竖瞳,画着图腾的半边脸上已经浮现绿色鳞片,黎铂脸色一正,把胡绯也拉过来挡住风向。   只有王樢最没眼见力,手拍在黎铂的胸膛上,挑眉道,“你小子不厚道,挡着珅子了。”   然后他也感受到了来自林珅的恶意,“王樢,你也…给我…挡着。”精神很是亢奋的雄性突然沉默,默默背对着林珅替他挡风,一时间乖得很。   有了三堵肉墙挡着,林珅觉得好过一些,虽然族人搞不懂名堂有些疑惑,但林珅完全不在意,同时脸上的鳞片也压制了下去。   才一松口气,身旁不知不觉多处一道影子,很贴近他,一侧脸看到脸色惨白的原枞。   嘴皮子微动,林珅问他,“你不是去年通过了吗?”   “我…睡…着…了。”这卡得比林珅还厉害,原枞是名源蜥族雄性,因为运气不好几年都抽到不适合的任务,直到去年才顺利通过,没料到他今年还得再来一次。   修长的身体绘着暗紫色图腾,林坤看他嘴唇也快变成深紫色了,同病相怜的询问,“你还撑的住吗?”   本显得凶恶的长眼很费劲地死死瞪向某处,“撑…得…住。”配合上这微颤颤的尾音突然脆弱起来。   似乎林珅的状态鼓舞了他,费力的从喉咙里挣脱出几句话,“冻死老子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冷血一族,我们就该在地热旁举行仪式。”   听到他的话,林珅瞳孔地震,确实冷血一族的兽人举行成年仪式的时候会选择温暖的地方,比如有地热的天然洞穴里。不得不怀疑,林父一直没有教他度过仪式的招子是因为林父自己也不知道。   远处吃瓜群众的林佲突然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尖,心里也摸不准雄子能否通过,毕竟他们一族都是在温泉边度过仪式的。不过他定居于大岭部落,林珅出生在这里,自然就要接受特殊对待了。   感觉自己摸到真相的林珅气得牙齿打架,一抖一抖的王樢还以为他快不行了。   在林珅受冷的时候,祭司正做着自己该做的事,从雪兽身上取得一小罐的鲜血。那一直安静的野兽在取血时才一阵挣扎,被压制后胡封顺利取了血,随即为带有祥瑞之兆的雪兽止血。   因为纯白无暇的雪兽如同雪中的神灵一样,没有兽人会主动猎杀并无威胁力的雪兽,特别是它还受到神使的喜爱。雪兽作为成年仪式上祭司的一环,被取得足够的血液后便会由那个族落照顾一整个冬天,以示对其的感谢。   那只止血后再次安静下来的雪兽温顺的被其他兽人带下去,接着就是考核之时了。   祭司身旁有两人协助,一人拿木板,一人拿信物,随着一个个人名被念出,挑战者井然有序的依此接过小罐浅饮一口。   每当一个兽人喝下兽血后,周围的族人都会发出一阵掌声和轰鸣,以迎接新成长的力量。每个名字对林珅来说都很漫长,尤其是黎铂被叫走后他的肉墙缺了一角!   “林蟒一族,林珅。”胡封清冷的声音穿透了人群,林珅扯动坚硬的双腿越出,转头还看一眼情况堪忧的原枞。   双手接过装着狼牙花的竹罐,打开后高举过头顶,向周围的族人示意,而后接过不知道被几个人舔过的罐子,迅速抿一口温血,一时间身体热起来,好像雪兽的血液真如传闻中的那般,带着兽神的怒火。   脑子冻冻的,不知道为何想起了一个传说。传说只有与世无争的纯洁雪兽才能压制住兽神的怒火,为了不迁怒整个兽启大路,兽神将他的怒火存放在了雪兽身体里。   想到这里实在想不起其他的事了,四周依旧响起嘈杂的鼓舞声,还有很多雌性的尖叫,懵懵地把手里的血罐递还给祭司后,林珅眼神有些空洞的扫视着周围,不知为何竟看到了人群里紧抱着他外套的苏素水。   抿过兽血后鲜红的唇一扬,冲一脸担忧的亚雌放肆一笑,人群中不可抑止的发出一阵尖叫。苏素水握拳抵住火辣辣的脸,那一瞬间的林珅,简直是极美的。   在持续不断的起哄、尖叫声中,林珅快步走回三人肉墙组合背后,手里拿着属于自己的信物,觉得手指间微微颤抖几乎拿捏不住。   黎铂手里提着一根坚硬的兽尾,另一手把林珅的竹罐拿了过去。   此时还未结束,得等到所有的人拿回信物,喝过兽血,最后族长说一大串结语才算完。   林珅紧锁眉头,眼一闭,再睁开后竖瞳又现。   那一点兽血带来的热度很快褪去了,挨到原枞回来后,林珅心下放宽,不知第几次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就行。   寒风越来越大,肉墙再多也没用了,右肩传来触动的感觉,原枞瞪大了双眼瞳孔发散,靠着林珅一动不动了。   “原枞?”伸出手戳上他的胳膊,是硬邦邦的触感,不同于肌肉的硬,是冻僵了的硬,林珅冷汗都要下来了,这不是冻死了吧。   在这种担忧中,族长的话很快结束了,林珅已经抖得厉害,黎铂等人也发现了原枞的异常,四个刚成年的雄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眼了。   很快这个局面让原枞的雄父打破了,他一冲过来,喜笑颜开地说,“可算通过了。”   林珅看他把冻晕过去的原枞抗在肩上,真的是僵得硬邦邦,像扛着一根木头那样,原父看他们眼里的担忧,摆摆手笑呵呵的说,“没事没事,就是假死而已。”   四个小伙伴瞬间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存稿君,放假回家不带电脑回去,还好有点存稿。 第47章 第四十六章·冬居   僵住的林珅被套上外套后一时半会根本缓不过来,站在火堆旁无论如何也不肯挪步。   伸着手在火上烤着,林珅还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暖手炉,然而并没有这种东西。退而求其次,他询问了苏犷的意见后直接把他团在怀里。穿得圆溜溜的苏犷就背靠着林珅的胸膛替他取暖。以往的冬日里,他总为雌姐和雌兄取暖,如今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抱着个热乎乎的人,还让黎铂、黎钶替他挡风,林珅这时舒坦多了。   林父皱着眉,正要批他一顿,林珅先开口反驳,“阿父,我刚才都快冻死了。”   “是啊,原枞还冷得假死了。”黎铂也帮腔,假死两个字一出,所有人都好奇了,竟然还有这等操作,没想到本以为轻松的仪式会让有的人如此为难。   在篝火中,祭司完成了任务退到一旁,族长还站在那里,特地拿了白色权杖。不论白天黑夜,高举的权杖都能立刻让所有的人安静下来。   不过几息,只听到火堆噼里啪啦的爆鸣声,族人都注视着族长的一举一动。   族长黎桧一手持杖,左手掌心朝上指向蜴鼠族人站立的位置,他字正腔圆地陈述着近日来族人尤其关注的事情,“大岭族落,一直到现在,共由白狮、猡虎、灰熊、白虎、林蟒、火狐、隐狼、源蜥组成,如今,我们将迎来第九个族落,蜴鼠一族。”   “作为族长,我在此宣誓,大岭族落将以公平公正的态度对待所有种族,为了大岭的未来,所有种族因团结和谐,以早日实现神使的期许……”关于蜴鼠族落到来的过程不过一言带过,就是发现者林珅也没有提及。   虽有功,但也有过,做为族长并不想看到自己族落的未来都像林珅一样借着一股拼劲四处作死。这次林珅运气好,下次指不定别人就掉坑里了。   为了阻止这种不良的风气,林珅发现蜴鼠族落的存在并带着人回族落里求助的事就被压制了下来,知道的人甚少。   族长说的那段话,其实在十年前林珅也听过一次,那时是源蜥族并入大岭部落,如今族长的发言还是一样的简短,简单的同时又显得有力。   看着黑眸黑发的蜴鼠族人,各个不同种族但同属于大岭族落的兽人带着真挚的笑容鼓掌欢呼,持续一段时间后,族长再次宣布大典结束,此后族人并未离去,因为酒席方才要开始。   夹着暖呼呼的苏犷,林珅带着他找到最近的长桌上,招呼着其他人都过来。   林母和其他年长些的雌性一样都去帮忙烹食,上菜。长席的饭菜不一定多美味,但绝对管够,林珅从开始吃到结束,黎钶一度怀疑他在家中没吃饱。   嘴里嚼着肉块,说话有些不清晰,“吃完我就去睡觉。”   不约而同的都听出他的意思,成年仪式通过后没有其他需要操心的事,林珅是该去冬眠了。   宴席并没有很快结束,其他的族人心思都不同于林珅,没几个真的敞开肚皮吃,更多的雄性轮番的在雌性、亚雌面前露脸。这种面向整个族落的席面,其实算是种变相的相亲活动。   吃饱喝足后林珅就打算离开了,林母见此,也准备早些把苏素水带回去,牵一发而动全身,林珅起了个头,四户人家都一起走了。   就是黎铂,也没和小情人亲热,最近被黎玉泊的双亲撞破后,其父黎彬一反以往沉默寡言的形象,看到黎铂一次就骂一次,可知黎玉泊是没法轻易娶进门的。   林珅知道到后只邪魅一笑,让你四处洒狗粮。   就回去的路上,林珅狂打哈切,几乎抑制不住。急需睡眠的脑袋总觉得睡前还得做件事,左思右想才记起来,特地和苏素水说道,“拿给你的书看完后,如果还想看,直接到松屋里去拿就行。”   苏素水点点头,快到分开处了,赶紧加快语速叮嘱说,“你记得先泡着脚再睡,加点勾指,能驱寒。”   林珅笑而不语,和他们分开后,自己独往松屋去,只有黑夜迎接他。   内心并不觉得恐惧,本有点凄凉,却想着亚雌先前的话自己笑出声了,勾指姜?厨房都是空的,又哪来的勾指。   床褥几天前林母就替他铺好了,也听了亚雌的话,跑了盆热水,身体似乎舒坦了些。随意处理了水盆和衣服,盘进被子里扭来扭去找个最安逸的姿势。   精神放松下来后,不过几刻钟就睡着了。   入眠后的林珅,一觉不知今夕是何年,而其他人则迎来冬居的生活。   本是静悄悄的松屋,有了后院几只花冠的咕咕声才不显得太寂寥,今天清晨,后院的花冠就叫的响亮,似乎在催出那亚雌快点喂食。   叫得再吵杂的声音一点也不影响苏素水手里的动作,他仔细地对半切开外壳坚硬的松露果,露出里面颗粒果实后集满一盆便开起竹笼的小门放进去。   看着食物从天而降,已经被养得肥硕的花冠兽一拥而上,伸长脖颈埋进陶盆里。   没错,正是陶盆,虽然表层并不光滑,甚至还带着烧裂的裂痕,但这是个实实在在的陶器。说起来,归功于蜥鼠族人近来的活跃。   他们带来的远不止一个族落的最后血脉那样简单,他们所拥有的,一直在百年时间里保存发展下来的,很多。陶器就是其中的一样,因为制作工期较短,所以被第一个贡献出来。   那个被林珅一推破坏在黎钶手里的泥状物体,并不是黎钶玩耍的东西,黎钶的雄父见识过蜥鼠族落的陶器,询问过后让黎珂试着制作,结果证明陶器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成的。   知晓了大岭族落没有陶器,而且乐于学习制作,蜥鼠族人毫不藏私,特地组织部分人专门教授制作陶器的方法,但蜥鼠族落本身的窑炉是百年窑炉,这些年轻的蜥鼠雄性并不确切知道制作窑炉的方法。   因此,窑洞工作正处于摸索阶段,也造就了这些失败品的出现。   因为林母说了各种原因,比如今天得和邻家的一起去摘香果,明天得去祭司那里登记,后天要如何如何,实在没空闲照顾林珅,因此这条睡着了还不让人省心的蛇,就成了苏素水需要照顾的对象。   彼此的心里都打着小九九,苏素水就答应了。   这样的工作从林珅入眠后就开始进行了,虽然只是被拜托照顾林珅,但实际上苏素水的任务范围包括了林珅在内的松屋里的全部。   他并不觉得要做的事情过于繁琐或累赘,反而看着那一直睡觉,看似没有存在感,但又确确实实存在着的雄性,有种自己是这间屋子的另一个主人般的错觉。   手脚勤劳的亚雌先用食物堵住了噪音污染源后,快速打扫了后院前庭的落叶,这些树木,叶子落得几乎精光了。屋外的清洁搞定后,屋内才开始,每天都必擦洗一次家具,哪怕没什么灰尘。   整理到林珅睡着的里屋时,苏素水的速度才慢下来,放下手里的抹布,转身轻轻走到床边。林珅只露出一颗蛇头在被褥外,窗外一点点挤进来的日光,在细密的绿鳞上四处游走。   亚雌在一样安静的屋子里,默默看着沉眠的人,半响,伸出手探视地碰触他的额头,许是手还温暖的原因,林珅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回蹭了两下。   倏地收回手,莫名觉得指尖有点发烫,明明鳞片是微冷的触感。   自己喜欢林珅吗?苏素水觉得是时候正视自己的心了,之前心里被各种不安和担忧充满,现在随着大雪的落下,一切的过去都被掩盖在皑皑白雪之下,开始安宁的世界,似乎连麻烦也随之沉睡。   目光凝在呼吸绵长的雄性身上,心里的呼喊简直想要震破心脏的跳动,是的,我喜欢他。我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长了点肉的手指再次触摸上绿鳞,这次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眼里带着点回忆,是初见时的惊艳,还是再见的惊喜,或者是三见的感激,都不想深究了。   顺着鳞片生长的方向来回抚摸着,还恶作剧般的堵住他的鼻孔,看他一抖,开始扭来扭去才回过神来一下跳开得远远的。回想起来自己做的傻事,一把捂住通红的脸,抹布都顾不得拿就跑出这间呼吸都让人觉得困难的屋子。   坐在餐桌旁降了降温,根本提不起继续打扫的心思,但又不想离某个人太远,余光看到庭院里的松屋,心里有了安排。   松屋离地不过两米,先前林珅还新做了个扶梯,很轻松的让亚雌爬上去。   对苏素水来说,三间圆形的树屋已经不陌生了,第一间的东西比较杂,似乎是林珅的工作间,第二间的松屋里堆满书籍,很多都是手抄本,第三间便空荡荡了。   轻车熟路到了第二间,从重新排放整齐的书里抽出一本昨天没看完的,走到靠窗的奇怪椅子上坐下,臀部一挨着椅子,放松肩膀往后靠去,那椅子就晃悠起来,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第一次坐上去的时候,还把苏素水吓一跳,以为自己把这奇奇怪怪的椅子坐坏了,等习惯后,手里拿着书,脚底轻轻垫着晃动,很是一种享受。   今天心里的情愫特别明显,本来很吸引他的书籍,没能让亚雌静下心来看,苏素水总忍不住想到,自己坐着的地方,曾经那人也坐着,也许那时候他也看着书。更别提这书上的内容,是他一字字仔细耐心誊抄上去的。   只要一想到这点,无论如何也静不了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快点让他们甜甜蜜蜜秀恩爱呀,可惜本蠢是条汪,只能努力为之了。   Tv T~~ 第48章 第四十七章·家常   近来雪越下越大,厚厚堆到人的小腿处,对身材高挑的苏素水来说,走在雪路里还是比较轻松的,对蜴鼠族人来说这个冬季即温暖又舒适安全,食物还充足。因此苏素水从冬季开始,心情就保持着愉悦和满足。   踏在白绵绵的积雪里,也还心情愉悦,他正从松屋往林家走去。   才到院门口,黎白英已经在遥首盼望了,瞧见他还奔奔跳跳的身影,远远地招手喊道,“这雪大了,快些回屋里来。”   苏素水加快脚步,带着笑回到,“阿嫫,没事儿,这雪不冷的。”   林母给他掸去肩膀的落雪,摇摇头说,“我看这几天别去珅珅那儿了。”苏素水一时间瞪圆了眼睛,下意识的就马上摇头,“不行不行。”   好笑的看他飞速地摇完头又怕被看出什么似的,眼珠子咕噜转个不停,心虚得不得了的样子。黎白英按耐下心里的笑意,前阵子开始,不知他经历了什么,只要一提到自家雄子就会表现出明显的不对劲。   做为过来人,对这两个懵懂的人儿彼此间暧昧的互动早看出了苗头,才和雄夫一起暗地里帮着林珅。如今欣慰于苏素水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心意,又可惜,自家的雄子似乎一点儿也不开窍。   不做多想,拉着苏素水的手两个人盘坐上前天才做好的土炕,这土炕不大,靠着客厅的窗户宽度不过一米。因为屋子的结构是层层环绕,导致里屋在最中心,没办法做这种需要在墙的另一头安个烧炉的土炕。   退而求其次,就放在了使用率最高的客厅里。   现在林母也觉得冬天可舒坦了,雄夫不用经常出去捕猎,身旁还有小亚子陪伴他,几乎一整天都可以窝在烧得暖和的土炕上不下来。   蜴鼠族带来的种种好处,瞬间让其好无阻碍的迅速融入大岭部落的集体中。   现在蜴鼠族的几个雄性,每天跑东跑西被请着到各家各户去盘炕,虽然累,但他们觉得能做出回报有所付出因而心里安顺了很多。   除了土炕,窑炉的工作已经进展了很多,如今能较好的烧成品质八分的陶器。虽然蜴鼠族的雌性、亚雌没法参与烧陶的工作,但她们都有做得一手好泥胚的手艺。   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黎白英觉得苏素水越发可怜可爱,这个黑瘦的小亚子,如今真被她养白胖了些,看着更显得眉清目秀,目若点漆。虽然肤色是远不及白皙二字,但是一身淡淡的小麦色看着尤其健康。   更别提他性格乖巧,手艺好,真是越看越欣喜,恨不得他就是自家的。不过,黎白英心里暗暗偷笑,应该会是的。   此时苏素水还不知道自己被可劲地算计着,只接着明光穿针引线,左手上提着一块剪切好的兽皮,是个褂子的形状。手下的针线落脚紧密而又轻巧,接着昨天做了一半的位置继续工作。   黎白英回厨房里去了温水和零食,端着放到小桌子上,也上了土炕,烧得暖和的让人忍不住一声舒坦。再盖上苏素水给她做的小毯子,更觉得温暖。   黎白英看苏素水的手法,在一旁点点头后,不由得多问一句,“水水,这针线手艺是谁教你的?”闻言亚雌才抬起头来,笑着说,“素衣姐教的,我学的还不好。”   这么一说,黎白英对苏素衣印象更好了,虽然作为一个年轻的雌性来说,她的心思太细腻了,缺少些活泼的生气,但她将雄弟和雌弟得这么好,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只希望能赶紧有个好雄性能照顾她,为她分忧,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素衣那孩子,有很多雄性追求吧。水水,你给阿嫫透个底,可有她满意的?”   “啊?”亚雌呆了一会儿,下意识地摇摇头,“阿姐没和我说。”如今被提醒,他也很好奇,素衣姐和他不一样,长得漂亮又能干,追求她的雄性可多了。每次去找苏素衣,总能看到有大岭部落的年轻雄性在她的屋外晃荡。   虽然苏犷对他们可劲嫌弃,都觉得他们是来抢自家雌姐的,没个好脸色,但素衣姐的态度一直友善着,只是都保持着距离。   “不然我去问问吧!”心里一纠,突然理解了苏犷的心情,要是素衣姐被哪个雄性勾走了怎么办!   看他完全坐不住,屁股着了火一样动个不停。   林母好笑地伸手压住他的肩膀,“这孩子,你急什么,阿嫫也就这么随口一说。素衣要真有喜欢的,怎么会不跟你说呢。”   听了这话他这才冷静下来,苏素水也知道自己是一着急忘了根本。确实如黎白英所说的那样,他和雌姐的亲密,不会瞒着彼此不让对方知道什么事情。思及此处,又开始觉得脸上烫烫的,那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得告诉雌姐吧。   幸而林母并不去追究他近来容易走神和脸红的原因,黎白英伸手捡起落在炕边的褂子观察缝好的边线。   这褂子是给林珅做的,按着他今年的身量故意往大一号做,想来明年开春,雄子醒来时身体又长高了些,只愿他脑子里的那根筋也赶紧长长。   活做完后,苏素水把针线都仔细放回针线盒里,吃着先前做好的果脯,喝着温水的时候。那半掩着挡风的门被人敲响了,屋外传来熟悉的声音,“白英阿嫫、水水,你们在家吗?”   “是素衣姐来了。”说着话就下了地,趿拉着棉鞋奔迎到门口,林母都阻止不及,便高声到,“都在呢,素衣进来吧。”   “哎。”苏素水穿着件有些臃肿的棕色外套,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虽不显身材,却还不失浑然天成的魅力。   一直温和的顺从让苏素水被拉着进了屋,才宠溺地戳戳他的额头,“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也就白英阿嫫不嫌弃你。”   爬上暖炕,黎白英已经把占位置的那堆衣服针线都挪开了,亚雌拍拍身旁的空位示意雌姐坐下,带着点小骄傲哼声道,“就不嫌弃我。”   惹得两个雌性都笑了,林母爱怜地摸摸他的脸,确认了他穿得暖和才说,“不嫌弃,阿嫫疼你。”   “嘿嘿嘿……”结果自己先不好意思了。随意的话着家长里短的,三个人不愁找不到话题聊,今天也没看到苏犷,但苏素水已经习以为常了,毫不意外的问,“苏犷又去找黎柯玩了?”   苏素衣正吃着林母递给她的果干,对她们点点头回应,黎白英也问到,“听说最近他们总是去找黎桓?”   提到陌生雄性的名字,苏素衣表情还是淡淡的,若不是林母眼精,几乎错过她眼底一时闪过的亮光。   “应该是吧,待会玩累了就会来的。”   苏素水别无他想,难得雌姐来一次,便想和她多聊一些。等苏犷一蹦一跳进来的时候,她们已经谈定了中午在这里吃饭,苏犷来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他手里还提着一串草绳绑牢的鲜鱼。   亲亲热热地挨个喊了一遍,高举手臂炫耀似的说,“阿嫫,阿嫫,你看我抓了好多鱼。”   苏素水看他拿着鱼不方便,回到厨房里拿出个竹盆让他装进去,接着苏犷就被林母叫上土炕接受投喂,黎白英看他骄傲的小样子,就和自家雄子小时捕到猎物时的模样一样样的,很有经验和技巧的鼓励着他。   然而苏犷的亲姐却来拆台,“又是和别人一起抓的吧。”   苏犷嘴里吃着甜的,脸上皱成酸的,“我也有出力的……”可惜说话的底气有些后劲不足。不过林母一问他怎么抓到这鱼的,心情立刻恢复原本的激动,开始手舞足蹈地解说起来。   因为他和黎柯意外的很合得来,最近经常去找他玩。黎柯自己也正没有玩伴:亲哥顾着打地下恋情游击战;林珅冬眠了,连花冠兽也有人接手;胡斐不爱带他玩。这时一只小苏犷撞到他眼前,正合适,可高兴说自己有了个小弟。   毕竟四人里面,他一直是最小的,处于被压迫地位的小幺儿。   如今带着小伙伴,揽着他的肩膀大手一挥,扬言要带他领略大岭的边边角角。令人扼腕地是冬天来临,带着自己的小伙伴也实在没地方浪。最后万年不灵光的脑子闪过一道闪电,想起来了一个人物,那便是黎桓。   在林珅一辈的雄性眼中,李桓可算名副其实的大哥大,因为他强大而且宽厚温和,小辈里没几个不服他的。   果然,去找李桓的时候,对方就带领他们找各种事情做了。或是去学陶器,或是到岭边林玩耍,或是砸冰捞鱼,他能想到的事非常多,让这几个小的佩服他那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新晋粉丝苏犷的狂热反应就是在家里大肆宣传黎桓如何如何的棒棒哒,这样替黎桓在苏素衣眼前刷存在感的行为自己还不知道。   苏素水看他对一个雄性怎么崇拜,也没见他对林珅如此亲近有加,不过心里的那点儿不自在很快因为苏犷的开心丢到一旁去了。   做午餐的时候,林母说自己不擅长烹饪鱼类,于是苏素水和苏素衣接了任务,进厨房忙活去了。乘着他们都不在的时间,林母便悄悄的问苏犷,“犷崽,最近是不是很多雄性在你家门口晃荡呢?”   “是吧。”一说起雌姐的追求者,苏犷脸上的表情立刻不好了,林母故意逗他,“怎么不开心呢,如果有个你姐姐喜欢的,那你还讨厌吗?”   小雄子严肃着一张脸,两个鼻口同时出气,“才不会!那群人里没一个我姐喜欢的!”说的很是信誓旦旦。   林母得了准话,用点零食很容易让他转了注意力,才起身去厨房看那两人的情况。 第49章 第四十八章·嫁衣   午饭后不久,苏素衣就打算带着苏犷离开,苏犷一步三回头,摇着手臂约定着,“阿嫫,我明天还捕鱼给你吃!”   因为黎白英对苏犷捕到的鲜鱼大加赞赏和肯定,小雄子兴奋得很,恨不得一连七八天都顿顿吃鱼了。   之后真的一连几天都吃鱼,苏素水忍不下去阻止了才让苏犷停下迫害鱼群的行为。苏犷还觉得可惜,好不容易他能一个人挖出个冰洞了。冬天捕鱼其实也容易,只要能在结得厚实的冰面上成功开启一个洞,那湖底的鱼就会自己跳出来。   也就这段时间可以,等更冷的时候,估计这招也没用了。   分外好养活的苏犷吧咋吧咋嘴巴,回味着鱼肉纯美鲜嫩的味道,他可吃不腻。时间在吃与睡直接流走得很快,那雪下得越是纷纷扬扬,院中的雪需要及时清扫,不然连行走都困难了。   虽然苏素水还坚持要去林珅那松屋照看他,但也因为雪堆得太厚,不得减少次数,更多的时候,还是腿长脚长的林佲自己出马。   因为他来回的速度太快,总让苏素水担心他仅仅扫一眼林珅的情况罢了。一边安慰自己作为雄父一定会照顾好林珅,但一边还忍不住担忧那睡得无法自理的人。   在这复杂微妙的心情中,终于他连出门也没法做到了,外面的雪还下着,更夹杂着无情的冷风,一出门就觉得脸颊冰冷的痛,林母说什么也不让他出门,考虑到自身情况和长辈的心情,苏素水也就答应了。   虽然没法出门,但窝在家里也一刻不能闲下来。   常年堆积了许多的兽皮,经由苏素水的手,很多都成了款式新颖的衣裳,不独林珅一人,所有人的衣服亚雌都做了几套。那时替林母量了身长,又问林佲的尺寸,可把他们乐坏了。   黎白英表现得明显,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哎呀,这孩子这么贴心,阿嫫可舍不得你走,就一直住着吧。”   其实苏素水心里已经认定说,等开春新屋落成后,他会和雌姐同住的,但看到黎白英眼里的期待,他只能笑着,不作回答。   雪开始停了,风还肆掠。   今天早晨的日光还不暖和,裹紧做得肥大的棉衣,贴着烧得烫烫的墙面,望向窗外的秃枝发呆。   轻微的簌簌声把他的神儿唤回来,一抹淡棕色的身影出现在林家院里的白雪中。   还是那身衣服,亚雌没心思多想为何雌姐总爱穿这几件相似的衣服,身体已经动起来,肥嘟嘟的挤到门口。方才拉开一分,冷风就灌了进来,等苏素衣进了屋,门立刻被关紧。   拿过雌姐手里的包袱,三两下跳回土炕,先倒了热水给苏素衣,等对方缓过来,才松了紧张的神色,拉开包袱看到里面的东西,恍然大悟地说,“素衣姐,就是这件了?”   “嗯,首饰都弄好了,这套衣服还得加点工。”   展开包裹里拿出的衣服,举到半高处微微一抖开,是整体的红色棉布做外衬,里面是由几十张丹头兽的毛皮拼成的。   大红色的嫁衣是条连体的收腰直简裙,针脚如同苏素水一样都紧致整齐。看着算是完工了的状态,亚雌不明白哪些地方需要加工,便询问雌姐,“素衣姐,这裙子还要弄些什么?”   脸上带着红云,更显得娇艳的雌性摇摇头,从包袱里拿出另一件金色皮子,是整块的花斑兽皮,预备做个披风,毕竟春初的时候积雪初化,天气还是很寒冷的。   “那个好了,要加快速度做的是这个。”边角已经裁剪好了,通过隐约的形状苏素水就知道这是打算做什么,醒悟地点点头,看到包裹里还有些裁剪过后留下的边角,提出个建议,“我看这还有些料子,给红裙加个边吧,会更好看些。”   苏素衣略略一想就点头了,和他点出需要注意的几个问题后,两个人都低头加快手里的动作,几分钟后只听到兽皮抖动的声音。   一段时间后,因为专注的原因他们都没发现黎白英归家了,林母也不出言打扰他们,观摩了一会儿就往里屋去。   出嫁时雌性、亚雌身上的一切,包括衣服和饰品,都由他们自己制作,除了亲人能提供些许帮助外,是不容许外人帮忙的。这也带着些被人考察手艺的因素,手艺差些的雌性在结契很容易被看出来,因此未出嫁前的考核从此刻就开始了。   对手艺好的雌性来说,这自然只是个小小挑战,苏素衣就游刃有余,只是因为两个月的时间赶制嫁衣还是太挑战了。要知道雌性早早就会备好嫁衣,只待双亲舍得她出门的那一天。   今年赶制新衣的不独苏素衣一人,还有另外两个蜥鼠族雌性也和她一样争分夺秒着。林母端着蜜水出来让她们解渴顺便歇会,苏素水才好奇的问林母,“阿嫫,你刚才去哪儿了?”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阿菱那人乐晕了头,一定要我去帮忙。”黎白英笑着翻白眼,虽然说着嫌弃的话,但还是带着打趣和羡慕的味道,“她的雄子终于要结婚,她就急得要死,总觉得哪哪儿都没准备妥当。”   哼,又不是一结婚就能抱上孙子。这心里的腹诽没说出来,她明白对黎白菱来说这可是大喜事,她的雄子快三十了,一朝赶在族里众多的单身汉前头抱得美人归,心里别提多骄傲了。   要细数起来,她的雄子也和林珅同辈,毕竟像林母这样,二十余岁就生子很少,要是五十六十才得一子也很正常。   “是和我们族落的雌性结婚吗?”苏素水有些听闻,但并未求证。   黎白英点点头,“没记错的话是叫素心吧。你们和她相熟么?”苏素水摇摇头,她和族落里的雌性、亚雌没几个相熟的,毕竟他总跟着雄父在外跑,没那时间去交友。   相对之下,一直呆在族落里的苏素衣和大部分族人都还算熟悉,她对林母说的人名有印象,“我知道,她和我差不多大,好像还有一个近亲的雌兄,叫素廷。”   “对,没错了,春初的结契大典就有你们三个蜥鼠族落的要出嫁。”林母一合掌,想起来了。   对族人的情况,苏素水和苏素衣都是很关心,听闻有人在不久后马上就有了终身的依靠,苏素水只觉得很开心,而苏素衣想的却比雌弟多一些,暗自摇摇头,心里叹息着。   如今蜥鼠族人的生活和以前大不相同了,雌性、亚雌们和以前一样无需冒险去捕猎,这是属于雄性的职责;不一样的是,身为雌性、亚雌的优势在大岭族落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每天都能得到吃不完的食物,有舒适温暖的棉布、兽皮等供他们制衣,更有周围环绕的追求者。以至于一直干渴枯寂的心突然膨胀了,过于飘飘然,在苏素衣眼里她们是做着待价而沽的不可取之行。   和她一样,找到真心相待且喜欢的对象就当机立断成亲的不过寥寥数人,估计得归功于那冰冰冷冷、言语很少却比谁都看得通透的苏素廷吧,也就他的冷性子能完全无视眼前这些让人膨胀的虚荣心的作祟。   眼里的忧愁逃不过另两个心细的人,苏素水有话就直说,“素衣姐,你担心什么呢?”他觉得阿姐只需要开开心心的出嫁就行,如果阿姐不喜欢那个雄性,那就不嫁!   一急又晕乎乎了,身体前倾抓住雌姐的肩膀,愤愤的说,“阿姐,你是不是不喜欢黎桓了?那我们就不嫁!”   这未经头脑的幼稚话说得充满真挚,黎白英和苏素衣都哭笑不得,林母一敲他额头,笑骂到,“你这小亚子真是什么话都是敢说,哪有人会快结婚时又突然后悔的。”   提到黎桓,苏素衣飞红了脸,难得拿出小性子来,使劲掐着苏素水的厚棉衣,“你想到哪儿去了。”   因为没被掐到肉,苏素水全无反应,两指支着下巴疑惑,雌姐的表现不像是要悔婚的样子呀,那是烦恼些什么,追问之下,苏素衣才和他们全盘托出心里的烦恼。   林母也隐约察觉到这个问题的存在,但作为白狮族的出嫁雌性,她也不能去多嘴些什么,就安慰苏素衣说,“只是太年轻不知道轻重罢了,族里不还有长辈嘛,总会提点她们的。”   苏素衣点着头,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这种膨胀的虚荣心是亚雌全然不懂的,因为他直接住进林家,大岭族人都当他已经是林家未来的一份子了,又怎么会有人去追求他,更别提还有黎柏和胡绯这些精明的挡着。   亚雌挠挠头,心想,我可没人追,肯定不会膨胀的,再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可是都没人喜欢我,那他会看上我吗?不喜欢我怎么办?如此想来想去无限循环,终于进入忘我的境界。   憋着笑看他的呆样,苏素衣继续缝制披风,林母则去做其他的事了,谁也不打扰亚雌伟大的神游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站睡着的某个人就要醒过来啦,估计。 第50章 第四十九章·端倪   积雪初融,随着绿意越来越多的探出嫩芽,初春来了。   这天的大岭族落一扫冬日的宁静,热闹得人心也开始燥燥的,总有些蠢蠢欲动。苏素水从一早上起来,就像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百灵兽一样,异常不安分,四处动个不停。   摸两下门边,又拐到屋里翻出书,看两页就放下,可怜巴巴地瞅着林母的房门,希望它赶紧打开。   好容易盼到黎白英推开门,简直像极了被他喂养时的花冠兽,探着脖子眼睛亮晶晶地可劲眨呀眨,林母顺两把他难得梳得齐整的黑发,安抚道,“时间还这么早,不急。”   “可是,可要是素衣姐需要帮忙呢?”   “我们之前把该做的事都做好了,你这就忘了?去看会书,等阿嫫弄好了一起去。”   虽然这么说,道理苏素水都懂得,可还是坐立难安,黎白英没法子,只好让他自己先去了。得了准话,亚雌直奔大门而去,一骑绝尘得义无反顾。   连身后的风送来的叮嘱声也变得模糊不清,“多穿件衣服再出去!”   走得老远了才反应过来,脚步一顿,左右看看踌躇一下就继续往前走了,风确实还冷着。如今又是赤日羞羞露出一角的时候,苏素水加快脚步,小跑了一阵子便也不觉得冷了。   在平房处,除了偶尔听到几声幼崽的吵闹声,很是安静。   敲敲苏素衣的房门,咔嚓一声门应声而开,是苏犷开的门,他探出黑色的小脑袋,对雌兄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嘘声道,“水水哥,阿姐还在睡懒觉!”   侧身让苏素水进屋后,苏犷还靠在门边。   屋里已经变得满满当当,若不是有技巧地把东西装箱叠放,还很难找到落脚的地方,随着屋里东西的变多,蜴鼠族人的心也更觉得安妥。   床上的雌性睡得香甜,只露出小半张脸,苏素水轻声问苏犷说,“怎么还在睡?”   “阿姐昨天都没睡,快天亮了才睡着。”苏犷摸摸鼻子,他知道今天是雌姐出嫁的日子,许是因为这个,昨天阿姐才翻来覆去睡不着吧。   苏素水才摸摸他的头,就听到屋外的喊声,“苏犷!”   “阿犷快点。”   被一双卟灵卟灵的大眼睛盯着,苏素水笑着同意了,把门拉开让他出去,“去吧,别玩得太疯。”   很灵活地一扭出去,回也不会头地挥挥手就跟着小伙伴跑走了,隔着门还听到他说,“我来啦!”   门落上后屋里恢复了原本淡淡的沉静,坐在床边看苏素衣的睡颜,总觉得她梦里也带着笑容。其实雌姐能找到好的归属,对苏素水来说比谁都开心,但看她睡得安详,总觉得之前躁动不安,真有种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感觉。   伴随着屋外渐起的些许动静,太早起来导致有些困顿的后遗症慢慢出现,苏素水蹬下鞋子,缩在雌姐身边也睡着了。   到了正午,他才被饭香勾着悠悠转醒,揉着眼睛朦胧地环视,看到雌姐正摆放碗筷,精神抖擞瞬间清醒了,“阿姐,你怎么还煮饭呢?”   把最后一盆荤菜摆上小饭桌,苏素衣手里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样毫无停滞,“为什么不煮饭呢?”   “不是要快点准备吗?”   苏素衣坐定在一边的凳子上,招呼亚雌也来吃饭,小口的喝着汤,不以为意地说,“待会准备就好,人总该吃饭的。”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苏素水挠着一觉过后又乱蓬蓬的头发挪过去。   吃了一半才想起来苏犷没回来,而苏素衣神情淡淡的,解释说苏犷总能找到人家蹭饭吃的,这口气说得很稀疏平常,亚雌瞪大眼睛心想,看来苏犷交到了很多小伙伴呢。   下午的时候,苏素衣才穿上那红色的长裙,上身果然好看,屋里没有梳妆镜,只能架着一只小圆镜梳头以次充好。对着它摆弄半天头发却怎么也弄不好,头疼地揉着额角。   亚雌绕到她身后给她揉肩膀,苏素衣想盘发,却苦于没人教授,没有经验怎么也盘不成,雌姐不会,自然的苏素水也不会了。   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暗淡,这时黎白英就像救星一样来到了。   虽然不能替苏素衣盘发,但教她是没问题的,因此亚雌被安坐在椅子上,呆呆地被摆弄脑袋,林母一边把手下过肩的黑发分成两束,一边口述着,“先这样,绑起来上面的。”   “这簪子这样固定,头发绕着它转两圈,看清楚没?”   亚雌只觉得头皮被拉扯着,头不自觉地随着头上的力道歪过去,嘴里咿咿呀呀的,“阿嫫,轻点,轻点。”   拍拍他的脑袋让他别乱动,黎白英继续教着苏素衣,“就该用力点,素衣看懂了吗,要不再来一遍?”   还好苏素衣说先试一试,这才让亚雌吃呀咧嘴地逃过一劫,好奇地照照林母拿过来的大镜子,一下子皱巴了脸,“阿嫫,好丑啊。”   “哎呀呀。”林母笑开了花,“这发型不适合亚雌,过来,阿嫫给你换一个。”   撅着嘴接受第二次洗礼,然后臭美地照镜子,对新发型满意极了。   苏素衣的心情恢复了原本的轻松,得了长辈的帮助,试了几次也成功盘发了,最后把后面的头发理成小披发,别上漂亮的陶簪,就算完成了。   绕着她转两圈,苏素水觉得雌姐可漂亮了,就是林母见多了美人的也觉得惊艳。   之后,就该去祭坛了。   不是在正中心,以它的中心为起点,有一处地方尤其显眼,地上铺就红色花圈,留有七个座位,是让准备成婚的雌性、亚雌坐的。   苏犷早早就和一群小伙伴来到这里,一群人绕着今日格外娇美的即婚雌性转圈圈,她们的胸前都佩戴着婚配者赠送的晶石项链,苏素衣也同样带着一条黄晶项链。   她走近扯着苏犷的脑后的小发揪,问他可吃过午饭,苏犷对着美得有些不敢相认的雌姐傻笑,苏素衣好笑地放过了他,也走近一把空椅坐下。   她的陶瓷饰品引来一阵惊艳的目光,因为土质的问题,蜴鼠族落中的陶器普遍呈现土黄、莹黄色,而大岭部落里新制成的瓷器都是微透的冷白,在肤如凝脂的雌性身上,陶簪、陶环只把她衬托得宛若玉人。   对于周围的艳羡的视线,苏素衣只是半颔首,用一种温柔娴和的气韵淡视了。   她们没有等多久,因为人越来越多,就在天色微微擦黑的时候,苏素衣等待的那个人,来了。   第一个跑上去的是苏犷,他看到黎桓可开心了,蹦哒过去喊道,“姐夫,你来啦。”   黎桓摸摸他的头,今天似乎笑得格外爽朗。   苏素衣看着他的眼,几乎忘了之后发生的一切。大典开始举行是在金乌升起的时候,接着便是宣誓契约,在族人的见证下举办了简单却严肃的婚礼,之后的时间是分开的,雄性能够带着自己的雌性直接离开,而留下来的族人则开始宴席。   苏犷坐在苏素水和黎白英的中间,吃着吃着就停了,小脑袋低垂着,不复之前的开心,和林母相顾一眼,苏素水搂住雄弟的肩膀,低声和他说,“今晚我住在平房,等明天和你一起把东西搬到新家去。”   苏犷猛的抬起头,才再次露出笑容。   第二天是黎桓拉着板车来接苏犷的,还有屋里属于姐弟俩的东西。意外的是,屋子里的东西还不少,估计是苏素衣做了不少陶器,用陶器和大岭族人换的。   心里不由得佩服自己的眼光,雌妻果然是个很优秀的雌性。   春季的到来翻开新的篇章,皑皑白雪很快全都无影无踪了,苏素衣和苏犷已经习惯了新家,黎桓也开始教授苏犷捕猎的方法,可惜的是,大开大合的方法并不适合于非猛兽原型的苏犷。   在离岭边林不远的平原地带,一头白色的雄狮伸出爪子盖住身边的小黑团,按两下,觉得那颗球状的小雄子似乎毛茸茸的弹了两下。   收回楚楚欲动的兽爪,黎桓低吼着,“没事,我会教你别的技巧。”   圆耳朵都塔拉下来了,嘿哟哟的黑豆眼可怜巴巴,苏犷把身子团得更圆,“可是我也想像你一样劈里啪啦地抓到猎物,好威风……”   就在黎桓左右为难的时候,在远处把一切收进眼底的胡绯晃了出来,他只身一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主动提出教授苏犷捕猎方法的建议,黎桓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去观察苏犷的反应。   苏犷却呆呆地看着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雄性,只知道这人是林珅的好友,其他的就不知晓多少了。   揉揉他的圆耳,胡绯勾唇一笑,“你不反对那就是同意了?”   黑球球还是呆木木的,傻呵呵地点了头,还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黎桓乐意胡绯接手,毕竟他的捕猎方法一点儿也不合适苏犷使用,叼起那头蹬羚兽,和胡绯示意后便先回族落去了。   脚步轻松地回了家,把猎物丢在院子里,轻手轻脚地溜到厨房里,找到了苏素衣,光明正大地耍流氓,贴近雌性的耳际说,“我回来了。”   一点儿也没被吓到,苏素衣头也没回,抬起胳膊反手摸摸他的脸颊,催他去洗澡,黎桓还赖着不走,苏素衣突然正色,把刚才发生的事和他说了,“刚才黎钶来找苏犷,但你们不是去出了么,没找到人,他就说要去学陶。”   “学陶?然后呢?”   “可是今天苏狻去看新屋了,不能教人,我就多问他一句,他说他去找苏伊媚学。”雄性眼里明晃晃写着疑问,苏素衣和他分析着,“伊媚曾经嫁过,不过两年后他的雄夫就去世了,也没有幼崽。”   听到这里黎桓也正了脸色,“你是担心?”   雌性点点头,黎桓安慰道,“别担心,我会注意的。”   每天在每个人身上都发生着或喜或忧的事,对苏素衣来说可能得了些坏消息,但对苏素水来说,今天算是个好日子。   他照常在松屋做完卫生,拿着书在正厅看,就听到里屋传来动静,拿着书走去一看,就见林珅醒来,正化为人形在被窝里伸懒腰。   随着他的动作,被子滑了下去,苏素水正好看见他的身体,就那样赤身裸体的光着!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自己的选修课没去上,旷课三周了。   慌的文都码不下去。谁来救救我。。。 第51章 第五十章·外出   亚雌当下愣住了,手里的书吧唧掉到地上,这动静惊动了两个人。林珅抬头看到他,似乎有些意外,但下一刻又想起什么似的理所当然起来,向面红耳赤的人投以一笑。   紧接着发现苏素水连书也不捡,急急忙忙转身就跑。   林珅没料到他会这个反应,疑惑地低头,又扭扭僵硬的脖子,才发现自己耍了流氓,哭笑不得的想起来自己这是第二次对苏素水耍流氓了。   叹一口气,突然发现床头柜上有一套衣服,摸上去是洗得干净,一点儿灰尘也没有,穿到一半,亚雌又折了回来,把书捡了并不抬头看他,低声的说,“我去烧热水,你待会记得洗。”话音未落人又再次跑远了。   摸摸自己的脸,还能摸到图腾的纹路,林珅心想着,确实是该洗澡了。   但无论怎么说也不该让亚雌烧水给他洗,确认穿戴妥当后找到后屋,只说我来吧,苏素水就迅速让开,贴着木门掩着半张脸,“那我去拿络酸干。”   林珅只想到他果然心细,似乎一觉醒来后,他屋里每个地方都发生了些微变化,看着还是那个样子,却又觉得舒坦了很多,就连浴室里也有一小堆木柴。   看到石缸和石盆里的水,林珅觉并不觉得排斥或讨厌,只是有种道不出的情愫充斥着占满了整个胸腔。   挠挠头皮,听见门口被亚雌敲响,他去推开,屋外只伸进来一只修长的胳膊,晃两下手里的东西,等林珅一接过,那手就倏地收回去,凭着脚步声能知道对方跑开了。   不做多想,林珅洗漱完后觉得身轻如燕,舒坦地走回屋里,并找不到亚雌的身影。去厨房一看,不出意料是空空荡荡的。只是意外的在花岗岩板制成的灶台上看到一提小竹篮,里面有几颗花冠兽的蛋。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林珅便提起它出门往双亲家的方向去。   睡了那么久,肚子早饿了,在路上感受着以往未曾见过的景色,雄性才发现,自己今年比往年早醒过来,约莫提前一个月的样子。   “阿麼。”刚跨进门他就喊着,然后发现雄父也在,才补充道,“阿父。”   林佲对雄子敷衍的态度也同样用敷衍来解决,只是略一颔首,而黎白英则快步走到他身前。虽然从苏素水口中听说雄子醒来的消息了,但看到他还是不免激动一下,今年比往年早醒过来有一个月呀,那是不是可能明年开春前林珅就能醒来。   拉着他的手让他转两圈,细细检查着雄子的状态,一发现他头发还是湿湿的,连拍几下他的胳膊,嗔怒道,“你这崽崽,都不晓得要擦干头发!”   还待要批评他,林珅肚子咕咕一叫,林母又心疼了。再顾不得其他,转身就往厨房去,走前还吩咐一句,“你去炕上坐,那儿可暖和了。”   土炕?林珅环顾一眼,看到雄父和亚雌坐着的位置,就是一方方正正的土黄色长床,上面铺堆着不少毯子抱枕之物,走过去一摸,果然是温热的。   这时候的苏素水看着冷静多了,对林珅也没有躲躲闪闪地态度,还主动帮他拿了条棉巾,林珅没想太多,询问着冬季以来发生的事情。   和以往一样,林父挑着重点的一一和他说了,包括黎桓和苏素衣成婚一事,知道后林珅颇有兴致地问亚雌,“阿犷没闹腾?”   苏素水摇摇头,盯着他手里拿着做装饰品的棉巾说,“犷崽很喜欢黎桓姐夫,他说姐夫和其他雄性不一样。”   受到亚雌眼神的催促,林珅才作势擦几下发尾,听对方继续说,“他说其他人都是来抢素衣姐的,只有黎桓姐夫才懂阿姐的心思。”   懂了,林珅心里不免佩服下万年单身的黎桓,就算是多年单身比别人也更长见识,懂得正确攻略心意雌性的方法。接着亚雌还继续说着些雌姐成婚后发生的事,比如苏犷现在让黎桓带着教学捕猎,天天往族落外跑等等。   林珅被热度包围觉得整个人有些懒洋洋,似乎头脑也有点昏沉了,但还是听出了亚雌口气中的些微羡慕。回头请示一眼雄父,林佲朝他一挑眉,林珅便转过头和苏素水说,“我明天打算去一趟岭边林,你想去吗?”   “可以吗?”听了这话苏素水的身体都坐正了,掩饰不足的惊喜。   林佲靠着两块叠放的抱枕,和林珅一样有些懒懒的,肯定地说道,“这是可以的,在有雄性陪同的情况下,雌性和亚雌能到岭边林去,只是再远就不行了。”   “嗯嗯!”听了对方的话,苏素水高兴得连连点头,虽然这个冬天过的舒坦,可是一直都这么呆在屋里,他也有些闷了。   这状态一直保持到第二天,还不到约定的时候他就已经全副武装,只待出发了。林珅来到时,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经受着他眼底期待的骚扰,加快速度吃完后,看他确实把该带的东西都装备好了,两人便一起出门。   半路上,看着他今天尤其活泼的呆毛,心里觉得可爱,顺着心意摸了两把,对方一怔,看出他眼中的疑惑,林珅微微一笑,他想这么做,那便做了。苏素水低下头觉得自己脸上烫得厉害,但心里给自己鼓气,不能和昨天一样退缩了!   透彻的眼眸里闪过坚定,昂起头看这个高了自己许多的雄性,用自己觉得最明媚的状态一笑,结果两个人你笑一下我笑一下到了大岭河边,事后才觉得脸都僵了,彼此都不知道为何这么犯傻。   此时的大岭河又恢复了活力,流水漴漴,河边的绿茵嫩嫩的冒出头,一两朵小花微微颤颤的伸展开。   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架着三座石桥,一字架高,每隔几米就有一方形底座从河里探出牢牢支撑起平桥,从离得最近的那左方石桥上走过。苏素水还记得,去年他们来时走的是中间那条最大的石桥。   对他来说,从出了族落大门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是新鲜、未知的,可如今他面对未知一点也不担心,许是因为身旁的某人吧。侧过头去偷偷看林珅,他一改懒散的姿态,经历过一个冬季后更显得棱角分明的脸庞是可靠的谨慎之色。   苏素水有些恍惚,好像他们在一瞬间回到了那个逃亡奔波的黑夜。   其实在岭边林里还是相对安全的,因为这里定时都会有雄性兽人巡视和清理大型野兽,因而林里多是中小型野兽,也较为温顺。   林中常有雌性、亚雌光顾,但也止于外围,林珅预备带亚雌进入到更远一点的地方,否则连大一点的猎物也看不到,想来亚雌会有所失望。   跟着林珅的步伐,苏素水还四下观望,找到了不少瓜果,他想停下来采摘,但雄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几次也开不了口,经过一颗朱尖果树时,那低垂的青涩果实明晃晃的引诱着人们去摘取。   林珅伸手揪下一颗,转身和苏素水解释说,“回来的路上再摘果子,喏,虽然还青着,但也能吃了。”   亚雌没有他想,很快接过去,小小的圆果子看着很可爱,不过一口的量,他扔进嘴里,嚼两下,猛地从口腔深处涌起一整惊人的涩味,还有些凉凉的。呸呸吐出来,用眼神控诉已经笑起来的人。   “只是还酸着。”很无良的补充着最后的话,亚雌气得对他翻白眼,林珅才变法术一样从衣兜里摸出一颗粉色果子,“这颗甜的。”   苏素水哼一声,用警惕的模样接过来,啃开一点皮,确实很甜。   看他捧着果子,一点一点啃得满足,不复之前僵硬的不自然,林珅走到他右侧方,让出他眼前的景致,一边走一边和他指着说,“那前面就到了,看到这标志了吗?一旦做了陷阱就得标记出来,防止族人误伤,也是表明陷阱的主人。”   认真的听着,苏素水很快发现这里的陷阱不多,还都是些简易得很的装置,他把疑问说出来,林珅就和他解释了,“大家都喜欢直接捕猎大的野兽,这些不过是用来抓送给雌性玩的小动物。”   “你可以多做几个,如果想的话。”   本该狩猎的雄性就立在树下,看着亚雌一个人勤勤恳恳地布置陷阱。他直接就地取材,用着最基础的工具接连在几个位置巧妙的地点留下足迹,连带着指示标志也做得很好。   一直没什么动作的林珅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走近苏素水护着他,微眯着眼盯着远处抖动的草丛,半响后走出两个熟悉的身影。   那矮些的先打了招呼,还直扑过来,“水水哥!”   伸出双臂正想接住炮弹一样的苏犷,还担心会不会被长胖了许多的人撞个倒退,来者就一个腾空叫人拉住了,苏素水自己也被拉着后退两步,探头看挡在前面的林珅,作为当事者,苏素水和苏犷面面相觑。   苏犷被胡绯拦住腰身,扑腾两下问他做什么,被一敲脑门教训着,“跟你说的都忘了?”   “哎呀。”捂着被揍的地方,小短腿也不乱踢了,撑着下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他,撒着娇说,“我知道错啦,真的真的。”   这才把他放下,又掐掐他的小鼻子,苏犷揉揉被捏过的地方,嘿嘿傻笑。   林珅也不挡着苏素水了,有一段时间没见的兄弟俩就一起布置着陷阱边聊天,林珅总觉得胡绯和苏犷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但也摸不准是哪里有问题。   这时胡绯的话让他停下了猜测,“钶子最近怎样了?”   “钶子?不知道,一段时间没见他了。”话一完,彼此看看,总觉得有些不妙,林珅试图往好的方面引导话题,“不是还有铂子吗,总会看着他的。”   “不。”冷艳的雄性用异常坚决的口吻否定了,“他哥只顾着自己的私事了。”   林珅还做着最后的挣扎,“黎钶也不小了,应该没那么容易搞事儿。”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相信,虽然四个人里面黎钶是最不爱来事的,但他是最容易惹出问题来。 第52章 第五十一章·授学   两个雄性彼此无言,不约而同的看向一旁言笑晏晏的兄弟两,顿时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林珅自觉得胡绯和苏犷之间的氛围有问题,倒不知道在胡绯眼里,他和苏素水两个人的关系更有问题。用一种的神色打量着林珅,胡绯心道,这家伙该不是个傻的吧,难道还没开窍?   既然相遇了就顺势结成四人队伍,又在林子里摘了果实就打算回族落里,半天的时间也还算有所收获,提着两只纹獾兽,林珅站在队伍前头,最后是胡绯收的尾。   路过河边的时候,强烈的日光让躲藏在绿叶下的小果袒露了出来,边岸的模样可以说是焕然一变了,。苏素水以前从未见过这种娇小的鲜艳植物,似乎从吃了辣舌的果子开始后,他整个状态回归到一种出发前的兴奋。   压根没有受到拘束感,很容易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他拉住林珅的后衣摆,一手去指着缀满果子的植物群,“那是什么,能吃吗?”   “那是小红果和小蓝果,花冠兽倒是常吃。”听到了回复后,亚雌轻唔一声,远远的瞅着但脚下还紧紧跟着前头雄性的步伐,因为临近午饭时间,四个人都有些饿了,当下归家吃饭在林珅眼里是要紧事儿。   至于被小伙伴们遗忘的黎钶,自从冬季一来就经常去向蜴鼠族人学习制陶的方法,在苏素衣成婚时那头上的饰品惊艳了族人后,他又多了一个目标,那便是制作精致的陶饰。   毕竟他所拥有的晶石数量并不够他做几个首饰,要拿去交换节上换卖东西根本不够。   黎柯低头用木制的小刻刀,扁体的形状,一头厚些一头稍薄。   一向浮浮躁躁没个样子的脸不复之前的呆愣,和黎柏相似的脸庞在专注于手里的陶制品时竟然有种沉稳的气态,偏圆的虎目收敛着,让不远处的雌性心里猛地一触,心态似乎有些什么不同了。   静静的站在他身后,看他快完工了,才轻轻的放慢脚步拿了棉巾子过来,上面带着点温香,更有右角的粉花点缀更显得精致。   黎柯把做好的陶簪挑进烧陶专用的黑岩板上,抬起手正要擦拭额角的汗滴,一只素手已经先一步抵达了,黎柯又恢复了原本的憨态,裂开大白牙一笑,“媚姐姐,你快看看,我刚做好的。”   “我一直都看着呢。”在黎柯耳里,是一如既往的轻柔与温和。自从苏伊媚主动提出要教他制陶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很有耐心,黎柯想,如果他有那么一个雌姐,应该就是这样的。   因此他对苏伊媚不时有些亲密的姿态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捧起那方黑色岩石板,上面林林总总各种样式的簪子约莫十余支,其中有些款式是雌性指点后做好的,黎柯点着数了数量,起身和身旁娇小的雌性说,“媚姐姐,我去烧了。”   “恩,小心些。”   到烧炉旁,却不见多少人,黎柯没想太多,排着队伍等炉门打开后把东西放进去,便听到周围的雄性在讨论,“这批烧完咱也去看看那地窖。”   黎柯也来了兴趣,他知道春来后族里的雄性已经开始为蜥鼠族人建造新屋,听说已经完工了十间了,大概进展到一半的程度,但地窖是什么他并不知晓,“叔,那地窖是什么?”   “你也有兴趣?待会一起去看。”满脸络腮胡的雄性拍拍他的肩膀,旁边的人接着说,“地窖也是蜥鼠族人带来的,要我说,他们族落神奇的东西真不少,幸好没有灭族。”   黎柯也点头表示同意,那个土炕真够暖和的,对族里的老人和幼崽来说更是好用。   等待的时间不短,一向好动的黎柯倒也耐下心来等待,族中的长辈还对他另眼相看了,结果炉门一开也不见黎柯过来,好家伙,直接靠着树干打瞌睡了。   把陶制品一一拿出来,黎柯的那块黑板上,烧裂了不少,但好的也有六根。络腮胡啧啧称奇,“柯子这小崽的成功率倒是高,我做了十个碗,就两个可以用的。”   蒲扇一般的大手小心翼翼的捏起一根,莹白的簪子看着格外精致,他询问旁边的同辈,“哎,你说我找他换一把怎样?”   不等对方说,自己就碎碎念,“我家媳妇戴着肯定好看。”   “……那我也找他换一把,叫醒他先。”   黎柯从充满压迫力的目光中醒来,看到两张放大的脸,倒吸一口气,往后一退,磕到了后脑勺,呲牙咧嘴听完解释后,笑呵呵的回答,“叔,你直接给阿嫫拿一支吧,不用换什么东西给我。”   对方哈哈大笑,“这可不行,难道我们还能占你一个小崽的便宜,回头我把那张雪枭的羽衣给你拿去。”   黎柯挠挠头,接过剩下的四支簪子,和他们一起去看地窖。每次开炉后,他的簪子都会有族叔求买,他也不拒绝,虽然这是为了交换日而做的,但有人想要,他都会直接答应了。   用棉布包好陶簪,黎柯默默数指头,好像他屋里的簪子没几把,大半年的时间,他做的数量不少,但换出去的占了大部分,更别提送给阿麼的,还有关系亲近的那几家阿嫫的。   眼看不过一个月交换日也就要到了,黎柯有点头疼。好在看到地窖后,他马上忘记了头疼,惊叹地在不大的地窖里转悠,也想要在家里挖一个。   这地窖是靠苏狻为主的几名蜥鼠族雄性挖成的,族里的人想帮忙,但总是帮倒忙。他们就搞不懂了,明明都是带毛的,为什么蜥鼠族的兽形不怕土,就是沾上了沙土抖一抖就完了,而他们身上的脏土块则尤其固执。   许是因为天性的原因,蜥鼠族人总能在正确的地方挖出洞穴而不会导致坍塌,到后来,其它种族的雄性也就不去瞎折腾了。   黎柯观摩完后,又吧嗒吧嗒回陶屋去,那是靠近平房的一处空地简单做起来的一个棚子,通风性是杠杠的,这里是一开始苏狻等人教授族人学习制陶的地方。如今会那里的人不多,多数的人都会选择回自家屋里慢慢摸索和制作,但因为苏伊媚和黎柯一个教一个学的关系,两个人就经常在那里汇合。   远远的就能在那个尤其清凉的地方看到雌性孤单单的身影,尤其是因为她还穿的单薄,更有惹人恋爱的感觉。然而,黎傻子是不会有怜惜这种高级感受的。   他跨大步伐,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媚姐姐,烧好了。”黎柯从怀里拿出棉巾,摊开放在两手上,对方拿起一只,那柔柔的纤纤玉指仿佛比陶簪还要白透。   “要这只吗?”他看苏伊媚拿着一只流水图案的簪子爱不释手,不过雌性连连摆手,放了回去,把落发一撩上,轻声细语的,“不了,我已经有了好几支了。”   黎柯还是招牌式傻笑,其他的往兜里一收,只有那把簪子独自留出来,直接塞进对方的手里,几大步就走远了,“媚姐姐,我走啦,明天再来找你。”   雌性只攥着那簪子,留在原地和他摆手,等人走远后幽幽的一叹气。   黎柯全然不知,下午的时候林珅来找他,可把他兴奋的。只是被所有的小伙伴冷藏了一个冬天的气让他憋着。林珅本以为他会直接奔过来,没想到还受了这般对遇,疑惑的看他,黎柯就死死绷着脸,一脸不开心。   “你小子干嘛呢?一冬天没见,又胖了。”   “你才肥了。”黎柯一开口,就毁了之前所有装出来的气场,林珅摸摸自己的脸,一本正经的说,“不,我瘦了。”   “呵。”后来一步的胡绯对他们抱一讽刺一笑,他肯定了,林珅和黎柯一样,都还没成年。   可惜半响后,他就和口里没成年的两个人玩闹在了一起,黎柏回来的时候,黎柯已经被压在最底下,绿蟒压在他头顶耀武扬威,火狐的尾巴被黎柯的后腿踩住,愤怒的咬住他的尾巴,任黎柯疼得嗷嗷叫也不松口。   胡绯保持着一嘴毛的状态发现了黎柏,一愣神,黎柯的尾巴挣脱了出去,他悻悻的想要起来,结果黎柏也化为猡虎扑了上来。最后都精疲力竭的时候分出了高低,黎柯还是被压在最底部,胡绯踩着肉塔优雅的舔爪子。   “啊啊…嗝……”悲愤的喊着突然变了声,黎柯羞愤却死活动弹不得,“快起来,你们都长胖了。”   林珅感觉也不好,简直要变成一条扁蛇了。   这种打闹在他们小时候尤其经常,近几年已经很少了,不知道怎么解释闹腾起来的原因,就好比虎形的黎柯会不自觉的去扑球玩一样,都是本性作祟。   突然冷静下来,除了黎柯其他三人都小心的观察周围的环境,确定刚才的打闹没被人看见后才松一口气。“以后别闹了。”林珅的话得到了胡绯和黎柏的赞同,只有黎柯皱着眉头,“为什么?”   他置气地不看小伙伴,林珅和他们交换几个眼神,不知道怎么和黎柯解释,有些苍白无力的说,“因为太幼稚了。”   “说什么幼稚,你们不都只是想追着雌性的屁股跑吗,不想一起玩就直说。”委屈的说着,低声对自己嘀嘀咕咕,“反正也有人会陪我。”   林珅用眼神催促黎柏去反驳,黎柏沉默了,表示自己反驳不了,这一整个冬天,他几乎都和黎玉溪腻歪在一起了。胡绯也诡异的沉默,睡了一个冬天的林珅表示无话可说。   气氛有些凝重,他们还没发现彼此都漏了黎柯的最后一句话。   时隔多月的重聚就不欢而散了,一向跟好哄的黎柯黑着脸怎么也不搭理人,林珅和胡绯把任务交给了黎柏,拍拍屁股跑了。   走在路上,他们还讨论着,“柯子是因为没人陪他玩才置气的,真不安慰他?”   “他只是还没长大。”胡绯的回答也让林珅沉默着思考起来,“他得明白,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   作者有话要说:   想来想去还是把最后一段放上来了,在我看来他们还不大,还都有些幼稚。   还有胡绯的那句“未成年”你们懂我滴意思吗,诶嘿嘿~ 第53章 第五十二章·心塞   那天的争执后,林珅找了时间又去两次,但他也说服不了黎柯,毕竟他自己都还有点懵,没法给黎柯解释,为什么从小就报团在一起的四个人,突然要彼此分开,各过各的。   黎柯说的有理有据,以前连挨打都一起,现在连捕猎都各自分开,追着赶着带雌性、亚雌去。   谈话的最后都是林珅悻悻然的离开,和黎柏背地里一沟通,他哥也对黎柯那套,你们就是不想和我玩了,都去追亚雌了毫无办法。“也是,你确实在追黎玉泊来着。”林珅这么说黎柏不干了,“你别说我,你自己也一样,最近不总是带着苏素水外出么。”   林珅嘴微泯,心想我和你不一样,你和黎玉泊是一对的,我和苏素水,什么关系来着?   他沉默不语了,黎柏只当他不反驳,顺带打趣起此时不在的胡绯,“我觉得绯子有点奇怪。”   “你也觉得?”林珅把心里乱成一团的毛线球先放下,试探地说,“他和苏犷……”   “他那屋子建好后马上就搬进去了,我都没能离家呢,他不知道在急什么。”原来黎柏是纠结于这件事,在去年冬的时候,他和胡绯的新屋就陆续建成了,但他的屋子现在还是空架子。   “对了,那时候你在睡觉,还不知道吧。”黎柏便邀请他去观看自己的新屋,林珅表示不屑一顾,输人不输势,“屋里连个人都没有,好意思让我去看。”   黎柏不淡定了,他和黎玉泊躲着彬叔打地下战已经很辛酸了,“要我们今年成婚,你约莫是没法参加的。”作势可惜得很的连连摇头,林珅起身整整衣衫,“你今年要能成婚,我就是爬也会来参加的。”   留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到一半才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还不够霸气,全然没想过自己冬眠后是真有能爬起来的可能性吗。   回了松屋后,林珅一愣,不过几天的时间,他已经习惯往回家到松屋里了,以往觉得这里没人气,现在经过亚雌的手,这里有种让他觉得眷恋的味道。   后屋的花冠兽在咕咕叫,他绕过去,靠着墙根,背对着他的亚雌手脚麻利的投喂完吵闹的花冠,又开始清扫院子。林珅这才意识到,他整个屋子里,到处都有亚雌的痕迹,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什么时候他习以为常的。   很短,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他就习惯了对方的存在,林珅这时才醒悟,他需要梳理下自己和苏素水的关系。   不过在想这些之前,还是先让他别扫地了。   “不是说过我会扫的吗?”把他手里的长扫把提开,苏素水就看着扫把在自己眼前划出一道弧线,脱手而去。   他争不过高个儿的雄性,索性不去抢回来,只是叉着腰,歪头问话,“可是你没扫啊。”   林珅很潇洒地把扫把一扔,让它归了角落的老窝,一点也不脸红,慢条斯理地回答了,“我扫了。”就在两天前,扫过一次。   “什么时候扫的。”亚雌还继续叉腰的动作,看着本来宽松的棉衣随着他的动作,显出了那小细腰的形状,林珅眼睛可疑的打了个弯。苏素水见他眼神闪避,更有理了,哼唧唧地说,“你没扫对吧,扫把拿来。”   伸出手很容易地把着他的双肩给他转个圈,推着他往前院去,“走吧,看你的书去。”   在他没看到的地方,苏素水已经红了脸,他连侧头去看搭在肩膀上的那双手的勇气也没有,被人推着一到扶梯处,赶紧噔噔噔就跑上去了。   扑通一声把自己砸进一把新做成的圆形矮椅,上面放着厚实的布包,但不至于把他自己砸疼了。就看他脸埋在椅背上,疯狂的蹭几下,头发凌乱地猛抬头想起什么似的往后看,没见林珅跟过来,夸张的大舒一口气。   坐正身子,扒拉两下头发,眼珠子轱辘转,心里戏份极多,树屋占领了,客厅后院也接手了,侧屋浴室也溜达过,里屋也差不多,现在就剩厨房了。握紧拳头,眼底一片晶亮。   倒进软垫里,双腿腾空兴奋地乱踢,原本作为林珅工作间的松屋二楼已经变为书房了,这里苏素水常来,还因为他多了张新桌和两把座椅。   探出松屋的小窗,底下正对着的是改为新工作间的旧空屋,在窗口能看到林珅一脸认真的做着些什么。苏素水捧着脸颊,乐呵呵的看着他发呆,后知后觉的想到,林珅根本没去扫地,然而这念头也就一闪,果然还是看着他的脸比较重要。   扫地什么的,不扫就不扫吧。   被人暗暗关注着的林珅,搓两下指间,他似乎越来越喜欢碰触亚雌,隐隐觉得自己快摸到那个门槛了,如今只差一个契机。   而比他早几年就跨进那门槛的黎柏正十分头疼,他看一眼紧跟着自己的黎柯,叹一口气停下来,而黎柯见他停下,立马原地转圈加踱步还吹口哨,假装自己很忙。   “你跟着我要干嘛?”   黎柯踢着小土块,并不看他,“我没跟着你。”黎柏走近两步,他就退后两步,黎柏只觉得青筋都要蹦出来了,这家伙连续三天盯着他,简直要怀疑他是彬叔派来的奸细了。   因为黎柯跟着,他都没能和黎玉泊好好的相处,脸色有些不好看,带着些怒气说,“你别这么幼稚了行吗。想找人玩自己找去,别跟着我了。”   “我就找你玩不行吗?”黎柯也跟他呛声。黎柏断言拒绝了,“玩什么玩,我不想陪你玩。”   黎柯瞪大眼睛,“那你就是想去找黎玉泊玩。”一脚踢飞小石块,那距离飞出很远,接着不等他哥说话,自己气哄哄地走了,“你去找他!我再也不陪你玩了。”   在黎柯单蠢的世界里,他的小伙伴们都是有了新朋友,所以不和他玩了。林珅总和苏素水出去玩,胡绯也总带着苏犷出去玩,他哥也是!   现在他全然没有头绪,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但身体循着记忆走到了陶屋。打量一下没看到苏伊媚,却还知道去平房找人。一看到人就铺天盖地的扔出一句话,“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雌性一愣,还以为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思,语气还是柔柔的,“如果你希望的话,当然会。”   “真的!”黎柯眼睛一亮,这下心情好了很多,和苏伊媚聊了会天后,黎柯下定决心似的一蹦起来,说着,“我回去和阿麼说!”苏伊媚拦都没拦住,看着他一个大块头的人儿却和幼崽一样连蹦带跳的跑远了,心里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着急了。   她靠在门边,天际的落霞极美,是她在蜥鼠族落里从未见过的光景,来到这里后,她最爱的就是一个人静静地看着流云的浮动。   和她一人独居的平房不一样,前头几户人家已经飘来饭香味,也有听着吵闹但很温馨的交谈声,她就像被遗忘在角落里的黑影一样。   眼色暗淡下来,之前和黎柯交谈时的轻松已经褪去,黎柯和其他的雄性不太一样。最初的时候,同黎柯一般年龄的年轻雄性特爱在蜥鼠族的雌性、亚雌身旁转悠。苏伊媚的年纪也不多大,从容貌上看不出和其他未婚过的人有何差别。   在不知道她曾出嫁过一次的时候,环绕在她周围的雄性是最多的,当她把这件事一说出来,那些过于年轻的雄性脸上根本没能掩饰好吃惊和可惜,嘴上说着不在意,却全都消失不见了,这时候只有傻愣愣的黎柯撞上来。   她还记得那天两个人牛马不相及的交谈,那时苏伊媚正专心于制作陶碗,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堵了一个人,他的大嗓门一开直接吓到了雌性,“阿姐,你做的好好看。”   苏伊媚对好看和年龄这两个因素异常敏感,毫不客气地瞪着他,“哈,你想干嘛。”   “没有,没有,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制陶?”这话让雌性对这个从未见过的雄性心生怒意,只当他又是个贪图美色的人,要知道苏狻前几天才教过他们,这借口也太傻了。   “我嫁过一次了。”她打算看看他的丑态。   “哦,你能教教我吗?”那么大一个人蹲在她脚边,手还不安分的去碰刚成型的陶器。   从那时开始他们慢慢熟悉起来,不能否认,苏伊媚想要有一个雄性能包容她,爱惜她,但是不是黎柯并不适合呢?他更像自己的弟弟而不是一个她想陪着渡过余生的雄性。   另一头,刚回到家的黎柯直奔饭桌,在雄父还没动筷之前先一把拿了一整根卤腿啃起来,惹得黎母直骂他,“啊呀,你这小崽子不洗手!还有,你跑哪儿去了?”   黎柏也坐在餐桌旁,有些后悔之前对胞弟的口气不善,幸好黎柯自己已经缓了过来,一派欢乐的模样。   “啊啊,阿麼不要掐我,疼……”今晚黎家的饭桌依然热闹,黎柯也因为食物而忘了自己刚才的目的。   黎父则咳嗽两声,假正经的问长子,“和玉泊处的怎样?”   “唔,彬叔好像没之前骂的厉害了。”   黎楠点点头,颇为欣慰,“不错,记得多送礼物。”“还能送什么,好像没什么可以送的了?”   “啧,一捧花也是送啊,出去捕个猎,还不忘给他带花,记得说好听点,但不要假了……”林父正给大儿子炫耀自己以前的战绩,黎母羞红了脸掐他耳朵,“你这家伙说什么呢!柯子还小,别瞎讲。”   原先听得有些蒙的黎柯立刻就黑了脸,明明他和黎柏是一样的年纪,为什么总被说幼稚不懂事,他心里表示很愤怒,塞满一嘴的肉就自己跑回屋里生闷气去了。   一进屋就把陶饰全拿出来,一字摊开假装看得认真,黎白薇果然悄悄推门来看,然后又默默关了门离开,等阿麼一走,黎柯就趴桌上,满脸不开心。他还能听到屋外压低了的交谈声,“叫你别说了吧!”“我说什么了,这种事就该让他早点知道……”   小心脏一直很坚强的黎柯有些烦躁,总觉得被排斥在外,有什么事是全家人都知道,就他不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我越写越幼稚,你们都不理我了。T_T   因为我的设定是他们的二十岁接近咱们的十五六岁,ennnn,都还很幼稚,我也是,永远保持一颗幼稚的心灵。 第54章 第五十三章·成长   黎柯当晚睡得并不好,总感觉有种憋屈的感觉,第二天一大早才吃了饭,就一声不吭往外跑,黎柏惊讶地看着他,他连余光都懒得给他哥。   黎柏摸摸鼻子,黎母问他是不是和黎柯吵架了,他摇摇头,与其说是吵架,不如说是黎柯单方面和他冷战?他身子一抖,从小到大黎柯的咋乎性子可没法和别人冷战,通常是别人不理他一阵子,他立刻就投降求和。   心里有点在意,不过更急着去给黎玉泊送花。   黎柯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去平房找苏伊媚了,走到平房一带的时候,明显能察觉到人数少了,有一部分人已经搬进新屋,都是还有不止一人,有亲人相伴的,而其他一人独居的,例如苏伊媚等,还住在平房里,为她们建造的新屋正在施工中。   “媚姐姐。”黎柯敲着木门,一会儿就开了,苏伊媚穿着不甚厚实的棉衣,还好在屋里也不多冷。   黎柯看门打开,也不避嫌就直接溜达进入,苏伊媚无奈一笑,把木门大开着,摇摇头,觉得黎柯真是什么都不懂。   什么都不懂的黎柯还是第一次进到这间屋子,左看看右瞧瞧,倒不是什么都不懂,“媚姐姐,那不是一堆兽皮吗?怎么不做成衣服?”   苏伊媚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笑容有些挂不住了,“那些不想用。”黎柯很疑惑,雌性决定把话和他说明白,“那堆都是之前追求我的兽人送的,一听说我婚配过一次,就都嫌弃我了。”总感觉说完后心里舒服了一些,这是事实,她无可否认。   黎柯还是那副憨憨的样子,似乎永远抓不住重点,“那我给你拿些新的过来,我家很多。”   怕他又直接走掉,苏伊媚顾不得太多,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停下,停下,你家的我不能要,那是你家人的。”她的解释黎柯却不懂,“那我拿我的啊,我也会捕猎的。”   他马上要回去拿,雌性又阻止了他,“黎柯,你懂我的意思吗?”   她脸色一严肃,黎柯马上乖乖坐正,双手放在膝盖上点点头,“我知道啊。他们不懂媚姐姐的好,不理他们就是。”   他说话时的神态,就和替雌姐打抱不平的雄弟一模一样,苏伊媚看清了他和自己的不一样,“黎柯,你知道两个人要怎样才能一直在一起吗?”   “就一直在一起啊,媚姐姐说过会一直陪我的,对吧。”黎柯一副我懂我懂的样子,雌性摸摸他的大头,“不是,一个雄性要和一个雌性永远在一起,他们需要成婚,但是……”   她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黎柯一拍大腿,“我知道了!”然后直接跑出去,留下苏伊媚一人傻了眼,“但是我们是不能结婚的……”她愣愣的把话说完,似乎说给空气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黎柯直接跑着回了家,他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些什么。一进大门,阿父和黎柏已经离开,只有黎白薇在家,他凑过去,笑眯眯地和黎母说,“阿麼,阿麼,我想和一个人成婚。”   黎母一愣,条件反射地问一句,“你有喜欢的人了?”   黎柯挠挠下巴,点点头,觉得阿麼说的没错。黎母才反应过来这小崽说了些什么了不得的话,连初精都没来的幼崽,说什么懂得喜欢。一巴掌呼啦过去,打得他嗷嗷叫,“你说什么!是谁教唆你的,啊,你懂什么,就要和人成婚!”   “没人教唆我……”被打蒙的黎柯就不懂了,为什么他哥说想要和黎玉泊成婚的时候,就没挨打呢。   “还说没有!你说说,你要和谁成婚!”   黎柯终于躲开了黎母的连环十八掌,“是我自己想和媚姐姐成婚的,她人可好了!就是老有人要欺负她,我要和她成婚了就没人会欺负她了!”   “你……”黎母被他的话惊到了,作为一名养育大两个雄性幼崽的成年雌性,她还真不能否认,想要保护某个人也是出于一种喜欢。   黎母扶着胸口,看到黎柯那双通透的蓝眼,能最直接让你明白他此刻的真挚。觉得自己一个人收拾不了他,还是等他雄父回来再说。黎柯察觉到黎母没要再打他的想法,转身往堆放着兽皮的杂物间去。   里面的大架子上各种不同大小和颜色的兽皮,他把整齐的物品都翻乱了,也没找到自己的那些皮子,探出一颗脑袋偷看雌母,悄声问,“阿麼,我的兽皮在哪儿?”   “你拿兽皮干嘛?”黎白薇没好气地问,黎柯回答说,“我给媚姐姐拿几张过去。”   “你随便拿几张不久好了。”   黎柯为难了,他全然不记得哪些皮子是自己捕猎后得到的,“不行啊,得是我捕到的才行。因为媚姐姐不肯要咱家的。”他不知道黎母都要气疯了,还补充说,“就得是我的。”   还分什么你的你哥的,你雄父的,不都是一家人吗,于是一场单方面的殴打又开始了。   林珅本想来找黎柏做心理咨询,这几天他越发觉得自己眼里的苏素水有些奇怪,好像自带光环一样的感觉。问雄父吧,丢不起脸;问胡绯吧,肯定要被奚落;只能来找黎柏,试试旁敲侧引的方法。   却不料到目睹一起家暴,作为施暴者的黎母已经精疲力尽,气呼呼地上气不接下气,而黎柯就直愣愣地站着,一步也不退。   “你还觉得你没错?”   见黎母脸色不太好,林珅赶紧跑过去,扶着她的手让她先坐下,拿起桌上的水杯让她喝了匀口气,“阿嫫,你先别急,气坏了身体才是大事。”又向黎柯甩眼色,还好这小子也不是第一次惹的雌母生气,很有一顺溜地说出认错话的本事。   “阿麼,你别气了,这次我没做错啥事儿啊。”   他这话一出,林珅都瞪大了眼,这家伙知道该说什么话吗?莫不是迟来的叛逆期?   黎白薇反手覆着额头,白眼一翻,觉得自己要气晕了,然而身体很好,想象中的情景没能出现,她中气十足地吼道,“你给我滚过来!”   林珅费一番力气才制止下来,黎母也不想对黎柯多加责骂,就顺着林珅给的话下了台阶。林珅安抚完这边,就去推着黎柯回屋,结果对方反而要绕去杂物间,一进去就说,“珅珅,你帮我找找我的兽皮在哪儿。”   什么鬼,看着那堆被他翻得乱七八糟的皮子,林珅一阵头大。就拿蹬羚兽的皮子来说,那可有七八张,全都一样谁知道哪张是惨死于黎柯爪下的蹬羚兽贡献的,抽抽嘴角,“这,这,还有那张。”随便给他点几张,黎柯也就信了,“珅珅你好厉害,全都记得啊!”   “嗯嗯,是啊。”敷衍着他,又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儿。   等他说完,林珅理清前因后果后,深深叹一口气,知道了为什么白薇阿嫫那么生气了,他认真地问黎柯,“你懂得什么是喜欢吗?”   “我懂啊。”黎柯也板起脸,怎么都没人信他,“就是想和一个人一直在一起啊。”   “你不还想一直和你哥、我、绯子在一起吗,难道你也想跟我们成婚啊。”黎柯一愣,沉默下来,林珅又继续说,“成婚不独是因为想保护某个人,说直白点,你要想和她生幼崽,那就可以去和她成婚。”   黎柯果然不懂了,“我没想和媚姐姐生幼崽。”弱弱地说完又问,“要怎么生啊?”   林珅低头看某处,“所以说你还没长大啊,这得等你成年了才可以……”说着林珅自己的冷汗都要掉下来了,他胯部的某物在二十年的时间里好像一直都是装饰品啊,压根没有过某种生理反应。   怎么在之前好几年的时间里他都没察觉到这点呢。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林珅先败下下阵来,“我去和白薇阿嫫解释,你别乱说话了。”   受到了人身冲击的黎柯更显得愣了,跟着林珅的步伐,一出去就看满脸怒容的黎白薇已经喜笑颜开了,她拉着苏素水的手,和他聊得正开心,似乎把刚才的糟心事儿都忘了。   “怎么来了?”林珅惊讶于苏素水找到这儿来,难道他什么时候和黎柏或黎柯相熟了,亚雌对他仰起头明媚一笑,“来叫你回家吃饭啊,你都不晓得回。”   距离午饭还有段时间,林珅也就不急着回去,坐到苏素水旁边,和黎母说明白了黎柯的事儿,“阿嫫,刚才是黎柯犯傻了,我都和他说明白了。”   “嗯哼。”黎白薇眉眼向着黎柯一扫,黎柯立马顺着杆子而下,“阿麽,是我错了。”他低下大脑壳,开始嘟囔,“其实媚姐姐也没想和我成婚的,只是我以为她要是和我结婚了,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虽然黎柯看似十足孩子气,但就因为他够单纯,很多事情哪怕不懂具体原因,也能直观的发现别人的心情。在和他多次交流时,苏伊媚不时流露出来的忧伤和孤独他都能看出来。   黎白薇就不明白了,“她一个蜥鼠族的雌性,在咱族落还会受欺负?”   黎柯这就有理了,“可不是,那些雄性看媚姐姐好看就追她,知道人家成婚过一次又嫌弃她,可不要脸了,所以他们送的东西媚姐姐都不肯用。”   黎白薇不生气后一冷静分析,也很容易理解了缘由,合着都是黎柯自己一个人做出来一场大戏啊,苏素水听到族人的名字,赶忙拉拉林珅的袖子,“是怎么回事?媚姐姐是说谁?”   “苏伊媚,你认识吧?”林珅问他,亚雌点点头,“阿姐和她相熟,要不去找素衣姐问问?”   黎白薇看他们乱成一团,说着些不同的主意,挥挥手说,“你们这几个年轻的,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不然就去找黎桓问问。”   之后果然是黎桓和苏素衣解决了问题,族中的雄性那么多,之前围着蜥鼠族雌性转的不过是些沉不住气的年轻雄性,苏伊媚要想找个年纪相近的雄性成婚,其实不难。   之后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她就和游离回来的一名大岭族雄性相恋并成婚了,当然这是后话,当下不提。   而现在黎柯听完了黎桓提出的办法后就开心地抱着兽皮去平房找人了,雌性看他终于回来,赶紧和他表明自己的想法。   黎柯咧嘴一笑,“媚姐姐,我知道,我也把你当雌姐看的。你别担心,那群笨蛋不知道姐姐的好,等出去游离的雄性都回来后,我让他们站一排,由着姐姐挑。”   这是他第一次通顺着条理清晰说完一大串话,雌性觉得鼻子一酸,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感慨。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好奇某些词会不会被屏蔽了。 第55章 第五十四章·开窍   那天黎钶出口惊人,说要成婚一事,当晚又被黎父收拾了一顿,他当时一边哀嚎着为什么还打我,一边躲得很灵活。   不过这件事也就这样下了帷幕,只那天后,黎钶再也没时间去找小伙伴了,黎楠觉得有必要多教他一些东西,于是经常带着他外出。   而林珅自那天和黎柯说了那些话后,不管黎柯是否想明白了什么,林珅自己反而是想了一堆,以至于几天都没睡好觉。   不过今晚倒是个例外,因为被褥让苏素水曝晒过,总觉得这被子除了暖之外,还有一点儿好闻的气味。   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似乎心里的烦躁一时都消失了,可惜并不是一觉安稳到天明。   “哈啊…哈……!”被睡得不安稳的人踢得凌乱的被子猛地掀开了,林珅坐正身子,思绪还沉浮在光怪陆离的梦,一时脱离不了。   意识到刚才只是个梦后,放任自己往后一倒,覆手盖住双眼。   屋里的声响缓了一阵才再次安静,脑子清晰后他发现一件重要的事儿,再一次掀开被子查看自己的裤子,不由得哀嚎一声,赶紧去处理。   天色也快放亮了,借着微弱的日光,他凄凄惨惨戚戚的洗着裤子,还有那刚晒过的被子。   满头大汗后看着那两个物件在迎风飘扬的样子,他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待会儿亚雌来了,他要怎么解释?   头疼的林珅一头扎进浴室了,片刻后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带着一身水汽出来了,而他所担忧的事并没出现。   之前都很早来的亚雌今天竟然晚了,被屋后叫个不听的花冠兽吵烦了,林珅随意糊弄了下它们的粮食,就急忙忙往林家去。   雄父正准备出门,看他来了又用那种嫌弃的眼神看他,这种目光已经持续一个月了,林珅都懒得去问原因。   “阿父,他人呢?”   “他是谁。”林佲也不急着走,坐回木椅上。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啧。”又用那种嫌弃的眼神看着林珅,林佲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幼崽可能有点傻,“连名字都不敢叫。”   “苏素水,苏素水,行了吧。”这话说出来自己却觉得有些尴尬,“他在屋里吗?”   “在里屋,身体不舒服。”他本以为林珅会蒙头冲进去,可惜没看到一场闹剧。林珅一脸尴尬,似乎有话要说又支支吾吾的说不来,转一个圈又叹一口气,接着摇摇头就打算进屋。   林佲看出点问题来,自然不会放过任何嘲笑他的机会,就主动问到,“你一大早还洗头了。”   “不光洗头洗澡,我还洗裤子了。”他坦坦荡荡的看向林父的眼,似乎厚下脸皮来就发现没那么难说出口。   林佲一笑,这是不打算死撑着形象了?就悠哉地坐着,等他开口询问,然而林珅并没有要问他的意思,“算了,我好像是懂的,就不问你了。”   这句话让林佲一愣,觉得被噎到了,你怎么懂的,记忆传承吗?!   “不过……您要想指点我,我也不会拒绝的。”   “自己找祭司要书看去。”优雅地翻白眼表示了态度,林父就起身离开了。   间接得到了答案,林珅就觉得安心了,往里屋去,才到门口,就碰上推门出来的林母,他探头想看里头的情况,“阿麽,他怎么了?”   黎白英却侧身挡着他的视线,要他退开,“就身体不舒服,不过你可不能进去。”   “为什么?”被人推搡着离开,林珅一脸郁闷。   到底也没告诉他原因,只说不方便。   林珅无可奈何,在家吃顿早餐,就去找祭司了。胡封说的比林父清楚多了,他似乎很了解林珅遇到的情况。   不错眼的看他手法很熟练地从最底下的柜子里摸出两本黑皮书,交代说,“回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看,看完你就懂了,先看大的那本。”   直觉这不是能光明正大见人的东西,把它放在衣服里,藏着往回去的路走。胡封还追到门口说,“看完记得还回来,不过是可以自己抄一遍留底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珅觉得说出这句话的祭司打破了以往冷漠无欲的威严形象,变得有些猥琐。   摇摇头,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回到松屋的时候,那花冠兽们还是叫得响亮,估计是之前给的份量不够,这会儿可劲地叫嚣。   摸不准份量,这次给了很多,懒得再去关注它们,林珅觉得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在等着他去解决。   走上松屋,这里可算是名副其实的书屋了,一楼,到处能看到苏素水的存在感,例如小圆桌上的陶杯,椅背上挂着的外套等等。最多的是堆成一叠的练字帖,这里的写纸多得很,苏素水一有空就爱来这看书写字。   第一次看到他的字,还是粗粗扁扁的,似乎之前没怎么练字的样子。如今因为练得勤奋,看最顶上的那张写纸,字迹已经变得清瘦,就像他本人一样。   不自觉地就笑了,而后碰到起来怀里隔人的东西,走上了二楼去。先翻开大本的,条理清晰的内容让他很快理解过来。   “哎,果然是身体成长的原因,合着成年仪式过了,也不一定真成年了是吧。”低低的声音只有自己听得到。   虽然记忆里有所认识,但现在才安下心来,之后去看小黑本的时候,不由得发出惊叹三连击。   “喝,什么鬼,还有这种姿势……”再往后翻,眼里的精光直冒,全不像他嘴里说的那样嫌弃,“羽族的卵生,不过卵是软的,好绕口,咦,海族真重口……”   津津有味的看完,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了污染。在松屋里转悠两圈,眼珠子几次看向桌上的黑皮书,想要把一些内容誊抄下来,到底还是没能丢下节操。   想立刻还回去,心里还抗拒,最后一番思想斗争,就先放在抽屉最底下的位置藏妥当了。   午时直接去双亲家里,虽然他也有厨房,但压根不用的。   “阿麽,他好些了吗?”对于苏素水的情况,那大黑书里也有相关的解释,原因让林珅再次觉得神奇,是上辈子那种叫做大姨妈的东西啊。   可那亲戚不是一月一来吗?到了这里,一年来一次,也许这也是受孕率低的原因之一,不过林珅觉得这点很好,毕竟那种痛还是少受为好,至于他怎么知道会痛,这就无需深究了。   黎白英在厨房里炖着奇怪的东西,味道是林珅有些熟悉的,毕竟林母自己也会有这个需要。   “他自己说好些了,我看还要多休息,这几天你别带他出去玩了。”   “哦。”对这个回答林珅毫无意外,但是林母抽空看他几眼,神神秘秘地凑近问他,“你懂得是什么原因吗?”她约莫是从林父那里听到了风声。   “额,懂的。”林珅摸摸鼻子,眼神有些游离,对上林母,他就有些害臊了。   “哎呀,你这崽崽,还和阿麽害羞。”黎白英却很开心,小崽这是要开窍了的节奏啊,“不对,以后不能叫你崽崽了。”   高兴归高兴,该做的事儿林母还是有条不紊地做好了,挨过午饭的时间,林珅就跑去找小伙伴了。   先去黎柯家,经过上次的事情,黎钶再次被黎父牢牢看管起来,具体表现是走哪儿都把他拴在裤腰带上。黎钶倒是很开心,有人陪着,就算是老凶他的雄父也行啊。   黎家还是和以往一样,林珅踏进黎铂的屋里时,才察觉到变化,更乱了。   此时的情景就和几个月前微妙的重合了,不过黎钶被替代了,黎铂猫着腰,可怜兮兮地坐在小板凳上,努力转着跟前的圆形小转盘上,手里做着四不像的玩意儿。   走到他面前,看他几乎能夹死蚊虫的双眉,林珅很不厚道地笑话他,“我觉得你用脸拉胚也许会做得更好。”   “真不知道黎钶怎么做的,我都郁闷了。”他放下手中宛若和他有苦大深仇的泥胚,动动僵硬了的身体,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觉得舒服多了。   黎铂也没心情继续和陶胚奋斗,收拾一下和林珅一商量便决定去捕猎。   走在路上,他总觉得今天的林珅有些奇怪,开口询问道,“你来了?”   林珅瞬间瞪大眼睛,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向发小,怎么觉得这话那么猥琐呢,“额,你是指?”   老司机啊老司机,林珅心里觉得黎铂可惊悚了,对方似乎不觉得这有何问题,“这不是很正常吗,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林珅这才收回了那嫌弃的表情,“你怎么知道的?”黎铂不答反问,“你就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和以前相比。”   怎么可能没有,见到黎铂的那一刻,他就觉得有些不舒服,隐隐的有些排斥感,不过很快被压制下去消失了,“有些,觉得咱们属性不合。”   “嗯,就是这点,成年后就能察觉到。并不是每个不同种族都能轻松共处的,我们之间的排斥感还算小了。上次交换日,我碰到一个翎狮族的兽人,不夸张的说,我浑身的汗毛都倒立了。”说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也随着回忆便得肃杀。   原因要追溯到很久之前创世纪伊始的时候,如今所有种族的兽人都知道,狮虎两大种族天生不对盘,一碰上必有一场恶斗。至于大岭族落的白狮族和猡虎族能够友好相处,也自有一番缘由。   “那这么说来,我们族落的都是些能合得来的种族了。”   “没错,除了我们和白狮族是个例外,不过这种天性也是可以克服的,靠时间和精力吧。”黎铂低头看自己的掌心,成年后他才从雄父那里知道,原来他的雄父抛弃了族姓,而他也一样。   林珅能察觉到他心情的低沉,转念换了个话题,“别想太多没用的,黎钶你都没能管好。”   “哈,所以换成雄父管他了。说起来他最近磨着阿父,要跟着去巡逻呢。”   两道身影没入痕痕叠叠的树林里,声音也有点飘散,“成功了吗?”   “还在努力中,我看快得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要放心,本蠢能够让主角分分钟长大,分分钟恋爱上车。   只是我偏不这样写而已。【邪魅一笑】   PS:心细的宝宝应该发现了,猡虎族和白狮族都是黎姓。   再PS:这两天懒了,去上日语课和讨论论文,所以……(*^o^*) 第56章 第五十五章·外族   正如黎柏所言,黎柯的目的快得逞了。   黎家的饭桌上,黎柯吃着饭,不时停下手里的动作,装模作样的叹气,那声道还很大,势必要让他的雄父听到,不过是仗着黎母越发疼惜他而作妖。   “唉~”悠长有力的无病呻吟,之后快手夹点肉,吧唧吃完继续叹息。   黎柏发誓,自己看到了雄父额头上跳出来了青筋。   这般情景已经重复三天了,黎柯这小子变聪明了,还懂得松弛有度,在阿麽快烦之前就停下来。   不过早在黎母生气前,黎父就要爆炸了。   黎楠一摔筷子,指头刚要戳上黎柯的额头,这动静立刻让黎白薇一言阻止了,“你这是要干嘛呢?嗯?”   那尾音带颤的调儿让黎楠一下子酥了半边身子,气势就弱了下去,“没什么,他头上有颗饭粒呢。”   “柯崽有什么事吗?”黎母的包庇让黎柯有了底气,笑嘻嘻地对雌母说,“阿麽,我想和阿父去巡逻。”   “行啊,阿楠,我记得你今天下午得轮班了吧。”   黎楠不敢在雌妻面前摆脸色,期期艾艾地解释,“不是我不带他去,他不都没成年吗?”   黎柯的小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黎母,对方给他个安心的挑眉,反驳着,“都快成年了,再说,有你看着,能出什么事儿?”   果不其然,这话一说完,黎父就投降了,连连答应下来。   黎柯乐得赶紧夹几筷子黎母爱吃的菜给她,换来黎柏一个震惊的眼神,这小子是真了不得了,竟然还懂得讨好人。   几个日时后,黎柯整装待发,乐颠颠地跟在黎父身后一起去巡逻了。   大岭族落的每户人家都会派出一雄性,每月有一天的轮值,除了个别家庭没有条件的便不需要。   这天的轮值人员都是些相熟了,黎柯一个个打招呼,“佲叔,桓哥……”   “你怎么想到要来这儿,不是来玩的吧。”黎桓揉揉他的大头,黎柯发出一个招牌傻笑,也不回话,鼻子抽抽,“桓哥,你带了什么,好香。”   一行人往石梯上走,上边就是城墙顶部。   那里每隔一段固定的距离就有一人站岗,在宽厚的墙上,还砌出防护栏,有种威严的气概。黎柯是第一次上围墙,看着眼底收尽的风光,连黎桓拿出来炫耀的零食也顾不上,自己先跑走了。   黎父要拦他,被同行的阻止了,“让他去吧,反正换班的人还在,没事的。”   黎楠一想也是,就和几个人扫荡起黎桓带来的食物,让你炫耀。   黎柯一路沿着墙壁走,路过一个族人就打一次招呼,很有礼貌的表现,族人也都不意外的样子。毕竟经常有人带着快成年的幼崽来这体验,对他们这些一站岗就是几个日时的人来说也算是一种消遣了。   走到最尽头的地方,是山体,城墙就近贴着山体建造的,黎柯一惊一乍地在那里看来看去,不远处的族叔哈哈大笑。   “你是第一次看到吧。”   “是啊,是啊,叔,这怎么做到的,那外人会爬山翻紧来吗?”   “你自己往下看,能爬上来吗?”   黎柯探出大半个身子,在护栏上晃晃悠悠,对方几步冲过来把他揪回,他还呵呵着说,“肯定爬不上来。”   他的傻乐,让对方无奈一笑,也不批评他了。在更远处的人喊了一嗓子,“换班了!”   他看一眼就转过头来叮嘱黎钶说,“叔先走了,你可别掉出去。”   黎柯和他摆手,连声道,“不会不会。”目送他走远后,自己就靠在墙头四处观望。黎父在慢悠悠地换班,他可没想到黎柯在短短几分钟里就能给他惹事了。   墙下在大山前头拐弯的地方慢慢走出两道身影,看着已经奔波许久了,一身狼狈。   黎柯一瞥见,就探出脑袋大声的喊,“喂,你们要干嘛?”   下方的两个人脚步停顿了,抬头看到黎钶,低头交流一番,黎钶根本听不到声音,又大声问了一次,其中高个的那人应当是个雄性,他把宽大的帽兜一摘,回答道,“请问这里是大岭族落吗?”   黎钶歪歪脑袋,“是啊。”   那人脸上一喜,安抚着旁边的小个子,继续问说,“你能开门让我们进去吗?”   黎钶还沉浸在巡逻碰到人的兴奋中,但也明白自己没有资格开门,摇摇头大声说,“不能!”   还不知道他这句话对下方疲惫不已的两个人造成多大的精神打击,那高个的站不住了身子似的一歪,那矮个的紧紧贴着他支撑着,巨大的帽子下只露出精致的下巴,他细细的声音因为太大声有些刺耳,“你这个没长脑袋的,凭什么给我们不开门!”   这话正说着,就被旁边的人阻止了,那雄性又抬头看一眼高不可攀的城墙,脸色有些灰白,就打算离开了。   幸而黎楠直觉会出问题,找了过来,看黎钶趴在墙头摇头晃脑,也探头一视,这一看可不得了了,赶忙问黎钶缘由,而他还傻愣愣的回答说,“他们要我开门,我就说不行,然后他们就要走了。”   “他们为什么来?”   黎钶不知道这个问题怎么回答,老实地摇头,就挨了一掌,黎楠顾不得太多,也探出大半个身子大声追问走远后只能看到个小背影的人,“来者请留步!”   幸好雄性的嗓门和听力都很好。   被扶着的人回头一看,隐隐只能看到高墙上多了个人,而矮个的人还愤愤地,并不打算停下,可是他身旁的人停了。   黎楠看他们停下脚步才松一口气,看他们慢慢往回走到墙下,就询问了事由,“请问你们从何处来,到大岭族落又有什么事。”   没了帽子的遮挡,未名的雄性那头银白色的长发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我们从虎原族落来,想进入大岭族落。”   虎原?黎楠眉头一锁,大岭族落和虎原族落可是从来没有和睦的时候,因为双方所信仰的宗旨完全不同,他再次询问得知来者并没有携带信物后,虽然知道那下方的人一伤一弱,但也不能让他们进来。   “抱歉,大岭族落不欢迎虎原族人。”   “可是我们已经脱离虎原族落了!”几乎是用吼出来的,说完这句话,那小个子的亚雌高抬着脸,宽大的兽皮帽下是一头棕色的长发。   黎楠直觉这事不简单,再次确认道,“如今你们属于哪个族落?”   “没有,我们是流浪者。”只听声音,黎楠再次确定了那白发的雄性肯定受伤严重,加上另一个人是亚雌,他当机立断指着大门方向说,“请往左前方沿着墙壁走,我会给你们开门。”   黎钶看雄父走了,愣愣地也跟着,颇有求知欲地问说,“阿父,为什么给他们开门啊?”   “你这崽子!”一问又遭了打,黎楠警告他回家去,黎钶委屈得很,停在黎桓旁边踌躇不前,担心地问,“桓哥,我要跟过去,阿父会揍我吗?我看他想揍我很久了……”   黎桓没想到黎钶的眼见力有所见长,安慰他说,“跟着吧,楠叔待会可没空打你,我看他会带那两个人去找族长。”   坚信黎桓的圣言,黎钶马上跑下城墙,很勇敢地缀在黎父身后,等着墙上的族叔打开小门。黎楠看他一眼,果然没打他。   等那两人从小门里走近,黎楠迎接上去,预备立马带他们去找族长,事关虎原族落,哪怕他们已经脱离了虎原,也还要重视,因此也没空去关蹦哒在身后的黎钶。   跟着雄父的脚步,黎钶探头去问那小个子,靠近了后,倒是知道对方是个亚雌,自认为态度很客气的问,“你刚才为什么骂我?”   他的话才问完,那亚雌一脸怒容,黎钶觉得自己身上被对方浑身的竖起来的刺扎到了,好大个人还躲到雄父身后,黎楠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对白发雄性说,“幼子无理,请别介意。”   转头推黎钶一下,低声喊道,“快回家去!”   “为啥?”   “三天内你别给我出门了,就知道惹事!”看他不走,黎楠更来气。   “为啥!!!”这已经变声为惊叹调了,一脸受伤,黎父很无情冷酷的继续说,“五天。”   黎钶捂住嘴巴,飞速摇摇脑袋后赶紧跑了,黎楠长长地叹一口气,心想这小崽还有得成长,以后需要管得更紧些。   当在侧头和另两个人交流时,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请问你的兽形是?因为你即让我觉得亲近,又让我觉得排斥,这感觉很奇怪。”   那人脸色苍白着,坦然地说,“我的兽形是狮虎兽。”   狮虎兽?绕是黎楠也大吃一惊,这是他从未听过的种族,且不说狮虎两大族落那水火不相容的情景,身为抛弃族姓的他,也知道这两个种族要融合有多难。   不过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这两个人明显背负着沉重的故事。   族长正好在祭坛附近的交谈室里,就自己一个人偷着闲,黎楠敲敲门就进去了,几下说明情况,就站在一旁等族长的反应。   结果黎桧上下查看着那雄性,一出口则惊到了对方,“你的雌母,可是黎青梦?”   这个名字是黎楠陌生的,但他也知道,青字辈是属于比自家雌妻更大一轮的雌性、亚雌族人。   那两人一听到这名字,明显不复之前的镇定了,看他们点头,黎桧叹口气,引着他们坐到土炕上,继续说,“自从王凯那家伙把青梦带走,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了。”   似乎听到这两个名字后,王无悔就放松了下来,但他还是紧紧贴着雄兄,一言不发。   “王凯和李青梦确是双亲,我叫王珺,这时雌弟无悔,因为双亲俱都去世了,我和无悔便听从族中长辈的话,打算来投靠大岭族落。”   黎桧心中所想的并不如脸上表现那样轻松,他明白,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离开自小长大的族落,除非他们遇到了轻易说不出口的不幸。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安顿好这两个族姐的遗孤。   他询问站在一旁的黎桓是否有空,“你能带他们去祭司那里吗,我看王珺要先治疗下。”   点点头,因为事不宜迟,黎楠就立马带着他们去不远处的祭司屋里,却不知林珅也在。   作者有话要说:   黎大宝又惹事,我预备从这两个里面给他拉个CP,笑。 第57章 第五十六章·回家   林珅正把书还给祭司,无视了对方充满调侃的探究眼神,颇为淡定的继续翻阅后借了两本新书,打算离开时,遇上了黎楠一行人。   “楠叔,这是?”林珅侧身让道,他手里拿着的书籍让黎楠多看了两眼,祭司很快进入状态,病户王珺像粽子一样被剥光,没多挣扎就被按倒病床上。胡封看定他身上的伤况后起身去拿药,口里嫌弃得很,“你们这些小辈,越来越不爱惜自己。”   说着还看一眼林珅,表示说的也有你一份。   林珅转过身只当没看见,而黎楠想起族长交代的另一个任务,就拉住林珅问,“你知道蓝烟阿嫫吗?”   “知道啊,祖嫫那里我常去。”   听到这答案黎楠就安心了,毕竟他和黎蓝烟并不相熟,有了个接锅的人他很乐意,把事情简单交代一下,解释说着自己很忙还要去巡逻,就先离开了。   留下林珅和其他人在一屋子里享受尴尬的氛围,不自觉抱紧手里的书,只能选择先搭话了,“我叫林珅,是林蟒族的,待会由我带你们去蓝烟曾嫫那。”   那躺在床上的雄性颔首后也说,“你好,我叫王珺,这是雌弟王无悔。”   “你们是兄弟?”他也不盯着那小个子的看,毕竟对方是个亚雌,总要保持距离。但看他帽檐下露出的发色,明显和王珺不一样。   “是的。”没想到是王无悔轻轻的回答了,低垂着脸的他显得很安静,在不妨碍祭司的前提下一直坚持要守在王珺的身边。   “他们,身体都还好吗?”王珺半扬起头看着林珅,和雄□□流林珅就觉得轻松多了,也不多纠结于他们发色的原因,“恩,虽过百岁了,但蓝烟阿嫫和黎逞曾叔都很健康。只是有些孤单,不过你们回来了,我想曾嫫的心情会很好。”   “回来?”王珺喃喃自语,他没想到对方会用这个词语。   不过祭司由不得他陷入自己的思绪,胡封语气有些不善,带着着严厉说,“你这身上的伤,大都是虎族兽人造成的吧。”   兄弟俩都沉默了,王无悔伸手拉住雄兄的手,对方反握两下,似乎在安慰他,“是的,如果不这样,我们没法离开。”在前往大岭族落的两个月里,他的伤口因为不时的狩猎和反击野兽袭击导致发炎,反反复复总不得好。   也是祭司的医术高明,能够在那斑驳的新旧伤交替的身躯上看出来他曾经面临了何种的危难。   “果真是个野蛮的族落。”胡封语气里透露着不屑,但手下的动作轻柔了些,要知道他平时对付族里的伤员是怎么狠怎么来的。   林珅闻言眉头一拧,他可不知道同个种族的兽人会内部厮杀。把手里的书籍搁到柜子上,几步走过去问,“我能帮些什么。”   因为从小就经常来这里借书看,林珅倒是和胡封很熟络,就是部分复杂些的伤药调配他也懂得。   “去三柜那取一把四风和三朵洛樱,磨成粉。”   得了任务就迅速做起事情,取好药材后一边磨制一边听着他们的交谈,胡封花了不短的时间才处理好他身上大部分的伤口,剩下些相对轻浅的伤势就没有继续处理了,转两圈低了半天的脖子,把林珅刚磨制好的药粉包成两份。   “待会去洗个澡,包好的伤口别碰水,然后这药粉,兑了水涂抹在擦伤处,很快能结痂,别去抠,知道吧。记得明天再来一趟。”   王珺拉着雌弟的手爬起身子,点头回应,之后没再继续打扰一向忙碌的祭司,由林珅扶着他,三个人往目的地去。   发现那臭着张脸的亚雌还是一步不错地紧贴着王珺,林珅只看一眼就不去在意了,他一路扶着王珺,一边给他们指着介绍,“大岭族落毕竟大些,每家每户都离得远,最中心的位置就是刚才的祭坛,这路口要往右转。”   “唔,那家篱笆很高的是我双亲家,你若有事可以来这找我。”他不时说着,王珺很给面子地持续回应,一路上倒也不很尴尬,发现他们眼里的不自在还很重,林珅转念换了个话题。   他指着刚路过的那户人家,问一直沉闷着的二人组,“你们知道刚才路过的那小楼是做什么的吗?”   相对于王珺来说,王无悔整个人都处在极度的不安中,之前一路上的风景他全然没多注意,不过林珅也不在意他不回话,自问自答了,“那是大岭族落里每个成年的雌性、亚雌都会拥有的阁楼,他们的双亲建起这小楼后,不管雌子、亚子出嫁了多久,都会一直留着小楼。”   “青梦阿嫫的阁楼,也还在。”   果然这话说出来,亚雌就有了反应,“阿麼的?”   林珅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会不会有归宿感,不过大岭族落向来是欢迎所有种族的兽人的加入。在午饭前,他们堪堪到了地方,在还有段距离的时候,林珅就看到了黎蓝烟和以往一样给家门外一整片的花田浇水。   能察觉身边的两个人都僵直了身体,林珅就先出口打招呼,“蓝烟曾嫫。”   浇花的雌性手里一顿,一头金发不复璀璨,白发已经染上双鬓,她还没抬头,笑着回应说,“是珅崽啊。”   才抬起头,看到来人后,手里的花洒掉了都不知道。哪怕只看到小半张脸,她也能认出来这人和记忆里的谁几近一样。   王无悔被那泪眼婆娑地亚雌抱住,有些无助的看向雄兄,那雌性颤抖的双手便抚摸着他的脸,口里不停的说,“是烟儿,是烟儿啊,阿麼的烟儿。”这个怀抱是很柔软的,也很脆弱,但王无悔却觉得是那么的安全。   不知不觉,亚雌眼中也滚下泪来。林珅在一旁支着王珺,发现了屋里狂奔出来的雄性,精神奕奕地大喊着,“媳妇,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原来是黎逞听闻了动静。   林珅挥摆着手臂示意他停下,几句解释后便退到一旁,看他们四人有许多的话要谈,想来是顾不上他了,也就自己默默地先离开。一是这泪眼纷飞的场合不适合他,二是快到饭点,他也饿了。   回去的脚程快了很多,跨进门槛,就见黎白英在摆盘,苏素水也从里屋出来了,他有些惊喜,笑问道,“身体好多了?”   黎白英瞥他一眼,林珅才亲昵地补上了一句,“阿麼,厨房里炖了什么,好香。”   “呿。”转进厨房拿出其他的饭菜,林母淡淡地说,“这么晚才来,还让我们等你。”   赶忙去帮忙,把欲要起身的苏素水按在座位上,林珅几下布置好三份碗具,边吃边和他们说方才遇上的事情,苏素水只觉得懵懵的,但不妨同情那两个人,而黎白英心里就复杂多了。   狮族和虎族的结合,从来都很坎坷和不可思议,那年她还幼小,可那果敢美丽的族姐宛若一团烈火,如今还在她记忆里猛烈地灼烧着。   黎青梦是白狮族里首位和白虎族兽人结合的雌性,她跟随着那名白虎族雄性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到大岭族落来,一次也没有。   心里叹气,对黎白英来说,蓝烟阿嫫的爱子远嫁之痛她是不肯复蹈的。看一看饭桌边的两个人,不由得目光热烈地盯着林珅,吃得很香的雄性只觉得后背一凉。直觉让他转头用眼神询问林母,而黎白英则马上变回那温和慈祥的阿麼。   “呐,多吃点啊。”   狐疑地多看雌母两眼,林珅就继续投入饭军大战中。饭后他把那刚借来的两本书递给苏素水看,林母却给苏素水提了个建议,“这书改天看吧,你在屋里拘了几天,想来是有些闷了,让珅珅带你出去走走。”   一说到出门去,这可不是简单的在族落里走走,顿时苏素水眼里就冒精光了,他还想去看看被冷落了许久的陷阱里看看呢。如果真有动物掉进去,这会儿怕也饿死了。   林珅觉得抗拒不了他带着渴望的神色,很快就答应了,顺便可以去试试先前做好的渔网。   到下午的时候,两个人就到了常来的一段河滩边。   满眼都是红黄小果子装点的绿衣,林珅走在后头,看着亚雌在前头蹦哒,活脱脱是只被释放的小兽,若他身后有条尾巴,怕是要甩的飞起了。   “在这里就可以停下了。”   “嗯嗯。”听了这话,他也很乖,只是在原地转圈圈,林珅便快步走近,把带着的渔网打开,看着这一快团的齐整的网布发愣。   试着打开,倒是容易,渔网的做法是很久前就有记载的,但大岭族落的人并不用渔网捕鱼,原因是因为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材质制作渔网,寻常麻绳轻易就会被河里那些块头大力气也大的鱼群撞坏。   “这网绳看着更细,结实吗?”   亚雌伸手提起另外两头的网角,自己也用力拉扯两下示意给林珅看,晃头晃脑地肯定自己的成绩,“你看,很结实的。我和阿嫫一个冬天才做了两张。”   觉得对方的黑瞳仁在发射快夸我的信号,林珅笑得很开心,“嗯,那我们去试试吧。”   那整张的网子一入水,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很尴尬的发现白网在河面上半浮不沉,就像一张破布一样水波逐流,要不是林珅即使拉住一角,这新网就要被河水拐跑了。   苏素水也不了解渔网的用处,毕竟在蜴鼠族落的时候,他们从未用过渔网,这是闲时林母结合着新的草绳教他一起做的。   湿哒哒的渔网重了些,亚雌摸摸网子,脑子似乎闪过一个新想法,“得让一边沉下去,要不绑石块?”   两个人都是行动派,一起坐到草丛上,忙着手里的半成品,从两头开始,慢慢绑到最中间的地方。苏素水自己没发觉,林珅倒是发现了,留着个私心没提醒,果然对方就撞到他怀里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不行了,写完自己一看,尼玛写的什么玩意儿。。。   一直没勇气发上来。。。   o(╬ ̄皿 ̄)=○# ( ̄#)3 ̄) 第58章 第五十七章·亲昵   “你不等我吗?”   林珅慢悠悠的跟着苏素水,看他气鼓鼓地还出言笑问,亚雌回头瞪他一眼,哼了老大一声,脚步却是放慢了。   见好就收,不管手里的湿网乱收成一团,林珅大致甩两下水,快步跟上去。   方才那一撞,林珅自己很淡定,可苏素水瞬间炸毛,一个屁股蹲没刹住,滚了一圈。摔呆了后就听到林珅猖狂的笑声,之前的害羞全没了,很有脾气地踢他一脚就自己先走了。   连裤子上的草屑都不拍。   于是有了这一幕的发生,不过他还是很好哄的,对于靠近了雄性也没有闪躲,林珅掸掸他发尾的小草,头探过去看另一侧,指尖贴近他的发髻拈两下,“头发都沾到了。”   “哦……”本来还炸毛的人突然乖巧安静了,苏素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手臂,不知道双手往哪儿放,林珅环着苏素水的脑袋,这个动作几乎把亚雌揽进怀里。   看他脸红得不正常,林珅便收回动作,宛若无事地继续走,偷看一眼亚雌,他同手同脚的笨拙样子也很可爱。   “回去再改改这网子,得加一些漂浮物。”   苏素水还是左左右右地摇摆着手脚,好像没听到这句话。林珅暗下忍住笑,咳嗽一声又问,“用片藕的根行吗?”   “用片藕的果实才行吧。”提到苏素水尝过一次后就格外喜欢的食物他才有了反应。林珅一挑眉,“你裤子上也有沾到,要我给你拍拍吗?”   赫!苏素水扭头一看,双手后拐一通乱拍,还怕怕地看林珅,担心他真的上手。   “呵呵。”拳头抵住上勾的嘴角,这次没忍住笑了。   知道他戏弄了自己,苏素水心里的脾性再次出现,小腿很快踢出两次,真是脚脚到肉。林珅也没躲开,其实还真不算疼,但总觉得亚雌这是要放飞自己的感觉。虽然他在林家住了不少时日了,但其实还拘禁着。   性格其实很活跃的苏素水,因为自小接受偏向雄性的教育,其实还有点小脾气和小暴力的。   气呼呼地在林珅面前晃两下自己的小拳头,警告地看一眼他,就雄赳赳地一个人走在前头。   林母在家里休憩,等来了出门不过几个日时的小人儿。   “阿嫫,我回啦啦。” 光听声音就能知道他的兴致高傲,在看他仿佛战胜了一样大步流星走在前头,黎白英就明白两个小的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林母没打算深究,算当做他们的小秘密,这很有益于两个人关系的发展。   林珅后一步也进了屋子,手里的鱼网随意一丢,扔在了门口。   看到这一幕的苏素水又返回去急巴巴地捡起来,摊开齐整的晾晒在晾衣杆上,用眼神投诉林珅的作为。好笑的看他宛若一阵风,呼啦啦跑来跑去,还不忘用眼神警告他,林珅越发懒得动弹,盘上土炕只乐于看他忙碌。   “哼。”从厨房出来的亚雌把手里的果盆放在林珅面前的小桌上,用鼻孔出气后便回去搬东西。   林珅百般无赖的剥开一颗紫棱角,两颗,在处理第三颗的时候苏素水才出来,手里抱着一捧棉布,全堆在林珅身侧,催他把位置让开。   被一堆布料挤下土炕的林珅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想坐上小桌另一边的位置,林母也过来先占位了,很无奈,只能坐在稍远的饭桌旁。而林母还不放过他,“珅珅,你没事做的话去劈柴吧。”   为啥,林珅根本不想动弹,那不是属于他雄父的活儿吗。   苏素水和林母隔着小桌一起给一块黑色棉布缝花色,闻言就说,“木柴快没了?我待会去弄。”   黎白英抬头看林珅,眼里满满都是催促,林珅赶紧起身,他倒不想让苏素水去劈柴。雄父不在,那只能他做了。还好以前也没少做,在角落里找到了排放整齐的工具,取出那把铁头斧子,掂量一下,觉得比以前来得轻。   墙边的圆木也堆得齐整,林珅总觉得哪里有些违和感,以前雄父堆得没这么整齐过啊。   劈完了圆木堆的一半量,木柴把小屋放满才停下,清洗了双手后进屋。才一进门,林母又安排了其他任务,“柴劈好了?那去打水,记得厨房里的水缸也要填满。”   本来劈柴对林珅来说也不多累,而苏素水似乎有些不安,发现他在土炕上频繁的小动作加上飞过来的小眼神,林珅朝他笑笑,口里回答了林母的话,“好,木桶在厨房里吗?”   “厨房的水用紫竹桶打,浴室里的用木桶,就在门边。”亚雌迅速解说着就要下炕,黎白英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边给林珅使了个神色,边安抚着亚雌说,“这花还没绣好呢,让他去做。”   “可是,我这绣好了。”   黎白英一看,还真是,于是把自己这边的布料转过去,“这边的你接着绣啊。”再从身后的兽皮堆里翻找着什么。   手里被塞了活,林珅也不见了,苏素水只能按耐下心里的郁闷来继续低头绣花。   事不过三,打完了水看他们还在裁剪兽皮,林珅没等林母吩咐,自己兜到后院去找事情做。和松屋一样,在开春后林家后院也养气了一群花冠兽,彼时这几只肥胖得看不出原样的花冠兽正懒洋洋在日光下打盹。   林珅发现这里的竹笼还和他松屋后的不一样,底部加高了一层,因而能够轻松的清理它们的排泄物。   但对于嗅觉很敏感的雄性来说还是不好受,匆匆扫几下就捏着鼻子躲远了。在院子里转悠,看见那几块小菜地上长出了以往没见过的植物,绿油油的小藤爬满土隆。   蹲下身去扯一根,觉得似曾相识。   实在找不到其他事情,林珅自觉地把该做的事情做了,便理直气壮地走回屋子。还没挨上凳子,黎白英展开手里刚裁好的兽皮,问无所事事的雄子,“珅珅,你去把杂物室里的两筐刺球剥开吧。”   意志很坚定的坐上了椅子,三秒后起身,林珅按着林母的吩咐去做事了。   杂物室要往里走,路过他以前住的屋子,如今是苏素水的房间了,然后右拐一次,就能看到黑乎乎的杂物室。这里面白天还能透过窗户看清屋里的一切,晚上的时候火把点一把都还不够看。   在大架子下拖出两筐黑色果子,挪到院子,普拉拉地全倒下去,然后开始拿棍子拍打。刺球果的壳很硬,剥取果肉的过程不轻松,这活在以前都是由雄父做的,他只负责吃果肉。   有点坑爹的是果肉上还附着着一层白膜,密密麻麻全是小刺,所以需要二次处理。   就这两筐刺球,林珅一直捡到了赤日落下的时辰。正好他雄父回来,两个雄性蹲坐在小板凳上,一起卡巴卡吧捏碎硬壳,然后敲出果肉。   看着通红的指尖,突然觉得自己手上的老茧也没有很厚。   林佲沉默着低头重复着一样的动作,对于这个工作他已经验老道了。林珅偷着休息,看到雄父熟练的手法,突然不厚道地笑出声,林父侧头有些疑问,林珅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说到,“突然想起来我每年都要吃好多刺球。”   林佲脸上也有些笑意,“我总不懂,为什么你一个雄性却爱吃这种酥软的坚果。”   轻抠自己的指尖,已经红通通了,有点麻麻痛痛的,林珅笑得更开心了,因为林父又说了一句,“因为你阿麼也爱吃,我每年都得剥四筐。”   剥了一筐多就觉得指尖不可自理的林珅笑得惊天动地,林母都被他惊到了,从窗子里探出头,难得看这对父子没有可劲对着干,反而有些温馨的感觉。   黎白英从窗户处坐正了身体,把看到的事和苏素水说了,却不知道她的视察刚结束,林珅就被林佲踢了一脚。   “我把壳去了,这白膜你处理。”   把最伤指头的部分留给笑得太猖狂的雄子,林佲觉得很有必要让他多剥几筐毛刺果,务必让他明白什么叫做雄父的威严   刚才还张狂的人突然蔫下去了,他看着满筐的白色果子,叹一口气,慢吞吞的伸出手。   之前偷懒,压根没去过白膜,这会指头真的全麻了,中途林父出来一次,留下一个大碗就走了。   之后接连几次都摸着时间出来,一碗满了就取走换一个新的空碗,林珅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精神打击,总觉得那海碗是填不满的。   全都处理完后还想找林母告状,结果一吃完饭,再看指尖,已经回复成正常的粉红色,完全看不出受伤“严重”的样子。虽然摸着还有些刺痛感,但林珅知道,过两天就完全没事了。   溫橘的霞光引着归家的路,路上林珅一直思考着一个问题,林母总不会无缘无故吩咐他做一连串的家务活。这些事情做起来繁琐,有些确实费力,他一想就明白的问题在哪里。   松屋里的一切事物都井井有条,但打理的人并不是他本人,仔细一想,全是苏素水给他打理的啊,就冲林珅那懒劲,以往还乐于动手,如今自己一个人搬出来,越来越有往糙汉子发展的倾向。   林珅还真不知道苏素水在什么时候包管了他家所有的事,似乎做的这些事也不见得是让人感到轻松快乐的,那他执着于做这些事,就有可能归咎于他心里的不安,需要做出劳动的付出他才能安心。   林珅想到这,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亏他觉得苏素水在他家会过得很好。如果苏素水本人一直觉得很有压力,那又怎么会开心得起来。   想着这些问题回到松屋,没有萤灯的寂寥屋子和主人一样阴阴郁郁的,很是心情不佳的氛围。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的宝宝们比阿涅,但素没办法,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一堆事,我会抽着时间努力码滴。 第59章 第五十八章·绿晶   原以为自己会忧伤难眠,事实证明林珅想得太多了,他一上床,和以往一样很快就入眠,睡眠质量还很高。   隔天清晨,伴随着花冠兽的放声高亢,睡眼朦胧的人醒过来。   就着凉水洗把脸,刷着牙踱步到笼子旁,看它们实在不爽,把竹杯里的水泼过去,很没天良地看那群肥花冠吓得竖起脖子上的冠羽,咕咕惊叫着跑来跑去。林珅一挑眉,花冠已经吓停止噪声,这才满意地进屋里去。   今天一早,苏素水并没来,林珅却习惯对方出现在他家了。不过努力压下心里的小情绪,快速打理下自身,自觉得屋里屋外的卫生都还行,他就直接上了松屋。   还记得去年做成了一条绿色晶石项链,如今或许可以派上用途。翻箱倒柜搜了半天,才在一堆杂物底下找到了它,吹一吹灰尘,林珅一度怀疑自己的记忆,原来就这么丑吗?   端详着手里的小东西,水滴状的晶石灰蒙蒙的,实在没有任何美感,想起来一件事,继续在抽屉底部掏掏,挖出来另外的一对耳环和一个手环,林珅这才确定了,自己去年做的这几样东西是真的丑啊。   过了水看着干净了,一番考虑后,一把火烧了这些饰品,晶石是烧不毁的,在地上一小摊的烧木灰里只剩下几颗水滴或圆形的晶石,就是用细铁链做链接的耳环比较难处理些。   早餐他难得在家开个火,简单的吃过烤肉后就往黎柯家去。   在黎家院门口抓到黎柯一只,他往左,林珅挡左边,往右走,林珅就挡右边。黎柯似乎急着去哪里,可林珅没打算让他走了,一把扯住他往屋里去,口吻一点也不想一个有求于人的求助者。   “我有个事要你帮忙,挺急的。”   “真的很急?”黎柯狐疑地看他,林珅一脸神秘的点头,“教我做陶饰。”   按照林珅的预想,把晶石和陶瓷合在一起,效果也许不错,如果不如人意,摔了就是,他也就是仗着晶石实在皮糙肉厚。   二呆如今有点小机灵了,他一口道破林珅的目的,“你打算送给谁的?”   勘详他的脸色,并没有不快之色,林珅心下略安,这段时间虽大家都没太关注他,不过黎钶自己找到新的玩伴了吧。虽然没得到回答,但是黎钶还是很快答应了林珅的请求,要知道林珅求他的时候可不多呢。   不过教授的地点还是去陶屋比较得好,把手里的小布袋放回大厅,带头往外走去,边说着,“先到陶屋去吧,那里有现成的工具。”   陶屋对林珅来说还是陌生的,第一次来到这一屋四根柱子就简易完工的大棚屋。   风在这里显得格外活泼,只是没有一点人气的样子,只有几排大架子上整齐排放着族人做成的奇形怪状的陶胚。   看黎柯去准备工具,林珅就在几个架子间走动,顺带点评这些作品。   大些的陶胚,如锅碗瓢盆之类,需要先风干一阵子,然后再入烧炉。只有小些的物件,可以直接烧制。基于这点原因,林珅倒有点信心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把饰品做出来。   一旁的黎柯把粘土、转盘和木刀等物都备好了,就出声催促林珅说,“珅珅,你在干嘛。”   “这就来。”观摩了族人一堆惨不忍睹的作品,可以说林珅很有信心了,踩着轻快的脚步移动到黎柯身边,仔细听他把眼前的新鲜物什介绍了一遍。   待林珅点头后,黎柯还示范了一次,估计是没少教他哥,所以说的头头是道。   有了范例,林珅上手后却是很快,黎柯立马出卖亲哥,“誒,珅珅你做的挺好,我还以为会做得和我哥一样惨呢。”   “笑话。”林珅手下更小心了,口里还硬气,“我可不像柏子,笨手笨脚。”   “嘿嘿。”黎柯也想笑话他哥的笨手笨脚,明明是个做武器的好手,对上湿软的粘土却一筹莫展,林珅就这族人提前备好了的粘土,直接拉出了个竹筒形的陶胚。   把最顶部的小心横切下来,这一来,原先黎钶还不懂发小做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却一下明了了,蹲在一边毫不犹豫地三连问,“我还以为你要做水杯呢,这个直接切下来就是个圆圈,你怎么想到的,我总要小心不把手环做成一边圆润一边扁平呢。”   林珅没那个心神给他解释,这个方法也是突发奇想得来的,似乎看着还算成功,只是接下来在磨平两侧的弧度时,一个不留神就毁掉了光滑的表面,叹一口气,继续从“长筒杯”上切一个。   几乎一个下午的时间都耗在了陶屋,中途黎钶先跑走了,林珅还多问一句,原来这几天黎钶总跑到蓝烟祖嫫那里去,因为首次见面就得罪了兄弟俩,在他雄父的示意下,黎钶登门赔礼道歉,结果倒和王珺挺合得来。   这样的结果显然是好的,看对方跑走时还掩不住的稚气,林珅犹自觉得好笑,现在他看黎钶,真的是用一种关爱幼崽的心态,就像对待苏犷一样。   之后的几天,林珅一直耗在陶屋,在做陶饰的同时,一直思考自己心里对苏素水的看法,其实从身体发生变化后,他已经能知道先前隐隐约约的答案是什么了,既然知道了,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等他把这几个晶石饰品做好后,就打算找个时间和苏素水挑明,这压抑不住的兴匆匆劲头,可不就是应和了他的急性子。   和心里打响了一手好算盘的林珅不一样,这几天以来,苏素水总被林母拘着,黎白英理直气壮地说,林珅醒来后,他自己屋里的一切需要自己打理,总归是个成年雄性,可不能由着他懒惰。   这一说,苏素水就不好去松屋找事情做,就连林家的家务也总抢不到,林母还催他多去苏素衣家走走,闲了好几天的人儿,在雌姐家里没忍住叹气了,还一脸的烦躁。   黎桓家和其他大岭族人的家园一样,又大又乱,不过这家有了苏素衣后,一切都井井有条了。把一盆洗干净的应季水果捧出来,就听见雌弟的叹息声。摸摸他又开始乱蓬蓬的头发,苏素衣主动询问了原因。   有了可以倾述的人,苏素水倒豆子一样把这几天的事儿全说了,直接原因就是好几天没看到林珅人了,林母还不让他做家务,实在太无聊。   “水水,你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对林珅……嗯?”   亚雌低头,只顾着扒拉自己的乱毛,半响点点头,然后小表情可委屈了,“素衣姐,你说他是不是烦我,所以这几天都没来。”   苏素衣起身去拿了木梳,替他把头发挽起来,苏素水不知道林珅这几天干嘛去了,苏素衣可是清清楚楚,毕竟她一吩咐黎桓做什么事儿,对方总有方法解决,就算是林珅的行踪也容易摸清的。   低头看一眼胸前的黄晶项链,苏素衣不答反问了一句看着和聊天内容完全不相关的话,“水水,你知道晶石项链的意义吗?”   侧头看雌姐,苏素水眼里有些疑惑,“大概是成婚时一定要有的?”   “不。”敲敲他的脑门,看他一头黑发总算顺滑了,“这是雄性送给雌性的定情信物,可记住了?”   心里还是很疑惑,带着懵懂的表情点了点头,亚雌还执着于先前的问题,“阿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结果只得到对方一句,不着急,先等几天再说。苏素水回林家的路上反复想这句话,好像雌姐心中自有定夺一样,只偏偏不和他说。   好郁闷的小亚子蹦进院门,先去看一眼花冠兽,果然食盆里早备好了食物和水,柴火都劈好了,不用看也知道水缸是满满的,便蹲在一垄田地上,伸手揪揪长势良好的地薯藤。   林母进门后就看到那身后的怨念都要凝成形的亚雌,好笑的摇着头,这几天她有意让对方少做些家务,结果亚雌果然好不自在,从冬季一来,苏素水就没个消停的时候,整体寻着能做的活儿就抢着干。   黎白英何尝不知道这是因为他心里有所不安,但这种不安,必须要一步步给剔除了,现在更需要的,是自家雄子的努力了。这几天她还问过林佲,听说林珅在做晶石项链,心里觉得老安慰了。   再等几天,事态就会有所变化了。这般想着,黎白英走近苏素水,叫上他一起去准备晚餐,一听有事可做,亚雌眉眼翻飞,整个人一下子就明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执着于三千字了,写多少先放多少。至于其他章节的更新不用在意,只是去抓虫。   PS:圆润润的回来了。 第60章 第五十九章·心意   等林珅觉得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时候,已经距离他上次和苏素水见面过了五天的时间了。   今早醒来,洗漱过后就着合适的饭量投喂了花冠兽们,几天的时间他已经能摸清这些圆啾的胃口。   除了劈柴打水,其他的活儿也是没做,木架上积了些薄灰,同样被林珅无视了。   他打算上午出去捕猎,之后下午找时间带苏素水再去试试鱼网,顺带还有其他的目的。   昨天正好和黎柯等人约上了,准点去族落大门集合,到了目的地,远远看见他们四人都在墙下立着,没错,还包括了伤势渐好的王珺。   昨天早上的时候,黎柯正控制着烧炉的火候,迎来了不知是第几次返工的陶饰,林珅只负责做好,其他的全都交给黎柯负责。   可谓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早起工作还是有好处的,重复许多次后终于成功了。林珅小心地捧着那新鲜出炉的饰品和黎钶道别后自己回到松屋,正想找盒子装点下,却翻出了压在抽屉底部的黑皮书。   于是先去还了书籍,在祭司处遇上了换最后一次药的王珺,聊着聊着就约上了他一起去捕猎。   这建议就是祭司也很赞同,王珺自己也有此意,所以有了今早的一幕。   一群人在登记处记录了时间,往开启的小门出了城墙。王珺从那天进来的侧门了又出去了,心态却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哪怕在这个陌生的族落住了不过几天,但因为祖父和族麽的原因,他和雌弟很快对这个族落产生了好感。   “这林子只有些小型动物,平时雌性和亚雌也能在雄性的陪同下来这,那边直走出了林子就是沼泽林,再过去是沙原……”充当解说员的是黎柯,他在四人里算是和王珺最熟络的了。   黎柯也不时帮着他补充,路过一出陷阱处,林珅特意去查看一眼,因为这处做的标记是苏素水的。   坑底没让人失望,有两只灰色的扁头鹳,林珅微微一笑,准备回来的途中给他打回去,几乎能想到苏素水脸上出现的惊喜,笑容不由得更明显了。   黎柯也好奇的探头去看,不明白两只不够塞牙缝的扁头鹳有什么好开心的。而胡绯心思转得最快,“听柯子说你这几天都在做晶石项链啊。”   “恩,反正你们也知道原因。”脸上还带着没隐去的笑容,只有黎柏沉着脸,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意味深长地说,“记住千万千万不能太扎眼了。”   林珅却不在意,“我这情况和你不一样,彬叔还不肯放过你吗?”   黎柏顿时没了声音,他的情况确实还要继续努力。黎柯安慰似的拍拍他哥的肩膀,然后就向前去和王珺并肩,继续和他介绍大岭族落的捕猎圈。   林珅耸耸肩,和胡绯走一侧,剩下黎柏自己唉声叹气,深陷于苦恋的人简直不要太烦人。   几名雄性步行的速度很快,他们此次出来的目的并不是狩猎,因为还带着王珺这个伤患,主要只是出来溜达溜达。对雄性兽人而言,只要几天没跑到族落外去舒展下筋骨,就会觉得受了拘束。   停在草原里,春季的尾声体现在体重恢复到正常体型的动物身上,不复初春时消瘦可怜的模样,吃了一个季节的春草,开始变得肥壮起来。   黎钶还询问王珺,提问了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林珅侧耳去听,发现他口中经常出现王无悔的名字,不过看他一脸的蠢萌,实在没法联想到其他问题,或许只是单纯的关心吧。   当然,林珅此时根本不想去关心别人的情感生活,他顾着自己还来不及呢。   不知不觉走到了草原上的一处湖泊,看上面浮着大群大群的不同种类的鸟兽,“我看就抓几只钗扑枭吧,你们觉得呢?”   这是林珅的提议,其他人的口味一点也不挑,纷纷同意了。何况这钗扑枭的肉质很细腻,只是布满全身的细绒很难去除。   那几只绿羽黑冠的钗扑在水生藕间灵活地游动,好半响黎钶问了句,“我们怎么抓,其实我没抓过。”提出建议的林珅自己也一愣,转头看看小伙伴们,他们眼里都写着疑惑,只有王珺有些经验。   在一名伤患的指引下,其他人就都呆在岸上,看同样绿油油的林珅第一个出马,他化为原型潜进水里去,那几只很悠哉的钗扑枭,一只接着一只噗噜消失在水面上,连个挣扎的时间都没有,很快这动静惊飞了其他的钗扑枭群。   黎钶发觉热闹的湖面一下子安静了,不时有一两只没飞走的枭兽也难逃消失在水底的命运,搓搓胳膊,问他身旁的胡绯,“绯绯,我怎么觉得有点吓人。”   “我倒没想到,他很适合在水底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这话不好听,但是黎铂还是点了点头,他们四个人组队出来甚少把主意打到水面上的动物身上,如今才见识到发小叫人惊悚的水上功夫。等再没见到水面上有任何动静,林珅才沿着湖边缓缓滑上来。   “我发现其实很容易抓呢,你们也去试试?”他尾巴上卷着七八只丧命湖底的钗扑枭。   其他人都不想接他的话,林珅自讨个没趣,怀着郁闷的心情把兽皮裙套上,才向他们走去,好笑地很,他一靠近黎钶,黎小秃就躲。这他就不懂了,怎么抓完几只猎物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还是王珺最冷静,“你真是第一次抓钗扑枭?”   把脚边的猎物往其他人手都里扔两只,林珅点头表示没错,黎钶才冒头说,“珅珅,你刚才太吓人了,我就看到整个湖面的钗扑全被你拖下水底淹死了。”   聪明如林珅一下就懂了,向天翻个白眼,“还不准我的兽形有点优势啊?”   “也是……”   之后其他人也没兴趣下水,索性打道回府了,路过岭边林,林珅把坑底的扁头鹳提了出来,和长颈长脚的枭兽做对比,扁头鹳俨然就是个矮搓圆。   等入了族落,几个人就打算分开了,还相约了后天的行程。虽还没有到赤日十时,林珅也直接往双亲家去,不知道雄父是否出去捕猎了,不管有没有其他现成的猎物,手里提着的这几只倒是够吃一顿的量。   才入院门,就看到一起蹲在菜地上的两个人,林珅把猎物往院门边一扔,还活蹦乱跳的扁头鹳就噜噜叫着,引来了他们的注意。   “珅珅,你这崽子都几天没回家了,啊。”黎白英最先走过来,口说着责备的话,脸上的表情可一点儿也不见怒色。后面的苏素水赶忙扒拉扒拉自己的乱毛,懊悔着怎么没把头发扎起来,林珅就走过来了。   “这几天做了些小东西。”说着把林母往屋里推,也笑着朝苏素水招手,“进屋去吧,这日光挺晒的,你们蹲在菜地上看花儿?”   林珅一笑,苏素水就把心里的小烦恼扔飞了,小碎步颠过去,向他解释说,“我们在看地薯的长势。”   “地鼠?”   林母看他们聊上天,自己则往厨房里去,似乎只要林珅一回家,黎白英就恨不得时时刻刻投喂着他,等她捧着两盆吃食出来的时候,却不见两个小的。   因为扁头鹳的叫声独特,苏素水的注意力不时给吸引走,于是乎林珅直接带着他又出了屋门,顶着日光出去观摩那两只土肥圆。果然一听说这是掉进陷阱里的猎物后,苏素水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见他蹲在地上,伸手还戳扁头鹳玩,林珅顿时觉得那灰扑扑的动物不多碍眼了,看他头发确实乱,给他梳两把,摸完才觉得自己逾越了,干巴巴的说一句,“看你头发有点乱。”   而后对方就抱着头跑了,林珅摸摸鼻子,也跟着进了屋,走两步又回头四处张望下,幸好周围都没人,如果他雄父这时候回来,想必免不了一通嘲讽。   那两只钗扑枭收拾了一个日时,还是三个人一起的,满手的细绒往空中一拨,粉粉白白的轻飘飘,惹的苏素水一个喷嚏,林珅拢一把在手里揉两下,“这个绒毛是不是挺暖和的?”   “确实又白又软,要是用来填充棉布好像也挺合适。”不给家务做就自己找事做,所以陀螺般的苏素水利用剩余的棉布做了两个坐垫,只是填充物怎么也不满意。   黎白英看他喜欢,就吩咐林珅多抓几只,听得林珅默默流汗,抓倒是容易,只是这毛真的很难处理,可是对上苏素水亮晶晶的眼儿,他毫不犹豫一口就应下了。   午饭的时候林父还没回来,似乎林母和苏素水早已知晓,林珅没多打听,他只努力寻找一个契机,好让他有借口带亚雌出门去。不过林母很快帮他解决了,她一出口,两个各有小心思的人都点头赞同。   饭后就定下了下午出门去大岭河边的时间。   一个不怎么安分,反复把再次加工过的渔网展开合起,另一个跑回松屋里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包装,懊恼下直接把项链塞进口袋里,带上把匕首和一捆细蔴绳就出门去。   走在路上,苏素水明显感觉到他和林珅之间的氛围发生了些许变化,和上次相比,多了丝紧张,更多的是安静的暧昧感,很陌生,两个人也不交谈。   好容易到了河边,撒下渔网才觉得氛围轻松点,只是渔网放下去后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转头去偷看林珅,他正把鞋脱了,挽起裤脚直接下了水。亚雌一愣,向前挪两步,再多走一步就要踩进浅浅的水滩了。   “你就呆在那别动,这水有点凉。”   亚雌就听话不动了,但一歪头,有些疑问,“你不是怕冷吗,为什么下去?”   在泥滩处,微凉的河水才到脚背,因为下个月就是夏季了,这水温对林珅来说还是没问题的,不过他为的是泥下的东西。往更深处走几步,就踩到了某种硬硬的东西,他探手去掏出来,就着河水洗洗,往后递给了苏素水。   苏素水接过来,是个淡粉色的小壳儿,微微的水波纹嵌在上面,显得小巧可爱,他再次洗过,举起来对着赤日一照,透着点薄光,林珅就问他,“好看吗?”   “嗯嗯!这是什么?”   “就是贝壳,有很多种形状。”低头继续找着,可惜都是些小个的,林珅找到了一把,又返回去递给他,苏素水观摩半天,才想起来这熟悉感,“啊,窗户上挂着那一串,是贝壳做的?”   那一串贝壳风铃是几年前林珅做的,就直接挂在他屋里的窗户上,后来搬家时压根没拿走,所以屋子换了主人,风铃也还在。   得了肯定答案后,苏素水就低头只顾着把玩贝壳,林珅递给他什么就全接过去。这回他也没抬头,只是习惯性的伸手去接,一摸,却发现和之前不一样,是个大而重的贝壳,一下没能抓过来。   抬起头用两只手拿起来,就发现半扇白壳下有个亮晶晶的东西摊开在林珅手里,是个绿色的晶石项链。懵懵的亚雌只呆呆看着林珅,那人桃花眼笑开了,轻轻说了一句,“不要吗?” 第61章 第六十章·融洽   苏素水的脑壳儿嗡了一声,那一句“不要吗”一个劲的在脑海里回旋,似乎还自带回声效果,没敢相信耳朵听到的话,不自信地喏喏道,“什么?”   林珅还是笑着,保持着原来的动作,继续把话说了一遍,“你不要吗?”   这下可明明白白了,苏素水猛摇头,手里珍惜的贝壳全掉了也不在意,然后又点头,梳的齐整的发尾甩来甩去。林珅还打算逗他,作势要收回来,“你要,还是不要?”   可把亚雌急的,一把夺过晶石,藏在怀里小心翼翼地说,“我要。”   就像只护食的小兽,捧心状包着晶石项链就自己跑开了,离脚踩河水的林珅远远儿的,好似怕他反悔。正事做完了,林珅也没打算继续泡着冷水,踏上岸,把游魂状态的亚雌揪了回来,替他戴上项链,而后施施然去收渔网。   面红耳赤的苏素水后知后觉的跟上他,一步一个脚印去看渔网的收成,等林珅把网子拉回来,上面的鱼儿却寥寥无几,更多的是被大力挣扎后留下的破洞,看来这几尾挂在网上的,是没来得及跑掉。   看着破烂烂的渔网和惨淡淡的收获,林珅才知道自己顾着捡贝壳,错过了捞回渔网的时机,他向苏素水一摊手,颇为无赖地说,“咱晚上吃不了鱼了。”   但亚雌现在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那点儿小事影响不了他的神游大业,林珅笑着摇摇头,把渔网收好,将几尾仅有的长须鱼串起,空出左手去拉了苏素水的手,带着他往回走。   结果苏素水还就由着他拉了,耳朵烧得烫烫的,到底没甩开那包住自己手掌的白皙左手。   林珅的右手不过提了收获寥寥的猎物,但左手上带着着小茧子的热手却让他心情很好,苏素水的手比他想象的来的更小些,茧子也比想象中的多。但是不妨碍他爱屋及乌的喜欢这手,为什么会对一个不太像亚雌的人儿上心,林珅自己很清楚,就是因为他不一样。   苏素水既有特属于亚雌的温柔软绵,也有雄性气概的果敢强大,还能说他有一颗远胜其他雌性或亚雌的强大心灵。   一路上林珅就很明目张胆地直盯着他看,而亚雌只顾着看晶石项链,脸上的露出很明显的傻笑。如果有空手,林珅定要抚额一叹,因为他觉得这蠢蠢的亚雌也很可爱。   “快到家了。”手下稍稍用了捏两把,苏素水才抬起头,果然林家院子已经能看到了,想把手抽出来,没能成功。   亚雌退一步不走了,努力拯救自己的手掌,不用看也一个林珅脸上肯定带着戏谑的表情。抽了好几次,等他用力一哼,对方才放开手,苏素水背过手去,好像骄傲的小幼崽一样抢先一步进了院门。   照旧要把猎物扔在院门边,动作一顿,这鱼应该放水盆里,怔了一会儿,苏素水就抱着水盆出来了。   听了他的安排,放好鱼,摊开网,再缀在他身后进屋。   现在才觉得自己落了东西,苏素水仰头问他,“我的贝壳呢?”   “都给你了,没拿吗?”   “给忘了。”苏素水懊恼的皱了眉头,不过林珅提议说明天再去一趟,他便开心了。   林母自他们回来时就故意没出声,半张脸躲在门后看他们的互动,眼精得很。一看那晶石项链就什么都懂了。   笑开了颜又躲回屋里,有意给他们点空间,只是支着耳朵还偷听,半响没动静,好奇去看,只亚雌一人在门口守着她呢。虽然当场被抓到,但是她哪有那么容易脸红,两三句话忽悠过去,还问出了原因。   “阿嫫,你刚才怎么不出来呢?”   黎白英往亚雌嘴里塞一口果脯,虚虚打个哈欠,“刚醒来,怎么没见珅珅?”   “唔,他回去了呗。”苏素水不自觉地摸摸衣服下挡着的晶石,还以为黎白英没发现。他们一个不点破,一个自以为没被发现,不约而同继续了平日里的闲聊和家务。   林珅早知道林母在门后偷听,于是没继续和苏素水腻歪,自己就先回松屋了,虽然距离晚饭还有段时间,但他没打算留在家吃晚餐。   原因么,就是觉得他和苏素水的关系变了,在双亲面前多少会有些不自在,亚雌一个人倒不会被点破,要是他被阿麽逮到,肯定要迎来狂轰乱炸般的追问和八卦。   今晚有些难入眠,这种经历对林珅来说是很稀少的,尤其是他心情一直有些蠢蠢欲动的燥热,翻了几次,终是被睡意打败。   日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落在他的眼睑,自然的醒来,第一反应是摸着肚子去了厨房。空荡荡的架子,空荡荡的米缸,不由得心疼下自己,林珅已经连续吃了好几天的烤肉了,他的菜单几乎就是早上火烤肉,中午肉烤火,晚上肉烤肉。   心里实在对烤肉有些抵触,也只能简单的做个白水煮蛋,其他高难度的菜他一个也做不到。   在自己的屋前院后转悠,花圃里的拜月花有些枯萎,淋浴室里的脏衣服积了一堆,实在太懒,但一想到亚雌有可能会来,例如看书,这就让林珅有了动力。   耗费一个上午的时间把能做的活儿全干完了,叉会腰,觉得整个屋子亮堂的感觉挺好。五脏六腑早抗议了,在食欲的驱使下他速度往林家赶去。   这时,黎白英和苏素水刚好在一起煮饭。   在院门口,林珅就看到了独自坐在石凳上饮茶的雄父,几天没见,父子俩难得有些话要交谈。   林佲向他招手,等他走近了才压低声音说,“进展还顺利吗?”   饥不择食的喝了几大口苦茶,一咂嘴,颇有自信的说,“当然了,不过您不是只想问这个吧?”   雄父的威严受到了些许质疑,不过林佲这次没急着收拾他,“嗯…那项链你怎么做的?陶瓷怎么能黏住晶石?”   “不是黏住的,我那晶石挖了个孔,先做了个细勾穿过去,再多覆盖一层顶托,反复进了烧炉三四次。”   林父沉默了一会,林珅便继续说,“就这几个连接体难做,手环就简单多了。”吃着果脯压下了舌尖上的苦味,不多时解决了大半的果干。话题到这里一断,林珅主动接了难题,“阿麽的手环需要翻新的话就交给我吧,毕竟阿父你最近不挺忙的?”   林佲舒爽的抿一口热茶,点点头后复问,“怎么知道我最近有事?”   “昨天和黎柯他们出去,知道里叔,楠叔还有逞曾叔都去了族长那里,猜想你也去了。”   把果脯都吃完的人只是随口一问,林父严肃的表情让他意识到这事没多简单,好奇之下继续询问,林佲才说是和虎原族落相关的事,还让林珅别透露给了林母他们。   “很严重?”   “不,就目前得到的信息为止,还有待考据。也说不好,这个族落天性里的侵略性太强,几代神使都只能是压制着。”   这之后牵扯的因果就大了,林珅一时没想到,这个太平盛世一般的兽启大陆,很久前也有过战乱频繁的时期。   午饭的时候,完全超乎林珅的想象,气氛和谐得远胜他还没和苏素水交往的前期,过于安全的氛围反而让他有些不安,便是吃着可口的饭菜还小心查看雄父的脸色,全程没收到哪怕一个眼神的回应。   只在出门前,他雄父在后头拍拍他的肩膀,意味声长地说,“能帮的都帮你了,接下来要靠你自己。”   之后一路上林珅都没法忍住自己的笑意,回想中还真如雄父所言,就是一开始把亚雌直接拐回家也是双亲的功劳,也许还有其他没发现的,和黎铂一对比,只觉得对方能嫉妒到癫狂。   亚雌走在他身侧,看他笑了一路,没忍住问了,“想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扭头向他送上个极大的笑容,“想你啊。”   “唔,我也想你哦。”苏素水一本正经的说完,淡定的继续走着,反而是林珅深深觉得自己被撩了,耳根处还有些发烫。就这一瞬间,他落后了几步,对方停下来疑惑地看他,林珅才快走几步。   确实就爱他这坦荡得好比雄性的性格,不扭捏,够直接,就算是表达爱意也是蒙头直撞,真诚得很。   有了昨天的经验,撒网找了处落差高些的河段,亚雌就留在凸起的石块上盯鱼看,林珅往更深处捞贝壳,每每网上挂了四五条大鱼就及时收起,反复几次收获比昨天多很多。   草地旁一排品种不同的鱼兽正晒日光,苏素水依旧他清洗和排放贝壳的工作,嘟囔着掰指头,“阿姐一个风铃,阿嫫一个风铃,我自己也要一个……”专心间没防备让递贝壳给他的雄性啜一口在嘴角,然后那人就大摇大摆的走开了,第二次还想来,亲吻到了黑乎乎的螺壳上。   “哈哈哈。”苏素水指着偷袭不成的人笑得乐不可支,被对方夺走了黑螺壳一扔,伸手想去拦住,还是被掐着下巴啃了一口。林珅耸耸肩,得逞后倒退两步说,“还不是啃到了。”   “哼哼。”很努力的要表达自己的愤怒,红红的双颊只是点染了羞嗔。   风色吹拂,来人正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叮,您的好友·流氓攻·已上线。   PS:是不是觉得OCCC了? 第62章 第六十一章·烟雨   空气湿润着,因为下起了蒙蒙细雨,接连几天不见日球的踪迹,总躲羞般藏在细纱状的灰云后。   在门槛上蹭掉脚底的湿泥,院子里已经泥泞,却丝毫影响不了林珅的好心情。天色微阴,那很凉爽;阵雨连绵,不过细丝。反正他一进屋看到了忙碌个不停的那个背影,就觉得神清气爽了。   把刚冒着雨拾取了的花冠蛋拿进厨房,这屋子已经有了个符合名字的模样。自那天确认下关系后,林珅的生活变得可滋润了,苏素水常呆在他这儿,各种指使他做家务。   他们两个几乎有时间就腻在一起,在没有人当电灯泡,或者说各方都得到支持的情况下感情升温得很快。   林珅看架子上的兽肉不多了,探出头去问亚雌,“你想吃什么?我下午去抓。”   “钗扑枭吧。”   亚雌这话说完,林珅就沉默了,透过敞开着的窗,能看到厨房墙角放着两大筐白软的细绒,就是钗扑枭的绒毛。有一段时间,他白天一直处于拔毛、洗毛的状态,就是晚上做梦也还迷失在了白色迷宫里。   “嘿嘿,骗你的。”看他有些暗淡的脸色,苏素水笑嘻嘻地说着,林珅挑起眉尾,走近去轻捏他的腮帮子,“小骗子。”   苏素水也伸长双手去反掐对方,还稳稳地垫高了脚尖才得逞。   “唔,待会我要和阿嫫出去,晚饭你要自己煮了。”   “你知道我煮不好。”现在苏素水俨然就是屋子的另一个主人了,在冬季的时候,他已经把这所造型略清奇的房屋了解了大半,如今有了非常正式的由头,不过几天功夫他就把每个角落给摸清了。   包括洗衣做饭,所有的事情亚雌都插了一手。   上过漆的家具在阴天里也有光泽,不复孤单的客厅里两个人并排坐着,事情都做完了,就算没聊什么话题也不觉得空气沉默着尴尬,因为好像呆在一起后的时间总过得很快。   对于苏素水的行程,林珅总爱想办法弄清楚,好在亚雌并不反感,前提是林珅的行程他也要问问,“是去哪个阿嫫家?”   “就是蓝烟曾嫫家,你应该知道的。”   这户人家林珅确实知道,想来苏素水说的新交了一个朋友就是王无悔了,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看着日晷的影子不停移动,亚雌觉得该回去了,但屁股蛋子还黏在圆凳上,“我得回去找阿嫫了。”   “嗯,走吧。”这次倒是没死缠烂打留他下来,惹得亚雌惊诧的一眼,离开的时候却发现林珅跟着他一起出门了,一起走了一路直到分叉处两人才分开。   道别后,林珅忍着没一步三回头,不然就太失自己雄性的脸面了,脚下加快速度,前往陶屋的方向。   在这种雨天,族人都停止了继续烧陶的活动,只黎钶一人还在勤勤恳恳的奋斗,距离交换日越近,他就越急,因为攒下的饰品实在不多。   撑着一把大油纸伞,在窑炉附近找到了黎钶,他连雨也不躲,直愣愣蹲在烧炉口前紧盯着,好不容易烧起来的火,可不能再灭了。就算林珅过去他也没注意到,喊了几次才有反应,眼睛还是离不开那个拱形的小炉口。   蹲在他一侧,林珅也加入了等待列队,倒不是他心疼黎钶帮他打伞,而是因为需要进窑炉的陶器里也有他的一份。   “还要等多久?这次能成吗?”   拧巴着浓眉显得成熟了不少的黎钶信誓旦旦地说,“能成,这几天试了那么多次,都算好了火候和时间了。”   对于烧陶的问题,林珅可以说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了。作为门外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地等待。   雨势更小了,几天不停歇的灰云似乎有些存货不足,虽没散开,但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小滴雨粒,林珅把伞收起,正好是窑炉开启的时刻。小心的躲过开炉时冒出的热气,反观黎钶却巴不得整张脸贴进去。   在林珅震惊的表情下,黎钶捧出了一块黑石板,上面是作为试验品的两个陶瓷碗,不过半个巴掌大,显得很小巧,意外的是边沿带了些透明。黎钶反复几次举高拿低地各种瞅,还是觉得边沿很奇怪。   “这怎么回事。”   林珅也接过来一个,说是透明也并非,不过能透点光,敲敲看硬度也没问题,挥挥手里的小碗说,“我看是没什么问题,该把饰品放进去烧了吧。”   “不然我再试一次吧,还有时间不是吗?”   摇摇头,把两个小碗叠一起,林珅去陶屋里把前几天就做好的陶胚拿来,直接塞给黎钶,要他马上弄,“直接弄,好容易雨停了,不行再说。”   拗不过他,黎钶壮士扼腕般把宝贝了好几天的陶胚放进烧炉里,恋恋不舍地再看一眼,炉门就被林珅关上了。   环顾平坦的四周,更远处的后山有些朦胧。   多年的经验,林珅早知道在雨季暂停的时候,大岭族落总会蒸腾起长达整天的雨雾,这种时候族人并不爱出门。想到这,林珅又心里嘟囔,这天气何必还去别人家,说的就是前不久离他而去的苏素水了。   揉揉额角,不在多想,他看着冒烟的烧炉,又看看周围蔓延起来的雨雾,心里有一个猜测。   等一开炉,黎钶的大呼小叫就证实了林珅的猜测,可以说经历了不少事件后,黎钶已经变聪明了不少,别说,他刚才就自认为很聪明的把自己的陶瓷手环藏起来大半,放进去的八成是林珅的产品。   林珅凑过去看,脸色就挂起了遮掩不住的笑容,得意忘形地伸手去拿一个,被余温烫了下,还是没法消减他的笑意。   十余个几近透明的手环,在浓厚的雨雾里也显得神秘通透,尤其上面的花纹和些微细晶石加以点缀,效果喜人。   除去破裂的,其他属于自己的都直接用棉布包好,林珅转身就想走,被黎钶一把拉住,回头一看,原先的黎傻子回来了,蠢兮兮地问到,“珅珅,你是不是早知道,是不是!你干嘛不说,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不过是个猜测。”拍拍他的大头,让他放开自己受蹂1躏的衣摆,黎钶仍然不可置信地摇头,絮絮叨叨,“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再弄一次。”   之后就立刻把他藏起来的手环陶胚入炉烧制,看他那急慌慌的样子,林珅耸耸肩膀离开了。   到底没出去捕猎,林珅决定晚餐把剩余的兽肉烤烤就行。   回到松屋,在树屋的一楼里欣赏这几个手环,挑出了最好看的四个,打算给阿麼和苏素水一人两个,其余的暂且收着,或许在交换日上能有作用。   翘着腿看书,觉得屋外浓起的雨雾也不惹人烦了,正看得专心,被松屋下传来的一声哀嚎惊到了,是黎钶的声音,他站在院门口,大声地吼到,“林珅,你给我出来!”   探出窗户往下看,白雾里隐约有个人形,被吓到的林珅毫不犹豫地回吼过去,“干嘛!”   黎钶秒变怂,双手举着什么东西在白雾里乱挥,“你看,你看,变成这样了!”   无论如何,林珅是看不清的,所以就把那神志不清了的人喊上松屋。屋里的雾气不大,这才能看清楚。黎钶期期艾艾地捧着刚出炉的手环给他审视,一边探视地说,“你看,这怎么回事啊。”   林珅把他的手推开,那几个手环的颜色很奇怪,半透不透还还有种脏兮兮的感觉,具体来说,就是手环内里结成了块,好似脏斑一样。   黎钶冷静下来后,泄气地倒进座椅,期待林珅给他分析出个所以然来。   总归没失望,林珅把自己的猜测和他说了,“我猜是和雨雾有关系。”他一手拿着自己的一个透白色手环,另一手拿着黎钶刚出路的有斑手环,两两比较,“这个是刚起雾的时候进的炉,这个是雨雾很浓后入的,是时间的问题吧。”   黎钶听完后,自己仰着脖子思考,半响后说,“如果是这样,我明天还得再试试。”   说罢行动力很快的走了,很慷慨的把一半烧坏了的手环留给推脱不了的林珅,决定在明天到来前多做出几个陶胚来。看他要走,林珅多说了一句,“如果能烧成透白的,就是碗筷也很好看,你晓得吧。”   已经下了木梯的人不回头,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林珅掐着自己的下巴心想,这家伙好像真的成熟了不少,不过,还是有得成长的空间,具体证明就是他硬塞给自己的失败品。   拿在手里真的有碍美观,不过作为衬托品的话倒是更显得透白色的手环精美迷人了。实在想不出它们的归属方法,随手就搁在了桌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还木有过12点,但是提前祝各位圣诞快乐~~#^_^#   PS:对于这些烧陶瓷的做法拉,过程拉,都是本蠢瞎BB的,随便看看就好。 第63章 第六十二章·即夏   第一次和黎白薇到蓝烟曾嫫家的时候,全程都没能和那个身形瘦小,脸色极白的亚雌搭上话,回去的路上苏素水都开始怀疑是否因为自己长得太凶,还是林母安慰好了他。   第二次再跟着黎白薇到蓝烟曾嫫家的时候,自己说了十句,对方才回一句,顶着一鼻子灰归家,倒不用黎白英安慰他,自己就缓了过来,反而兴匆匆地分析着哪里有进步。   第三次再去的时候,方一入门,那人如画的美目对他笑弯弯,那天的王无悔格外好沟通。经过苏素水的努力,三次告捷,拿下了一个嘴巴毒得很的新朋友。   今早用过早餐,雨雾已经散去,许久不见的日光照在身上,让亚雌觉得很温暖。   同林母一起,把被单床褥等物挂上了衣架,正好遮挡住了站在院门口犹犹豫豫的王无悔。在大岭族落里,他第一个朋友就是苏素水,今早他哥要出门去,他便跟着,让他哥送他到了靠林家最近的那个路口。   明白等对方先发现他的可能性不大,正打算开口喊人,神经绷得紧紧的王无悔就听到了路口处动静,握紧拳头微蜷起脖子,看到来人后稍稍松口气,是见过几次面的林珅。林珅一看院子里的情况,似乎有些了然,朝王无悔笑笑,带头走了进去。   “阿麼,别只顾着打被子,有客人来了。”   听到林珅的声音,苏素水反应比黎白英还快,从被子后探出头来,朝林珅一笑,又看到他身后站在院门口的人,便快走几步路过林珅,把王无悔牵了进来。   在被路过的那一刻,林珅的心情有点微妙,借着床单做遮挡物躲着林母的视线,在苏素水要第二次路过他的时候,速度很快地捏了下他的鼻子,一击得手就松开。   苏素水轻轻地惊呼一声,条件反射就要反手去打他,一下没打到,要是之前肯定得追着林珅打。不过现在的情况不一样,身旁朋友的存在提醒了他,收回要打人的胳膊,指腹摸摸鼻尖,努力装着镇定却红了耳朵。   王无悔的眼神在他们两个身上转了一圈,便直视前方,不再注意其他。   进了里屋,林珅就觉得有些尴尬,他的雄父也不在,自己一个雄性不好加入雌性和亚雌的闲谈,本来是打算把手环送出去的,这下也没法拿出手来。   随意找了个借口,就先离开了,等出了院子里,左右看看路两旁,不知道该去哪儿,想起黎钶没有再来找过他,便决定去陶屋看看。   黎钶就守在烧炉旁,这点是林珅能预料到的,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黎钶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发虚,眼下一片黑青,头发也乱蓬蓬。林珅就不敢相信,白薇阿嫫能由着黎钶邋遢下去。   “钶子,你……”走近后才问了几个字,黎钶转过头来,双目确实炯炯有神的样子,口气也很亢奋,“珅珅,成了!在刚起雾的时间点确实能烧出透白色的瓷器。”   他起身伸展了个悠长的懒腰,浑身上下的骨头好似都在歌唱迟来的舒坦,“一早起来就没雾气了,这一炉出来就能证明天气的决定性。”   看他精神头很足的样子,林珅就不如何担心了,不过他还有点疑问,“你不是这几天一大早就守着等雨雾蔓延吧?阿嫫能答应?”   “嗯,我把成品给阿麼看了,她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   饰品啊饰品,你的名字叫诱惑。   林珅自己计算了下,倘若一天烧一炉透白色的瓷器,按照黎钶的速度能够做十余个陶胚入烧窑,怎么算来,他手里有近五十个透白手环或其他瓷器了。   羡慕么倒是没有,反而心下略安,上次交换日的事情林珅还记得呢。没等林珅说些什么,黎钶脸色又不好了,“阿麼拿走了二十几个手环,我手里没多少了。珅珅,你说我能在交换日上换到多少兽币?”   再次对上黎钶可怜兮兮的求助信号,林珅默默叹一口气,搔搔头皮安慰他,“起码还有几个能交换,而且也不是数量越多越好,物以稀为贵,懂吗?”   “哦。”黎钶似有所感,摇头晃脑地回答,聊天期间那炉能开了,过去一看,果然是恢复了正常地莹白色,虽也好看,但总觉得见过更好的之后,稍有不足之色。   黎钶一手把这几个陶杯叠叠放,不知道怎么处理,他做的瓷器越多了后,家里全堆满了,瞅一眼林珅,抖抖眉毛问他,“珅珅,这个你要吗?”   “行啊,拿来吧。”林珅也不和他客气,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黎钶做陶瓷的技术是越发好了。   似乎心事放下了,黎钶觉得困意涌上大脑,本就是个觉长的人,虎口打张打了个带味儿的呵欠。林珅不由得退后两步,和他甩甩手说,“快回去睡吧。”   看着黎钶像游魂一样晃着脚步走远了,林珅后知后觉自己又没事做了,看手里的三个陶杯,突然有个想法,就在黎钶常用的拉佩盘前坐下,手边还有黎钶之前准备好的粘土。   他决定做个动物造型的陶偶,只是动手的时候就发现没那么容易,粘土到底和硬木不一样,刚开始的时候,一削就把原型的造型给毁坏了,接连的失败反而让林珅觉得找到事情做了。   在陶屋耗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直到肚子饿了才想起该离开,稍微收拾一下,发现一个不小心会步了黎钶的后尘,为了成为陶瓷大亨的梦想而天天奋斗。端详下脚边摆放着的唯二两个成品,小心地移动到架子上。   两个陶偶是特意做出对称造型的钗扑枭,犹如凫水嬉戏一般,目的不过是隐去它们的大长腿。   心想,下午的时候出去一趟吧。   才刚进入黑泽林,就觉得风停滞了。   在黑泽地带,这里的温度明显比大岭族落附近来得高温,林珅化为蛇形匍匐前进,这是他少数的单独行动。当通过成年仪式后,雄性兽人就可以独自出行。显然为了捕猎的效率和彼此的安全,大多数情况下兽人们还是选择结伴而行。   然而林珅一时找不到结伴的人选,又因为家里存粮的问题,所以单身匹马地跑到黑泽林。盘上粗壮的树身,他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相对来说,这时候泽鳄兽和黑水鳄的活动还不活跃,捕捉难度也比热夏来得低些。   可能是因为过度谨慎的原因,几次发现了猎物但都没有尝试,最后发现了只未成年的黑水鳄。还好顺带掏了个爰猿兽的窝,但过冬之后,就算是善于存储食物的爰猿也是家里缺粮。   看那瘦条条的爰猿兽叫地实在太可怜,林珅抬起胳膊,手掌成刀状用力一劈将它敲得晕死过去,然后一咂嘴,带着不多的猎物往回走。   肉眼能见的果树都新发了几多绿叶,果实是不可能有的。   不愿意就这样回去,在岭边林外围找了颗树,把捆绑好的猎物吊在上头,往西北方向的平原去。   平原已是一片绿海,在草皮上滑行的时候能感觉到嫩草的柔软,兽群洒满了原野,对眼前的肥肉林珅却视而不见,他的目的很明确,想要去平原于沙原的交界处寻找一种食物。   那交界处的土地不如平原的厚实,也不像沙原那般松散,走在上面会带起点点干燥的烟尘。放眼望去都是土黄色的表层,似乎没有一处有些特别,但林珅知道在拿些地方有他想要的东西。   家里人就他爱吃这种食物,从春末开始,长达大半年的时间这种食物都会疯狂生长,经常性的,一经沙原他就会停下来,挖上一麻袋。   随身没有带木铲之类的工具,拿过腰后别着的短刀就刨起黄土来,挖了一掌的宽度,就找到了,也是土黄色的,找到一个就能拉出一串,是结球疙瘩。一个不过拇指长度,椭圆形的身躯鼓鼓囊囊,表纹就像生养它的这片土地一样,块块斑裂。   小半天功夫就挖了一麻袋,装不下之后林珅便停了下来,麻袋不大,提在手里就行,他回去花费的时间很长,以往都是让黎钶帮他驮着,如今自己一个人,就算不会被人看到,他也不想在头上顶着个麻袋化为兽形跑。   越走越觉得忧伤染上心头,下次怎么也得得叫一个出来。 第64章 第六十三章·一家   当晚林家的饭桌上就有一道清蒸结球,简单去皮后就上锅蒸到熟烂,切点碎西芹点缀,就算做好了。   吃了一次后,亚雌就喜欢上了这种其貌不扬的食材,林珅乐于见成,看他整天捣鼓结球疙瘩的新做法,每天定时把一麻袋结球送货上门。   在亚雌的努力下,解锁了红烧、油炸、爆炒等菜式,这小疙瘩得了全家人的喜爱。就算是林家的小菜地里,也有了结球疙瘩的一席之地。   今天的日光正好,坐在千层柳下,苏素水将开水烫过一次的白色绒毛松松地铺满小矮床,林珅把第二筐拿出来后,就同他一起,不过放了两把就遭到了嫌弃。   “停停,你别弄,边边去。”   要是换成其他人这般说,林珅不翻脸才怪,不过这话从认真做事的亚雌口中说出,林珅只笑笑就退到一边,看着他一个人忙活,就是有点乱了的黑发也很有趣。   亚雌的脸色已经有了肉,就是身材也不再单薄,就是头发还是毛毛躁躁的,发尾还带了暗黄色。林珅绕到他身后,拈起他的发尾,思考着有什么食物能改善发质。   把最后一把细绒排放好,察觉到他站在身后半天了,也不回头,甩甩头发出了些撒娇的小鼻音,“干嘛呀。”   林珅再靠近一点,把下巴搁在他的头顶,蹭了两下,“都弄好了?”   “弄好了,嘿嘿,痒痒的。”亚雌的双目闭紧着,怕痒地缩起脖子,打算躲过身后巨型跟屁虫的磨蹭,只是跟屁虫没那么好甩掉。林珅再多蹭两下袒露着的脖颈,怀里的人笑得更大声。   为了防止他跑掉,林珅还把双手穿过他胸前揽住他的上腹部,苏素水抓着他的手腕,身体笑得歪倒,好像把他当成支柱,又好像要努力躲开他。   两个人闹着往没有日光照射的里屋挪动,笑声总没个停息。   苏素水笑得都肚子疼了,林珅才停下来,揉揉他的肚子。觉得缓过来后,亚雌追着林珅一顿捶,自觉得捉弄太过的雄性由着他撒野,这位的拳头也不是小棉包,胸口被打着有点疼意,并不明显,更多的是酥麻感。   等他的力道明显软了,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带着他躺倒在土炕上,苏素水在他的身上撑起下巴,由上至下地盯着他看,然后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移开了对视的眼睛,趴到他胸口上就不动了。   在赤日十四时的时候,是很容易犯爱春困的。半眯着眼的苏素水有些打盹了,林珅揉揉他的后脑勺,轻柔地顺着他的头发,没过多久就发现他真睡过去了。   好笑的很,发现笑时胸腔的震动让趴着的人儿不舒服的嘟囔两声,赶紧止住了笑意。   按理来说,在交往期的恋人总保持着一个距离,并不会像林珅和苏素水这般亲密。不过是亚雌的雄父没有太多这方面的戒告和家训,所以一切顺着心意来,而林珅又是个爱挑战条条框框的人,所以在暗搓搓的交往中两个顺着天性走的人真的是进展飞速。   举个简单粗暴的例子,黎铂和黎玉泊交往了近一年,进度不过在牵手。   雄性处于尊重,在未得到允许前是不会主动亲吻对方的,而更亲密的事,自然是等到结契过后了。   把胳膊枕在自己脑袋下,林珅心里思考着,不然明年努力一下,初春能醒来的话就结契吧,他没那个耐心再藏着掖着,表示想要肆意地撒狗粮。母体单身的人,一朝有了对象简直要飞起。   只有半个身子躺在土炕上,林珅有些不舒服,轻手轻脚地把自己和苏素水都搬到炕上后,他也懒得动了。假寐了近小半个日时,没有窗帘遮挡,日光直直晒着这对睡眼惺忪的人。   被日光持续骚扰的亚雌很快醒来,前一刻头脑还是蒙的,发现自己依旧躺在林珅的胸口后,第一反应就是擦擦口水,幸好没流出来。有点担心的跐溜两下,然后放心地伸手去把玩对方散放着的长发。   “你的头发比我的还长呢。”   知道他没睡着,苏素水卷着他的发尾说到,对方的回应是摸两把他的脑袋,“想要我剪短点吗?”   亚雌摇摇头,“不,这样就好。”又撑起双手,眺望下在院门边的日晷,再次趴回暖暖的肉垫,几秒后就意志坚定的滚一圈,转到边缘去。   林珅还揽着他的小腰,问他,“怎么?”   把他的手拉开,苏素水发现鞋子扔在脚上穿着,果然林珅现在就把鞋子翘在炕上呢。   拍拍他的大腿,“我和无悔约好了要去他家的,先走了,你要把这鞋子脱了。”   “嗯哼。”   看他起身要离开,林珅有办法把他唤回来,支起腿,一脚架上膝盖晃荡,明知故问,“毯子有脏吗?洗洗就好了吧。”   果然走到门口的人儿就跑回来了,啪嗒弹到他怀里,一拳敲上他晃得老高的小腿,然后扯下鞋子丢到地上,怼道,“啊!你这坏蛋,这还不是得我洗!”   气哄哄的亚雌把另一只鞋子也处理好后,又怼他两拳,看他不痛不痒的侧过身去偷笑,炸着一头被摸乱的头发走了。   到了王无悔家,一见面就惹得对面的人哈哈大笑,就是黎蓝烟也忍俊不禁,这小亚子真是咋咋呼呼的惹人怜。   当事人完全不知道原因,还是黎蓝烟忍下笑意拉他到镜子前梳洗时苏素水才透过镜面看到自己惨不忍睹的造型。脸倒是正常,头发却膨得犹如鸟窝,捂住脸旁啪叽倒到桌上,自己都被雷笑了,苏素水笑得太疯,好容易笑停了的王无悔又被他逗笑。   当笑声渐渐消停下来后,苏素水用食指抹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心里想着要回去要怎么报复林珅。这下他吃了经验,以后出门前得先确保自己的仪表没有失礼,毕竟某人是个顶顶幼稚的。   这个小插曲过后,苏素水坐在王无悔的旁边,小桌上有不少可以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都是这么多年来蓝烟曾嫫买下并一直珍藏的,她就希望有朝一日能用到。   坐在炕头缠绕着线团,看两个小亚子玩的笑嘻嘻,虽然晚了点,但这些东西能用上,她就觉得欣慰和满足。   玩了几盘五子棋,两个人就低着头一起研究象棋,没人教他们,只能拿着那本规则介绍慢慢摸索。   “曾麽麽,这象棋是谁做的,好像挺有意思的。”   黎蓝烟的眉眼总是很柔和,她晒着暖光,温柔地解释给两个小的听,“听说啊,这是第三代神使送给我们的礼物。就是五子棋和围棋也都是他带来的,这位神使据说很亲切,又有趣……”   两个人抛弃了象棋,围到黎蓝烟的身旁,听她用缓慢地陈述着那些带着传奇色彩的故事。虽也能从书上看到,但两者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而黎逞扛着要做竹笼的紫泪竹回来时,那三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让他觉得很安心。能回来,就好。   听了好久的故事,离开的时候苏素水还觉得意犹未尽,他之前的人生历经里并没有见过自己的曾麽,而黎蓝烟就带给他一种补足了某种空缺的感觉。   同样的,黎白英对苏素水来说也是这样的存在,在大岭族落里他得到了很多,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想起他的雄父。苏素水心想,如今的他,应该不会再让阿父那么担心了吧。   自己一个人有在回去的路上,抬头就能看见宽敞的天空,大岭很大,但就是他自己一个人到处走也很安全。   在那个熟悉的路口,有个人懒懒的靠在灯柱上,言笑晏晏的看着他,苏素水三步并做二小跑过去。   林珅低下头靠近他说,“玩的开心吗?”   “恩~”亚雌乖巧的回答了,抬起手。林珅以为他要摸下自己的脸之类,并不闪躲,乐呵呵地凑过去,苏素水猛的揪住他的双耳一拧,脸色故作严肃,“你故意的对吧。”   他拧得不多用力,林珅自己直起后腰,反而扯疼了,“嘶”的一声。苏素水赶紧放开,垫高了脚尖去看那一双宝贝的耳朵,“真疼了?我看看。”   林珅等他摸了几下,恶趣味地顺两把他的小发尾,“头发绑得挺好的。”   紧张的小脸立刻变瘫了,斜睨给他个白眼,绕过他走了。就看到高个的雄性好声好气追在后头,前面的小个子不嫌脖子疼地高昂着下巴走路,两个影子拉长了,交叠了,渐走渐远。   作者有话要说:   本蠢正在变成短小菌   PS:没得救的那种 第65章 第六十四章·撞破   最近苏素水总爱呆在松屋里看书,随后他找到了一项新的兴趣,就是绘画。   自从看林珅在誊抄新书时,手笔流畅地画完一副插图后,他大感兴致。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螺笔的舞蹈,羡慕的小样子还有他眼里毫不掩饰的兴趣,林珅直接开口问道,“想画吗?我可以教你。”毕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喜欢逗弄亚雌。   苏素水眨着亮晶晶的双眼,好似在说,可以吗,真的吗。小样子总惹人怜,挨挨蹭蹭靠过去,“那我先学什么?”   林珅脑子一抽,说到,“先画鸡蛋?额,花冠蛋。”   这就不好笑了,苏素水不开心地在他面前挥两把自己的无敌铁拳充当威胁。林珅自己笑出声来,伸手包住他的小拳拳。   “没开玩笑,我都是自学的,不知道怎么教人。”   “你最开始画的就是花冠蛋?”能放稳一把筷子的嘴巴恢复正常状态,亚雌还是有些不相信。   这问题林珅也不确定,不过他的以前涂鸦之作能找出来的话倒有可能知道最初先画的是什么,“太久了,不过画稿可能还在。”   亚雌一脸很想看的样子,催他把图画都拿出来,好像对他的过去点滴都很想了解,林珅汗颜,以前的黑历史真要翻出来给亚雌看吗。看他犹豫的表情,苏素水一狠心,双手揪住他衣角,一句话也不说,只卖萌。   林珅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哭笑不得的捂住双眼,平息了心里的波澜后,牵起他的手往下走。   苏素水在后头悄悄给自己握拳鼓励,点漆般的黑目里写满了小得意。   打开杂物间,先让苏素水停在门口,林珅自己进去开了窗通气,而被要求驻足门口的人还不老实,探头探脑的。   虽知道这是杂物间,其实亚雌也没进过几次,因为里面都是箱箱柜柜,积满灰尘。   等要找东西的时候,就是它们的主人也有点束手无措。这堆箱子是林珅多年来慢慢装满的,时间太久,林珅也不知道这些原来堆在床下门口的箱柜里有什么,不许可能说里面只是些无用的东西。   没办法在一堆灰尘里找旧画,林珅干脆一箱箱搬到院子里。正好有日光,顺带杀杀菌。   听见他呛到灰尘的咳嗽声,苏素水去里屋找了两天长棉巾,让他也把嘴围上。之后全副武装的蹲在拿出来的箱子边,先拿湿布擦了外壳,再慢慢打开,总觉得打开的是某种宝藏。   第一个箱子里是些旧玩具,例如小木剑和木制动物,还有几根防虫的木头,放回后再去开第二个箱子,这时把八个大小不一的木箱都搬出来的林珅也走过来蹲在他身旁,背对着院门方向直射过来的日光。   一起往箱子里看,是好一叠的方形纸包,上面用稚嫩的手笔写着注释,好奇的拿出几个来看,是种子包。   亚雌开心的很,在林珅的示意下兴冲冲的打开一个,倒一倒,空的。下意识的往里面看,只有种子曾经存在后不甘心死去而留下的斑点痕迹。   幸而之后的纸包都有所收获,苏素水一脸跃跃欲试,“我能在后院开块地吗?”   “恩,我们一起种吧。”小时候林家并没有菜园子,所以小小的林珅到处捡东西后得了种子也没种过。   再打开一个箱子,林珅脸上的表情就不太好了,发现亚雌可劲看他,内心不由得呐喊,别这样看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捡一堆石头回家。   尴尬得很,作势要把箱子合起来,苏素水不肯,拿出一颗艳色的小石子,“这个石头好看,唉,那个好像长耳兽。”   林珅懒得看自己的惨烈收藏品,扭头去不看,亚雌戳戳他的胳膊,摊开手心给他看,神神秘秘的,“你看,这个好像一颗心。”   拿过来看看,确实很像,又是粉色的,十足少女心。林珅又开始上演内心剧,真懊悔自己有过一段少女心十足的时期。   内心咆哮后想起什么,拉过苏素水的手,把小粉石放上去,故意压低了声线靠近他说,“给你我的小心心。”   亚雌捧着小石头,双手缩在胸前,飞红了脸颊。听到他说的那句话后,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来,呆呆地看着他逐渐靠近的俊脸。   只是少数的几次亲吻都是林珅偷袭,这次情况不一样,亚雌无措得很,又鼓起勇气不去闪躲。等了半天,那人停在他面前,只是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子,还不要脸地问他,“你刚才想到哪去了?”   一下子那过于安静的空气又流通了,亚雌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往反方向扯,那人不依不饶,再蹭两下他怕痒的脖子,惹得苏素水哈哈大笑,握着石头的那只手却绕着他的脖颈,蹲在地上的两个人自顾亲昵得很。   就在鸳鸯交颈的时候,门口传来两声咳嗽,林珅一转头,唉呀,是他娘。   这特码就很尴尬了,还不知道黎白英在门口站了多久,看到了多少。   想来自己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林珅很快恢复了镇静,扶着苏素水的腰带着他一起站直了身体。   亚雌就没那么冷静了,憋红的脸双手早早收回来,这时正紧张地对指头。   林珅想安抚下他的情绪,轻捏两下他的掌中,对走过来的雌性说,“阿麽,你怎么来了?”   黎白英走过来,一巴掌就打掉自家雄子小动作不断的手,把亚雌拉倒身后对林珅训话,“你这死崽,动手动脚的没点规矩。”   她的声音有些严厉,亚雌吓到魂不附体,还以为自己也会被批评一通,黎白英转身就把他拉走,回头又交代林珅一句,“晚上回家吃饭。”   林珅挠挠下巴,该不是个鸿门宴吧。   被人拉了走一路的亚雌眼神飘乎乎了,黎白英一看,把他吓到了,换个语气赶紧安慰他,“阿嫫不骂你的,别怕啊。交往多久了?你这崽崽,怎么不说呢。”   嗔怒的语气,似乎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苏素水稳下心神,还喏喏的说不出话。   黎白英又继续问,“珅崽没欺负你吧?”   “没有,没有。”苏素水连连摇头,他和林珅交往后还小心地躲着林母,现在看她这么关心自己,心里头有些愧疚,握紧手掌,才发现还那些林珅的小心心呢。   当危机过后,突然觉得有点哭笑不。捏捏指头,小心翼翼地问,“阿嫫,你不会生气吧?”   “不生你的气。”黎白英脸上还有点愤愤,“是那死崽让你别说出来是吧。”这话听着是疑问句,然而黎白英的口气很肯定。   她看苏素水老老实实点头了,更觉得生气,咬牙切齿的说,“这崽子,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他。”   当晚吃饭的时候,她就全程死盯着林珅。若是能发出眼刀子,林珅早被扎成刺球果了。   林珅为什么不肯说出来,原因也跟简单,想必林母一知道,就会催他们成婚,这还没什么,重点是紧接而来的就是催生崽了。想到这点林珅就觉得毛骨悚然,这是个必然的结果,但总该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吧。   安静的晚饭吃到尾声,林母看他实在不肯先出声,忍不住了,一开口,果然是林珅所想的那样,“什么时候成婚呢?”   林佲似乎一点也不关心,只是他借着陶碗的遮挡,眼睛里也发出精光,表明了他没表面那般淡定。   “咳咳。”黎白英语出惊人,亚雌呛到了果饭,林珅替他顺顺气,自然而然地说,“就明年春初啊。”   林母和林佲对视一眼,都满意的点点头,而刚停下咳嗽的亚雌又被呛到。   “什么时候要个幼崽?”   好的,这下苏素水的被呛是无可避免了,任他一个人震惊,林珅和双亲打商量,“成婚了再说,这事急不来。”   对于这个回答,林母勉强算满意了,三口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表情,达成协议后继续解决收尾的晚饭。   喝着林珅递过来的水杯,平复了咳嗽,亚雌抬起头,就见这一家三口都笑眯眯的看着他,这个画面可以说是很赏心悦目了。不过苏素水还是一脸呆呆的小傻样,似乎在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你们又说了些什么,为什么都这样看我???   林珅给他夹一筷子鱼肉,觉得他这顿饭吃的少了些,林母也替他布菜,哄他多吃点。而呆愣愣,还不了解情况的亚雌就接受了投喂,鼓囊起来的腮帮子在吧唧吧唧吃着,偶尔疑惑地看一眼他们。   总之对林珅来说,这个鸿门宴就算圆满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emmm,之前看的神作太虐人,幼稚地回来给自己画小甜饼吃…… 第66章 第六十五章·不同   春末交换日的队伍已经出发了,林珅并没有去,倒是把仅剩下的三个透白手环交给黎钶,拖他一同代卖了。黎钶故作忧伤,叹息道,“咱们都不容易啊。”   林珅则把采买皮毛的任务交给了黎铂,不是信不过黎钶,到底是他哥的信用度更高些。   自从被点破关系那天后,林母经常把苏素水带在身边。按照她的意思,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连同苏素衣一同,三个人经常呆在一起各种捣鼓。   无可避免,林珅也被要求做一堆的事,黎白英在他屋里仔细巡视过后,点出了种种不足,直言这还不能成为一个家,就算满当却得没点水平,缺少的物件都得林珅一一补上。   相比起林珅最近的寂寥来说,胡绯俨然就是个人生赢家了。林珅直接把林母交给他的清单誊抄一份,同上次得到的兽币一起交给胡绯,要他尽可能都采买回来。绯发兽人看一眼清单,随口一问,“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买来成婚用啊?”   林珅一摊双手,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成婚你是猜对了。”   这句话隔天就传到了黎铂的耳朵里,他特意到松屋找林珅求秘籍,最近得不到爱情滋润的人有点阴郁,林珅也想不到办法能解决黎铂的老丈人。只能拍拍黎铂的厚肩意味深长地说,“兄弟,我们不一样。情况完全不一样,你得懂。”   黎铂的反应是一个白眼加一拳,颇有种要你何用的意味。   当三个发小都出发去交换地点后,林珅的生活中心就围绕着捕猎打开,暂时和黎桓、王珺组成了队伍。他一天的时间里无非是日常家务和狩猎剥皮,皮毛堆积在杂物间的空架子上,觉得它们和自己一样慢慢的发霉。   另一个被迫隔离的人最近也不如意,要真理论起来,从小到大,苏素水还是头一回被人如此紧盯拘束着,和他知根知底的雌姐倒是明白,不过在长辈的命令她们还能做什么。   尤其是这个长辈还是亚雌未来的家人。   “阿姐,我能去找无悔吗?”手里实在无事可做,已经无聊透顶的苏素水问着雌姐,眼睛却看向黎白英的方向,眼神里透露着点哀求。   黎白英笑着把做好的物什整齐叠好,摇摇头对他摆手说,“去吧去吧,才和阿嫫呆了几天就这么不乐意了。”   也不懂得挨过去耳鬓厮磨,或摇晃她的胳膊讨好,只僵直了腰板干巴巴地说,“没有没有,阿嫫你明知道。”   这表现让黎白英内心直呼可惜,那天明明瞧见两个小的亲亲热热的,这么到了她这里就行不通了,难道是之前太凶吓到了小亚子?   不甘心地戳两下他的额头,放他出门了,亚雌仿佛出笼的小鸟,真是一去不回头。   黎白英叹一口气,自家养大的猪拱了自家刚养的白菜,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苏素衣也觉得好笑,两个小的瞒着林母的事倒是没瞒她,现在成了这样的局面,她也不知道怎么化解。   不过林母也无意和她聊这些琐碎的鸡毛蒜皮,两个雌性就这近来的趣闻聊起来。   在王无悔家,两个亚雌携手到了小楼上,这间占地不大却精致的二层小楼已经是属于王无悔了。   倚在栏杆处眺望远方,苏素水的右脚在地上划拉着圈圈,他完全不懂林母对他的态度了。   “你在烦恼些什么?”   停在门口处,身体较虚的王无悔穿着厚实外套问走廊上的亚雌,苏素水也不回头,停顿了半响,猛地转身扑倒王无悔。   把比自己矮了许多的朋友抱住,抵着他的头顶哼哼唧唧的,“我好烦啊,我不知道怎么办啊。”   小木人一样的王无悔声音有些闷,鲜少和别人如此亲密,到底还镇定着,“所以你烦什么?”   “就是不知道在烦什么才更烦啊。”   两只胳膊扑棱着挣脱出来,王无悔翻了个十成十的白眼,恶狠狠的说,“逗我?你别是个傻的吧。”话毕便霸气地坐回原先的位置,翘起二郎腿一指旁边的空位,苏素水老老实实挪过去坐下了,双腿并起放好双手。   “哼。”小弓眉飞挑的王无悔敲敲桌面,伴随着哒哒的声音干脆利索地发问,“起因经过结果,仔细想好了再说。”   摆放得整齐的双脚开始不老实了,不自在地抖几下,手也摸一摸腿弯,只是不说话,王无悔不客气地揪了他的脸颊,苏素水才讨扰着说了,“可能是因为被阿嫫看到我和…恩,在那个,额…”   “和林珅在亲嘴吗?”冷漠的表情和冷漠的语气,使得涨红脸的苏素水扑过去要堵他的嘴巴,急呼呼地说,“你个小亚子不知羞。”   王无悔一扭就躲过去,灵活极了,口中也不饶人,“你都做了还不许我说,是谁羞羞脸呢,恩?”   一击不得手,苏素水大半个身子倒在桌上,乱发盖住小半张脸,“别说了呗,我错了。”   “好吧,是他不要脸亲你,被发现了然后呢?”   苏素水下巴抵着桌面,护短地皱了眉毛,“你别说他。”   “嗯哼,还没成婚就这么顾着了。”   那人就傻笑起来,英气的五官柔和得很,羞涩地说,“快要结婚啦。”说得小小声,又像怕对方没听到,大声点重复了一遍,“他说明年初春要娶我,嘿嘿嘿……”   王无悔闻言,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而后又很快恢复,似乎有所预料,嘴角挂起柔柔的笑容。可以说他的情况和苏素水很像了,都是刚加入大岭不久的异族人。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不但身体不好,就是脾气也不好,大岭族落里许多阿麼的旧识都曾来见他,还带着和他年龄相近的雌子、亚子。但没一个和他处得来,似乎能真的包容他毒舌刻薄的只有后来的苏素水。   所以如今他满心都是对苏素水的祝福。   接着还替他分析了原因,直接打着包票说一点问题也没有,让他别继续瞎担心了。作为一个聪明的局外人,王无悔很了解林母心里打的小九九,无非是想给对自己隐瞒大事的林珅一点惩罚罢了。   苏素水带着愉快的心情回家去,还记得王无悔给他的保证,果然不出几天时间,他和林珅之间的禁令就被撤销了。   两个人继续能腻在一起,都觉得好像周围额一切都可爱了。但苏素水的好心情不过一分钟,进了屋门就叫处处的坏风光给打散了。   哆哆嗦嗦地指着林珅,然后指头移动到屋里的各个角落,“你敢说你有整理过屋子吗?”   “怎么了?我觉得还行啊。”林珅环视着四周,真心觉得问题不大,柜子上有点灰尘,不厚;桌子有些乱,因为刚吃过早餐,其他的也没什么大不了。   苏素水觉得有点糟心,不过林珅给他一个抱抱后,他就忘了那点生气,开开心心地拿起抹布努力做个爱讲卫生的好孩子。林珅看他在自己身边跑个不停,突然有点恨自己之前太懒惰了呢。   似乎被他身上的干劲感染了,充当柱子的雄性抬起长腿迈向苏素水,跟着他一起加入清洁大军,等亚雌觉得能收工的时候,林珅已经觉得自己满身沧桑,他扶着腰伸展,觉得这比打猎累多了。   然而亚雌还是那副活奔乱跳的样子,当林珅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时候,苏素水站在他身后,笑道,“你头发上有落灰呢。”一边梳理着看他不吭声,一边说着挑衅的话还不自知,“这就累了?”   赶紧伸出爪爪给他捏肩膀,按了几下就被拉过去,林珅此时心里充满了恶意,这是说我体力差?呵呵。不过还是保持了该有原有的风度,“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和他十指相扣,慢悠悠的往回走,苏素水问他最近都在干什么,彼此都如实回答了,说完相视一笑,好像是特殊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秘密的例行检查一样。 第67章 第六十六章·虎原   霁日初升,薄雾蒙蒙,这个时间段是晨起狩猎的雄性兽人普遍起身的时候。   一手拢着发尾,还找不到发绳,另一只手把房门轻轻带上。保持着这个动作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寻东西,背着胳膊的黎逞站在桌边看他团团转。   微弱的日光被挡在屋外,不过屋里的两个雄性并不因此而减弱可见度。   黎逞随手就在炕上的小盒里翻出一堆发绳,都是王无悔做的,也是了解他哥看似稳妥的行事下有些毛燥和丢三落四。   “这儿呢。”把发绳递给王珺后,黎逞看他一身准备妥当的样子,低声问,“还是和桓小子他们同去?”   王珺不啃声,依旧话少的只点头示意。   “行,去吧,回来时抓几只花冠。”   那人还是颔首,而后推开正门,在日光的簇拥下出门去。   出了门,院子的边线不明显,房屋周围就是连片的彩色花海,有个绿发的高挑身影柱在里头。王珺刚走过去,林珅便指他的头发笑了,“你今早就打算顶着这个造型出去?”   面瘫的王珺边走边整理,花了半天时间才重新梳理好并不长的头发,明显松一口气,林珅觉得虽然他经常冷着张脸,但其实挺好懂。   一路上遇上族人,林珅免不了开口问候,他旁边的人就冷酷到底,一言不发。只是该点头就点头,该鞠躬就鞠躬,态度很恭谨。   林珅不免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生长环境,让他养成这种寡于言谈注重行为的冷漠样子,看着高冷又严肃,实际重礼重气,相处久了苏犷最不怕他的冷脸。   今天在集合地点多出了个人,黎桓提前说过,因此在这里看到一脸兴奋的苏犷他们并不惊讶。   “哥,哥。”他一脸笑嘻嘻,偷着巧一下喊了两个人。   林珅也笑着回应他,这小雄子和苏素水一样,很有些机敏,私下的时候更是直接称呼他为哥夫,那种感觉不要太好。   此次的目的地在平原,捕猎的猎物体型大,而且成群结队,尤其是团队意识很强。行走在夏草疯长的平原也有些困难,足有小腿高的草原密而浓。   黎桓带头,林珅最后,中间位置的王珺被苏犷叽叽咋咋的骚扰着,头一次看到王珺的兽形狮虎兽时,黎桓眼里的惊讶最大。大岭族落里,体型最大的兽人无非是白狮族,而王珺明显大了他一圈。   不可谓不震撼,特别是他的能力和外貌一样出众。林珅他们和王珺一起狩猎的时候,就见识到了王珺的能力。   他每次狩猎,都无往不利,只有一点,让人觉得奇怪,哪怕是连捕捉弱小的花冠兽时,他也给人用力过猛的感觉。林珅总觉得王珺的捕猎方法有种思维定势,攻击的前提是为了保证一击致胜,不允许自己失败,所以经常采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   看着拼命三郎拖着只体型庞大的吠犻兽脚步轻盈的小跑过来,林珅一脚踢在吠犻头上,这玩意儿长得太丑。   不仅如此,吠犻兽身上有一股难以让人忍受的恶臭,就是它的肉也腥臭着,虽然肉质好,但这吠犻从没上过林家的饭桌。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挑,真好养活。”说着话绕到另一侧,连兽形都没变过的林珅衣冠楚楚,伸手去挠挠他的淡金色鬃毛。   王珺努力让自己忽略脆弱脖子处的那双手,很快苏犷的加入让他更没法子忽视了。   这时候,同样蓬着松软鬃毛的白狮兽略有寂寥的呆在阴影地带。没人再打他毛毛的主意,本该松一口气,但为什么反而有点失落?黎桓难得承认,其实被梳毛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来回的道路是相同的,队伍在岭边林里稍做停息,主要是为了找雌性和亚雌喜欢的蔬果。   王珺觉得现在的生活很悠哉,安逸到有些清闲。在大岭族落里,他和雌弟体验到了和虎原完全不一样的生活。犹记得在虎原的种种经历,彼时并不觉得有多艰难,如今有了对比,才知以往承受了太多不必要的苦难。   好高个人靠在树上,剑眉紧拢,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林珅砸一颗紫叶果过去,还反弹了下才被接住。   对方回以一个疑问的眼神,林珅耸肩反问道,“你就只打算看着我们找?”   “王珺哥,做雄性的,不能这么懒。”人小鬼大的苏犷说教似的,嘴里的话还一套接着一套,不用想,林珅都知道这些全是胡绯教给他的。   最终,王珺还是一起加入了,然而在找隐藏得很好的蔬果时,他就显得笨拙,苏犷把自己带的小锄子给他,他倒好,一把刨下去,直接把皮厚肉薄的榴菁果打个稀巴烂。   他一下子站正身子,高大的身躯有种压迫感,若不是红了脖子的话。   大掌里显得小巧的锄子被捏得紧紧的,王珺有些局促,分散开的人还像都没注意到,只有一直跟着他的苏犷看到后直言要教他,之后便开始做起示范,还挺有模有样的。   王珺站在他背后看着,笑容很快一闪而过。   在雄兄遇到麻烦的时候,王无悔也同样有了难题,现在正拿着本外皮精致的手抄本书籍,精致的小脸有点儿灰灰的,眼珠一溜偷看一眼黑面神般的苏素水,觉得这个亚雌突然有点坏呢,语气干巴巴的问,“真的得这样吗?”   苏素水躺在靠椅上,翻一页继续看书,淡定地说,“看完了吗?”   怨念爬上小脸,王无悔哼一声,恨不得把手里的书打扁,哪怕它本来就是扁扁的。没得选择,挠挠发麻的头皮,继续和手里的书本奋斗。   苏素水并非没注意到他愤怒的小眼神,但是随着接触的变多,越是了解彼此,就越能知道彼此的缺点。简单来说,王无悔很聪明,哪怕不需要理论知识,他也能够很好的应对大多数情况。   但是有条件的时候,何妨多看几本书,多了解些新的知识呢。苏素水自己是喜欢看书,也通过书籍了解了许多未知的东西。   而王无悔就不喜欢了,小些时候,他没有书籍可以看,随着长大,很多东西都是随着阅历慢慢累积拥有的。比起听别人的说教,他更喜欢直接靠自己去做。   觉得他快到极限了,苏素水才放下手里的书,这时候王珺的脸上写满了无趣,咬着小指头仰头45度翻白眼。   打掉他的小指头,引着他的眼珠子和自己对视,苏素水问说,“刚才那本书都看完了吗?”   “嗯——”拉长了音回答得模模糊糊,苏素水继续问,“书里讲了什么内容?”   “第三代神使带给我们的各种东西。”   “就这样?”苏素水睁大双眼,似乎在问,难道你就不为神使的故事感动?难道你不因神使的高尚人品而崇拜?   这次王无悔的恢复更干脆,哼一声就不再看苏素水了。   王无悔确实不喜欢看书,能看懂又有什么用。苏素水开始督促他看书,是从那天他说直言亲嘴两个字开始的,小小的人在椅子上盘起双腿,歪头想不明白,这种事情有何需要避讳的。   虎原族落的雄性经常当街搂抱和亲吻自己的雌性,王无悔觉得这一点也不见怪,当然,他还记得虎原族落的雌性和亚雌脸上的笑容总是很少。   苏素水把椅子挪到他旁边,靠着他的圆圆的头顶,“你知道我为什么带这堆书给你看。”   “嗯。”   不客气的把头上的重量顶走,就王无悔的聪明度来说,他在大岭族落呆久了总会发现有许多的事情和虎原族落不一样。   在这里,所有雄性都会自觉和雌性、亚雌保持距离,还不得不说,这里的小雌子和小亚子都太讨厌,一个个爱用鼻孔看人。   每每看到他们明明一无所知,什么也未曾经历过,却说着些自以为是的话,就烦人。这里的雌性和虎原族落的简直是两个极端,尽管讨厌这样自傲的人,但王无悔还是很羡慕他们,因为他们得到兽神眷顾的人。   王无悔的雌母是白狮族的雌性,雄父则是白虎族兽人,在很小的时候,他只跟在哥哥身后,因为族里所有的幼崽都排斥他们。只要一离开双亲和哥哥的身边,他就会受到欺负。   这种情况到了雄父离世的时候越加频繁了,有一次,在祭司处领取了不多的份例后,走在回家的路上,一个雄性想摸阿麼的脸,黎青梦躲过后,却没躲开随后而来的一巴掌,还有嘲笑般的字眼,“异类。”   小小的无悔同样摔倒在阿麼的身旁,他还记得阿麼半张脸都肿起,身旁路过的族人一个也没多看他们一眼,谁也不在乎。   “阿麼,我们离开这里好吗,他们太讨厌了。”   那时候阿麼说了什么?王无悔记得很清楚,她说,这里是你们出生的地方,是你们的族落,所以,我们就有资格待在这里。   直到现在王无悔才知道,所谓的资格是什么,但他却已经不屑一顾了。他和哥哥会证明也会得到,当初阿父和阿麼所一起执着追求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2018啦!!!【这是一堆哭泣的感叹号】 第68章 第六十七章·归根   王无悔做了个梦,虽不可怕,但还是惊醒了自己。醒来后身处小楼,转头寻不到雄兄的身影,半响后才想起来,阿兄早自己一个屋了。   直到快成年前,他都一直黏在阿兄身边,连入睡的时候也不敢离开王珺。失去雄父的时候,王无悔不过十岁,他的雄兄十五。   虎原族落的代名词即以强为尊,雄父作为族落里的勇士,在规则之下最大程度的保护了家人。   当失去□□后,作为虎族自古以来的敌对,白狮族的雌性便成了众矢之的。很多时候,暴虐而自傲的虎族雄性对王无悔自家不屑一顾。   然而何处无小人,王无悔不知道,那时候阿麽是怎么撑过来的,也许是和邻家祖嫫和祖叔的帮携离不开。   实力强大,就能够在虎原得到尊崇和一切,曾经强大过的长辈不再受人敬畏,但起码的尊重还是有的。   就着这些许尊重,三口妇幼在几家老弱的帮助下魏巍颤颤的立在虎原,这种情况到雄兄成年后也没能发生改变。   按照虎原的规则,兽人十八即为成年,然而王珺的能力出众如同他的雄父,却无法和雄父一样受人尊重,得到地位,反而使族人对一家三口的态度更恶劣。   原因无非是自古以来的排外感和对新兴事物的忌惮在作祟,黎清梦原以为借着虎原族落的规则,强大起来的王珺能在族落里得到一席之地,然而和期望中截然不同的结局对她打击太大。   年方十五的时候,王无悔只有雄兄能够相依为命了。   情况到这里似乎不能再更恶劣了,随着时间磕磕绊绊的过去,即将成年的王无悔随着长大,出落的越发好看,就像他的阿麽。   虎原族落的青年雄性突然发现,从小欺负着的骨架子好像变漂亮了,虽然嘴巴还是很坏,身体也瘦瘦小小,但容貌确实出色。   最强的雄性有资格总有最美的雌性和亚雌,这条潜规则给王家兄弟带来新的噩梦。   王无悔最恨那群堵住他的雄性,当街对他的脸品头话足,似乎他不是个人,不过是件漂亮的,有装饰性的东西。   “虽然是个杂种,但脸可真好看。”   “怎么,你想娶他?”   后背紧紧靠在篱笆墙上,王无悔一直关注着逃跑的机会,他知道没人会帮他,也不指望不屑于此,反正靠他自己也总能做到。   “呵,别说这张脸你不心动。”这句话说完,那粗糙的手摸上王无悔的脸颊,亚雌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恶心的感觉,第一反应就是狠狠的一口咬上去。   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咬到,对方一阵哀嚎,王无悔抓一把口袋里常备的红掌粉很精准的撒到他们眼里,乘乱逃跑了。   边跑边听到身后传来他们的咆哮声,“草,脸长得好看也是个疯子!他咬掉我一块肉!”   一口血的人儿跑回家的时候,吓到了刚捕猎回来的雄兄,看到兄长他才逐渐冷静下来,呸一口,吐出一小块带血的肉,只觉得更恶心。   他把发生的事和王珺说了,时常面瘫的雄性脸色出奇的难看。   那夜他和邻家的祖嫫一起睡,雄兄和祖叔在客厅谈到很晚,第二天阿兄就告诉他,他们要离开虎原,去找阿麽的族落——大岭。   虎原族落并不容易离开,哪怕他们完全被排斥的。虎原族长说,王珺要脱离虎原,可以。不过王无悔是虎原的亚雌,不能离开。   王无悔只觉得很讽刺,他和雄兄生长在虎原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扮演着异族人的角色,如今要离开,却又成了虎原的族人。   王珺硬要带他离开,族长思虑后提出了条件。留下亚雌的原因是繁衍后代,如果没人想娶他,或者王珺能打败所有的追求者,那么他就可以带着王无悔离开。   所谓的追求者一个接一个的走上擂台,王无悔在台下,看着雄兄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加,颤抖得无法支撑自己,如果不是曾嫫一直捂住他的嘴,他几乎要哭求说自己不离开虎原族落了。   眼里只有成了血人的雄兄,耳边是曾嫫一直的重复,“要忍住,要忍住,不能让你哥的坚持毁在这里。”   他们离开的时候,什么东西也不允许带走,王珺身上的伤也没有得到一点治疗,王无悔不知道靠自己一个人是怎么撑起阿兄的,也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满脸死气还是眼含恨意。   他什么也记不清了,在虎原族人们复杂的目光里,他和阿兄头也不回的离开,深入草原的时候,有个人追了过来。   王无悔当时几乎要吓死,那人是之前被他咬掉小指肉的雄性!   出乎意料,那人并不看他,反而拿出一张地图,递给王珺说,“这是从我阿父书房里拿的,上面的道路应该是对的。”   那人的脸犹如调色盘,是被王珺打的,仅靠意志力强撑着的王珺透过右眼的血色接过来,一句话也没说,对方等地图一离手,就转头离开了。   看着那人走远后,王珺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对方有歹念的话,他是无法再战。   前往寻找大岭的旅途就此开始了,脱离虎原对王无悔来说是件很开心的事,但大岭太远,兄弟寻了几近半年的时候,如果没有地图,也许更难。   王无悔直愣愣的躺在床上,回想但这儿,双腿不自觉地在空中一阵乱踢,那时候在城墙下的经历他还记得清楚得很,“哼,那个呆头。”   王无悔心想,我可是小心眼得很的。那个呆头,别想我那么轻易原谅你。   指头拨拨,交换队伍应该快回来了吧,那呆头也该回来了。嘿嘿,到时候怎么折腾他呢。   躲在被窝里嘿嘿笑,门口有人轻轻敲门,天还没大亮,肯定是他哥,“阿兄~”   门推开,进来的果然是王珺,他摸一摸雌弟的额头,觉得温度正常,但有些汗,续而问一句,“又做恶梦了?”   小小的人不回答,掀开被窝抱住雄兄的腰身,王珺坐上床边,把被子重新盖在亚雌的身上,一下下抚摸他的后背,“阿兄在这,在这呢。”   觉得亚雌缓过来了,王珺拉开他的胳膊,打算出去一趟,叮嘱说,“我去给你打水,你擦擦汗再睡。”   坐在床上,王无悔用被子把自己裹成粽子,雄兄打了盆热水进来,他一伸胳膊撒娇,“阿兄~”   高大的雄性在小楼里有些压抑,他弯下腰微微一笑,敲敲雌弟的额头说,“你大了,要自己来。”   看下窗外的日光,觉得该去集合点了,王珺就留下撅嘴的雌弟先走了。王无悔哼哼唧唧的自己拧了棉巾,随手擦了脸和胳膊就重新窝进被窝去。   等苏素水把他从被窝里刨出来后,他还睡眼惺忪的说,“阿兄,我冷。”   一身新衣的苏素水满脸喜气洋洋,掐住睡懒觉的人的脸颊,催他起床,“别睡了,懒虫,还撒娇。”   王无悔只等苏素水把衣服拿来,湿毛巾拧干递过来,在床边荡着脚,而后甜甜一笑,好个衣来伸手的反面人物。   不过苏素水的那一点不满,很快被对方讨好的笑脸给扑灭了小火苗,乐癫癫的帮他整好一切,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又违背了原则。   王无悔其实是个懒虫,能站着就不走着,能坐着就不站着,苏素水自告奋勇叫他起床,就是为了改变他自己懒于动手的习惯。   结果王无悔没怎么自己亲手动过,反而是苏素水照顾人的功夫越发好了。   他惨不忍睹地捂住自己的眼,觉得自己对不起蓝烟曾嫫的期许,王无悔先一步下了小楼,站在楼梯口笑嘻嘻的说,“懒虫,还不下来。”   噔噔噔地下了楼,苏素水叉腰另一手指着王无悔放狠话,“你等着,我明天还来叫你起床。”   说完人就往外走,王无悔狐疑地上下扫视着他,这亚雌今天就轻易地放过他了?不对,头发梳得太整齐,脸上的笑容太甜,衣服也搭配得好,冲过去拉住他的后腰带,不放他走。   “你要去谁家里?穿这么好看。”   苏素水艰难地走着,努力掰开他的爪子,“我就是去别人家。”   “就是那个人家吧,说谎精。”   两个人拉拉扯扯,半天挪动了一小点距离,可怜见的,王无悔这磨人的功夫都是在他哥身上练出来的。没来得及替他哥拘一把同情泪,苏素水觉得自己也很值得同情,最终在黎蓝烟的协调下,王无悔才同样暂时放过苏素水,条件是对方要去哪儿也得带着他。   笑话,大岭族落风气这么好,还不到处跑一跑,怎么对得起自己呢。苏素水可算了解了,这王无悔就是个人前沉默寡言,人后疯疯癫癫的。   不过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苏素水没去某人家里,反而带着这个小拖油瓶到后山去,今天林母说过要和朋友去后山采花果,正好苏素水听了一耳朵。   路途有些远,其实苏素水有些后悔,他看王无悔都小喘上了,拉他一把,“还行吗?”   “可以!”   到了半山腰,有气无力的人一下子精神了,他跑到前头,一扑到灌木丛边,很是活跃,兴奋地指着小果子说,“这是不是可以摘的?我能直接摘吗?”   得了准话后,显得更活泼了。苏素水却不知道,一次出门摘果子就能让他那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信号塔有问题,前两天WIFI无法上网,晚点再发另一章。 第69章 第六十八章·新友   看他摘了一篮子玫果,也流了满头的汗水,但难得的是笑脸一直挂着。苏素水替埋头苦干的人擦了把汗,商量说,“我们换个地方吧,去找些最后一批的迎春果。”而后一手提起小竹篮,一手拉过王无悔。   大岭族落的后山,在山腰处种植了整片整片金黄色的臭椿树,此时正掉落了最后一批果实。   等两个亚雌走进臭椿林,刚入眼就是满地璀璨,黄色地衣下静静的躺着长扁的臭椿果。已经有三两成群的族人分散着拾捡,并聊着闲话。   到了人多的地方,王无悔就不复之前的活泼,紧随苏素水身后,一言不发,脸也紧绷绷。   他总觉得周围有人盯着他看,心里不自在,烦闷带上了眼里,阴沉的脸色一看就不好相与。   好在苏素水及时找到了一处地方,他招招手对树下的雌性说,“阿嫫,我们也来了。”   黎白英正和其他几位同辈话着家里长短,现在经过她的努力,几乎整个族落里已婚的雌性和亚雌都知道他家雄子预备明年就举办结契大典了。多数人家里都有个大龄单身的雄子,她们都对林珅的速度感到佩服。   这厢看到那半步已经踏入林家家门的亚雌走过来,几个雌性窃窃私语,“就是这个小亚子了吧,倒是乖巧懂事,长得还挺高。”   黎白英对身旁的低语一笑置之,和两个小亚雌招招手,把他们介绍给八卦劲头很足的同辈们。   “无悔也来了?都快过来。”   苏素水看一眼林母身边的人,笑着一个个喊了,“白薇阿嫫,白桢阿嫫。”   王无悔的脸色因为见到熟悉的长辈后好了些,有功夫回应苏素水给递他的眼色,也学着样喊了一次,几个雌性互相看看,纷纷笑着点头,随意说了几句也不拘着他们,就点了个方向让他们去找同龄的玩伴。   王无悔可没兴趣认识新朋友,拉着苏素水的手四处打转,随手指了一颗没人的树下空地,企图用美色达成目的,歪头眨眨眼儿对苏素水说,“我们就去那吧。”   他美眸几眨,苏素水不由得脚下一顿,在踌躇的时候,有三个人从林间走来,为首的人捧着满满一篮的迎春果,看到他们后眼里闪烁着惊讶,言笑晏晏,“素水,你什么时候来的?”   把企图转身就走的粘人精拉着,苏素水抬手回应,“刚来,你们是要回去了?”   “倒不急着回去。”一个高挑些的亚雌走到苏素水旁边,往他身后探头窥一眼躲在苏素水背后的人,却也不多问嘴,只说,“你们的篮子还是空的,一起摘吧,这样快些。”   努力充当背景的王无悔自然看到了来人,知道躲不过去后一直默不作声,可惜还是难免被拖出来的命运。他半低着头,圆润的小耳朵却仔细听着苏素水说的每句话,“好啊,对了,你们还没见过无悔吧。”   被推出去的王无悔勉强打个招呼,苏素水拍拍他的后腰给他介绍其他人,“喏,这个小矮子是玉泊,那个高个的是玉溪,还有玉涟……”   带着些许调侃的介绍词还没接受,就引来黎玉泊的不满,他跳着脚,努力要敲苏素水的脑门,却和以往一样,总被躲过,然而这么多次失败也不见他有丝毫的气馁。   “你说谁矮子,说谁矮子!长得高就了不起啊。”   苏素水一指按住了上窜下跳的人,戏谑道,“是了不起啊,你打得到我吗。”   “啊!有本事你放开我的头!”   最后是身高和苏素水相仿的黎玉溪阻止了两个打闹的人,好言道,“好啦好啦,你们总得打半天,停战了。”   他细长的丹凤眼看到王无悔的格格不入,暗下掐一把苏素水,朝局促不安的人那边一颔首,悄咪咪说,“这个漂亮的小家伙很不安呢。”   苏素水挠挠头,再次把隐形的人拖出阴影,好在有玉泊的插科打诨和玉溪的巧言善谈,摘果实的时间里几个人的氛围也算融洽。   当然这只是苏素水所认为的,经历了一开始的局促,不多久王无悔便发现这几个人都不难相处,冷静下来他后看到了些微不和谐的迹象。   例如那看似自在的雌性——王玉涟,其实每次和苏素水一对眼就表现出些微抵触,她尽力隐藏,但逃不过王无悔的有意观察。   带着满满的收获,一行人往山下走,这时王无悔已经能很好的融入新环境了。他一手挽着黎白英,一手拉着苏素水,和黎玉溪谈着话,雀跃的小脚步就如他的好心情。   在路过祭坛的时候,王无悔突然松开了一路上挽得紧紧的胳膊,朝着某处飞奔过去,苏素水竟不知道他那细小的双腿能跑得那么快。   “阿兄。”   喊了一嗓子后毫不犹豫地扑进高大雄性的怀里,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撞疼,反而是对方小心翼翼。微皱着眉的王珺更显得冷酷,他一手高举着一只小蹬羚兽,另一手扶着雌弟的肩膀,由着王无悔在怀里扭来扭去,还有技巧地躲着不让兽血滴在亚雌衣服上。   不难看出,王珺对付粘人的王无悔很有一套,在贡献了一个胳膊出去后,额头见汗的亚雌就老实抱着不闹了。   采摘果子的雌性们和狩猎归来的雄性相遇,都是相熟的人,也就一同往回路走。对于阿嫫们的调笑声,王无悔一点儿也不脸红,对于新朋友眼中的惊疑,他更是坦然自若。   不论如何,他的雄兄是他内心最大的依靠。   对着探头探脑的新伙伴,他还用空着的手比了个鬼脸,可见心情有多好了,唯一没空理会他的是注意力放在林珅身上的苏素水。   除了王珺被拉着,走在雌性们队伍的边沿,另外的几名雄性都自觉离得远些。而林珅已经悄悄溜到最后头,不约而同的,苏素水也是落到最后面,没人去打扰他们。只有王玉涟沉默地咬咬下唇,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和悲伤。   队伍尾巴的两个人,听不真切地耳语着什么。   林珅早把手里的猎物交给黎桓,如今提过苏素水的篮子,没人看见的后背,手却不老实。伸过去拉住,亚雌一抖,啪一声用力打开。红了耳廓,觉得动静太大了,不过并没人回头。   “吓到了?”肇事者没有一丁点自觉,反而信誓旦旦地说,“没人会注意的。”   对于这个回答,苏素水会以犀利的一眼,小眼神里都是警告。不妨碍林珅继续说道,“想去落河口吗,下午带你去。”   “落河口在哪?要去。”一听这个地址就知道是族落外的地方,苏素水满心都是好奇,每当林珅带他出去的时候,他总是兴致高昂。那人没回话,却再次伸出手,明晃晃地触碰下他的脸颊,轻轻掐两下。   如同林珅意料的那样收获了一拳,苏素水撇开他不理,小跑上前,继续挽起黎白英的胳膊,心脏还扑通通地跳得厉害,那人实在没个正行。   不过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林母侧目一直注视着他,苏素水发了一会儿呆,有些不确定的试探说,“阿麼,落河口是哪里?”   “落河口啊。”黎白英的眼里带着些回忆之色,“在大岭河流往的西北方向直走,第一个分叉处的尽头是个湖泊,总之是个好地方。”   苏素水脑子里都是对落河口的幻想,不知道他神游的时候,本该一个人缀在队尾的林珅多了个伴,王玉涟不知何时掉了队,正好和林珅并排走着。她是王樢的胞妹,也算是黎铂、林珅等人的青梅竹马了。   身旁的小雌子刚满十八,在林珅眼里就是个小妹妹,他们这群糙汉子,到算是把这个小雌性自小宠护着。   因而现在并没有避嫌的举动,离着一臂距离,不近也不远,林珅笑问着,“你哥还没走出失恋么。”   娇小的雌性一如既往地温婉,小幅度地摇摇头,声音也很清甜,“阿兄预备去游离,最近总跟着阿父。”   林珅瞪大眼,抬手摸摸下巴,看来恋情的打击对王樢来说还是挺大的。尽管王樢一直强调,输给黎桓他心服口服,据黎铂说结契大典的时候,他也是一脸笑容地送上祝福,不过万事不能看表面。   思及此处,林珅更是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相比起王樢、黎铂等人,他和苏素水的恋情可以说是很顺利了。   一旁的雌性看他不语了,满眼温柔地看着前方某人的背影,王玉涟本来喜悦的心情顿时有些灰败,低头撇撇嘴,手里用力地捏着颗无辜的小果子,越掐越不开心。 第70章 第六十九章·双面   落河口其实是一处湖泊,距离大岭河分叉处的小落差的瀑布很有段距离。大岭族落的族人都会知道,那里是公认的约会圣地,一般是用来求婚的场所。   虽然苏素水半点也不知道,但他对能出去玩儿表示很开心,激动之下把杂物室里落满灰尘的牛角弓都翻出来了。   本想找个饭盒,林母让他去杂物间的底架找找,这时看着手里黑黝黝的长武器,亚雌一愣,有点眼熟。   “没找到吗?我记得就在架子那儿。”黎白英站在门外问,正打算走进来。苏素水阻止了,拿起底层的竹制饭盒,说到,“找到了,我这就拿出来。”   将三层的圆竹盒递给林母后,苏素水从背后拿出了黑色长弓,杂物间光线太暗,到了光线充足的大厅能看清楚了。   其中一端的牛角断裂,弓身在灰尘掩盖下有斑驳血迹,记忆中纯白的弓绳已经暗黄。林母瞟一眼,恍然大悟般敲敲脑门说,“这把弓箭啊,那时想给你洗洗,结果一放到杂物间就把它给忘了。”   亚雌似乎没听到,看着残损的弓箭,指间小心的碰触着,眼里皆是回忆之色。   “这是你的弓箭吧?”林母不知道他回想的记忆是好与否,出言打断了他的思绪。苏素水回过神来,摇摇头,不确定地说,“不是我的,但也算是我的吧。”   黎白英看那弓箭实在不干净,催他去洗洗,苏素水点点头,自去了后院。   等他细致地用湿润的抹布反复擦拭了弓箭后,略有改善,那发黄的弓弦他拿不好注意,没法处理在意得很。   走到院子时,听到林珅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把弓箭藏到身后,僵硬地打个招呼。   林珅脸色如常,看林母和林父都不在前院,定定地走到他跟前,苏素水要躲,他低下腰去,“我看了,周围都没人。”   他的声音很温柔,似乎带着蛊惑,矮了他一个头的亚雌努力抬头看着他,有些紧张,要闭眼吗,随着他越低头,赶忙禁闭双眼,连小脸也皱巴成一团。   等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生,犹豫着要不要睁眼,身后的弓箭被抽走了!   “你!”睁开眼睛后,苏素水质问才刚开个头,林珅一掐他的腰,一下子劲都没了。   “你就藏着这个不让我看?有点眼熟啊。”   “还给我。”出口的声音有些弱弱的,亚雌蹦哒几下,根本够不到被举高了的牛角弓。   他满心虔诚地忏悔,以后再也不仗着身高逗黎玉泊玩了,这不就轮到他别人耍着玩了么。   苏素水一脸愤气难平,扎了高马尾的雄性揉两把他的小发楸。那人就安静下来,只是抿起了唇脸上还是很不乐意。   “乖,别闹,我就看看还能补救吗。”   终于使得小祖宗平息怒火,苏素水拉着他的衣角,随他走进里屋,问他,“可以吗,还是坏得太厉害了。”   “没事,交给我就行,你东西都准备好了?”   “啊,还没。”想起什么事来,留下林珅坐在椅子上,苏素水先跑到厨房里去。他做了些小零食,听说落河口距离大岭族落有段距离,林母还说他们可能赶不及回来吃晚饭。   没料想黎白英已经把餐盒收拾妥当了,还替苏素水顺两下头发,上下扫视他两眼,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说,“行了,去吧。”   林珅把牛角弓放在客厅的木柜上,其实他一眼就看出了这牛角弓是自己当初遗落在断崖那头的草原,想必是叫这小亚雌捡着了。   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苏素水捡了把大长弓,他捡了个小宝贝,怎么想都不吃亏。走到厨房门边看那两人,笑嘻嘻地喊了声,“阿麽,我能带他走了吗?”   黎白英飞他一眼,这小样,拍拍亚雌的胳膊,轻推一下,笑嗔到,“去吧,记得注意安全。”   母子交换了个你知我知的眼神,林珅挥挥手,带着亚雌出门了。   林珅只带一个扁平的包裹,穿的也是以前做的款式简单的兽衣,兴奋劲中的苏素水没发觉。沿着大岭河走了有一段路,附近没个人烟。   吃着满嘴小果子的亚雌染红了嘴角,林珅给他揩去,“你先在这等一下,走路去太慢了。”   苏素水乖觉地点头,继续吃他的小果子,这酸甜的味道他很喜欢,吧唧了一路就没停过。蹲在河边洗了嘴和手,有什么东西顶了他的背,回头一看,又见绿油油的林蟒。   林珅知道这时候两个人无法进行语言沟通,嘴里咬着包裹晃几下,苏素水马上意会接了过去。绕着他走一圈,这天气温暖多了,林珅就是化为兽形也能承受住。   “要我爬上去吗?”苏素水摸着他的鳞片,看蛇头点点就一骨碌就爬上去,趴在曾经趴过的地方,拍拍林珅的头,口气里满满的兴奋,“走起!”   林珅哭笑不得,不多想他为什么这么兴奋。背着个人,一点不妨碍他的速度。   周围的景色变换得太快,苏素水没法看清。索性老实趴着,什么也不看,觉得眯了眼不过一阵子,就被尾巴间戳了戳。   揉揉眼儿睁开来,嘴巴不由得张大了。   从林珅背后滑下来,浑然不觉地走了几步,看着周围的景致,觉得恍若仙境。   眼前是椭圆形的碧蓝湖泊,大片的花海众星拱月般簇拥着它,间或几块别致可爱的巨石,也皆是头戴花冠衣绿裙。亚雌左看右看,觉得看不过眼了,虽没有可以吃的果实,但太多他未曾见过的花,精致迷人。   蹲在一小处绿皮上观察得仔细,化为人形的林珅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给这神游的人儿别了一朵双生花。   那人回首一笑,总之在林珅眼里是人胜花三分。林珅对他伸出摊开的掌,没有犹豫,亚雌保持一直笑弯弯的柔眼,把手放上去。   牵着手走到湖畔边,波光嶙峋的碧湖还有一分冷意,林珅转头看他,“其实夏天来更好看,满湖都开着水生莲。”   那为什么现在来呢?能说话的黑眼直直看着林珅,带着一点疑惑。   “因为这时候没什么人来。”林珅笑得坦然,亚雌迅速地左右瞧瞧,之前全然没注意到这点。   林珅还继续说,“这双生花本该是你送我的。”苏素水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摸下耳旁的小花,还没说话,对方轻飘飘送来一句,“不过我送你也没差。”   然后呢,直觉话后还有话,眼里亮晶晶地看着他,结果那人不说话了,还转头看别处,一副认真看风景的样子。   手里暗下用力捏,苏素水觉得自己手劲不小,但对方半点反应也没有,既然这样别怪他不客气了。   啪的好大一声,林珅觉得胳膊有点疼,无奈地转头看去,亚雌果然又挥着他的拳头,一脸凶相。   这剧情不对啊,怎么他一点也不曾有娇羞的表现,林珅苦笑。想来也是,这亚雌总在他面前摆出霸道的一面,有时会毛燥,有时也赖皮,却只让林珅越觉得他可爱。   手掌和手臂都有点疼,索性放开了手,亚雌果然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指着他说不出话来,而后开始抱手赌气。   过了几分钟,苏素水突然抓下小花,脸色有些白,恼火地砸到林珅脸上,看定是真气到了,愤愤地想着他一点也不适合戴花!   “生气了?”   那人还涎着脸凑过来,笑得再好看也没用,苏素水用尽全身的力气哼了老大一声,心想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没想到直接被抱住,那人亲亲他急红了的眼角,低声下气地道歉,林珅一认错,亚雌鼓起的脸颊消下去了,他瞅瞅林珅,对方眼里的心疼让他瞬间没了火。   好吧,火气来去冲冲,不生气了的苏素水就心安理得地继续贴着他,两个人恢复了原先腻歪。周围的一切都默契地保持安静,似乎在给他们提供一个无人打扰的环境。   绕着湖泊走一圈,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苏素水背靠着圆石,林珅直接躺在他腿上。   半寐着,由着亚雌的手在他脸上、头上作乱,苏素水仔细描画着他精致的五官,发现他铺散开绿色的长发几乎绿地相融。   轻轻拨弄林珅的长睫毛,脑子里突然想到,他的睫毛比我长呢,再多摸两下,就被逮住了不断捣乱的作案工具。   亚雌被拉得倾身过去,晶石项链从领口滑出,闪烁的光芒却不及林珅眼底的璀璨。恍惚间看到林珅的嘴巴几张几合,他说了什么?   春初我们就结契,好吗?   亚雌咧嘴一笑,这家伙好久前就连同一家子坑了他,不早早答应了和他结契吗,但为什么现在又怎么认真的和他再说一次,非得惹人……   有一滴咸咸的泪珠落进嘴里,林珅立刻坐起身子反手把无声落泪的人抱进怀里,轻拍他的背。又亲亲他的发旋,问他哭些什么,那人打着嗝,鼻涕眼泪全蹭在他衣服上,嘟嘟囔囔说,“我也不知道啊,嗝。”   再抱紧点,让他躺在怀里,两个人就躺在草地上,看着和湖泊相映成趣的蓝天。   过了一阵子,缓过来的亚雌有些害羞,嘿嘿两声趴在他怀里偷看林珅的眼色,对方揩揩他的鼻子,笑说,“鼻涕虫,我可没带手纸。”   “我带了,你把我的包拿来。”伸出胳膊指着那边,距离有点远,他又不想离开林珅,顶多换一边胸膛继续躺。至于为什么要换边,因为那边被他泪水打湿了。   林珅责任重大,努力伸长胳膊,才拖着个粘人精拿到珍贵的手纸。   “我觉得胸口有点凉。”   “嘿嘿嘿”先是不好意思地撒娇,而后是大大咧咧地狂笑起来,“哈哈哈,那还能怎么办,就凉着呗。”   惩罚似的啃两口他的爪子,亚雌嘻嘻哈哈地躲,拉拉他的头发,追究之前的事端,“双生花是什么?”   “就是情人花。”   苏素水眼珠子一转,决定刨根问底,努力装着无所谓的样子,状若无意地问,“你收过多少双生花?”   “不记得了。”   有点小生气,以牙还牙咬一口他的手,却不知这一咬让林珅差点不好了,尴尬地曲起一腿,努力平息着突如其来的躁动。   对危险很敏感的亚雌也安静了,双腿一缩团在林珅身上,黑脑袋谨慎地看看周围,不知道哪儿来的奇怪危险感。   林珅眼底闪过一抹异色,收紧放在他腰上的胳膊,亚雌头上的呆毛放下了警戒,继续笑嘻嘻地盯着他看。   夏季,随着交换队伍的脚步已经悄悄来到。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幼稚的一掌,在考虑怎么完结。 第71章 第七十章·游历   夏季是极热的代名词,炎热的气温除了心理上的疲惫和烦躁外,在生理上对兽人的影响也很大。尤其是对毛皮丰富的猡虎族,白狮族等雄性兽人,一到夏天热得脱毛,重点是换毛后犹觉得太热。   实在让人提不起精神来。   由是出去游历的族人会逐渐回归族落,随着交换队伍的归来,似乎是相呼应一般,族落里的雄性兽人人数多了起来。   对于林珅来说,族人的归来好像没有多大影响,除了黎钶的回来。   他不可思议地抖抖扁平的荷包,打开来一看,闪瞎人眼地只有可怜的六个银币。不怀好意地盯着黎钶,那人傻呵呵一笑,挠挠头说,“一个手环卖了两个银币。”   “还记得我们上次一个手环卖五十个银币吗?”   黎钶收敛了笑意,严肃地点点头,“记得,你也说过物以稀为贵。”   再看一眼小钱包,怎么数都是只有六个银币,额角爆出青筋,林珅等着黎钶的解释。黎钶倒不说话,在身上摸来摸去找东西,终于掏出一个小包,打开来递给林珅看。   “喏,这是山猁族卖的手环,三个只要十铜币。”   尼玛,这不是捣乱市场的正常秩序吗。心里这样想着,虽心里这些想着,还是接过黎柯的小布包,三个手环,说好听点就是稍粗的奶白色首饰,说难听点,就是几个粗糙的圆圈。   林珅本不觉得兽人的普遍审美有多高,但起码这种程度的不至于流行起来。   要还给黎柯,他摆摆手说,“你留着吧,我买了很多。”   “能看出来材质不错,而且是一体同源的,但手法粗糙了些,你买了有什么用处?”   “再加工下也就好了,许多买的都是为了这原因,山猁族也是打着卖个半成品的主意。”   这就让林珅有点刮目相看了,如果没经过别人的提醒黎柯就自己发觉,那没准黎柯的智商就是二次发育了。   至于山猁族哪儿来的这么多原料,他们是一概不对外透露的。   进入夏季,食物已经不便长时间存储,每隔几天林珅就同黎桓、黎柏等人出去一趟,目标都是大型猎物。   前天才出去过,现在没什么事情做。问了黎柯有什么计划,他又掏出个小布包,准备送给别人,“给小涟的。”   这磕搀货送的出手吗?林珅打算跟着去,反正苏素水说了要去找王无悔玩,他也没别的地方想去。   黎柯拿出一个给他看,“回来的路上做了两个,你看看。”   “两个款式不一样,怎么不凑成一对?”   “额,就一个给小涟。”   有猫腻,林珅甩一眼过去,黎柯拿回去一个,小心的放回怀里,还摸两把,一脸的傻笑。   王樢随其父出门,王母也不在家,去的时候只有王玉涟坐在正厅里缝制些小玩意儿。   她一打眼就看到门口背光的两个人,她笑着把人迎进去,都是自小的玩伴,没有太多顾忌,待客之道也很好。   黎柯大咧咧坐上木椅,看她把茶水都摆上桌,吃一口甜饼说,“每次来你都拿甜饼,就那么爱吃这个?”   “是谁每次来都吃光一盘的?”她瞪一眼黎柯,大个子一缩肩膀,嘿嘿笑,手里又拿了第二块饼。   黎柯和她玩的最近,小手一番,问道,“拿来,这次有什么新玩意儿?”   三两口吃完,带着饼干屑的手把奶白色的手环送过去,眼睛发亮的王玉涟接过去,拿出帕子擦干净上面的食物碎,爱不释手。   然后眼里含着期待,看向林珅,对方一耸肩,无奈道,“别这么看着我,我没带礼物来。”   黎柯抢过他手里最后一个甜饼,吃两口含糊不清地说,“没带礼物还好意思来吃,去去。”   甜度适中的小饼很上口,林珅敲敲空碗,开玩笑似的说,“小涟,你不会因为这不让我来吧?”   玉脸带上常有的两团红云更艳了些,她连连摇头,说到,“只要你来,就是不带东西也没事。”   这话说完,她自觉失言,掩饰性地拿起空碗往厨房去,回来的时候又恢复了常态,但是黎柯和林珅都没觉得有何异常。   而后闲谈一会,喝着第二杯水,黎柯耳朵很尖,一下子听到屋外的动静,林珅正和王玉涟说着话,并未注意,黎柯就一人出了客厅。   “嘿,你怎么来了?”   现在门口张望的两个亚雌都看向他,那个矮些的一皱鼻子,毫不客气的哼一声,“只准你来,不准我来吗?”   苏素水拉拉他的手,怎么突然硬气起来,刚刚还怂在他背后不让他大声喊人呢。   黎柯一点也不生气,好脾气的笑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还什么意思啦。”   没法子,苏素水只能待在一旁看着他们打嘴炮,其实是一个无理取闹,一个呆头呆脑。   大半天没吱一声,亏得黎柯还注意到了他,指着左边说,“直接过去,林珅也在客厅了。”   无聊的人一脸雨过天晴,小步子带着跳,蹦哒走了,王无悔在后头看着,不跟过去,嘴里嫌弃到,“还没见到面就这么乐呵,见面了不得上天。”   “我们也进入吧?”黎柯打着商量。小小个人一插手,一甩头,傲娇地说,“不去,辣我眼睛。”   “什么!你眼睛疼吗?”   抛开身后吵闹的人,苏素水直接向某人所在的地方奔去,转个弯再跑了步就到了,最后一米停下来,扒拉下头发,慢悠悠走过去。   打算吓吓屋里的人,把头探进门,是他自己被吓到。为什么林珅抱着那个雌性呢。   他觉得自己心脏停了一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躲回门外了,没有勇气再看一眼,转身就跑走了。   他一直冲到院门口,听到王无悔大声喊他才反应过来,看着王无悔眼里的担忧和疑问,苏素水让自己镇定下来,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携起他的手说,“看你没跟上来,所以赶紧回来找你了。”   “哟,你还记得我呢。”脸上的五官灵动着,不知道是怎么做出这夸张的表情,苏素水被逗笑,决定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伸手盖住他的脸,嫌弃地说,“别用你的脸做这种表情好吗。”   “我偏不。”扯下他的手,眼鼻嘴动得更起劲。   几个人一起进了王家大厅,这一次没有看到苏素水不想看到的画面了,他心里有些轻松,又有很多的堵塞感,总觉得不舒服。   就是林珅一直坐在他旁边和他搭话,他也显得蔫巴巴,有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林珅微微皱眉,还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带了些急切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想揉揉他阴郁的眉心,他啪一声打掉林珅的手,往后一躲,其他人都看过来,林珅笑着摇头表示没问题,想来是人多,亚雌害羞了。   这不,他只低着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了。   天色转晚,王父和王樢回来后,他们就起身倒别了。在分叉口,王无悔提出让黎柯送他回去,对着苏素水摆个鬼脸,招招手往右去了。   黎柯也赶忙跟上去,林珅笑笑,有个懂实务的朋友很重要,若是黎柯一人,铁定跟着走一路了。   他去拉亚雌的手,果然没被打开,问他直接回家吗?他摇摇头,眼里怀着心事,“先去松屋一下。”   林珅一挑眉,难道想突袭检查松屋的卫生情况,那他倒不担心,最近已经在苏素水的□□下重新唤醒骨子里爱洁的本性。   他可不会承认是迫于亚雌的威压。   天色微暗,进了屋子光线更不足,林珅方想去点亮萤灯,苏素水不放开手,他脚步一顿,脸上还带笑,一句话还没问出口,亚雌的脸色让他说不出调侃的话了。   气氛有些凝重,亚雌半边脸掩埋在黑影里,话语也不愉快,他直直看着林珅的眼,“你和王玉涟之间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林珅被他一句话勾起回忆,有些好笑,他一直当成妹妹看待的亚雌哀怨着问他是不是要和苏素水成婚了,得了答案后无与伦比说着不甘心,但最后还是可怜兮兮的祝福他们。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像她小时候哭兮兮地追在后头要求带一起她玩一样。   林珅摇摇头,这点小事有何可说的,随意地说,“一点小事儿,你不用在意。”   “你和她抱在一起算小事?”   林珅一愣,原来他看到了,那何必拐弯抹角,亚雌本不是个曲曲绕绕的性格。他耐心解释着,“不过是她哭了我安慰下罢了。”   伸手戳戳他的脸颊,小家伙还是很不开心,不料又给打掉,这是第二次了。   林珅也皱起眉头,亚雌今天有些不对劲。   “你说谎了。”   “我也解释了。”   似乎苏素水突如其来的怒火烧得更旺了,他语气不善,就差直接动手打人了,“因为你说谎了才需要解释,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林珅觉得自己也有些火,亚雌从没这样过,他深叹一口气,“你能冷静下吗,别那么咄咄逼人。”   “你说谎了还不许我生气吗!”这句话是直接喊出来的,音量在四周安静的环境里高得有些尖锐。林珅觉得耳朵疼,人一急,话不经思考就吐了出去,“能管好自己的态度不,别总把脾气往我身上撒。”   冷不丁听到他的批评,苏素水的脸由红急转白了,心里头有些害怕,那人一点服软的态度也没有。他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情况,从来都是林珅先退一步的。   总退步的人根本不看他,一转身去点萤灯,苏素水觉得他没得再待下去,今天第二次选择了逃离。   脸色同样不好的雄性双手就撑在桌边,看着萤火几微跳动,思绪扩散,回过神来一看日晷,已经接近赤日十八时了。   亚雌早不见身影,林珅出门去。还是觉得自己先道歉比较好,方才出了屋子,就觉得冷风袭来,虽然白天温度也高,但是昼夜温差大,加快速度往林家去,寻进屋里直接问布置碗筷的林母说,“阿麼,素水呢?”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他人呢?”   林珅一言不发,转身往外去,天快黑了,那人能去哪儿,直觉或许该去黎桓家看看,走了几步停下。临近饭点,苏素水不会想去给人添麻烦,有什么在脑子里一闪,当即转身往反方向快步走去。 第72章 第七十一章·心结   处于不安和悲伤的苏素水一时间竟不知道往哪儿去,一般来说应该立刻回家去,找到能让自己有安全感的人求得安慰。   要是以往,他肯定直接奔回家里向雄父告状,现在他能向谁说?   其实身体已经下意识地跑回林家了,在门口犹豫着,往左边转身,这方向走去能到阿姐家,但他应该去吗?   突然发现了自己一直以来处于不安中的正真原因,因为他没有家啊,阿姐和犷崽已经有了新家,而他的家在哪里?   不过是因为林珅一句要和他组成新的家庭,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死死拽住对方。   如今有点讽刺,和某人吵架完了也只能去和某人一起去过的秘密基地躲着。   云榕树还是那般高挺,曾被砍断的枝丫发出新芽,隐约形成了一个台阶状的通道,虽然树高,树梯间隔也大,但是对苏素水来说一点也不难。   手脚麻利地爬到阶梯顶部,在树杈间抱腿缩起,透过斑驳树影,能看到渐落的赤日,已经没有温度的赤日。   他吸吸鼻子,还以为自己要落泪了,一摸眼眶,比想象中的还要干燥,原来只是因为冷风。   为什么他以为自己会落泪呢,细数之前的二十多年,只有首次走出地下家园时他被猛兽吓哭过那么一次的经历,那时阿父冷酷地要求他停止哭泣。   “苏素水,你要记住,哭永远没有用,没人会来帮你。”   这句话他一直记着,再没流过泪,他跟随雄父脚步走过许多路,经历了许多事情,然而雄父一离去,他竟把学到的东西全忘光了,只会用无能的眼泪去解决问题。   “一个人,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他这般答应过雄父,再看看他现在,又是什么模样,仗着有人疼爱他,整日无所事事。他摸摸发凉的胳膊,觉得自己该醒悟了。   就像雄父说的那样,没人会无条件地对你好。也许他就不该责怪林珅,也没有那样的资格,但心就是揪揪的疼。他闭起眼,告诉自己必须离开林家,变得堕落的自己没理由仗着虚无的恩情死皮赖脸地留着。   脑海里万般思绪掺杂交错,亚雌头疼地敲打自己的脑袋,反复告诉自己,别忘记雄父教会他的一切。   天色黑下来,他想着该回去了,否则林母要担心,他怎么能任性地让别人替他操心。   还没起身,听到了林珅的喊声,“素水,你在上面吗?”   他刚想开口,却不知怎么回答,只是一句简单的回应他都说不出来。等了一会儿,树下没了声音,他还以为林珅走了。   不过林珅却是直接上树了,看到团在缝隙里的人后,跑乱了长发的雄性松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他,“还在生气?我错了,先回去好吗?”   苏素水点点头,一起身脚有点麻,林珅手一揽,像抱着婴孩那样将他抱起,平顺地下了树。   脚才踩到土地,怀里的人开始乱动,林珅把他放下,苏素水沉默着。林珅试探性地牵下他的手,亚雌没拒绝,走在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之间有些陌生的生疏感。   “你还生我的气?”   亚雌飞快地摇摇黑脑袋,终于抬头看着林珅,轻声说,“我没生气了,我也有错。”   这小亚雌总不按剧情来,林珅胸口一塞,急着和他争论全是自己的过错,亚雌眼里隐隐的无助让他心慌。   苏素水表现地越是平静,林珅就觉得心里越不安稳,虽然牵着他的手,却觉得什么也没拉住,空空落落的。   平素里,亚雌反握他的力道很大,总爱紧紧抓着他,好像怕一转眼自己就跑了。但现在,苏素水的手是软绵的。   他只能希望亚雌睡一觉后能想通,可别再钻牛角尖。   当夜,苏素水躺在厚实的被窝里,觉得浑身发冷,挺尸般一动不动,他想着该怎么找理由搬出去,也许阿嫫会很难过吧。   到了后半夜,他才睡去,赤日初升,他就醒了,因为身体被养得更健康了,所以一晚没睡好也没什么不良显现在脸上。   他照常和林母争着做完家务,吃过早饭后笑着说要去王家,林母想问问昨天的事,但看他表情就安心了,以为自家雄子把事情解决了。   一出门,苏素水就揉揉自己的脸,原来撑着假笑这么累。   不过,他还得继续撑着。   苏素水没去王家,他直接往新建成的小屋去,那里是蜥鼠族的新居。屋子不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几间相同的屋子林立,距离不远。   十余间小屋还空了两间,苏素水在边缘倒二间敲敲门,里面传出来清媚的嗓音,“麻烦等等。”   半响功夫,门推开了,妍丽的五官把小屋都衬托得亮堂,苏伊媚看到来人后莞尔一笑,“今天这么早来?”   苏素水露出个苦笑,雌性一愣,连忙让他进了屋子。   屋里的每一处都小巧别致,一束鲜花,一帘珠络,就都是好景。在苏素水看来,伊媚就是个顶顶精致漂亮的人,就算自己一个人也过得很好。   喝一口温蜜水,苏素水放任自己没形象地趴到小桌上,嘴里发出长长的哀嚎声。   苏伊媚由着他发疯,觉得时机到了就能知道原因。   “媚姐姐,我住到你隔壁吧,你说好不好。”   苏素水虽然语出惊人,但苏伊媚半点也无吓到,无波无澜地喝完蜜水,淡淡地问,“想和我说说原因吗?”   亚雌苦恼地趴回桌上,眉头紧锁,思考着怎么解释好一点。苏伊媚一点也不急,还替他添了一回水,亚雌一口干完,抹抹嘴角,义士赴死般嚷道,“我也想像你一样,靠自己就能过得很好。”   苏伊媚听他孩子气的话,摇摇头,她哪儿过得很好,不过是强撑着。转念一想,苏素水可不一样,他是族里唯一一个有雄性气概的亚雌,整日随着雄父到地下家园外去捕猎。   苏素水的倔强和勇气让族里的雌性们从不看好他到佩服和憧憬他,虽然每个死要面子的雌性和亚雌都没明说,但谁不佩服这个总有十足毅力的小亚子。   还想起后院的番薯小菜地和几只花冠,这些都是苏素水给她带来的,毕竟这小亚子总有让人意想不到的能力。   “要我说,你能耐可比我大多了,当然能一个人过得很好。”她笑着摸摸苏素水常年的乱毛。   “真的!”眼里一片亮晶晶,似乎在苏伊媚这里让他得到了信心。   觉得自己走了些活力,苏素水给自己打气,起身说,“媚姐姐,我们先把隔壁的后院垄了吧,到时候我住那儿。”   说完就去后院拿工具,苏伊媚跟在他后头,拉住小锄头问,“这又不急,你真想好了要搬过来?素衣能安心你一个人出来住?怕是林母也不肯的。”   “不管,我现在得找点事情做。”亚雌固执着,拉开她的手提步就走,后院没有安置围墙,轻易就到了邻家的空地上。   等他们处理完这块菜地,半个上午就溜走了。   苏素水擦了把汗,把工具放回去就打算走了,他和苏伊媚摆摆手说,“我还得去王无悔那儿一趟,先走了,明早我还来。”   急匆匆到了王家,那人果然因为他的迟到生气了,一个眼神也不给苏素水,打着苏素水送他的小布偶,指桑骂槐,“这个坏家伙,躲半天,那脏兮兮的床底有什么好待的,害我苦等,打你。”   把一手汗摸到他衣服上,王无悔直接叫着跳起来,愤怒地上窜下跳,“你这人!”   看到苏素水的脸后下半句就没说出口,舌头打个弯疑惑地问,“你没事吧?”   苏素水的笑脸一僵,这人果然很敏感,打着哈哈说,“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心思细腻的王无悔狐疑地看他两眼,觉得他笑得有点假,不过他不说,自己也不能催。   坐回位置上,也让他坐下。   拿起身后的布框,相看一眼继续缝制做了一半的新衣。   接下来一连几天总是如此,就是林父也发觉亚雌不对劲了,看他又早早地出门,林佲和雌妻对视一眼,都不清楚事由。   “我去问问珅子?”   黎白英点点头,思来想去只可能是情感上的问题。   林父林母刚怀疑完,今天继续在小屋忙活的苏素水就被雌姐抓包了,苏素衣叉腰现在后院堵他,苏素水一愣,看到雌姐身后的苏伊媚,明白了谁是告密者。   撅起嘴巴问罪,“媚姐姐,你不厚道。”   而后被苏素衣一把揪住耳朵拉进屋里,苏伊媚苦笑着跟上去,她看苏素水眼底的疲惫渐浓,总要找个人来阻止亚雌。   “等等,阿姐,你先让我找媚姐姐讨个公道。”   “要什么公道,你先给我个解释。”苏素衣看他眼里的红血丝,气就不打一处来,“看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   “我没觉得累。”一反驳,看一眼雌姐暗沉的脸色,语气弱下去,“真的……” 第73章 第七十二章·思悟   雌姐很生气,苏素水很无力,他看着眼前两个排排站的人都审判地看着他,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确实这阵子忙得有些晕头转向,但做得越多他心里就越踏实。昨天还和苏犷约定了今天下午带他去岭边林,好去看看陷阱里有猎物没。   “你倒腾完小屋嫌不够,还忽悠犷崽带你去岭边林?你应该知道这有危险。”   “阿姐,我以前常跟着阿父出去,岭边林也总有兽人定期巡逻,很安全的。”   苏素衣深吸两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她盯着狡辩的雌弟,把理由一天天罗列出来,“我知道你有能力,但现在我们在大岭,就得按着它的规矩来,何况以往是迫不得已,我是不愿看到你再出族落去涉及危险。”   她爱怜地摸摸亚雌的左肩,那里有一道旧年的伤疤,“现在你再也不需要去面对那些可怕的事了,不是有林珅在么。”   亚雌不说话了,在那里别扭着,苏素衣和苏伊媚对视一眼,直觉有问题。   两个雌性一左一右夹坐在他身旁,温柔地问他怎么了,苏素水真怕自己又没用的飙出泪来,然而他想多了,他的眼眶一点也没红。   “没什么,只是在林家住太久了,觉得过意不去。”   两个雌性不疑有他,放轻松地笑笑,苏素衣的语气也放缓了,“这有什么,不如搬到我家吧,明年你就要结契,在林家出嫁再进林家也有些奇怪。”   “阿姐,我想陪着媚姐姐,她一个人太孤单了。”这话让苏伊媚有些欣慰,看来小亚子还是很软绵的,但好像事情没这么简单。   苏素衣想了一阵子,拿不定主意,苏素水便撒着娇,“阿姐,行吗,反正离得也不远,大岭又很安全。”   “你不用担心,我也会照看他的。”既然苏伊媚也这么说,苏素衣就答应了,除了林母那边还说不准,但雌弟瞅瞅她,苏素衣一拍鼓鼓软软的胸腹信誓旦旦地保证了。   她真后悔,真的后悔,她单单知道雌弟哀求的小眼神惹人怜,却不知道林母的那关很不好过!   “素衣,你再说一遍,我刚刚没听清呢。”黎白英脸上带着笑意,但她的语气一点也不叫人感到轻松。   在家一把手的雌性理亏地躲避了眼神的对视,底气不足地说,“也不是马上就搬出去,我们只寻思着,从林家出嫁再嫁回林家,这不是有点……”   “这有什么,他从这嫁出去,进的是松屋那儿,又不是这儿。”   苏素衣暗地泪流,水水,阿姐帮不了你了。   转过头来脸上也带了笑容,惭愧道,“唉,怪我一时没想明白,这么说来也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恩,这不就对了。”黎白英的脸上春暖花开,道行不够的苏素衣顿时觉得活过来了。   “素衣啊,你最近有听水水说起珅子吗?”   “这……”苏素衣轻触唇角,回想起来,这段时间里雌弟真没怎么念叨林珅,以往总爱挂在嘴旁说个不停。   “还真没怎么提起,他们闹矛盾了?”   林母得了想要的答案后了然地点点头,接着不以为然地说,“一点小矛盾,感情嘛,不都是有点小吵小闹么。”   这么一听,苏素衣也就不担心了,她和黎桓不也吵过吗,当然都是对方先认怂。   松屋里,林珅啪嗒盖上书页,心不平气不顺,总觉得这几天亚雌都在躲他。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要是因为他抱了王玉涟那一下,也有些说不过去。亚雌并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只是随后而来的蝴蝶效应才是林珅所担心的,他现在已经猜不透苏素水对他的想法。   成年后他对出现在他家甚至是路过院门的雄性的感知都很敏感,在松屋二楼发着呆就立刻察觉到他的雄父到了院门口。   他从窗户探出头,果然林佲就在院里,向他招手。林珅下了松屋,父子沉默着俩进了正厅。看来林佲没打算和他兜圈圈,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你和素水之间怎么了?”   林珅也想问啊,他以拳抵着下巴,眼里有些无奈,“吵过一次,我以为和好了,可能他不这样认为。”   “你把过程说一遍,每句话都别落了。”   不由得把身体往后一仰,这让他怎么说,回想起来他们吵架的内容太幼稚了。林佲一瞪眼,“你还想不想我给你支招了。”   “行,我说,我说。”   难得林珅红了脸,干巴巴地把那天的对话一句句念出来,听到某处,林佲脸色一正,快速说,“刚才那句,重复一遍。”   “额,就是让他别向我发脾气。”   “他有脾气吗?”   “废话,不仅有脾气,还暴力呢。”林珅自己说完,和林父一换眼神,都愣一下,这算是知道亚雌的小秘密了?   觉得还是有哪里没理清晰,沉吟半响,林珅一拍掌,“我懂了,他这是……”   “他是在我们面前还小心的端着揣着看我们眼色?”林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直接打断了雄子的话,他和黎白英从没把苏素水当外人看过,只能说是亚雌天性见外。   林佲叹一口气,觉得有些有心无力,林珅只说交给他来解决,如果亚雌有什么要求就先都应了。这话回去和黎白英一说,她可不答应了,上午才挡走了苏素衣,下午就得放苏素水移居出去?没门。   煮熟的亚子还能让他飞了么,黎白英柳眉倒竖,一口否定了,急着要去找苏素水谈谈,还是林佲稳下她的情绪。   “现在先以素水为重,你总不能硬来。”   林母有些气恼,坐在土炕上一言不发,半响一拍炕桌,“竟不知道林珅也是个蠢的,难道什么都没看出来吗。”   很少数的连名带姓喊她心爱的雄子,林佲自觉要暂避锋芒,赶紧去拿了黎白英爱吃的果子。吃完了甜甜的沙果,黎白英幽幽一口气,想明白了道理,不过该是她家的就会是她家的,不用急,不用急。   止不住心里依旧对林珅碎碎念,松屋里的人猛打喷嚏,林珅揉揉鼻子心道,想躲就躲着,看你能躲多久。   又过十余天,贪工地亚雌受冷后感冒了,本以为是小毛病,不料这阵子太疲劳了,一下病倒。这会儿这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半睡半醒喝过林母熬好的汤药后,闭着眼睛却又睡不着。   黎白英把门轻轻带出来,一脸凝重的苏素衣就走近,两个人悄声对话,看来这病每个十天八天是别想痊愈了。   “水水是很少生病的,没想到一病就这么厉害。”   “正好让他哪儿也去不了,好好冷静下来想一想。”林母安慰满脸忧愁的苏素衣,她从亚雌生病那天起就天天来帮忙。   屋里的亚雌一时觉得身体很重,几层厚被子压得严严实实,一时又觉得头脑轻飘飘的,在屋子里旋转着,上升着,只是出不了这房间。很少生病的人对这种陌生的无力感觉得很愤怒。   这种软绵无力还需要人照顾的状态是他不能接受的,心里急着想快好起来,身体越是和他做对,皱着眉头很不安稳地睡过去,迷迷糊糊醒来几次,觉得总有人盯着他看,不知是第几次醒来,才看清了床边的人。   脑子里不太清晰,还觉得是自己做梦呢。   “醒了?”   声音很轻,但直击心灵,苏素水瞪大眼,这人这么会在自己的房间里!   不仅坐在床边看他,还伸手揉了他的脸,苏素水脸上的惊讶太明显,林珅直接笑出声,亚雌马上把那点羞恼丢掉,手上无力还强撑着伸出来要打人,林珅很轻易地久把他的手按回温暖的被窝里。   笑嘻嘻地凑近他的脸,在亚雌看来笑得实在可恨,仿佛在嘲笑他躲着又能怎样,还不是给逮到了。不甘心地再次出手,抓住垂在耳旁的长发,攥紧了拉几把。   那人吃呀咧嘴地,笑脸都变得奇怪,惊呼让他轻点,而亚雌随着他的吃瘪就开心了,露出了几天来难得的笑容。林珅随他扯着头发,亚雌的脸色难得白些,但林珅觉得他果然还是黑些好看。   苏素水执拗地不放手,林珅只能靠得更近些,抚上他苍白的脸颊,收敛了笑容。   哧哧笑了几声的人开始咳嗽,还一发不可收拾,林珅赶忙扶起他,给他后背垫个靠枕,而苏素水喝了几口那人递过来的温水才止下了咳嗽。手里的杯子被收回去,身上也披了外套,亚雌不想继续躺着,林珅就随他意。   沉默了一会儿,林珅先开口了,“想和我谈谈吗?”   乱蓬蓬的脑袋小幅度地猛摇,林珅又觉得想笑了,努力忍下后正色道,“不想谈的话,那就听我说吧。”   他的小眼神杀气腾腾地扫过来,林珅一点儿也不痛不痒,我行我素地继续说了,“你一直都在害怕些什么,我现在才知道,所谓的家对你来说很重要?”   那人眼里的杀气少了,更多的是复杂地情愫,亚雌低下头,心道对他来说,家就是很重要,没有家,他又属于哪里。   “那我们就组建一个家庭。”   瞪大眼睛抬头看他,不可置信,那人还是挂着原先的笑容,倒不让亚雌觉得愤愤了,盯着那人勾人眼球的酒窝看,林珅又吐出惊人的词汇,“现在,马上。”   伸手摸摸他蓬松的乱发,林珅看他傻愣愣的,三两下把他塞回被窝里,“等你病好了就成婚。”   留下兀自傻愣的人,林珅一身轻松地晃了出去。这下子苏素水只觉得自己飞到空中不断地旋转着,摔在云上,又弹起继续飞旋。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相信,我不是强行完结。【哭笑脸】 第74章 第七十三章·后续   林珅觉得有时候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也很方便,对方怕什么,那就直接来什么。   神奇的是,他那天说完后,苏素水的病情就大有起色,现在已经大愈了。这天吃过早饭,他就在双亲的注视和默许中拉着对方往祭坛处的族长室去。苏素水一脸惊恐,挣脱不开那人的手,一路给扯着走。   “干嘛,要去哪儿啊?”他努力的在路上画出一条横线,然而并没有用。   “怕了?放心,不会把你卖了的。”   狠狠地锤他两拳,那人又笑起来,苏素水气红了脸,当然他肤色黑些,还真不容易看出来。亚雌色厉内荏地追问,“你快说我们要去哪儿,不然打你。”   林珅转头看他,莞尔一笑,你已经打我半天了好吗,被他这般看着,苏素水才收回了手,深吸一口气,知道反抗不了,就索性大大方方地随他走着,他一放弃逃跑,林珅就加快脚步。   竞走一样的两个人风风火火直奔族长室,偷闲啃着满脸油光的族长来不及整理仪态,假正经咳嗽两声问了事由。从进去到出来不过三四刻钟的时间,最后是族长喜笑盈盈地送了他们出门。   回去的路上苏素水保持着神游,等快回到林家了才恍若隔世地问说,“我们刚刚干嘛了?”   “成婚了。”   “就这样?”   “就这样。”   苏素水不禁回想,他们在族长室里做了些什么。不过看族长拿出一卷长纸,上面密密麻麻又有条理地写着人名,看得不真切,似乎自己的名字被记在林珅旁边,不过如此,而林珅说他们就成婚了?   看亚雌满眼不信,林珅反问他,“你觉得成婚要如何?”   他就很认真地掰起指头来,仔细数着自己仅知的部分,“要双亲同意,要准备出嫁之物,还有结契大典。”   在他面前晃晃指头,林珅的语气里有些轻松和坦然,“成婚就是我和你的事,所谓结契大典不过是个形式。”   说话间已经到了林家前院,黎白英已经翘首以盼,林珅自觉很霸气地道,“给你一天时间收拾东西,明天我来接你去松屋。”   这可不行,亚雌一着急,再顾不得其他,当着林母的面就对林珅动手了,一把跳起扯住林珅的后衣领,拉得他倒退一步。从亚雌手里拯救了自己的脖子,林珅心有所怵地摸下。   用眼神示意林母还在一旁看着呢,亚雌却全然不管,叉腰要他说清楚。   黎白英还是头一回看到如此嚣张的亚雌,愣神一会儿,才觉得两小的交往有多好笑。那小个的人犹如炸了毛的黑团子,不停地在林珅旁边叫嚣和蹦哒,而林珅好声好气地安抚着,林母实在止不住接连而来的笑意,自顾躲回屋里去了。   浅浅的笑声亚雌听不到,但林珅却能听到。耳根有些发红,揽过亚雌的肩带他往房间里去,还掩上门阻止林母的偷看。   苏素水说不清自己的心情,不似愤怒,不似焦虑,有些无措,他负气地靠着墙不吭声,而林珅反而去把玩窗沿的两个贝壳风铃。   走上前去挥开风铃,叮叮铃铃的响得烦人。   正好让林珅把他搂紧怀里,不管他的挣扎,下巴蹭几下亚雌的头顶,终于让他安静下来。彼此沉默了一会儿,林珅徐徐地说了自己的想法,“我总觉得拥有一个家庭不难,两人一屋不就是了。而成婚本不需要太多累赘,族长已经把你名字记到我家,你就是进了我家的门。”   亚雌仰头看他,而后回蹭几下他的下巴。   林珅一笑,继续说到,“桓哥和素衣姐在一起,组成一个新的家庭,我们在一起,同样能拥有一个家庭。”   “我知道之前你都在暗地里捣鼓些什么,我也知道你有能力一个人活得好好的,不过生活何必过得那么累,你选择了我,我也选择了你,在一起不是很自然吗。”   侧脸紧贴着他胸口的亚雌还微微皱着眉,林珅平抚他的眉间,却无法旅顺苏素水心里的纷纷思虑。成婚是亚雌所期待的,但真的面临了他也无措,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林珅以及以后的生活。   似乎林珅没考虑到他的心情,转口就说起其他的事情来,“上次你腌制的大青我吃了,味道有些奇怪,还有种下去的芹蒶抽芽了,不过长满了整个田垄……”   林珅说得越多,苏素水嘴巴长得越大,已经无法去在意心底那微妙的烦恼,没忍住直接揪住那人的衣领使劲摇晃,“不是跟你说不要偷吃吗,还有芹蒶种子就几颗,哪能长满田垄,那都是野草吧。”   “哦,是吗?”林珅做深思状,而后一耸肩,无赖道,“我怎么知道。”   “千层柳旁埋下的嵾果有挖出来吗?”亚雌想起其他的事情,头疼地看他,那些嵾果他可是花了好大功夫才采集到的。   随着林珅一脸莫名地摇头,苏素水觉得自己快要放弃了,这人他是救不了了。他现在可算明白了,为什么雌姐说黎桓离了他,怕是一天也活不下去。   不,或许可以活下去,不过会活得很诡异。   现在换成苏素水努力拉着林珅走,他实在着急松屋里的各项事宜,催促道,“你能不能走快点,话说你糟蹋了我多少的东西?”   腿长的雄性却偏偏和他做对,一步一小跨,林珅毫无自觉,“你又不管,我怎么知道。”   “我管,我管,你走快点。”   这才让他如意,林珅加快脚步后,很快就到了让亚雌心心念念的松屋。时隔半月未来,苏素水顾不得回忆之前两人闹的矛盾,因为不管他看到哪儿总能发现哪儿都有问题。   已经懒得和林珅计较,他撸起袖子就打算大干一场,可没多余的时间让他继续烦恼,觉得生活一下子充实得过分,回过头去看那人一眼,喊一声,“你干嘛呢,给我过来!”   “……”   风来过,风又走了,它轻轻诉说,第二年的初春,听说他们举行了结契大典,第二年的夏末,听说苏素衣有孕,第二年的冬临,听说大岭族落又迎来一个新的种族……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就算完结啦,第一部 完结的小说,诶嘿嘿。   感谢有耐心看到这里的各位宝宝,很多时候都放弃不想写了,因为看到你们的流言又有了动力。   谢谢。么么哒!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